故事烩18丨终有一天

《故事》 《故事专题每周精选活动|故事烩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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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自己的年纪，反正是太老了，而你……现在该是一枝花的时候，男人的黄金时代。

你的动态显示你仍然没有结婚，依旧过着天马行空的生活。这倒很符合你作为职业导游的特性，虽然你早就是旅行社的合伙人了，然而带队出行，甚至亲自当司机才是你最喜欢的工作方式。我们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认识的，只是那时我们都好年轻。

我在路边等旅行社的派车，你来了，开着一辆切诺基吉普。你下车来迎我，哎，该怎么形容，帅得也太简单粗暴了。我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不会吧，我都做好花钱找苦吃的准备了，怎想会有这般福利。你很有礼貌（好吧是出于职业需要），冲我微笑，我注意到你有双清澈的眼睛。

你说：“你好！我叫方程，就是方程式的方程。”

我说：“哦......“竟然连声音都这么丝丝入耳，让人没有抵御力。

你帮我放好行李，把握着适度的热情。我故作矜持地坐到了副驾座上，试图安抚心中那只不安的小鹿。

启程是一个仪式，总是让人莫名感动，尤其当车真正行驶起来。我将右手伸出车窗，五月的清风在我的指间流动，我的长发随风舞动（不知何时早已剪短），身上的薄衫在欢快地抖动。风的触感令人沉醉，我忘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忘了父母无谓的争吵，忘了自己在做一次任意妄为、自我放逐的旅行。那时的空气还简单透明，那时我们都是二十二岁，你身形瘦削，我也是。还有，你的帅气，惊着我了。

我们此行要去四川的藏区，你正准备去接另两位游客，可是突然间接到电话，他们取消了行程。显然你犯了难，不得不停车询问我的意见。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毕竟现在的局面多有不便，或许我该主动提出来延期。我看了看你依旧紧握方向盘的手，右手虎口边的一颗小黑痣像是一个有些落寞的提示符。于是我说：“我日理万机不会改变计划，如果我坚持的话，会怎样？”

你整了整棒球帽，微微颔首说：“执行合同，没有问题。”很快我们的车驶出市区，一路向西。

吉普车载着你我，轻快地在高速路上奔驰，城市这个全副武装的怪兽被我们甩在身后。我终于成功逃离某种围困我的东西，流动的空气中满是自由的氧粒子。然而我的理性还是一点点回来了，为什么会要这样草率的决定？身边这个司机兼导游的男人真有看上去有那么值得信赖吗？天啦，我疯了，从不信任男人才是我的信条，我的保护神干嘛这样的吊二郎当都不拦拦我。

难道是我这副说一不二的派头镇住了他。其实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找人打官司，不去的话是不是还会得到一笔违约金。想想我那可怜的存款户头吧，为了这次旅行正唱着空城计 。而且我对将要去到的地方没有半点了解，就是乖乖女当烦了，被图片上的圣洁雪山吸引一拍脑门决定的。

就这么想着，车窗外的景致已经发生变化，进入山区了。我说了一句傻话：“哇，这么快就到高原了，好像有点晕呀！”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几乎就要将返程的话脱口而出了。可是远山就在前方，那是神居住的地方，我怎么能如此不敬，是的，我不能。

你拿出一些药丸，说是红景天，让我含一片，多少能缓解高原反应。然后你开始讲一些旅行常识，吧啦吧啦。

”......远途旅行还是要做点功课的，不过放心，常备的药我都带了，还有罐装氧气。这次你算是积累经验了。“你有点无奈地笑笑。

我很白痴地对你摇摇头，表示对此项领域一无所知。

不管了，就这样吧。随着海拔的攀升，我已不具备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像个二傻子似的，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这是怎样的三日，听听这些美妙的地名，丹巴、新都桥、稻城、亚丁、理塘。 当你在缺氧的状态下，与让人窒息的美景相遇，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只会半张着嘴，宿醉般行走其间。只记得那海子的蓝，雪山的白，翻飞着的五彩经幡，映入眼底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随后永存记忆。

那一夜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了满天繁星，雪山之巅指引着的浩瀚夜空。我想许愿，但内心仿佛被清空，一个词藻都没有。我轻叹，愿一切都好吧！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不虚此行。

那晚由于住宿条件有限，我们和其他游客一起住在雪山木屋里的大通铺。

你说：”抱歉，可能你不太适应，但也只能这样了。“

我说：”这是很难得的经验。“

于是在神山的护佑下，你近在咫尺，我做着空灵的梦，不愿醒来。

归途是一片恍惚，山路崎岖而漫长，但终有尽头。

‘’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下次旅行再见 。”

“谢谢你，方程，再见。“

这是你我最后的对话。

我加了你的QQ，时常去翻看你的动态。看你一次次，出发，回归，成绩斐然。再后来看见你的头像时，会微微迟疑一下，却不去点开。就这样真的一次也没和你联络过，因为我渐渐过了犯傻的年纪，再也没有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是你不也从没联络我吗？你这个人，你的名字，你清澄的眼，还有无可奈何的笑脸，在我鼠标滑动的瞬间，一一重现，背景是那梦中的雪山草甸。我想终有一天，我还是会问你这个问题，我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你最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