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行之美羊羊

美羊羊一直认为,出生在可鲁克湖和托素湖畔,对于一只羊来说算得上得天独厚了。真正的水草丰美、阳光普照,不用攀爬绝壁,不担心野兽出没,每日里只以远山碧湖为背景,在蓝天白云下悠然吃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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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有点麻烦的,嗯,就是那些三不五时来骚扰的人类。

今天又先后来过十几拨人,来了就举着长枪短炮追逐着羊群和马群,“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嘴里还不时发出大呼小叫,真是没见过世面。

原本在路两旁吃草的羊群渐渐地避让到草原中央,很多过客便只是远远地拍了照便走。

傍晚时分,太阳还高高地挂在中天,却没有了中午暴晒时无遮无挡的燥热。光影明灭下,四野的色彩层次更丰富了。一天之中,美羊羊最喜欢这个时段。

远处又有两辆车停在路边,下来四个大人两个孩子。一下车,他们便冲着羊群跑过来。

美羊羊看到其中那个男孩一脚踏上草丘,水立刻浸出来沾湿了他的鞋子,草皮如同果冻般一阵晃悠。美羊羊知道那里可以变成沼泽,很危险,它不顾妈妈的召唤停了下来,冲这群人“咩咩”地叫了几声。

旁边的大人们叫着“小心”,赶紧带着孩子跳着绕开了这片草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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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变身沼泽的草丘

他们一边大步跳跃着还一边兴奋地嚷嚷:“红军过草地就是这样吧!走着走着一回头,不见了一个。”这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让美羊羊很无语。

羊群一边吃着草一边警惕地瞄着这些人,随时准备继续向草原深处撤离。美羊羊心里一直有个计划,今天对着这几个人它打算实施了。它鼓足勇气迎着他们走过去,直到离其中一个女子不到五米的地方才停下。

“咩~~~”美羊羊表情严肃,冲着女子叫了一声。女子没看到它,眼睛向着远处的羊群扫来扫去,还对着旁边的小女孩说:“羊的胆子太小,一靠近就跑了。”

美羊羊郁闷了!“咩~~~咩~~~咩~~~”,它连叫几声表示抗议,那女子的视线折转向它,然后惊喜地叫道:“咦,好漂亮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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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羊羊一动不动地和她们对视着,女孩蹲下身来看着它,眼睛笑得弯弯的,那欢喜的神情有点像自己的小主人。

“咩~~~”美羊羊又叫了一声,摆了个高冷的POSE,它想说的是:要拍照就拍吧,别再去打扰妈妈吃草。

那女子果然拿着手机开始拍照,小女孩则试探着向它走过来,离它只有几步远时停下来。美羊羊纹丝不动。

“这只羊好像不怕人,你再近一点,看能不能摸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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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手搭上它的后背。那抚摸很轻,一点也不过瘾。美羊羊向前走了一步,将头拱进小女孩怀里,伸着脖子去蹭,惹得两个人都笑起来。小女孩一下下梳着美羊羊的头皮,让它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这时,它的背上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抓了好几下,它转头看到刚才那个男孩也过来了,正在给它按摩背部,感觉真是爽歪歪。它转过身来一头扎进了小男孩怀里,求拥抱求抚摸。

几个大人全被美羊羊吸引过来,不停地给它拍照,不停地说:“这羊太特别了!太可爱了!……”

有个爸爸干脆全身俯趴到了湿润的草地上,举着相机让孩子们变换各种姿势和它照相。美羊羊看他挺辛苦的,于是优雅地迈着羊模步,不紧不慢地向他走过去。由远及近,低头吃草、抬头看天,正面、侧面、扭腰、四十五度角,给了他许多镜头,只听那人连连叹道:“哎,今天值了,这羊太专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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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议孩子们把美羊羊抱起来拍照。试验了几种姿势,小狗抱、小猫抱、婴儿抱,美羊羊都觉得不舒服,挣扎着想下来,最后小男孩双手平伸,试了一个反公主抱,托着美羊羊将它举了起来,这感觉还靠谱,它又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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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小女孩的时候,她的力气不够,只能半跪着把它抱离地面,让美羊羊紧贴着自己。女孩身上有着青草的清香,它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孩红润的脸颊,又引起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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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家人都和美羊羊合影,照了全家福。

从见到美羊羊之后,就再没人去注意不远处的羊群了。美羊羊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办法真的可行。牺牲我一个,幸福羊一群。不过,它看了看人们脸上的笑容和搭在它身上不时揉揉羊毛的手,好像也不能叫牺牲吧!

太阳又往西山挪了一小步,美羊羊估摸着这些人拍照应该拍够了,它也是时候离开了。

“如果我们走,猜这羊会跟着我们哪一个走呢?”

“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太残忍?”

“跟人家玩够了就扔下,它会伤心吧?”

……

人类,真是自作多情的物种啊!美羊羊轻轻抖了抖身子,向着太阳、向着妈妈走过去。

“Bye-bye!”他们在它身后喊。

它想了想,转回头礼貌地冲他们说了一声:“咩~咩~”

然后继续往前走,再也不回头,留下一地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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