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地图》第二卷 青丘国||第三十章 前朝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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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昔比咯!其实若是你们真的被剥夺了灵魂也并不是毫无一线生机的。当然那样在青丘国并不是被允许的。”欣大人这样一说反而让我们又摸不着头脑了。

 “嗯?”

 “一条条通往天国的黄金绳。”

 “这又是什么鬼?”我嘟囔着。

 “一条黄金绳可以说是很清楚地表明了我国和天吴关系的问题所在了。”

他见我们越听越糊涂,便笑着慢慢解释道:“后期的天吴认为犯人在狱门关受过酷刑后,一定会改过自新,不敢再次犯错,因而他大发善心,决定每年都会偷偷地将天国的亚麻绞合黄金绳垂下三根来,放到狱门关犯人大概可以够得到一个位置,使得一些人可以借此摆脱残酷的惩罚。这也是经年之久犯人自己慢慢发现的规律,狱门关一方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其每年才一次,而每次只有三根。而且倒底绳子会具体在哪一天哪个地方出现都是不定的,所以难以把握,因而绝大数人都难以借此摆脱苦运的。加之绳子静止的时间是有限的,一旦超过时间,绳子的末端便一节一节地消失,已经爬上去的人如果不快些,也可能前功尽弃。可是即便这样,这三根绳子,还是如同狱门关这漫漫黑暗中的零星的一点光亮,照耀着每个人早已破败绝望的人生。”

“天吴?倒底是何方神圣无处不在?”李崇刚不由得问道。

欣大人长吸一口气,说道:“外面人,说多了你们听不懂,简而言之,就是我们这里的万物之长,司万物繁殖生长之职的大神,这天底下多半的规则要听命于它的,但我们之间又全然不是隶属关系,毕竟我们彼此之间还存在着需要和被需要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又有点平等的契约味道。”

 “既然是大神,想必一定是神通广大咯?”我用手比划着架势。

“你所言非虚,天吴法力高强,有着八个脑袋八只脚八条尾巴,青黄色的老虎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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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个去了!除了欣大人你,你们这里我看没有一个正常的。”

欣大人见我这样说只淡淡笑着:“所以啊,我想着,他可是犯人们的福星呢!犯人们乘坐着用人骨搭建的作业舟行驶在烧得滚烫的金水河上,任务是用特制的渔捞筛取掺杂在沙砾中的金粒儿。犯人一旦看见天上突然出现金灿灿的光亮,两眼便会有神起来。光亮的东西便是一根黄金绳,狡诈的囚犯,即使是被剥夺了魂灵也鬼点子多呢,他们故意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却木不慌不忙地慢慢地靠近,而一旦靠近便急忙竭尽全力往上爬。这时候在附近紧接着出现了第二根,第三根,其他囚犯这才发现了,便哄然争抢起来……然而失去魂灵的人的动作是快不起来的,后爬上去的嫌弃前面的爬的慢,便用手拽上面人的腿,而上面的人也心中自明,见下面有人跟着上来了,便用脚往下踹下面人的头。有的被拉下来了,有的被踹下去了,再有者虽然已然爬上来了,但是因为行动过慢,绳子一节一节地消失,所以自己还是掉到金水河中去了,没一会儿就被煮得皮开肉裂,内脏膨胀泛了出来,肉体变成白色的熟肉,最后翻出了里面被包裹着的人骨。”欣大人看了听故事入神的我们一眼,嘴角带有一丝不屑,说道:“惨吧!”

“你说这个天吴要帮忙就帮到底吧,为什么还把上面的人给扔下去呢?倒显得它不地道了。好端端的几条人命呢!”李崇刚有摇头有不同想法。

“诶,这就是天吴的聪明之处呢!既落了个面慈心善的好名声,又不完全伤了青丘国这边的脸面。”

 “虚伪就是虚伪了。”我更加心直口快。

“只要扒着亚麻黄金绳到云端,犯人便算重生了,俯视下面死亡之谷,才可以擦一把冷汗,不用心急火燎地用致对方死地的方式往上爬了。你瞧,重生和万劫不复有时只差那么分毫。”

 “青丘国应该对此不会坐视不管吧?”李崇刚说道。

“当然,狱门关的律法甚严,是绝不允许犯人通过此种方法逃脱的。一旦发现,银执大人便派人用刀从高处割断绳子,或者用火烧毁。因而,时至今日,能够通过这种途径摆脱困境的人是少之又少。不过少归少,但是对于犯人而言或许这渺茫的希望意义非凡。”

 “烧了天吴的绳子,也不怕它翻脸吗?”我问道。

 “没错,你说的正是我国和天吴关系的困境之所在,这就又回到我最初说的那话上面了。”欣大人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着:“其实,我们之间原来也不是这样的。”

 “哦?那到底是什么缘故呢?”李崇刚在引导他说出真正实情。

欣大人走出牢房,朝着东西两头和洞顶望去,东西两头都是空空荡荡的,无有一个士兵巡逻,连犯人们都好像消停了,没一个吱声的,大概睡觉了吧!他这才放心地走回来,小声地将实情和盘托出:“嘘,这些话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许到处声张啊。天吴和青丘国本来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由于这么一件事情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出现了裂痕。”他故意卖关子,挺让人讨厌的。

“什么”我和崇刚异口同声。

 “昌广王夺位一案”。

 “哦。”

“天吴好像是参与了这次事件。众所周知,青丘国现在在位的是先威烈王的第三个儿子昌广王,可是当时四处传的可并非是他,二是他的二儿子山阴王。”

