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站悄咪咪刷完这部电竞纪录片后，我去找导演聊了聊八卦
腾讯供图
“看第一遍的时候，不了解电竞人的人有点懵圈也属正常，理解一个新兴产业需要时间，理解这部纪录片也是。”
文 | 木垚 编辑 | 沈小山
“谨以此片献给被理解与被误解的青春”，《电子竞技在中国》这部纪录片距拍摄完成时隔一年多后在央视及多网络平台上线，在近日已播出完结。从豆瓣评分低开回暖到6.0看来，虽然部分观众开始对其内容并不买账，不过整体看下来这部纪录片还算及格。
其实在第一集刚播出时不乏网友吐槽：对电竞历史的几个重要节点浅尝即止，没看到选手和比赛的高燃场面；一些经典电竞游戏镜头较少，很多被一笔带过；片尾介绍王者荣耀的时间过长，甚至有网友在豆瓣留下“王者荣耀在中国”的短评。
但随着后续剧集的播出，吐槽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尤其片子讲述电竞战队以及具有代表性的职业电竞选手的人物故事部分还获得了很多好评。
在亚运会特辑中出现的Uzi（简自豪）更是一下戳中了很多网友的泪点。Uzi是英雄联盟中国区的职业选手，在雅加达亚运会上，由Uzi等人组成的中国团队战胜了劲敌韩国队一举夺金，创造了历史。
纪录片的采访中，Uzi也讲道：“能够参加亚运会，我真的很激动，这不仅是对自己的正名，更是中国电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代表国家出战。我们从头到脚换上了中国代表团的统一服装，左胸口印上五星红旗，后背上是大写的‘China’，我们住进了亚运村，和不同项目的运动员住在同一个地方。我从没想过这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拍摄时，导演杨定坤在听到他说到“从没想过”这四个字时，也感到有些心疼，“在此之前，无论是魔兽争霸3、CS，还是DOTA2、LOL，我们最顶级的电竞选手们捧起奖杯的那一刻，穿的都是俱乐部的队服。而这一次，一群年轻人穿上了中国代表团的统一服装，也标志着中国电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代表国家出战”。
而在第4集《铁水的营盘》中讲到的电竞俱乐部生存现状，也让很多“吃瓜”的圈外人get了不少知识点。如今6集完结，更多宽容的观众还是给了3-5星的好评。
这部纪录片开播之初为什么会引起观众们的不满？纪录片希望给观众带来什么样的电竞视角？带着这些疑问，南都周刊采访了该片的导演杨定坤。
拍这部片子不是为了让粉丝开心
南都周刊：片子播出后很多网友反映剪辑混乱，所以想请您讲一讲这部纪录片的故事线是怎么设计的？
杨定坤：这个片子主要讲述的是电竞行业作为中国大产业的一个局部，对中国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的影响。六集都是围绕这个核心来展开。
片子一共是六集，第一集讲电竞的载体，就是电子游戏与电竞的区隔，第二集讲电竞赛事，作为产业核心的电竞赛事体系已日趋成熟和完善。第三集讲电竞选手，电竞成为新一代青年人的文化现象。第四集讲电竞战队和俱乐部，观众们可以看到电子竞技俱乐部这些年的变迁，在如今商业化的大环境下，电竞俱乐部又将如何保证自己的稳定运营。第五集讲电竞周边产业，行业相关的各大公司都面临着商业化和盈利的现实问题。中国电竞市场巨大的市场潜在价值尚未得到充分的挖掘。第六集讲电竞的普通玩家，探讨电竞对社会生活的影响，通过几个人物故事，讲述了电竞在人们的社交关系上、在自我成长上、在教育工作中对社会各种人的影响。这些是这个纪录片的故事线和逻辑结构。
我知道中间二三四集可能是粉丝们特别期待的，但一五六并不一定是。没拍这个片子之前，我虽然玩了那么多游戏，但我的认识可能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玩家，我对这个行业它触角伸到有多广，是如何运转以及如何影响社会文化经济生活的，其实并不了解。通过这个片子，我想让大家看到的是一个更多面的中国电竞。
南都周刊：很多粉丝觉得有些关键性的节点和人物都一笔带过了。
杨定坤：第一集为了给大家普及知识，开始会先讲到电竞历史，介绍曾经特别有影响力的人物，过一遍电竞项目。这之后出现的无论是选手还是项目，只是为了主题去选了他们，并且人家愿意配合，拍纪录片的都知道，有些对象并不一定都拍得到。这就是后来观众觉得，我的有些项目怎么时间特别少，或者该有的比如徐志雷只出了一段话，可能这样就导致争议比较多。
南都周刊：片子播出后的确有很大争议，也有不少负面评价，您怎么看网友的这些评论？
杨定坤：可能是第一集我们给出的东西不是粉丝们或者玩家们最想看的，或者说不完全是他们想看的，所以就发生了争议，还有一些比如游戏鄙视链的原罪，这两点我觉得是争议的核心。
我们作为央视媒体，除了记录这个东西以外，还有另外一些责任或者更高的要求。如果只是拍摄比赛、选手、俱乐部，那最开始关注这个片子的粉丝会很喜欢，但是我觉得我们的使命不是让粉丝们开心，而是要让电竞圈内圈外的人，更全面地了解这个圈子和更正面地认识这个圈子，知道电竞这个行业是如何影响现在中国的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的。
“电竞不仅仅是游戏”
