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 | Between Friends

Bill的第1封来信

亲爱的Holden，

Nancy致以问候。

自从你上交了徽章和配枪，我们就只能在传闻里听说你的消息，他们说你消失去了布鲁克林某个似乎连电话都没有的地下室，每天和无线电波做伴。Wendy在起初三星期都非常生气，但她现在开始有点担心。

我们的公路教学搁置了一阵儿，现在Shepard觉得可以先从这里重新启动我们一直在做的项目。我想也许你愿意以某种形式参与进来？Shepard亮了绿灯，否则他也不会给我这个地址。

总之，联系我。

Bill Tench

Bill的第2封来信

亲爱的Holden，

我不知道上一封去信你是否收到，但这些东西必需要转交给你，所以再次给你的这个地址写信。

Ed Kemper一直在寄卡片来，好吧，起初只是卡片，后来变成几页的长信了。我和Wendy无法讨论出该拿这些怎么办，介于你停职前和他的最后一次对话从来没有和我们分享。我们猜也许他是真的要开始写自传了，并分章寄给你。

总之，看看这些，回信给我们。

Nancy致以问候。

Bill

Ed的第1封来信

亲爱的Holden，

我们的上一次交谈显然是未完成的，你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之后，我又有了足够的时间和自我相处，我想我能够提供给你的想法依旧源源不绝。我需要你带着你的录音机来拜访，十分怀念我们那些让人愉快的对话。遇到你之前，在鸡蛋沙拉三明治、披萨，和所有那些不用2.5美金就能买到的食物之外，我对“令人愉快”之物已没有任何期待。你来看我，并带来高钠食品，那让我很快乐。

期待造访。

真挚的，

Ed Kemper

Ed的第2封来信

亲爱的Holden，

我等了又等，却毫无消息。这次我决定不用任何过激手段来引起你的注意，给你带去任何惊吓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么，我想要什么呢？这一定是你现在的问题。对于这一点我很难直抒胸臆地告诉你，因为判断我欲望的指向是你的工作，这在我们之前的所有对谈里已成为了一项共识。我享受被你注视和分析，我享受成为冗长叙述编织之下的谜题和谜底，我享受你将好奇心慢慢转变为术语与技术。十分迷人，我们共同的事业。

也许你认为，Ed Kemper已经成为了一本敞开的书，你已编码做注，只需在引用时进行回看。我会证明你的错误。

狱卒的脚步又近了，而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铺垫上，下一封信我会直接开始讲述，我觉得这件事颇有意义，鉴于我一直想写一本关于我自己的书，而各方面都不予支持。

真挚的，

Ed Kemper

Ed的第3封来信

亲爱的Holden，

我从来没有向你描述过我的囚室。我所在的区域是这座监狱的最深处，圆环之中的圆环，中心的中心。这里没有季节，空气里没有气味，厚墙构成了我们全部的环境，社会并不是将我们这些为非作歹之人关在了墙壁之后，而是，直接将我们送入了厚墙的内部，放置于墙壁的里面。如果你能知道我每一次从囚室出去见你，所经历的十五分钟车程，和沿途所见的风景，你会同意我的观点。

这里没有微风和煦，那是自然，也听不见雀语啁啾或夏日惊雷。大部分的时间里，我没有四季，没有昼夜，没有对外部的感知，我被和我自己锁在了一起，锁在厚墙的核心，像一具被藏匿起来的尸体。你曾问我，我认为社会规训应该如何惩罚我和我的同类。我想就是这种惩罚。既然肉身的消灭和折磨在我所在的州不被允许，那这就是我们的惩罚。我将之看作正当。

除此之外，我也将其视作一份殊荣。这个词语并不恰当，如果真有世人可匹配的荣光，必然不会眷顾我。但不是任何人都能在圆环之中的圆环体会分分秒秒时间流逝，在中心的中心与自我独处。现在的境遇与所有那些我一手缔造的虐杀一同，成为了完善的我。

每个月我们可以吃一次甜品，烘焙师来监狱里做给我们。哦，真希望你能尝一尝黑莓杯子蛋糕。软硬适中，色泽鲜亮，这样的款待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感到了无限战栗。它出现在这里是不对的，玲珑的，小巧的，完美的，甜味的，所有这些特征组建在一起的事物不应该出现在我的手心。我记得我的手做过的事，人血的温度依旧在每个梦里停留在上面，还有斧刃碰撞在脊柱和肋骨上的不同震感，探入体温犹存的口腔、舌面和喉咙的指尖也都始终保持着记忆。一只杯子蛋糕，让人视觉为之一亮，惊悸便由此产生。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划过，也许我该试试把阴茎插进去，这不是一次冲动，这更像是一项义务，是我的所作所为，我因被关押而完整的自我，我在社会眼中的形象，你眼中的我，都应履行的一项义务。我被期待做出这样的行为。

可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预料之中的疲倦困乏，在那个时刻，我前所未有的感受到我对自己的厌倦。

你是否已经开始笔记？我想象你兴奋地旋钮钢笔笔帽，落笔奋笔疾书，你的那个口袋大的记事本随着你的动作在桌面擦擦作响。我给予了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的诉说，在这张信纸上，现在只剩下不能即时看到你的反应的怒火。这不是交谈，我想要交谈。

但我相信我可以期待你的回信。

今天清晨我醒来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写信。这是一个美好的突发奇想，你喜欢从我（和我这类人）的童年寻找蛛丝马迹，认为我们如芸芸众生，皆由过去的经验塑造，却忽略了正是一个人此时此地的存在使我作为我，成为我。

这正是我这个清早的想法。

真挚的，

Ed Kemper

Bill的第3封来信

Holden，

不见回信。请速电联。

Bill

Bill的第4封来信

Holden,

我将去这个地址拜访，看看你是否还在那里，你是否有事。

该死的，如果是因为那件事你不肯联系我，见面时我们应该谈谈。这次好好谈谈。

B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