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威武的美国疾控中心，这次疫情为什么靠边站了？
然而在彭博社近一小时的采访中，CDC主任罗伯特·雷德菲尔德却预测：经过这场至少造成55万美国人感染、2万余人死亡、且预计还将有数千人丧生的疫情大爆发，CDC的声誉与能力不仅不会受到质疑，甚至还将提升。
“我们仍将是世界上重要的公共卫生机构。”雷德菲尔德告诉彭博社，并回答了关于该机构应对病毒的措施、公共角色和前景等相关问题。
CDC成立于1946年，原名为传染疾病中心，当时主要负责防止疟疾在全美的传播。如今，该机构每年预算达72.8亿美元，在美国及海外共有1万名员工，是全球最重要的公共卫生机构之一，其负责帮助美国抵御疾病、保障美国民众的健康和福祉。
然而，在新冠疫情中，该机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在本有可能控制病毒的重要窗口期出现了重大失误。
加州拉霍亚斯克里普斯转化科学研究所创始人兼主任埃里克·托波尔说：“没能赶在疫情爆发之前（采取措施），这在CDC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他列举了该机构在应对埃博拉、寨卡和其他威胁全球的疾病中的表现。“生命已逝。该承担责任的不只是CDC，还有整个政府。”
检测问题
“我相信，历史将会记录下真相。真相就是，CDC以创纪录的速度研发出了检测方法”，从获得病毒基因序列开始，“前后只用了7到10天”，雷德菲尔德说。
但不幸的是，CDC发放给试验室的检测盒大多无效。CDC拖了8天才公布这个问题，而后又花了更长时间来改进、开发新检测盒。
“事发后我们声明，不要使用，让我们来回收。几周后，我们发现了问题所在，在改进后进行了重新派发。”雷德菲尔德说。
然而，恰是经过了这决定性的几周，等到CDC拿出新检测盒时，病毒已经开始在美国传播，并最终使纽约、西雅图和加州出现群体感染。
雷德菲尔德表示，CDC曾建议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等其他权威机构尽快允许医院和商业试验室开展检测。归根结底，能确保美国有能力对这种新型病原体进行大规模检测的并非CDC。
他说：“为临床医学研发各种试剂其实是私营机构和临床医疗设备供应商的工作。正是这一点让有些人感到沮丧。”
政府其他部门也有责任。例如，FDA在CDC检测盒出现问题数周后才开始紧急批准其他检测手段。托波尔认为，恰恰是这些错误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最令人震惊的是，眼看着中国发生的一切，我们居然没有做好大规模检测的准备。CDC的本职工作就是要为最糟的情况未雨绸缪，准备好在全国进行数百万次检测。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从那以后发生的一切都要归咎于这一失败。”托波尔说。
但雷德菲尔德仍坚持认为，上述看法是对CDC职责的误解，并预测，该机构将在此次疫情之后变得更强大。“我们的公共卫生能力将在未来几十年里得到进一步强化，其核心能力将最终得到实现。我们将拥有庞大的试验能力。”
这时CDC去哪儿了？
虽然雷德菲尔德向来无意谋求公众关注，但如今CDC的公众形象已与疫情爆发之初大相迳庭。3月初，该机构专家就开始定期召开发布会，向公众宣传病毒的相关知识以及政府为抑制疫情所做的努力。可最近几周，特朗普开始亲自召开发布会，同时还有一批官员轮流上阵，却很少能再看见CDC的影子。发布会上，虽然常有与总统看法相左的科学主张和医学建议，之后也都被其他政府官员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
初期，雷德菲尔德还时常出席官方发布会。但在白宫和特朗普接管发布会之后，他便退场了。据记录，自3月14日以来，他只在特朗普主导的、面向全美播报的白宫发布会上出现过四次，这些发布会正是当局向民众公布疫情信息的最直接、覆盖面最广的方式。而大多数时候，发布会上根本见不到CDC的人员。
CDC最后一次召开发布会是一个多月前，3月9日。当被问及停止CDC发布会决定的缘由时，雷德菲尔德的答案是他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定期发布会被取消了。”他说。
特朗普政府的一名官员称，雷德菲尔德在亚特兰大时曾通过电话参加了会议，在华盛顿时则是亲自出席。该官员表示，白宫发布会的内容与CDC的大体相同，因此没有必要重复。并表示，他不知道是谁做出了停止CDC发布会的决定。
