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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码demo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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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ython27\python.exe E:/tanbao/python_luo/python/book/read.py
tempDesc is 第一章,tempName is 疯狂的一夜
tempCount is 2325
tempContent is
倪轩辕再一次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预感到今天会有事发生,他窝在狭窄的工作台边,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30岁风骚火辣依旧的Miss徐??徐秘书,年过半百却风度翩翩的顶头上司郑其然,还有一干以标签计的同事A、B、C、D……
倪轩辕叹了口气,他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证券公司,而28岁的他也算不大不小一个部门经理,可谓年轻有为??可这只是在外人看来,事实上日复一日穿梭在钢筋水泥墙里,重复着开户、销户、资金转移的操作,他早已觉得乏味,日子过得如同白开水,连半个气泡也没有。
午休时间,他习惯挂了QQ,网名“飞翔”的头像在跳动,他苦笑着点起。
“轩辕,我刚刚去学校报道,一切安好。”
??“飞翔”的真实身份是他女友夏晓芊,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独立,总说不能活在他成功的阴影下,于是两个月前她毅然去了美国,事先连招呼也没跟他打一下,他觉得屈辱、难过,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爱她,却无法改变她。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暑假我会回来,等两年后我念完MBA就留在你身边,不走了。”
两年?倪轩辕苦笑,也就是说他还要当两年的留守男士,等待一个未知名的结果。
他刚要下线,另外一个头像跳了起来,他有点迷惑地点开,却是一句热情洋溢的“大叔,你还记得我么?”
他笑了起来,“季雨凡,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我才28岁,别叫我大叔了。”
“晚上有空吗?一起去‘魅朵’吧!”??那是一家装修十分别致的茶餐厅,也是他以前最爱和夏晓芊一起去的。
倪轩辕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女孩真是太不含蓄了,她才18岁呢,应该不了解和自己这样一个成熟男性出去是多么不安全的事。
可是当他瞥到晓芊的头像迅速暗下去时,心里又有点冒火,连这么点时间也不给自己吗?处于赌气,他回了季雨凡一条,“好吧,晚上6点,不见不散。”
那天晚上他穿了一件红格子衬衫,一条白色休闲西裤,优雅地出现在“魅朵”里,自然吸引了很多女士的目光。
“大叔,在这儿呢。”季羽凡冲他挥手,一脸笑靥灿烂,她穿着一条紫色长裙,本该很优雅的颜色配上她一张娃娃脸,就凭添了几分可爱。
倪轩辕看到她时不禁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和她认识在年前去黄山旅游时,那时晓芊刚走,他心情十分郁闷,她的笑容多少趋赶了他内心的失落,和她在一起他感觉十分放松,这与他和晓芊在一起的情况大不相同。
“早啊,小丫头。”倪轩辕落座,微笑,“今天约我出来什么事?”
“昨天我拿了CCTV杯英语比赛二等奖,所以我想找你来庆祝一下。”小丫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倪轩辕尽收在眼底,只是微微一笑。
那个晚上两人谈谈笑笑,倪轩辕想到了他和夏晓芊大学时候的光景,也是这样融洽,可是他却从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他从不曾想那个外表纤弱的女子却有着如此决绝的心意,当她拿着签证跟他说她要去美国的时候他是如此地猝不及防,那枚打算拿来跟她求婚的铂金戒指横亘在他们中间,忽然成了极度不协调的风景。她一挥手,“啪”地一声,那枚戒指就掉在了地上,如同他破碎的心意。
不知不觉间,倪轩辕已经喝了两瓶红酒,他的眼神迷离,意志颓丧。
离开“魅朵”时,倪轩辕送季雨凡去了公交车站,昏暗灯光下,她甜美的笑靥如此动人,他的心碎了,也许比起憎恨夏晓芊的决绝,他更恨自己的软弱,他没有办法原谅她,却又没有办法放弃她;他不愿做个只在原地等待的人,却偏偏无力追逐她。
一辆公车一步三摇地开来。
“大叔,车来,我要走了,再??”
