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那双女神送的鞋

一、二月了

昨天是2017年的农历二月二日，这是全年唯一一次的全是二的日子。

看到“二”，就想到了“两”，想到了“双”，然后是“成双成对”、“双飞燕”……

或许，未来人在这个日子也会狂欢。

有人欢喜，也就会有人发愁。

在一千多年前，那是一个梅雨后的日子，江州司马白居易正在院子里摆弄自己的私房宝贝。

那一天，万里无云，阳光正好。

这些宝贝已经搁得太久了，梅雨季节加上“住近湓江地低湿”，所以贝贝们都有些受潮，件件都显得吹弹可破，越发的弥足珍贵。

老白小时候穿过的小花裙、戴过的虎头帽、鸡蛋壳做的不倒翁，还有那年从村头小河里捞来的鹅卵石、叛逆时期玩耍过的吉他刀剑之类的，现在通通重见天日了。

老白在阳光下一件件看，又想起了年少的时光，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

二、鞋

忽然，居易看到了一双鞋！

他瞬间呆滞了，无尽苦愁立即汹涌而来。

他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当初勇敢的在一起，此时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或许，不该仅仅是一双鞋，而应该是一双人！

那双鞋是一位姑娘送的，那位姑娘就是他的初恋，此时的老白正在心里亲切的呼唤她为“东邻婵娟子”。

那时他们快乐的在一起，即使鸳鸯也要羡慕，神仙也要嫉妒。

那时候，老白还是个少年，姑娘笑靥如花。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是邻居。

想必小时候他们一定有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岁月，也不知过家家的时候曾郑重其事地拜过几次堂！

后来，居易考中科举，此后一切都变了。

因为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不是门当户对的爱情了。

居易曾经激烈抗争过，他要娶她。未果后，他一直到自己37岁的时候才结婚。

37岁，极负盛名的诗人，等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姑娘，这无论如何，是一个很让人惋惜的悲剧故事。

然而我们对这个故事几乎一直以来都是陌生的，此时如果我们仔细思考一下，或许可以看到这个悲剧的根源。

“红酥手，黄藤酒”，有没有想起谁？

其实，如果唐婉不会写词，或许陆游这段爱情我们也未必像今天这样人尽皆知。

老白思念的那个姑娘，没有唐婉的文采，而且家境一般。

根据唐婉所做的词，我们其实可以感受到她的词作足以比肩陆游。显然，这是一种学识的门当户对。

老白遇到的，只是一个温柔可爱、稍通音律的姑娘，她写不出媲美白居易的诗篇，她更多时候是在他耳边唱响一首歌儿、吹一阵笛子、或者弹一曲琵琶。

有谁知道，那晚浔阳江头夜送客，老白重闻琵琶声泪落湿青衫，他当时有没有想起初恋？

我相信，他想起了。

如听仙乐耳暂明，其中隐隐有种曾经耳朵很“明”的意思，那时的“明”，一定会有初恋的味道，一定会有她的笑。

他有没有后悔科举高中走上官场，从此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现今又为天涯沦落人？

帝王家说，要美人，还是要江山？百姓家说，要美人，还是要事业？

千万不要混淆了，没有必要大谈选江山或美人。

老白没有退路，他是男儿，他有重担，他不能和东邻婵娟子一块儿去归隐山林。他本以为中举了就都会好的，但有得到了，也必然会有失去。

三、诗

鞋子依然成双，相爱的人早已天各一方。

送鞋的时候，姑娘曾口吐芬芳。两情依依，我特意收装好这份礼物。

我们曾许愿两人也能和这双鞋一般永远成双，夫妇相唱和，行止做一双。

自从我被贬江州，人生已经漂泊了三千里。

我是一个长情的人，一直将这双鞋带在身旁。

今天重新看到了的鞋子，我翻来覆去总是看不够，那早已是回不去的过往。

现在我形只影单，而这双鞋依然成双，她什么时候才能再出现在我的身旁。

可叹啊可惜，鞋子依然如当年那样漂亮，不知她制作的时候，曾消耗了多少夜晚。

环顾四方，梅雨后，花早尽衰，何等凄凉。

于是，就有了一首诗，诗的名字很简单，就叫做《感情》，全诗谨录于此：

中庭晒服玩，忽见故乡履。

昔赠我者谁，东邻婵娟子。

因思赠时语，特用结终始。

永愿如履綦，双行复双止。

自吾谪江郡，漂荡三千里。

为感长情人，提携同到此。

今朝一惆怅，反覆看未已。

人只履犹双，何曾得相似。

可嗟复可惜，锦表绣为里。

况经梅雨来，色黯花草死。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年，白居易四十四岁。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姑娘，名叫湘灵，小他四岁。

白居易53岁的时候，还曾特意绕道回老家去看湘灵，但湘灵一家却已经搬走了。

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双宿双飞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