南都周刊：“电竞这个行业是如何影响现在中国的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的”，片中关于这部分的内容您可以展开讲讲吗？
杨定坤：以前大家老是把电竞跟游戏等同起来，但我们现在希望通过纪录片，要告诉大家的是，电竞不等同于游戏，电子竞技是近年来国内外蓬勃发展起来的新兴产业，它不仅成为新一代青年人的文化现象，也成为拉动地方经济发展新的驱动力。
如果有人说现在的夺冠场面有多荣光，那我邀请你看下这部纪录片，我们一起回顾下这个“主流化”的过往有多艰难，多漫长。
和NBA、英超等超级赛事一样，LPL、KPL等电竞赛事的参赛队伍席位数量有限，在取消了降级制度后，“席位”正变得越来越值钱。随着电竞关注度的跃升，职业选手的薪资水平也是水涨船高，为了杜绝恶意开高薪挖人破坏赛事生态，KPL联盟出台了和NBA一样的“工资帽”规则。
事实上，选手薪资上涨也表明了电竞俱乐部的收入正变得更加有确定性及增长性，这一切都得依赖于电竞赛事联盟成功的商业化运营。更值得一提的是国内电竞推行的地域化发展策略，也在分阶段时就帮助电竞俱乐部找到自己的主场城市，让队伍和城市产生更深的联系与粘性。
最后一集我们归到了普通电竞用户，其中有五六岁的小孩，也有六七十岁的大爷，有想从事电竞行业的学生，也有把电竞当作新课题的大学教授。到这里，其实也是想呼应开篇的“电竞不仅仅是游戏”。
在新文创的语境下，电竞正在包容更多的可能性，比如充实城市文化名片、推动城市的IP化建设，聚拢更大的城市人流和情感。毫无疑问，在未来，随着电竞文化价值的提升，我们在商业价值维度，也会拥有更大的空间及全新的思路。
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骂声”
南都周刊：片中涉及到王者荣耀的部分也有很多争议，有网友质疑是否因为腾讯是投资方，王者荣耀占比过多的问题，也有吐槽游戏本身和手游的，这些在您意料之中吗？
杨定坤：这些吐槽其实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我知道游戏鄙视链的存在，也知道一个企业做大之后是会招致很多非议的。但这件事并不是很多人猜测的那样，以为我因为跟腾讯合作就必须得去吹他们。其实在拍摄之前，我们就跟腾讯负责片子的同学商量好了，这个片子创作和内容的把控完全由我们来决定。
为什么说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呢，意料之外是网友们所谓的占比高了。如果以时长计算，腾讯在第一集的时长可能总共加起来不到十五分钟，暴雪占了二十多分钟，而网易系的时长是腾讯系的1.5倍左右，大致是这么一个比例。
南都周刊：把王者荣耀放到第一集最后讲是怎么考虑的？
杨定坤：第一集有个很明显的线，以前公众一直存在一个误区，大家老是把电竞跟游戏等同起来，但我们现在希望通过纪录片，要告诉大家的是，电竞不等同于游戏，于是我们需要向公众去宣讲游戏的制作，文化的传承和创新，讲电竞对文化的影响，而这方面不能只讲国外的游戏，不然就只有文化输入没有输出。就是说电竞游戏也算一个文化产业，它其实是中国大产业的其中一个局部，能局部地反映中国整体产业经济变化。而文化产业作为经济软实力，又滞后于其他实体产业的发展，最开始可能拿出来的东西是比较粗糙的，但是会慢慢进化，越变越好，如果没人做，永远是文化的输入。
就像片中的一句解说词，“这是起点，但绝不是终点”。它其实算一个初步起步的过程，王者荣耀有一些大家觉得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它毕竟是中国人做的，而且它的影响很大，还上了亚运会。
南都周刊：您想通过这部纪录片告诉观众电竞是什么，让无论圈内还是圈外的观众都能够更全面地了解电竞行业，但有些圈外的观众反映看完仍然会觉得有点懵，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杨定坤：电竞在我国，乃至在全世界都还是一个相对年轻的概念，也正因为如此，电竞在快速地上升中，也给人留下了很多模糊不清的定位。对于不同的人来说，电竞肯定有不同的解释。拍这部纪录片的目的，其实也不是想给电竞下一个定义，但我想通过这部纪录片，能够让想关注电竞的、新关注电竞的人，有一个基础的认识。电竞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电竞也不仅仅是游戏。
至于有些圈外观众看完仍有点懵，对于这点我是这么理解的：和其他产业相比，电子竞技的发展历程并不是一帆风顺。从网吧时代草莽生长，到成为一项热门赛事，再到站上国际舞台，能够代表国家荣誉，电竞走过了漫长而又复杂的道路。对电竞不那么熟悉的人，自然很难一下子就理解纪录片所传递的信息。为了讲好“电子竞技在中国”，或者说“电竞究竟是什么”，我用了六集的内容来解释，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讲全完整“电竞”这个故事。所以，看第一遍的时候，不了解电竞人的人有点懵圈也属正常，理解一个新兴产业需要时间，理解这部纪录片也是。
实习生张然、李斯博对此文亦有贡献
来源 |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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