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我才不会像他那样对语法斤斤计较呢。
根据他的这番解释,我推导出一个有趣的结论——“既然法力向下兼容,那么我也可以使用传真的。”我开心地笑。
“什么?刚刚我测试过了,根本没有在你体内发现类似能量。如果有的话,我的能量是会受到阻碍的。”
我哈哈一笑,说:“本来是没有,但是你捏人家脚底和刚刚握人家手的时候传过来了很多……”
“怎么可能?异体的能量会因为不兼容而自行消散的,怎么可能在你体内留存这么久?——哎呦!”大概我这种情况实在超出他的认知,他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结果头撞到舱顶。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试试,我对着传真说话,外面的司马肯定能听到的。”说着,我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走到了前面。
飞车现在正在官道上飞驰,车厢内非常平稳,就像在平地上一样。
老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用手挡住传真,说:“你别用这个试。为师这里也有一对传真,你用我的来试。”
“好的。”我又坐回了原位。
我盯着老师,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袋子,正是被他叫做“乾坤鞘”的东西。他打开袋口,右手探入,继而把整个胳膊都伸了进去——看在我眼里,就好像他的胳膊被吃掉一大截一样,这种诡异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摸索了一会儿,他从袋子里掏出两个巴掌大小、螺旋状的玩意儿。
他左手把乾坤鞘放进怀里,然后两手各抓着一个玩意儿,开口说:“此物,是我的那位学者故友制作的,原名为留声海螺,‘留声’意味着你对着它说话,他可以把你的声音记录下来,并通过一定的手段再次播放它所记录的声音——当时他制作了两个,我们俩一人一个。我到此地后用传真中的簧片对它进行了改装,现在,它同时具备留声和传声的功能。”
一提到他的学者故友,他的脸上就又是那种缅怀和追忆的神情。当初说好的一人一个,现在却两个都在他手里——想必其中一个已经变成了他故友的遗物吧。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海螺”,又看看我,眼睛闪啊闪的,最后,他还是伸手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我。我伸手去接时,能感觉到他攥的很紧。
“小心点。别摔到地上了。”他叮嘱我。
“你的那只海螺个子要小一点,但是和我的结构都类似。按下海螺底部的按钮,它就会自动记录周围的声音。再把按钮拔起,它就会停止记录。不同时段记录的声音可以叠加,最多记录时长为三个小时。另外,当两只海螺互相通讯时,默认会进入记录状态,除非你把自动凹陷的按钮拔起来。当海螺处于非记录状态时,握住海螺,向其中注入法力,就可以从头播放它所记录的声音,注入法力的速度越快,海螺播放声音的速度也就越快。”
我试着注入法力,想看看里面都记录了怎样的声音,但是无丝毫反应,于是我问他:“怎么没有声音啊,老师?我按你说的做了。”
他并没有对我的举动感到意外,沉声道:“因为……里面的声音,都被我洗掉了。如果想洗掉海螺上面的记录,只需要在播放声音时用清水反复冲洗、震荡它,大约十次之后就能洗净三个小时的声音。”
“现在,你先来把它当作传真试一下吧。对着海螺口说话,同时运转体内的法力,让法力从声带经过。”说完,我看到他按下自己手中海螺底部的按钮。
“贾铭,你好啊!”我对着海螺小声说。
他的海螺中也传出同样的声音:“贾铭,你好啊!”
我嘻嘻笑了一声,希望老师不要责怪我直呼其名。
老师再次按动按钮,结束录音。然后他温柔地握着手中的海螺,未见有其他动作,刚刚的声音从海螺口中再现:“贾铭,你好啊!……嘻嘻。”
“老师,这个留声海螺真有趣!而且很有用,有了它,即使老师不在我身边我也能和老师说话了——所以,你把这个送给我好不好?”我眼巴巴地向老师乞求。
他面带微笑,靠近我,摸着我的头说:“早就决定送你了。”
“谢谢老师!”我喜出望外,“但是老师,你传给我的法力,我用一分就少一分,你能不能再传给我一点啊。”
“等你用完再传!”老师嘿嘿笑了,“现在先饿着你。免得你有夫君,就把忘了为师。”
“不会的啦!”遗忘什么的,还未在我的意识中发生过。顶多是因为对有些事早已失去兴趣,懒得去回忆而已。
老师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背靠在柔软的舱壁上,开口说:“我的乖徒儿啊,为师要补个回笼觉。你可别打扰我。”
“哎~呀!再陪我说会儿话吧,徒儿一个人很无聊哎。”
“无聊?那为师教你一个打发无聊的游戏,你可以来一根根数为师的胡子,别漏数,也不要数重,数清楚了为师就继续陪你聊天。”他眼都不睁一下,大概以为这招能吃定我。
“你脸上的胡子共一千七百一十一根,我早在咱俩坐骆驼时就数过了。”
“你怎么数的?还说的有零有整,跟真的一样。我不信。”老师睁开眼,皱着眉,上下扫了我一眼。
“当然不是像你们人类那样一根根数啊。我有一种特殊能力,用来数数再好不过了,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数数!”