她那句话来不及手完,已经被倪轩辕抱在怀里,强硬而霸道地吻了上去。
季雨凡猝然一惊,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极了翩跹的蝴蝶。
“不要走!”倪轩辕用尽了力气去呐喊,去挽留,就好象那天他那样拼命地开车追到机场,却只是看到飞机从地面上滑翔、起飞,他的心越痛,他的吻就越炽热。
季雨凡无力挣脱,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他从未在同龄的男人身上看到那样的深情,那样的绝望,她的心一阵悸痛,无法解释的情感涌上心头,她顺从地点头,在朦胧的悸动中她脱离了自己的轨道,犹如一个冒险者,走上了危险的钢丝。
倪轩辕拖着她走进自己的车,一路飞驰着,开往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目的地,然后停下。
夜色四笼,周围一片宁静。
他抱住她,激情在这一刻放纵,理智被情欲淹没,屈辱、茫然和压抑的痛苦在这一瞬间犹如火山般喷啸而出,他只是吻她,感觉到她如同鸽子一样温柔、驯服地他怀里,他感觉到了愉悦,于是更渴求地进入对方的身体,即使灵魂无法契合,就让身体在这一刻合二为一吧。
缠绵的热情终于逐渐褪去,倪轩辕闭上眼,倒在车座上,酒精的作用让他昏昏欲睡,而他的身心益是如此疲倦,在梦里,他依旧看见那枚跌落在地的戒指,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他的眼角滑下苦涩的泪水,喃喃地叫着“晓芊,不要走,晓芊,不要去美国……”他没有感觉到,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忽然间冰冷得犹如石头。
等到他醒来,已经是早晨六点,季雨凡业已不见,只留下一张纸条铺在台子上,他拾起一看,却是小丫头的留言:大叔,我先走了。昨天晚上,我,很快乐。
倪轩辕不禁捂住眼睛苦笑,自己做了什么,对方只是个18岁的小丫头而已,他这是在犯罪。
可是现实没有给他时间去自我谴责和思考了,他必须立即开车回家,洗漱和上班。
他迅速整了整衬衫,开车绝尘而去,那一天,阳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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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在忙碌、琐碎的业务中,倪轩辕忙得没有了一点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伤痛,那一晚的纵情也被他渐渐地抛在时间的洪流中,但是命运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天他正吃着泡面做午间休息时,一个电话的打入彻底搅乱了他的生活,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女音,犹如审判命运的女神,她冷冷地告之他:“雨凡怀孕了,如果是个男人的话今天晚上到上大29号宿舍一趟。”
挂了电话,倪轩辕忧心忡忡,再无心在琐碎事情中消磨,跟MISS徐打了声招呼,匆匆开车去季雨凡的学校。他拨回刚才的号码,约那人见面,因为他一时无法面对季雨凡,他没想到一个晚上的错误会惹来那么大的麻烦,心烦意乱下他无法决定该怎么做,只有先向知情者问明情况,再做打算。
来者是个高挑的女生,长发垂肩,凤目上挑,有着华裔女星刘玉玲一样冷艳的外表,冷漠中带着犀利。
“你好!你就是倪轩辕?”她目光凌厉,几乎要刺穿他的脊梁骨,“我叫武莉,是雨凡的室友。”
“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心急如焚地问,随即道,“武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玩玩而已的花花公子,只是突如其来的情况我也没有准备。”
武莉脸色稍和,说道:“雨凡对这种事没有经验,所以怀孕了也不知道,是上次体检时发现的,她这两天一直躲起来不肯见人,是我逼着他才问出你的情况,她说和你也不是深交,你未必肯负责,所以只有我出面了。”
倪轩辕想到她一个18岁小女孩面对这一切的无助和恐惧,心中一处柔软不禁为之震动,叹了口气,“武小姐,我可以把你当作一个成熟的人来讨论这件事吗?”
