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孩子，才能谈艺术？

从录音室监视器里看自己孩子唱歌，对佟孟恬的妈妈来说，是第一次。
一直在农村生活，能到北京的录音室录制歌曲，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她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一直在农村生活，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外人的孩子，带上耳麦，站在话筒前，能唱得那么自然，笑容里表现出的那种开心、自信，她虽然没办法形容，但却真真切切感受得到。

〓 点亮合唱孩子 佟孟恬 几个月前，雄安新区雄县组织了录制艺术行动公益数字专辑主题曲《点亮》推选活动，有才艺的孩子可以把唱歌的视频录下来，然后上传到网上参加。孟恬被选中了，她自然很兴奋，也开始加紧练习。孟恬妈妈找了当地的音乐老师临时指导，但由于之前没有过正规的训练，孟恬在咬字和发音上都有些吃力。唱不好的时候，孩子显得很沮丧，机会虽然难得，但孟恬妈妈不想让孩子有太大压力，所以经常对她说，“尽力就好”。 做过妈妈的人都知道，当那么努力练习的孩子正式站在话筒前，那一刻，作为母亲，孩子还没开口，就瞬间想流泪。尤其是当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机会，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一辈子不知道能有几回。 中间休息时，孟恬妈妈把女儿拉到身边，指着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你看，你唱一首歌，要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帮助你。”她希望孩子能明白，现在的这段做梦一样的经历，需要多少人付出努力。 田埂上的梦想 自从见过郎朗、许巍、朱亦兵这些平时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音乐家、歌手，作为学校代表登上过北京天桥艺术中心的舞台表演，梁天琪每天都会花上一两个小时练习唱歌。

〓 音乐会演员合影（里头有天琪） “那次音乐会，让我感受到了以前根本没有体会过的音乐艺术的无穷魅力。”六年级的他已经可以表达自己的感受，这种感受，参加过2019年1月那场“田埂上的梦想——艺术行动音乐会”、来自雄安及全国多个地区的200多个乡村孩子或许都能或多或少地体会到，对于他们来讲，这也许是一场永远留存在记忆中的演出，也可能是一场影响人生轨迹的经历。 “为乡村孩子圆梦”是那场音乐会的主线，这些乡村孩子从全国800多个贫困县、数千乡村、一千多万人当中走到北京，与顶尖艺术家及艺术团体同台，台下是近700名嘉宾，包括国家教育部、文化部领导、智库专家、文化及艺术界知名人士、媒体高层及北京、雄安的教育部门，还有老师和她们的爸爸妈妈。 20家直播平台并机直播，超过1300万人次在线收看，大规模的舆论关注，他们的身上第一次聚集了这么多灯光，收获了这么多掌声。 “一开始，这些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芭蕾，我给她们看了很多芭蕾舞者的图片、视频，她们都说‘哇，怎么这么好看啊！’后来我就教他们怎么穿芭蕾舞鞋，穿好后，一个个从地上马上就蹦起来，在教室来回跑，那时候我连动作还没有教，她们对美的那种渴求，太想穿上这双鞋，太想试试（那种感觉）了。”过去几年，北京舞蹈学院老师关於每周末往返相距160公里左右的北京和河北雄安新区端村两地，为村里的女孩免费教授芭蕾舞。 从脚趾磨出血泡、疼得无法站立，到与“东方芭蕾公主”邱思婷同台表演《天鹅》，背后是这些孩子日日的苦练，在朴素的家里，在成片的田间。 〓 2013年荷风雏菊工程-端村学校芭蕾班 “将来不管她们做什么，就是种田，我相信带着审美种出来的田就不是一块田了，那是一件作品。”关於说。 河北雄县五年级学生刘念在晚会的开场表演上跟朗朗四手联弹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表演结束后，两人击了一下掌，四周围着和她一起在村里上学的同学。 〓 朗朗和刘念四手联弹 一位大师级的钢琴家，像邻家哥哥一样坐在身边，把这些几乎没有接受过艺术教育的乡村孩子带入一个崭新的、纯粹的音乐世界，开启一场奇妙的旅途，就是在他们小小的心里，种下一颗艺术的种子，这粒种子会生根，会发芽，生长出自信、创造力和追求美好的能力，这是艺术独有的力量。 “因为城乡地域、经济发展、教育条件、文化程度的差异，人们可以接触到的艺术资源大为不同。条件好的城市，学校有艺术课，外面有各种艺术展览，在名家大师作品的启发下，很多孩子有机会发现自己的艺术天分，实现艺术梦想；条件不好的地方，特别是在经济不发达，甚至地处偏远的农村，艺术教育几乎为零。”