“嘿!我还真不信有那么准!”老师仿佛不服气般撂下这句,然后自顾自闭上眼:“你等着,我用法力数一下自己的胡子到底有几根——一、二、三……”他数的很慢,四五秒才数一下。
是因为用法力数胡子效率太低吗?——不对,老师骗人——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嘛!但我又该如何证明他根本就没在数呢?
有了!其实根本不需要证明这一点,只要让他不敢再继续拖延时间就好了。
于是,我解开安全带,坐到他旁边,伸出右手食指与大拇指,迅速用指甲夹住他的一根胡子,一下子揪掉。
老师差点儿跳起来,气乎乎地睁开眼,瞪我:“逆徒啊!你搞什么!”
“留下证据啊。你数一根,我就拔一根。这样,数到最后有多少根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不然,即使你少数了或者多数了几根,我也不知道唉。”我说的很认真。
“好吧,为师承认,你赢了!”他起身坐到后面,扣上安全带,“但是有一个游戏我绝对不会输给你!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不许说话不许动,谁先违反规则谁输。你来和我玩这个游戏,我肯定不会输的!”
他最后的邀请用的是陈述语气——这分明就是又一个拖延时间借机睡觉的游戏。
即便明知如此,我还是被这个游戏吸引住了——长久以来,我总是不停地动,不停地去体验新的事物,几乎还没有体验过长时间不动的感觉——无体验之体验,又将是怎样的体验?想想就心动了呢!
“好啊。我陪你玩,那我要是赢了,有奖励吗?”
“游戏从我上身躺下开始,到飞车到达京都的驿馆结束。在这期间除了眨眼和呼吸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要与车厢保持相对静止,一旦发生相对位移,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视为犯规。如果我在游戏期间比你先犯规,那么你无论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会如实且耐心地回答你我所知道的。你接受挑战吗?”
“嗯。那,可不可以用意念交流?”
关于意识和身体的从属关系,我们之间的意见可能是有分歧的,为了防止老师输了后诡辩耍赖,明确这一点尤为重要。
“不可以!”老师斩钉截铁地回答,“准备好,要开始了!”
他闭上眼躺到了软软的舱壁上。
我的身体也靠在舱壁上,侧着头,眼睛盯着他看。
……
似乎,官道总是直的——行进了五个个小时,飞车只是加速减速了六次,没有发生大的转弯。
截止目前,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犯规。老师仍旧闭着眼,心率早已降到了每分钟二十七下,和他早上睡着的状态一模一样。但是他的肌肉仿佛紧紧抓住了舱壁,六次加速减速都未让他的身体产生位移。
或许他是在装睡,就等着我误认为他睡着后放松警惕而犯规。虽然眼睛几乎是人类最重要的感觉器官,但是老师的耳朵也是很灵的——况且老师比常人厉害很多,像我一样有超越感官的感觉也不足为奇。
我已经盯着他看了五个小时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保持这样的状态肉体并未感觉很累,但是意识却张得很紧,或曰“紧张”——要时时刻刻注意外界的变化以调整自己的身体与车厢保持相对静止,还要盯紧老师不能漏掉他哪怕再微小的犯规举动。
如果我尝试休眠的话,倒是不用这么紧张。但是休眠之后就无法发现老师的犯规行为,而且仅凭肉体的自动反应可能很难应对外界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如果休眠了,我还怎么体验这种相对静止的美妙感觉呢?
其实如果连呼吸与心跳等也设在犯规之列,那我肯定早就赢了。但是老师毕竟是肉体凡胎,也不可能接受这种自己无法应对的苛刻规则。
……
又过了一个小时,飞车转过两个大弯,但这场游戏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
飞车开始减速,最终完全停了下来,但车厢还是悬浮在空中。
其实若允许意念交流,我只要用意念在老师脑海里唱那昨夜女子所唱的歌,他一定会因为勃起而犯规的。现在,我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谨慎。唉,不该多嘴的。
“大人,到京都的驿馆了!完毕。”司马的声音从传真里传出。
这场游戏最终以平局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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