武莉不语,只是目中那一丝挑衅表明了她的态度。
“你觉得雨凡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她想留着孩子吗?”倪轩辕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渐渐沉着。
“她很害怕,所以恐怕什么都来不及想,倪先生,我不管你有多喜欢小凡,亦或你想不想负责,但这个时候你必须陪在她身边,保护她,让她的伤害降到最低。”武莉口气肯定。
“她只有18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这么早进围城去孕育另外一个孩子?何况她还没有20,连结婚也不可以,所以,武小姐,希望你听我这么说不要生气,”倪轩辕正视着她的眼睛,冷静地说道,“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是让她流掉这个孩子,我不是推卸责任,在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忘记这件事给她带来的伤害。”
武莉看着他,半晌不语。
倪轩辕做出了决定,却反而轻松了,他望着武莉,最后武莉点了点头,“好吧。”
“我可以上去看看小凡吗?”倪轩辕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心里不禁还是歉疚,只是小心翼翼地问。
武莉点点头,“这也是我让你来这儿的原因,小凡怀孕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你出面起码不会让她一个人背负得这么辛苦。倪先生,小凡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在没见你之前我很怕她被人骗,你肯来,我对你的印象其实已经好了大半,接下来怎么处理,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磁性,冷静得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
倪轩辕点头,跟她走向29号楼。
快到门口时,武莉突然回头,笔直地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中去,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你不爱小凡,对吗?”
倪轩辕悚然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武莉耸耸肩,“因为你太过冷静,你让我看到了责任,却独独没有爱,也好??总比碰到某些不负责任的骗子好。”
她说完,就往楼上走去,来到4001房间,她打开门,顺便开了灯??季雨凡正一个人窝在黑暗里,猛然见到灯光,她惊惶失措,待见到是武莉,才松了口气,再看到倪轩辕,她猛然跳下床,扑进他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武莉悄悄退出,关上了门。
倪轩辕任她哭着,等她情绪稍微平静,抱她坐在下铺,仔细打量着她,仅仅是两月,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却已经瘦得脱了形,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恐惧和不安,他不禁怜惜地摸她头发,“你真傻,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着。”
“可大叔你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以为你根本就不会记得,根本就不想负责??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负责的??”她哭得两眼通红。
“小凡,没有关系,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了。”他安慰着她,心里却有些不安,他想到了自己那个负债累累的家,想到了双亲和弟弟,想到了晓芊,想到了他将要面对的一切,这些负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季雨凡渐渐哭着睡着。
倪轩辕温柔地看着她蜷缩着睡着,替她拉好被子,然后退出了房间,看到正靠在门口吸烟的武莉,她一见他,立刻灭了烟,有些焦急地问道:“小凡没事吧?”
“她睡了,我什么都没跟她说,对了,她父母还不知道吗?”
“她爸妈早离婚了,她一直跟着她妈妈,不过她妈妈一直在香港做生意,不怎么管她,所以这件事她父母都还不知情。但是学校那边却不行了,你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倪轩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我想小凡见到你,心总算安定了,今天能睡个好觉的,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谢谢。”倪轩辕由衷地感激她。
武莉只是淡淡一笑,背过身去,她迷离的眼神模糊在未散去的烟雾下。
倪轩辕慢慢罅漏,夜还很长,可是他不能退缩,这条路,他必须一个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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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带着季雨凡到了医院。
“小凡,我很抱歉,但你太小了,不可能去承担一个生命的含量,我只能这么做,希望你能原谅我。”停下车,倪轩辕说道,可内心有个声音在说,他到底是为了她还是自己?既然自私,为什么又要那么虚伪地去欺骗这个单纯的女孩子?
季雨凡的长发挽起,稚气的脸上有几分和往日不符的坚毅,她忽然微微一笑,就好象强装大人的孩子,看了却只会让人心疼,“大叔,我明白,那件事不仅是你要负责,我也要负责,对吗?”
倪轩辕一怔,“恩……?”
“是我什么都不懂,又懦弱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知道大叔心里其实记挂的是去了美国的姐姐对吧?我不会为难大叔你的。”
“你怎么知道?”倪轩辕猝然一惊,犹如被人抓住尾巴的猫。
“你那天说梦话来着,”她淡淡一笑,一瞬间仿佛成长了好几岁,“你放心吧,我不会缠着你的,其实呢我妈说的对,女人,终究不能太指望男人的。”
倪轩辕的心忽然剧烈疼痛起来。
“大叔,走吧!”季雨凡故意对他神态视若未见,一低头,掠过眸子里的黯然,推开车门,迈下了车。
倪轩辕立刻从另一边跳出,抢上去扶住了她。
季雨凡却推开了她,她的眸子里有泪,表情倔强,犹如一个控诉着社会不公的孩子,“你既然记挂着那个姐姐,为什么又要那样对我?既然想要丢开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都那么虚伪!”