腾讯集团副总裁程武说。 据介绍，中国有6000多万农村地区（镇区+乡村）在校学生，占全国在校生总数三分之二。在距离北京2小时车程的乡镇学校调研中，仅16.67%的中小学校有专职音乐教师，13.64%的学校有专职美术教师，且大多数既非专业出身，也没参加过师资培训。学校里的艺术课无论是课时或课程质量，都普遍难以保证。 也正是因为这种长期以来的空位，才让像孟恬、天琪、刘念这样来自乡村的孩子们近距离感受艺术的机会，显得尤为珍贵。 当梦想照进现实 “我们相信每个人都有对美的追求，给它充足的条件，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开花结果。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艺术家，但是学习和分享艺术的过程将让孩子们变得更加自信、更富有创造力，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这正是艺术所独有的力量。”这是面向乡村青少年艺术启发及艺术教育普及的公益行动“艺术行动”开始的初衷。 2017年11月，由腾讯和北京荷风艺术基金会联合发起的“艺术行动”启动。腾讯和北京荷风艺术基金联合中央音乐学院、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中国音乐学院等国内多所艺术院校和机构组建的青少年艺术启发平台，聚合艺术机构与艺术家力量，充分利用互联网科技和平台推动城乡艺术教育普及。 荷风在发掘乡村儿童的艺术天分，培养他们的艺术欣赏和创作能力这条路上，已经走了6年。 农村小姑娘马辰茜从小喜欢跟着电视学跳舞，到县城上舞蹈班需要花一大笔钱，对于她的家庭是很大的负担，这点她很清楚，也就“懂事”地放弃了。4年前，荷风来到端村学校，马辰茜有机会接受专业老师的指导，舞蹈这件事，又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 芭蕾女孩马辰茜 去年 她被导演选中拍摄广告片，成为微电影中的女一号，她不仅可以做舞蹈家的梦，还可以做演员梦，或者其他的梦，未来充满了可能性。 而互联网，给更多这样的孩子创造了更多的机会。 “互联网时代，腾讯一直以连接的力量帮助人们挖掘天分，实现梦想。”在腾讯的新文创生态中，创意者、消费者、文创生产机构被连接在一起，产生了一个中国独有的“创意者经济”新模式。据程武介绍，目前腾讯的平台上有400多万的创意者在生产内容，不断有用户的创作天分被激发，转化成作者。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以前的职业是厨师、司机、建筑工人，对艺术创作的梦想一直在内心深处埋藏，而互联网平台为他们连接到了养料丰沛的土壤，让梦想成为可能。 “艺术行动”通过技术手段让农村的孩子们也有更平等的机会享受艺术教育，让城市艺术工作者们和艺术大师们有更多的方式将他们对艺术的理解和能力传递给更多孩子。腾讯课堂、腾讯视频、QQ音乐等平台将无偿通过在线教育平台支持艺术教师们通过直播课、录播课等形式灵活开展在线艺术课程，老师和同学们亦可通过QQ在线班级群、微信群等随时随地在线互动、上传及点评习作，将教与学通过网络有机地连接起来。 “但也有许多乡村学校并不缺乏硬件教学条件，甚至有的学校收到爱心人士的捐赠的乐器、画材却因为没有老师上课而只能弃在仓库。”程武说。 他们的目标，是探索一套完整的软硬件解决方案：线上课程涵盖音乐和美术两大学科，联合国内顶级艺术教育师资打造艺术素养及特色互动艺术课程，以趣味视频、直播课、多媒体课件等形式提供给乡村学校；线下针对乡村教师，开展专业及综合教学师资培训，帮助更多非专业教师掌握艺术课教学方法；同时协助乡镇教育局及乡村学校建立并组织课外艺术社团，开展合唱、美术创意等特色课程教学实践，并建立合唱节、美术展、音乐会、艺术节等机制，通过展演赛完成艺术教育的闭环。 “这样就形成了一套’互联网+艺术教育’的整体解决方案。”程武说。 这也是腾讯做艺术普及方案的特别之处，更立体，也更完整。 方案的试点，首先落在雄安新区。 2018年7月，艺术行动联合腾讯基金会青少年艺术启发项目，邀请首师大顶级专家团队为雄安新区700位艺术教师，提供美术、音乐两门课程的线下培训。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通过一线调研详细了解了当地艺术教师的需求和实际情况，并定制了美术和音乐的专属培训方案。 对于当地老师来讲，那次培训是对他们自身热情的点燃，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此后，部分学校逐步恢复了音乐课，超过1/4的学校组建起了自己的学生合唱队，教师们也组建了教师合唱团。为了让更多老师有机会参与专家培训，由腾讯课堂提供平台和技术支持并作为官方唯一直播平台对为期6天音乐合唱培训进行直播，并联动8个省近200余所希望小学的600多名音乐教师参与，所有学员平均在线时间超过1小时，远高于腾讯课堂免费课程平均在线时长。 