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入画图(2)

丹心入画图(2)_第1张图片

长篇小说《丹心入画图》

第一章    初见良人2


江南烟雨,太湖绝佳。细雨如丝中,云宜撑伞立在船头。

最近一次去苏城是三年前。云宜久居湖山,苏城热闹的样子却在她记忆中清晰鲜明。她爱山水自然,也喜苏城繁华,这一回就权当是进城闲逛,顺带到侯府作画吧。

云宜性情、书画俱得云康真传,且大有青出于蓝之势,权贵王侯于她亦是等闲。

欸乃声中小舟飘摇,船到岸边的时候,天气晴朗起来。

云宜离舟登岸,正想雇车进城,却见渡头停着的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人,开口便问她是否姓云。

云宜心下惊奇,道了声“是”。那人说是平江侯府派来的车夫,专程在此迎她。云宜见他模样忠厚,自己去侯府作画应无他人知晓,遂大着胆子坐进车里。

车马辚辚,云宜望着渐次倒退的风景心下松弛,想这平江侯府做事还挺地道。颠簸摇晃中,她昏昏欲睡,才合了一会儿眼,耳边忽而人声喧嚷。

云宜揉了惺忪睡眼启帘而望,但见粉墙黛瓦、漏窗飞檐、小桥流水、桃红柳绿、景色旖旎,原来已入苏州城中。她睡意立消,兴致勃勃向着车外左顾右盼。几年不到苏城,城中繁华更胜往昔,端的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人群熙攘摩肩接踵之盛世图景。这江南的千年古城,果然轻易就能撩拨得人思绪飞扬。

云宜想起小时候云康带着她和祁珏坐船在城里的山塘河游玩。船家端上的精致船点,直令她垂涎欲滴偏又舍不得咬上一口。那些玲珑点心香软糯滑,像是一件件精美的手工艺品。白色小鹅、黄色小鸭、粉色小猪,还有做成五颜六色姿态各异的艳丽花朵,连祁珏都看得两眼放光。她还记得山塘街上的各种小吃:糖粥、豆花、蟹粉小笼、鸡丝馄饨、梅花海棠糕、桂花鸡头米,还有让她一尝难忘的红汤焖肉面。那时她总是缠着云康给她买各种吃食,祁珏则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云康每次都会一模一样买上两份,她吃完了自己的,就去打祁珏那一份的主意,而祁珏似乎每次都比她吃得慢。

云宜莞尔,祁珏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让她高兴。在他面前,她可以一改人前温婉贤淑的模样,哪怕娇憨无礼、嚣张跋扈,他都万般隐忍包容。他一声不响受她欺负不说,还时常在云康面前替她揽下各种过错。光阴荏苒,岁月倏忽。耳鬓厮磨,情愫渐生。如今,云家有女已长成。她是声名在外的云庐女千金,祁珏亦成江南颇有才名的翩翩佳公子。郎情妾意,不过是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

想到祁珏,云宜心生感激。这浩渺太湖、洞庭山岛,如果没有他的陪伴,自己该多寂寞无聊。她决定到平江侯府画完画,便去将那一众美食逐一品尝,然后再打包几份带回去给祁珏,他一准儿会高兴。

云宜兀自浮想,忽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慢慢停下,已至侯府门前。

下得车来,云宜抬头见朱门高墙、威赫赫一座大宅府邸,临着城中闹市、闹中取静呈现在眼前。

她到门前投递名帖,只片刻功夫,侯府管家便出门相迎,领着她一路进到内庭。放眼而视,但见雕梁画柱、庭院深回、曲廊逶迤、屋宇重重,着实是绣户真华府,侯门深似海。

进了厅堂,管家请云宜落座吩咐上茶,俄而又告知平江侯进京述职未归,请她在府中耐心暂等数日。

云宜正端茶欲饮,闻言不觉蹙眉。她不过是来画画的,立挥而就,画完即走,这平江侯爷回不回来与她何干?

云宜喝了会儿茶,便问管家何处作画,老夫人对图画有何要求云云。管家略显惊讶,说老夫人在老侯爷薨逝前已故去。云宜当即瞠目结舌,想着可能是父亲弄错了,便问府上可有夫人在。管家恭敬回道:“侯爷并未娶亲,请云姑娘放心。”

云宜拿在手里的茶盏不觉一抖。奇哉怪也,她这是放的什么心,平江侯娶不娶亲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管家,你此言差矣,你们侯爷是否娶亲与我何干?”云宜忍不住道。

“因为,因为……”管家看她一眼,“因为姑娘是未来的侯爷夫人,侯爷离府之时特别交代,让我们一定要好生伺候着您。”

云宜闻言,惊得差点将手中茶盏掉落在地。她放下茶盏倏忽起身,整个儿舌头打结,“什么夫,夫人……谁是夫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可胡说八道?”

管家诺诺连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于云宜,“这是我们侯爷留给姑娘的,说姑娘一看便知。”

云宜取过书信惊诧莫名,展开看时更是大吃一惊,竟是父亲云康手迹。信中写道:“云宜吾儿,展笺如晤,毋须有疑。平江侯荀,凤钗为媒,名墨为聘,求偕连理,吾深思以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侯荀,儿之良人也。儿终身有托,吾心无挂碍。故野鹤闲云,山水徜徉,离家时日勿念。愿吾儿与候荀如花美眷,相敬如宾。父康字。”

云宜看完书信,恍坠五里云雾,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滑天下之大稽啊,一个素未谋面的王侯,转瞬就成了她的良人。要说良人,她心中早有人选。聪明如云康,怎会不知她和祁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意。

哪里又莫名蹦出一个平江侯荀呢?

这事着实蹊跷诡谲,云宜立刻就想回去找云康问个明白,怎奈被侯府众人团团围住,任是踏不出厅堂半步。

管家告罪连连,务必请她在府中等候。云宜说什么也不听,一头只往外冲,却叫一群侍女奴仆拥入内室,守着不得脱身。侍女们将茶水、点心和饭菜齐齐端将进来,云宜气得摔了杯盏,道:“你们,你们可知道‘王法’二字怎么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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