雷德菲尔德表示，CDC只关心如何才能让阻止疾病蔓延的建议通过其他渠道传达出去，而不是出现在那种高调的发布会上。
“一整天下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不认为发布会现场是能处理问题的地方。我更关心的是，如何才能把公共卫生信息最大限度地传达给尽可能多的美国民众，他们是公共卫生事件的参与者。”雷德菲尔德说。
“你或许从没在电视上见过他们，从没在新闻里读到过他们，也从没在广播里听说过他们，但我们始终在和美国公众交流，确保他们能得到CDC提供的最佳信息。”雷德菲尔德提到了该机构网站上的指南，以及针对医务工作者、宗教团体、商界领袖和养老院的服务，其中包括每日多达4万通的热线电话。
近日，随着人们对CDC角色质疑的不断升温，雷德菲尔德开始更多地出现在公众面前。他接受了健康新闻出版物Stat的4月采访，为CDC的表现进行辩护；4月9日他又来到CNN活动现场。据Politico报道，他还参加了当地的保守派脱口秀节目，并将自己定位为特朗普阵营中值得信任的声音。
发布会取消前，CDC一直是获取疫情信息及政府应对措施的可靠来源。当白宫力图淡化事态，并称病毒已基本得到控制，不太可能造成重大影响时，CDC的判断其实是更有先见之明的。
早在白宫方面呼吁通过保持社交距离以阻止病毒传播前三周，一名CDC的顶尖传染病专家就已经警告，美国人要做好迎接剧变的准备，有可能需要关闭学校、暂停体育赛事，甚至影响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美国国家免疫和呼吸疾病中心的主任南希·梅索尼耶也曾警告，疫情会在美国大规模爆发。
“问题已不再是会不会，而是确切地在何时爆发，以及这个国家会出现多少重症患者。”梅索尼耶在2月25日的发布会上说。
梅索尼耶的言论一出，即触发美国股市下跌，最近几周再未发表公开讲话。雷德菲尔德的一名前任指出，CDC与公众之间的交流渠道关闭了，国家层面的准备愈显不足。
在巴拉克·奥巴马任期内担任CDC主管的汤姆·弗里登在4月初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坦白说，在应对呼吸系统传染病方面，他们才是我们的头号专家。如果所有人在过去的五六周里每天都听了南希·梅索尼耶医生的话，我们的国家、家庭、我们每个人都会准备得更充分。”
角色变化
他说：“我认为，重要的是要看到这种反应如何从CDC的一个中心升级到CDC，再到卫生与公共服务部，再到整个政府。”
但随着组织应对职责的转移，信息的正误也愈发难辨。
上述影响在3月中旬当局禁止公众集会的措施中可见一斑。3月16日，纽约州、新泽西州和康涅狄格州的州长表示，鉴于“缺乏联邦指导”，他们将禁止超过50人的集会。当天稍晚些时候，特朗普建议全国范围内不要举行超过10人的集会。
“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公开发言人的资格。”乔治华盛顿大学米尔肯公共卫生学院的健康传播专家洛里恩·阿布罗姆说。她认为，随着举国上下努力应对快速发展的危机，将出现更多混乱，这是很危险的。
“政府各个部门自说自话，民众就会感到困惑，不知道该听从哪种意见。”
根据健康研究机构Kaiser Family Foundation的一项调查，3月底时，超过80%的美国人表示相信CDC能提供有关新冠病毒的可靠信息。鉴于美国目前内部分歧严重、公众对当局的整体信任度较低，这个数字是相当可观的。同时，几乎有同样多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相信国家领导人、世界卫生组织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科学家安东尼·福奇，后者是白宫的首席卫生专家。不到半数的受访者表示信任特朗普或新闻媒体。
CDC给出的最新健康建议是，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此举可减少病毒传播，尤其是来自无症状感染者的传播。
雷德菲尔德说，他妻子用手帕和橡皮筋自制口罩，当他无法与其他人保持2米社交距离时就会戴上。
作者：Michelle Cortez, John Tozzi,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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