如今雄安有合唱团的学校，已经从30多所发展到100多所。2018年底，还成功举行了“首届雄安新区合唱艺术节”。艺术行动音乐会上表演的合唱团，就是从中选拔而来。 在音乐会上一路当“绿叶”的朗朗，是艺术行动的积极参与者。 头戴假发，扮演成莫扎特的他，一边演奏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一边通过视频、图片等资料介绍莫扎特和这首孩子们早已熟知的旋律，整个过程既诙谐幽默，又轻松自在。 2018年9月，《郎朗三分钟音乐故事》上线，这是艺术行动首次推出的线上艺术教育内容。节目由郎朗从众多中外音乐作品中挑选出内容上易于孩子接受，且题材短小精悍、情感单纯质朴的 20 首乐曲，涵盖钢琴、声乐、器乐等不同音乐表演形式和独奏、协奏、合奏、合唱等多种音乐体裁，使孩子们通过走近乐曲中的故事和人物，感受音乐的乐趣，通晓人生的道理和智慧。 课程在腾讯课堂、QQ音乐、腾讯视频多平台同步上线。上线一个月，总收看/收听量超过41万。 乡村孩子艺术学习的第一步 童年的音乐，是从儿歌开始的，但是很遗憾，好像所有人都在抱怨，孩子们的童年没有儿歌，他们只能哼着成年人歌曲的旋律，唱着似懂非懂的歌词。 作曲家鲍元恺曾在接受媒体采访称，大家耳熟能详的《两只老虎》源自17世纪的法国歌曲《雅克兄弟》，19世纪奥地利作曲家马勒在他的第一交响乐里用到了这首歌。“这首歌不仅是你们小时候，也是我们小时候，甚至是我爸爸小时候的歌。” 直到现在，这首歌仍然排在儿歌歌单的前几位，没有“新经典”进入孩子们的世界，打开它们稚嫩的心灵，让他们记住并传唱。业内曾不止一次分析过其中原因，包括创作主体力量不足、深入生活不够、缺乏推介推广平台等多方面。 音乐教育家周海宏曾提出优秀的儿童歌曲的三要素：好听，适宜儿童唱；有正确的价值观，培养孩子善良、友爱、勇敢、正义等健康的品质；以孩子的视角、心理来作词。 “儿歌是真正的启蒙教育，也是通识教育、素质教育的重要一环。”程武说，希望借助互联网科技的力量，将不易具象的文化价值变成实实在在的感知和体验。 作为艺术行动“儿童音乐共创计划”整体计划的第一步，2019年六一儿童节，艺术行动邀请王俊凯等10位明星歌手作为“儿歌守护唱作人”，全新演绎了《春天在哪里》《葫芦娃》等经典儿歌；随后正式启动“为孩子写首歌”儿童音乐共创活动，联合明星与大众共创优质音乐。 计划吸引了众多参与者，歌曲创作赛道共收到优秀曲作品150首，歌词创作赛道共收到词作品超过8000份。其中的4首作品，被收录在《儿歌新唱》这一面向儿童推出的最新数字音乐专辑，同收入专辑的还有主打歌《点亮》，以及陈粒等多位明星艺人的原创新儿歌或全新演绎的经典儿歌。 专辑当中还有一首特殊的作品，是由AI数字人“艾灵“与孩子们合唱的《声律启蒙》，“艾灵”在副歌部分高难度说唱，这由腾讯AI Lab打造的“数字人”，是人工智能技术在音乐领域的应用。 互联网科技的运用，几乎涵盖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艺术启发及艺术教育普及行动的方方面面。 2019年7月“互联网音乐教室计划”为100所乡村学校提供音乐智能点唱教学设备，以及教师音乐教学培训，让更多乡村孩子迈出艺术学习的第一步，拥有丰富有趣、突破时空限制的音乐体验。 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5月底，100所互联网音乐教室已经在新疆、四川、河北等10省份成功落地，并陆续投入到疫后艺术课程的复课之中。疫情期间，“艺术行动”联合中国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专业师资团队，为乡村师生提供公益音乐教学资源，通过每周线上视频录播培训、音乐知识分享和在线答疑，让百所学校的专兼职音乐教师通过全民K歌平台辅助合唱教学、组建学生合唱团。 “未来我们也将通过腾讯公益平台，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行动起来，一起参与这场艺术改变命运的过程，也许是认领一个艺术教室，也许是认领一堂艺术课。这个梦想，我们称之为艺术行动。”程武说。 最近网络流传一段视频，安徽宣城的一位80后农民用烧火棍在墙上画画，一幅幅灵动的画作在火光中流出，引起网友一片称奇。这是一个发生在很多农村孩子身上的故事，小时候就喜欢画画，但家里条件不好，后来外出打工无奈放弃了兴趣。如果不是疫情无法出门打工，画画这件事可能会被更久地搁置。 太多这样的遗憾被经历过的人们深深地埋藏，而像艺术行动这样的公益项目如果能再多些，进展再快些，或许会让这些角落照进更多阳光，那些生活在乡村的孩子，也同样可以像城市里的孩子一样，找到梦，然后勇敢地追梦。 作者|曹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