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16

这是我含着爱与泪的2016,但我希望你能笑着读下去。

我的2016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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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我提着笨重的行李,带着我从2011年就持有的梦想,站在北京的土地上时。北京迎接我的,是炽烈而闷热的气候。

这是2016年的北京夏天,北京站外人头攒动,9号线地铁上涌动着空调和人共同散发的怪味。

我依然记得,北京的6月,比我想象中更潮湿、更热一点。

我住进公寓楼的那天,屋子里是没有空调的。白天根本不用睡觉,因为太热了,只有在温度退下去的深夜,才能在辗转反侧中睡去。

那时候,我的行李箱容不下一条床单、被罩、枕头甚至一个窗帘。于是我就躺在什么都没有铺的赤裸地床垫上,好在床垫是厚的。

没过多久,不大的公寓里,住满了10个人。楼道里经常漂浮着炒菜味和洗澡发出的蒸汽味道,甚至是人们忘记扔掉的腐败食物的味道,这些味道夹杂在大的油漆味道中。

后来,我买了些生活的必须品。工作时,快递来了,我就放在离公寓400米的代收点。东西都很沉,我一个人卖力的搬回去,才觉得人个人的力量是无穷的。

夜里,要是大家都不睡觉,经常能听到争吵声、洗澡声,甚至做爱声。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醒来,点亮台灯,凝望着22楼以外的天空。

好几次,我都试图把屋子里的窗户推大一些,好让空气流通一点,但窗户只能开一半,另一半是被封死的。

日子无疑苦涩而艰辛。但我时常觉得奇怪,时至今日,那段日子在我的心里都很甜美。


02

龙哥当时还在主持人的实习期。我们认识那天,他结束毕业答辩,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穿着与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西服来我们的办公室报道。

他操着一口有点女性化的播音腔,我们一拍即合,在楼道里的红色长沙发上一聊就是一个钟头。

后来,他经常以拖鞋+带着馊味的T恤形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我们当时都算是新人,性格合得来,而工作又是举步维艰的,所以我们经常一起出去喝啤酒、撸串,一坐就到深更半夜。

我的男朋友当时十分怀疑我们的行径是否已经突破男女关系,但事实是,我们纯洁的就像有宗教信仰的圣徒,没有跟性扯上丝毫关系。

我们在夏天里的无数个深夜都是在一起的,一起吃拉面,或者一起在街上不厌其烦的走,从书籍、梦想聊到糟糕的现实境遇。

有一次,我和龙哥坐在一排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他看了看手机,没想到站起来后就忘记带了。

于是我们就在凌晨一点半的北京街头,疯狂寻找着被遗忘在长椅上的手机。很不幸,我们没有找到它。

我们顺着路往家里走,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意识到,第二天会随时有工作联系他,他便用我的手机登上qq群发了我的号码,并告知大家手机丢掉的事实。

我们回到我家里,取了我必要的手机充电器、洗面奶等物品,我们必须一直待在一起,直到他第二天买到手机。

于是,我与他回了他租的房子,没有人能想象到那个屋子的凌乱——到处都散落着没洗的衣服、袜子等物品,床单散发着放久了的腐臭味,空气里也是同样的臭味,电脑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明明是一间只要好好打理就能住的很舒服的屋子——而它却用他的凌乱彰显着主人的性别。

他坐在电脑旁边寻找能够登录微信的方法,他没有绑定qq号。当时的他,是慌乱、着急的,因为他没有设微信支付密码。

我实在忍受不下去,默默地从公共卫生间里找到扫把,等房间干净一点之后,我竟然在包里找出一瓶香水,满意地喷在空中。

他的那些化妆品,明明都是男士中比较昂贵的,但它们东倒西歪地躺在那儿,甚至有些透明的瓶子莫名其妙黏上了咖啡色的东西。

我带着嫌弃的表情,把它们一个个扶起来。我意外地发现一个塑料储物盒,他不记得那原来是用来放什么了,我拿它擦干净,将那些化妆品的瓶瓶罐罐放进去。

他的书,明明是《娱乐至死》、《乌合之众》这类的传媒界著名读物,但封皮脏的完全看不出是我熟悉的那本。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把自己的环境搞得多糟,但我依然奇怪地选择站在朋友的角度理解他。

2016年8月末,我在一个刚认识不足一个月的男人家中,伴随着异味睡去。第二天醒来时,他仍然坐在电脑前,这一次,他在浏览的变成手机机型。

我摸索着看看手机,凌晨五点钟,窗外的黎明就像鱼肚皮,一半是白的。

我劝说他睡一会儿。他真的躺在床边,1.8m的床,把我们隔得很远,我们就这样,睡到8点多。

我们都知道,商场是不可能这么早开门的,于是他抱起了他的吉他——屋子中唯一一件被保存得干净、整洁的物品,认真地弹周杰伦的歌给我听。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辉,永久地保存了这动人的瞬间。