 “哦。”人物关系看来有点多,我准备好努力梳理它们。

 接着欣大人给我们搬出了诸多根据,以期让问题阐述得更加可靠严密。

《青丘国律·约法篇》有云:“青丘之法,反魁隗而炮制。昔日,魁隗失之于宽,淫歌糜烂,山河隳颓,竟至于亡国。古人好临镜省身,吟古讽今,前车之鉴不敢不从,故青丘则约之于严,诚如魁隗所为,纲纪隳颓,法令宽弛,赏罚不立,善恶不分,体弱势危,可忧可惧。”

《青丘国律·束人篇》又云:“青丘国之大,至于洪荒,然前车之鉴不可不察,故约国人以数,如王之嗣不过七,诸侯不过五,大人不过三,庶人不过一。如遇殊求,当呈大王与天吴共决之……”

“所以啊,先威烈王一共就五个儿子,俩女儿,而这先王本身就非常宠爱这二儿子山阴王,因着这周边日益紧张的局势,先王对这位颇具高祖剽悍英武遗风的山阴王的喜爱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虽说山阴王性格有些暴戾,但是于先王来说不过是白璧微瑕罢了。当年,先威烈王在玄丹山一带同寿麻人作战时身负重伤,加之之前羽翅人偷袭时受过的箭镞之毒同时迸发,身体便变得如秋风扫落叶般愈发不可收拾了。先王和他的内廷男宠共得五子,于这五子中却只有山阴王、昌广王、景阳王三王呼声最高。景阳王不爱慕王位也便罢了,他倒是甘愿做一名统领神策军的大将军。他说,他要把神策军训练成青丘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他要带领这支军队把周边与青丘国不睦的蕞尔小国永远地驱逐干净。先王垂危弥留之际,他的这种理想便愈发地强烈了,他立志要好好训练这支军队为父报仇!并且公开地当着所有的王室贵胄面,说自己无王之才,其德亦薄,因而说自己绝无意染指王位,先威烈王临终时当场就许给了他这个将衔。只剩下了昌广王和山阴王,先威烈王需要静静地考虑一下,于是就把当时的诸王子都清退了,只留了银执大人和几名重臣在身边。其实我也是听银执大人后来给我说才知道的,他和当时在场的几名大臣是这场即位之争的唯一见证人。在一个静静的夜里,先威烈王和他们大概聊了很久。和银执大人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大王还是觉得山阴王的即位似乎更服人,一是年长,二是,才干出众,三又恰逢国乱之时。而昌广王虽仁善至孝,但却怯懦不决,多妇人之心,若放于太平之时,或许诚可作个守城之主。银执大人也力荐山阴王。生逢纷纭之世,当有筹风云之事的本事,铁甲铿锵,英武阳刚向来是救世之王的特质,而山阴王恰得其时其势。似乎一切都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然而……”

 我在等着他说关键的下文,“遗诏是在护送先王灵柩前往龙首山帝王陵寝之后在那一带颁布的。龙首山附近是青丘国攻灭魁隗氏之后列祖列宗死后安葬的陵区,各种祭祀的殿堂鳞次栉比排列着,灰瓦红柱在碧蓝的天空下愈加庄严,如同先人的精神永垂不朽。先威烈王的陵寝被冠以“威陵”,正像“威烈”这一谥号,昭告天下先王攻伐外邦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

听欣大人说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是少有的宝石蓝的颜色,空气也很舒服。众所周知,这青丘国的空气在狱门关一带最为稠密,然后向四周依次减弱,不过,再弱还是和抚谷镇多多少少会有些区别,千百年来为的就是时刻同化着国人,慢慢地消磨掉那种男女相交的欲望。而狱门关一带罪恶最大,自然要猛药救之,盖如是乎。

诏书曰:时维七月,昆山崩隳,四极倾覆,痛英明之不久存兮,哀万民惶惶之无靠,胡虏待旦,以谋吾国。幸甚统绪之未失,延佑后世。兹奉天承命,传位昌广,布告天下,沐浴新恩。威烈先考,皇皇其世,英武雄迈,制敌于千钧欲发国门之外,固新德于关内修明未决之时。然今日闻其久逝,天下莫不悲催。圣体已故,祖制尚存,万年之地,供牌之位,昭穆相替,不得有违。今苍苍其天,茫茫其地,察察其天吴,实所共鉴,诸孝在此,谨遵勿忘!兴……

“自然了,每一个人听到都感到分外吃惊。几成定论的遗嘱,定好的山阴王,怎么宣诏这一天悄默声地变成了昌广王呢?这可不是选哪个男宠侍寝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况且先威烈王向来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平常大事的赏罚决断都是超出常人的果断,一旦他要作出决定,是难再改变的。尽管这样,震惊归震惊,遵从还是要的,没有人愿意冒终生被已故者的幽灵诅咒的危险去挑事儿的。更蹊跷的是宣读诏书的当晚,山阴王便死了,薨逝在床榻,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死得蹊跷。七窍流出了黑乎乎的东西来……”

李崇刚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似的,我却一直云里雾里的,“你怀疑是天吴做的?”

“不是我怀疑,据说是有人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又在卖关子。

牢房内弥散着不祥的气氛。

欣大人大概是累透了,从石墩上起身,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是的呢!哎呦,不知不觉地给你们说了这么一大通话,确实没有和人推心置腹地说过这么多话,我当初一看见你们就相信你们了。”

“行了,那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们先在这里委屈几天,我把你们的情况写一个折子递给上面的,但愿你们无罪释放吧!有情况再来看你们吧!”

我们连连称谢,恭送他离去。

临走了他还不忘叮嘱道:“记住保密,把你们当成朋友才说的。”在异邦遇到这样的好人,我们自然对于这份信任感激涕零的。

“就是要抛开以前所有的束缚和一切妄自菲薄的想法,好好地、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场美好的生命洪流中去。不要想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毕竟这里不是外面,这里是精妙绝伦、乾坤转移、不同凡响、世之独一的丧失谷。”欣大人说完便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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