她推开他,往医院的楼梯上跑去。
那个决绝的背影,那个掉落在地上的戒指,她的一声声控诉,交织在一起,让倪轩辕的心异常凌乱。
“大叔,走吧。”季雨凡一回首,已抹去了满脸的泪痕,只是倔倔地、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她的眼睛,永远不会有武莉那样的犀利,在她眸子深处的那抹忧伤却更加刺到了他的心。
“恩。”倪轩辕低下了头,无法再面对那双眼睛,可是这个结果他已经选择,又怎么回头?她太小了,人生还充满变数,如果因为一个孩子羁绊在他身边,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吧?
季雨凡扭过头,匆匆往里走,忍了许久的眼泪,再次掉落,她是下了多大决心才来到这里,才决意和他撇清,那个夜晚激情过后,她听到了他的呢喃,她看到了他钱包里那个女子精致的笑靥,她的心就碎了,忍了多少眼泪才写下那张纸条,匆匆地逃跑,接下来却又是两个月的恐惧不安,她在等他电话,可是他却好象已经把她遗忘了,她能怎么办?两个月后,他终于来了,可是如果因为一个孩子而让他勉强接受她,那也顶多和她父母一样,以离婚收场,她结婚不是为了离婚的??人真是奇怪啊,既然结婚,就该对他们的孩子负责,不是么?为什么要整天吵架,然后把她如同一个包袱一样抛弃呢?
倪轩辕走在后面,看到她抽动的肩膀,知道她在哭泣,他的心乱成一团麻:我在干什么?连她这样一个孩子都能坚强面对的事,我为什么只会懦弱地逃避,只会把责任往女人身上退呢?
“小凡!”他叫住她。
“恩?”她抹干眼泪,回首,静静望着他。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想打掉这个孩子吗?”
季雨凡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手下意识地放在腹部,那里似乎有生命跳动的迹象,“我……”
“小凡,如果你不想,那你就跟我回家,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等你到20岁,如果你还爱我,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想走,我也不会阻止你。”
“可是……”面对唾手可得的幸福,她犹豫了,但想到她不幸福的童年,她还是迟疑。
“小凡,我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责任,其实我和你在一起,也很开心,这是真的,我也喜欢你啊。”倪轩辕急急地说道,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真的喜欢她吗?那么晓芊呢,难道我不爱她了吗?
季雨凡望着他,一时无可置信,渐渐地她眸子亮起,嘴角渐渐浮起微笑的涟漪,“大叔,你不是骗我吧?”
倪轩辕着急地想用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手一接触到他曾打算和夏晓芊结婚的戒指,他来不及多想,立即掏了出来,单膝跪下,如同一个18世纪的骑士,握住她的手,“小凡,如果你答应,那就戴上这枚戒指,好吗?两年后,如果你愿意,我会为你戴上真正属于你的戒指。”
季雨凡目中含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她缓缓张开手,轻轻说道:“大叔,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有个梦想,只要到了20岁我就结婚、生孩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谢谢你让我的梦想提早了两年。”
倪轩辕缓缓地把戒指推近她的无名指,他梦想为另一个女人戴的戒指就这样套到了季雨凡的手指上,是上帝的恶作剧还似乎它的仁慈?他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只是抬起头望着季雨凡,她那一脸的泪水和幸福的微笑,让他的内心得到了救赎。
“大叔!”季雨凡摸着手上的戒指,其实她明白他还是爱着那个姐姐的,可是她太害怕再一次被人抛弃了,就好象她8岁的那个雨夜,他父亲离开家,任凭她无论怎么叫着他都不肯回头;就好象13岁,有一次她回家,就看见了一双陌生的男人的鞋,她悄悄走近卧室,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到了本该属于她父亲的位置,母亲明明看到了她,却只顾着和那个男人谈笑风生,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可是现在有一双手伸过来,告诉她他不会抛弃她,尽管其中还有欺骗,还有责任,但是她无法再放开这个希望了。
