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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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董赴

        那个地方叫公安煤矿。

        我们去采访的那天，落了场大雪，天和地全白了。不巧的是，驻地营房的锅炉坏了。武警支队指导员拿来几床军用棉被，我们和衣钻进去，还是冷得厉害。半夜里，我们都醒了，外面的风刮着树枝，吹哨般地响。

        第二天早晨，电杆喇叭里送出的号声一响，我们赶紧蹦起来，洗，漱，检查设备，准备拍摄。训练开始了，队列，拼刺，格斗，射击，战士们匍匐前进，清脆的枪声震响了山谷。

        当问及文化娱乐时，他们给我们推荐了一位小战士，他是四川人，个子很矮，爱吹小号，他说因为想家，最爱吹《烛光里的妈妈》。

        我见他小号前多了个东西，就问是什么？他说是消音器，怕影响别人才安的。因为白天要训练，有时晚上八点至十点还要站岗值勤，很少有时间练号。因此，每天他都要早早起床。只是收号时总来不及擦流出的水，号口都生锈了。

        然后，他给我表演吹号。他曲谱没记熟，一手拿了歌本，一手举号，山上风冷，他的号音变调了。我说我帮你拿歌本，他红着脸极力推辞。

        通过交流，我得知如今部队里的号声大多是录音机里放出来的，大家听惯了感觉平淡。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问他会不会吹军号的调子，我说我打算好好拍一个活生生的人吹号的镜头，听了这话，他很激动，他说会的，而且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支队领导，他们同意了。

        又一个寒冷的早晨，太阳一出来，集合的号声就响了，它像一声声激情的呼唤，直冲天穹。那个小战士一身戎装站在高处，仰头举号，身侧白茫茫的山峦上，一轮太阳光芒四射。我们看见战士们的眼睛都亮了。他们奔跑得迅捷而有力。

        我们拍的片子后来得了奖。但我们听说那个煤矿发生了一起塌方事故。那个小战士进去抢救挖煤的犯人时，被土石吞没了。    

        那一年，他刚刚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