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苦日子”

        我和老汤一月份领证。那是一个星期五下午，下着雨。在此之前，老汤没有求婚，也没有订婚。我们两个都不是浪漫的人，对仪式的东西也都不重视。我们在民政局拍的照片，平常不化妆的我自己抹了一点口红，老汤看着我咯咯笑，说我像个妖精一样。老汤太黑，胡子拉里拉喳的，我往他脸上抹了一点粉。

        后来我一直不敢把照片拿给朋友看，因为我照得太丑了。老汤照得更丑，脸上照出了肥肉，傻憨傻憨的。民政局拍照的人技术太差了，我们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两个人都长得丑的缘故。

        其实我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虽然刚刚才说我对仪式不重视，可是领完证之后，我心里空落落的，我觉得我上当受骗了，竟这样简单就把自己卖出去了。我嘟着嘴，责怪老汤不提前做好准备，所以把照片照得这样丑。老汤乐呵乐呵着，没说话。

        我们就这样结婚了，跟没有结婚一样。

        我和老汤认识于2013年5月，从一开始，就是异地恋，直到两年之后，我考上研究生，辞掉了工作，才正式结束了相隔十小时奔走于遥遥路途的日子，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只能周末见面。

        研究生的学费一年两万，不计其他生活费用。我已坚决不再从父母这边拿钱，所以老汤微薄的工资撑起了两个人的生活，日子过得很拮据。

        为了省钱，我们很少出去吃饭。每个周末见面，老汤总是骑着一辆电瓶车，带着我去菜市场卖菜。每次我问他要吃什么，他总是说随便，使我在买菜的时候伤透了脑筋。买菜回来就一起做饭，老汤负责下米，他嫌我瘦，怕我吃不饱，总是下很多米，即使我每次都跟他说，不要下那么多米，但是每次一打开电饭煲，里面总是满满一锅饭。我还是只吃一碗的，他叫我吃第二碗，我就不高兴了，说，谁煮的饭谁吃完。老汤就把剩下的饭，四碗、五碗都吃完，结果是老汤越来越胖，我依然是瘦弱的样子。

         为了省钱，我们也很少出去旅游。我喜欢他骑着电瓶车，载着我去兜风，但是这辆电瓶车年纪大了，走不了多远。有一次五一放假，老汤非得带我去一个园林逛逛，我说太远了，不要去了。老汤非得带着我去，回来的路上电量所剩无几，一个人坐在上面勉强还能走动，两个人这辆老车就索性不走了。那天下着雨，我气得脸鼓鼓地下了车，再也不理老汤了，自己往行人道那边走了，老汤骑着车，没办法打伞，走一段路回一次头，后来看不见他了。我上了公交车，花了半小时快到家，他也才刚到家，匆匆忙忙骑了辆自行车出来接我，身上湿透了，他脸上耷拉着，像做错事的小狗，我看着他的样子，既生气又想笑，但是心里又隐隐地疼。

        还有一次出去市内购物，我们买了一包板栗，二十块一斤，我买了半斤，还挑了大小不一的。我坐在电瓶车后面，给他剥开壳，把板栗肉给他塞到嘴里，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一个交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拍了下我们的肩膀，然后把我们的电瓶车收走了。因为禁摩。我们两个人傻掉了，那时天气有些凉了，老汤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我身上。我们在路边站了一个多小时，纪念我们那辆可怜的老电瓶车。

        为了省钱，没有太多其他的消遣活动，电影院很少去，我们吃完饭，在家里用电脑看电影，我喜欢看恐怖片，老汤不敢看，每次把他吓得半死。我喜欢种花，有一次在网上买了25块钱多肉植物，老汤晚上乌漆抹黑带着我去地里挖土，挖了满满一桶土，我像个穿新衣服的花姑娘一样高兴得又蹦又跳的，回来不懂得种，多肉的根老是埋不好，老汤从小随着父母种菜，他撇撇嘴说，你都不会种的，让我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花种好了。刚种好的多肉神采奕奕，老汤也很开心，说以后多买些来种。后来夏天到了，多肉全死了。

        有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讲得真有道理。可是一起做饭、骑电瓶车、种花的那些时候，即使发生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情况，回想起来心里总是暖暖的。我总是盲目相信未来会好起来，也许这是因为，我爱着他，而他也正好爱着我。而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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