他们在医院门口拥抱,而倪轩辕拥住她的那一刻,却分明清晰地看到了晓芊的位置。
人来人往的医院没前,他们就这样完成了特殊的求婚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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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夏晓芊走后,倪轩辕就一直没有打扫过屋子,可是现在要接雨凡过来住,他不得不重新拿起拖把把整个房间拖了一遍,然后又把所有积攒的灰尘擦干净,他走到卧室,看到墙上挂着的大幅夏晓芊的艺术照,照片上她的笑靥如昨。
倪轩辕叹口气,爬上床把照片取了下来,可是脚下一滑,手上的像框砸在地上,玻璃随了一地,他看着在碎片里凸凸凹凹的夏晓纤的笑脸,心里一酸,不顾玻璃可能扎伤手,将照片取了出来,轻轻卷起,用丝带扎着放进了抽屉的最里层,然后才去拿扫把把玻璃扫掉。打扫过后,他环视房间,确信不再有晓芊住过留下的痕迹,这才驱车去了雨凡的宿舍。
武莉正帮着季雨凡在收拾行李,一见他来,狠狠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今儿个我算见识了什么叫重色轻友了,话说你改主意了怎么不跟姐姐我打招呼,害我白担心一场,现在这丫头贼高兴着要去你那儿住了,可把我这患难朋友丢到一边去了。”
“哪有?”季雨凡横她一眼。
“小子啊,你要想好,你娶她可就等于养两个小孩,而且,你敢对她不好,我这个跆拳道黑带可不会放过你。”武莉虽然凶巴巴的,不过她是那样奇怪的女人,反而越凶越呈现出特别的魅力似的。
“雨凡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倪轩辕帮忙收拾着,嘴角带着笑意。
倪轩辕陪她收拾好东西,然后跟武莉说再见,带着她走到了自己车里,把行李往后坐一放,然后说道:“小凡,我现在住的是租的房子,两个人住还可以,孩子如果出生可能有点拥挤,我会尽量去贷款买新房的。”
季雨凡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思考这些现实的问题,只是笑着,不在意地听着.
“要不要跟你妈说一声?”
“不要!”她的脸猛然沉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她是你妈,何况迟早她有恩惠知道,我想早告诉她一声也是尊重吧?”
“她和那个男人厮混得快活着吧,估计我这个女儿她早忘记了 ……我不要!”季雨凡任性地说道。
“好吧,”倪轩辕叹口气,心里却打定主意要跟她妈妈说一声,无论怎么样的辱骂他都得接受,“那你爸呢?”
“他早有自己家了,也不会管我的,他疼我那个妹妹还来不及,哪儿有心思操心我的事?对了,大叔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他们都在乡下,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们的,只是他们如果问起你,你就说自己22岁吧,千万别说其他。”
“哦。”季雨凡点点头。
“还有……你的学业,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休学,过两年再重新报。”
倪轩辕也正是这样想的,于是点点头,只是想到将要面对的问题,他不禁头一阵麻,只是他已经选择,就必须扛下所有的责任。
“大叔,钱那方面你不用太操心,房子大小我也不介意,我爸妈离婚时曾给我在银行存了一笔钱……”
“那是你父母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吧。”倪轩辕怎么会用女人的钱,一口回绝。
季雨凡心里一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有自己的主意。
倪轩辕将车开到停车位,提起她的行李,向家走去,他摸出钥匙,打开门,说道:“近来吧!”
“大叔,房子很漂亮呢。”季雨凡从客厅跑到厨房,又跑出来笑着说道。
倪轩辕笑得有点苦涩,夏晓芊虽然和他一样学金融,但对设计有着独特的天赋,这简陋的房子被她一打扮,也显得别具一格,他想起他们一起选墙纸、一起刷油漆的情景,眼睛一湿,连忙背过身,回过脸,已是温柔笑意,“是吗?”
她跑进卧室,又冲进书房,却久久地没有出来。
倪轩辕想起一事,猛叫一声糟,他收拾了卧室的照片,却忘记了收掉桌上那张他们的合照,他放下行李跑进书房,可是已经碗了,季雨凡正呆呆望着他们的合照。
“我早该想到,这样的布置只有女孩子才会做,大叔,这是你和以前女朋友一起住过的地方吧?”
倪轩辕尴尬地点点头。
“借用一下厕所,你别偷窥啊。”她跑进了卫生间。
倪轩辕估计她是一个人锁起来抹眼泪了,他叹了口气,把那张照片拿起,锁进了抽屉。
照片可以锁起来,可心呢?