03

提及2016年,不得不提的一个人还有枫哥。他是老摄像,我们熟识,大约是深秋了。

记忆中,他和经常扎着蓝色头巾的琪哥一起来公司。我通常都是最早到的,每次他们出电梯,都会和正对着电梯的我打招呼。

我每天早晨的任务是,看看有没有要加的新闻,哪里又发生了交通事故。他们总是在没走到我跟前就跟我说,嘿,有没有看哪儿哪儿又翻车了,哪儿哪儿的车被烧成空壳。

充斥在2016年后半年的早晨中,是弥漫在我工位上的咖啡味、卫生间间断传来的异味、煎饼豆浆味,以及各种平时光鲜亮丽的人,蓬头垢面地跑到浴室洗澡的身影,当然,还有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和打印机的声音。

主持人发火似乎是很经常的事儿,他们把稿子摔地上,说这是什么垃圾玩意,以后不用你再上节目了。耳麦也被发泄着胡乱扯掉摔到地上。

我看着自己的稿子,四散撒了一地,默默走过去,连同那个耳麦一起捡起来。

我在卫生间里大哭一场。出来后还是继续坐在电脑前工作。直到汤姐察觉我的不对劲,她看到我眼里含着泪,问我怎么了。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默默站起来,丢下一句我下楼一趟。走出去。我心想,必须把泪憋到走出大楼。

然后,我就真的憋着泪走出那栋大楼了。转了个弯之后,眼泪就猝不及防的掉下来。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北京湿冷又布满雾霾的街道上。

他们纷纷打电话、发微信,询问我的情况,而我,在穿过不知道几条马路之后,光荣的迷路了。

最后,现代科技救了我。我大概走了1小时,才终于回到那座压抑的大楼下。

不久,枫哥和琪哥就一起带着我去涮火锅。坐在西单附近一家铜锅涮里,火锅蒸腾起一片热汽,我们谈论着生活,钱成为当时困扰我们的大难题。

为了一场晚会,我们大概有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一杯啤酒下肚,我说,就剩400块钱了,再不发工资房租都交不起了。

枫哥二话没说,当天给我转了1万。这是2016年的北京,我所看到的人与人,并不尽是冷漠。


04

而令人觉得艰辛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跟社会有关的不良风气——一个人模狗样、已结婚的上级,通过各种方式勾搭下级,这似乎是很多大城市司空见惯的筹码。

你猜的很对,这种烂俗的情节发生在我身上。而令我困惑的是,我竟也有种说不出的感情,被不断放大、放大,直到我自己都快迷失。

11月中旬,我趁着某个周末,跟一个好朋友前往她生长的村庄。保定的村庄是宁静的,车穿过一大片县城边缘的麦田,缓缓停在一个大红门前面。

我们抵达时,是晚上八点,天已经黑尽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狗叫声。但当我走进那个院落,就被眼前的柿子树惊呆了,它们仍旧好好地挂在树上,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朋友家就像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样,房子跟二层别墅那样高、那样宽阔。餐厅和厨房是西房。屋子里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你想到乡村——无论是大理石地板、薄电视屏幕,还是饮水机。

我在她家里的时候,肚子疼到爆炸,醒来后在温暖的被子里挣扎。但天空浮现出别样而温暖的蓝,热情地迎接着我。我甚至看到柿子树叶上滴下饱满的露珠,那种清新感,在屋子里就能感受到。

我想到海子的诗,“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我把它改变成一首短诗,抄在一张纸上,留在了她的房间里。

我从她的书架上,拿走了一本拥有完美金黄色封皮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至今都没有还回去。很可惜,我只看了一半,它依然还躺在我故乡的床边。

在那个村庄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份深重的关切,我敏感地意识到,那应当出于一个男生对于有好感女生的关切。

但我居然坦诚不公地说,阿高,如果当好朋友聊聊还行,男女朋友的话我暂时不考虑。可后来,我们还是在许多人的推波助澜下开始接触了。

我记得,一起去唱歌那天,是汤姐提议的。我们便被在那种环境下起哄,所有人都把话筒传给他,鼓动我们唱同一首歌,我的那个上司也在其中。

那种氛围是尴尬的。他拒绝的同时,话筒被传到我上级手中,我们居然一起唱完了那首《因为爱情》。这一幕,留在我记忆深处,是我每当想起都始终后悔的。

当天晚上,我收到在故乡的男友发来的分手短信,声嘶力竭中,我哀悼着我们共度的三年,那是不肯回去的青春。

几天后,我的工位上,慢慢开始出现咖啡、零食和牛角巧克力面包。直到我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关系,才让阿高给我带了早点。

他当着上司的面送了豆浆和包子,从此,我再没在我的工位上见过任何食物。

我同意试着与阿高交往,那时候,我租住的屋子里开始出现大量的蟑螂。它们像瘟疫一样,把我围困在床上,常常是它们在下面快速蹿过,我躲在床上被吓到快要尖叫。

有一天,我趴在床上看《仿佛若有光》,它顺着床单爬近我,我抬头才看见它,终于失声尖叫出来。深夜12点,在北京寂静的夜空里,我给哥哥视频,他和阿姨陪着我,劝说我用力抖动被子。