一阵强烈的疲倦感袭上心头,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晓芊交代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他走到客厅,瞥见季雨凡粉红色的索爱手机正放在沙发上,他随手翻起她手机的通讯录,心里忽然一动,立即翻到写着“妈妈”的那一行,把名片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大叔,你干吗呢?”小丫头已经平复了情绪,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没什么,看你什么都用粉的,真是小丫头一个。”他从容地把手机放回原位,若无其事地笑笑,他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真的答应这小丫头,什么都不跟他父母说,他必须要对她负责,也要对她的监护人负责。
“人家喜欢粉红色有错吗?”她吐吐舌头,从后面勾住他脖子,“大叔,我们就这样开始同居了呢。”
“你饿了吗?对了,你会做饭吗?”倪轩辕还是不习惯和她这样的亲热动作,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开她,往厨房走去。
“会煎蛋、会烧西红柿汤,恩……”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好象就这么多。”
“那你以后可要多学几样。”倪轩辕头上三根黑线,但还保持着微笑说道,“否则怎么做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呢?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大叔会做菜?”
“我穷人家出身,当然什么都得做了。”倪轩辕笑笑,“说吧,喜欢吃什么?”
“油煎茄子,茄汁排条。”季雨凡想了想,说了两个比较简单的菜。
“好,我现在去买菜,你自己把行李收拾一下放到衣橱里。”倪轩辕走到屋外时想到武莉提过,自己打算娶她就是养两个孩子啊,他微微苦笑,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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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坐在餐桌旁,因为房子不大,所以餐桌也是极为节省空间的折叠桌,他们两个虽然是对坐,可是距离还是十分之近.
“大叔做饭很好吃呢!”季雨凡每夹一点菜都夸张地称赞道。
“小心噎到。”倪轩辕淡淡一笑,随即说道,“关于你学籍的问题,过两天我再帮你处理吧,我工作忙,不太可能照顾你,你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周末我带你去天珠医院,那里的一个妇科主任是我老同学,你可以定期去那里检查,相关的孕妇保健知识你也可以从她那里问到。”虽然事先他没有准备,可他毕竟习惯了如何生活,因此他还是能很井井有条地安排这一切。
“是你老同学哦。”季雨凡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恩,怎么了?”倪轩辕还没回过神来。
“你不怕她问起我为什么你介绍我给她,而不是晓芊姐姐呢?”她扬起嘴角,露出个值得玩味的微笑,“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别把脸沉下来啦。”
“那先这样吧,吃好了叫声我,我先出去丢垃圾。”倪轩辕提起已经满了的尼龙袋子走出房间,顺便带走了手机.
对于他来说,处理问题一向是宜早不宜迟,不管怎样棘手的问题,他都要先行解决掉.
他丢了垃圾之后,站在走廊上,拨通了她母亲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若非他的职业关系,他肯定都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终于,电话通了,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请问是雨凡妈妈吗?”他尽量谦逊而礼貌地问道。
“喂,你把东西放好点??”电话那头是个尖锐的女声,但她显然是跟电话那一头的人在说话,过了一会她才对着电话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请问你是雨凡妈妈吗?”他又重复地、并把语速拖慢了问道。
“是,我是,什么事了吗?”她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个电话,因为她很快又对电话那头的人嚷嚷了。
“现在您不方便接电话吧?那晚上有空我再打给您吧。”倪轩辕真的放弃了,他可不想在这种混乱情况下跟她说这么惊世骇俗的消息,生怕她的声音会刺破听筒震到他的耳朵,在无法冷静的情况下,他是无法和她平心静气地谈论这件事的。
“恩,好??”她倒也干脆,没有丝毫涉及到关于女儿的担忧,倪轩辕叹口气,终于明白季雨凡为什么会对自己把电话打给她母亲有这么大反应,原来别看她一副温室小花的模样,家庭情况实在是很不幸。
到了晚上,季雨凡已经睡了,他一个人静静坐在书房,终于又拨回了她母亲的电话,这次那边终于安静了。
“喂,您好!请问是季雨凡母亲吗?”
“是,你就是白天打过电话的吧,是我女儿有什么事吗?”