我终于鼓起勇气掀起被子的一角,抖动它。床上已经看不到那只蟑螂了,但我还是觉得它在,并整夜不敢入睡。

终于我觉得打扰哥哥太不好意思了,于是打给阿高。就这样一来二去,他开始陪我去逛国家图书馆,我开始陪他一起去拍摄。

我是在跟他一起拍摄的书店里看到那本《一个人的朝圣》的,并撒娇要求他买给我。后来,我在去青岛的高铁上读完了它。青岛的海很治愈,海的热烈,落落大方。

陪他拍摄完,我们一同乘9号线回家,路上,我困到爆炸。他突然用一只手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我的心有力的跳了一会儿,十几秒后,我还是拒绝着坐直了。


05

11月底的北京已经非常寒冷了,结束半夜11点的节目后,阿高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带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让我裹上,要求送我回家。

我们在麦当劳门口等滴滴来,风凌冽地吹在脸上,生疼。

我们想进麦当劳躲一会儿。他们告诉我们已经打烊了,我们就在冰冷的街头站了十多分钟。

那一夜,他看着我的明亮眼睛,如同围巾一样温暖。

但不久之后,我还是在凌晨四点钟,发微信拒绝了他,我觉得在他身上,我看不到共度未来的勇气。拒绝他后,我突然想冲一个澡。

于是我手机的home键,因为进了水,报废在凌晨4点半的浴室里。

更巧的是,第二天我就听说斌子把手机丢了。当时,大家都找他配音,我们都知道手机对他的重要性,我义不容辞地把这只手机借给他用。

第二天,我翻箱倒柜地找到了那只躺在我抽屉深处的oppon3。

然后,就是分离了。我因为和上司理不清楚的关系最终选择辞职,从公司离开那天,枫哥张罗了饺子宴,请了所有人送我。

我们围着一个长方形桌子,大家像往常一样聊着天,没有谁故意煽情,只是大家把饺子吃得很慢。

我收拾好所有东西,放到一个纸箱子里离开时,是北京当天雾霾最大的时候,超过200米看不到人。我穿越过立着各国旗帜的广场,眼泪朦胧了双眼。

回去办理社保移交手续那天,小君君鼓着大眼睛,我们一路走到快到永旺的立交桥下面。

她是一个温暖的人,有着一颗导演梦。她工作时,总是稳稳地坐在电脑前,一帧一帧地剪着片子,每一个镜头,都像为她的梦想在铺路。

她为那些血肉模糊的现场打上马赛克,经常跟我说需要心理建设。后来她习惯了,甚至冷静地反复观看每个镜头,一遍又一遍。

她常常鼓着眼睛嘟着小嘴在我面前的样子,那么深切。那双眼睛里,常常透露着真诚简单的目光,我时刻被她的目光警醒着,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干净如她的人。

2016年的圣诞节,我和小君君一起吃着烤肉,北京总有一种要下雪的冲动,但始终没有下雪。

夜晚,后海的某一家茶馆里,我们喝着远高于实际价位的玫瑰花茶,在摇曳的灯光下,用卡片写下对彼此的祝福。

离开时,后海的酒吧里,依然有歌声穿梭,某家酒吧里,是迷幻的紫色,外面围了好多人,大家正在看在舞池中央跳着钢管舞的美女。

我就在这之后,打算离开北京了。


06

也许有人问我,这是故事的结尾吗?我想,这是2016年的结尾。

一年后,龙哥以雅思6.5的成绩与伦敦城市大学失之交臂,他仍然在备战中。我们再见时,他从越南回来,我们坐在一家云南火锅店里。

他依然带着温暖的笑容,送给我一个印着越南地图,浮雕式的拥有木质封皮的小笔记本。我调皮地问他,是买了一打回来送人还是专门挑着买给我的。

他真诚地盯着我说,礼物是带了很多回来,但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只想到你。

枫哥还在坚守阵地,当我们再次吃火锅时,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特别成熟的男人味,我很难形容。

小君君的目光大概折服了当时的制片人,她开始在专题片大军中崭露头角,站在最好的平台上,做着长红的老节目。她的眼里,依然绽放着充满期寄又简单的光芒。

汤姐一跃稳坐一姐位置,我始终想起她在我走之前说的那段话:“当你走入一个新集体时,一定不要急着融入他们,要观察他们,用心感觉,然后寻找同类,成为朋友”。

我和阿高再次见面,是枫哥攒的局。回家时,我有点喝飘了。

我们坐在滴滴专车的后排,在三环的高架桥上飞驰而过。他在我旁边一直说,岁月是把刀啊,还我当时的小姐姐。

我望向窗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被北京改变和磨平那份最初的梦想。哪怕生活艰难,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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