“您女儿……”倪轩辕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但心一横,眼一闭,脱口而出,“您女儿怀了我的孩子,现在暂住我家里,我打电话给您是想和您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说什么?”那个声音陡然吊高八度,把倪轩辕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
“年轻人,我想再听一遍,我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故做平静的语调,却隐含了更大的怒火。
“对不起,因为我们一时的糊涂,导致了这个孩子的来临,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对雨凡负责的,她现在还小,等她到了20岁,我们再结婚。”
“年轻人,你今年几岁?”她母亲的反应大大出乎他意料,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愤怒,反而用一种幽幽的语调古怪地问道。
“我,28岁,我知道??”倪轩辕想解释下去,却被她母亲截住。
“28岁,你不小了,居然敢玩弄我女儿?”她的语调里有种巫婆一样的阴森。
“不,伯母……不是玩弄,只是一个错误,我会面对我这个错误,我会照顾她的。”倪轩辕语气肯定。
“我这里还有些生意问题要处理,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在哪里工作?”
虽然倪轩辕怕她到自己工作场所去闹,但是如果不说只会更加显得理亏而已,于是他还是告之了她姓名和工作地点,那头的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倪轩辕不禁望着电话苦笑,他意识到自己要打的一场多么艰苦的仗了。
老实说,对于季雨凡母亲的出现,对于他和季雨凡的关系到底是阻隔还是催化,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打开电脑,如同往日一样看了看股票分析和自己买的几支股票价格,看到价格的波动,他不禁叹了口气,在外人看来,他的工资也不算低了,但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支撑房租、车贷,还有那个负债累累的家庭,以及弟弟的医药费,现在还有两个“孩子”,一种几乎窒息的感觉压抑了他全身。
他忽然起身,打了个电话给周灏??他的大学同班同学,也是他上下铺的兄弟,“兄弟,出来喝酒吧?”
然后他披上风衣,夺门而出。
周灏跟大学一样,依旧走他的王子路线,一身白衣,在灯火迷离的晚上格外引各路女人青睐。
“你大学毕业可发达了啊,跟兄弟联系少着呢,怎么这会儿又想到兄弟了?”周灏笑眯眯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走!喝酒去吧。”倪轩辕没心跟他扯,拖着他就往酒吧跑。
周灏看他转眼已灌了三瓶啤酒,这才意识到问题不对,夺下他还在灌的第四瓶啤酒,问道:“跟晓芊吵架了吗?她脾气倔,你作为男人,应该让着她点吧。”
“不是??”倪轩辕几乎想软弱地哭出来,可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该哭泣的,他叹口气,“如果是还好,她已经走了。”
“走?去哪儿?”
“去美国,她要完成自己的学业,她说不想在我成功的光芒下活着,成功?我又哪里成功了?”
“晓芊真是??不过她这样的个性你也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吧,想当年你追到晓芊时多少人羡慕啊,校花就这么给你搞掂了,老实说兄弟我那时还失落了好一阵呢。就为这事,你找兄弟喝酒?”
倪轩辕摇摇头,趁着醉意把季雨凡的事和盘托出,只把周灏听得眼睛睁得老大,“你说什么?你……你这家伙居然搞大了一个18岁小姑娘的肚子?不是吧,当时在我们这伙兄弟中就你最正人君子,晓芊还说你是柳下惠呢!拜托,我不是耳朵出毛病了吧?”
倪轩辕绝望地摇摇头。
“还有,搞大了就搞大了呗,你居然没让人家流产,把她接回家,你脑残了吧你?”周灏摇着他,不可置信地说道。
“周灏,我已经后悔了,可是我现在能怎么办?”
“是啊,英雄壮举已经做了,现在总不能反悔吧?”周灏无限怜悯地看着这个老同学,没有阻止他再把自己灌醉,起码这样他能度过一个比较平静的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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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灏扶倪轩辕回家时,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更别说自己开门了,于是无奈之下周灏只好按了门铃。
其实季雨凡并没有睡沉,他几乎是在倪轩辕出门的那一刻醒来的,听着他步履沉重地走出门去,门“啪”地一声关上,而她的心也震了一下,再也无法入眠,此刻她听到门铃声,立刻跳起来,穿着睡衣去开了门。
而周灏也终于看到了故事里的女主角,她的稚气比他想象得更甚,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怜悯这个老同学还是眼前的女孩了。
周灏把倪轩辕放到沙发上,对季雨凡微微一笑,“你就是小凡吧?我叫周灏,是轩辕的朋友,他今天多喝了几杯,你不要太担心了。”
“哦,那谢谢。”季雨凡将一缕秀发绕到耳后,虽然是回答着周灏,却兀自担心地看着倪轩辕。
“那,这样,我先走了。”周灏有点尴尬,只好说道。
“恩,等等。”面对一个烂醉的男人,季雨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挽留周灏道,同时腼腆一笑,“你能帮我带他去卫生间洗漱一下,再扶上床吗?我扶不动他。”
周灏楞了一下,看她单薄瘦小的身材,也的确难以担此重任,于是点头道:“好,我来吧。”
等他好不容易把倪轩辕丢到床上,抱着小熊、怯生生坐在客厅的季雨凡叫住了他,脸色微红地说道:“不好意思,会打搅您明天工作吧?”
“我是自由职业者,”周灏哈哈一笑,“所以没有人规定我上班和下班时间。”
“那,我能再耽误你点时间,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晓芊姐姐的事。”她鼓足勇气说完,脸已经如同一只红苹果。
在听完倪轩辕的故事时,周灏从未想过故事的女主角是如此害羞的女孩,按理说她应该是个比较大胆的女孩才对。
“你想知道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看着她,也多了份小心翼翼的呵护。
“轩辕和她的感情很深吗?”
“深嘛??,也和普通人没有很大区别,他们是大学时认识的,那时候晓芊是我们的校花,很多男孩子追他,我想大概是我追得太猛了,结果一来二去她没看上我,却看上我兄弟了。当时她跟轩辕交往时真是让人大掉眼镜啊,我不是说轩辕不好,不过那会儿他特腼腆,和女生话都不说两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周灏“嘿嘿”笑了两声,“不过其他人追到晓芊我大概都会更生气些,谁让轩辕是我兄弟呢,我就原谅他吧。”
“那晓芊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漂亮,难得是也很独立,很有自己的主见,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轩辕迁就得她很辛苦,轩辕这人??你大概不知道,平时他话不多,可是一旦决定的事却不会回头,他们两个个性都很倔,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总有龃龉,不过之后又能很快和好??晓芊在这方面总是比较主动。”周灏意识到自己话有些说多了,抱歉地笑笑,“好象很晚了,我还是先走吧。”
“恩。麻烦你了。”季雨凡送他出门,周灏回头望着她时,那个抱着小熊的小女孩正低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她的睡衣垂到小腿,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那个影象留在他脑海里,即使多年后也没办法遗忘。
“小凡,”周灏看着稚气的她,实在不放心她和倪轩辕的现状,于是说道,“你看看轩辕平时特坚强似的,其实他是把所有苦都吞到心里去了而已,如果你真打算跟他过下去了,就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让他一个人背负太多,你懂吗?”
季雨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灏叹了口气,关门离去。
季雨凡走进卧室,拧开台灯,床上那个男子,微微蜷缩,眉头紧皱,仿佛睡着还在担心什么事。
“大叔,是我让你这么累吗?”季雨凡伸出食指,轻轻抚摩她眉间那道深深的褶皱,她望着他,说道,“我会学会照顾自己的,也会尽量为你营造一个温暖的家的,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的,也不会像晓芊姐姐一样成为你的包袱的。”仿佛一个誓言般,植入他的心底,从此成了她为之奋斗的目标。
倪轩辕当然听不到她的誓言,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梦里他依旧轻轻呢喃,她知道他在叫谁的名字,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哭泣,只是抹去了那一行轻雷,对自己说:既然这是我认为的幸福,那我就该执著地走下去吧,大叔,有一天你会不会在梦里叫我的名字呢?
第二天,倪轩辕醒来,看来蜷缩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季雨轩,她的侧脸看起来是如此稚气,他叹了口气,想去触碰她的脸,却如同触碰到禁忌一样猛然缩回手,她实在太小太单纯了,连碰一下似乎都是在犯罪,他无法原谅自己那一夜的不清醒,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野兽的一面,而那一夜他的兽性苏醒了。
倪轩辕蹑手蹑脚地起床,拉上门,从书房里拿了一套还堆在椅子上的运动服,穿上之后走进厨房准备早餐,他正式上班的时间是明天,因此他还有一天时间安排他和季雨凡的事,这样想着他就打了个电话。
“喂,是纪悦吗?今天有没有时间给我留个ORDER?”
“呵呵,是晓芊吧?”
“不是,”倪轩辕一口否决,“早上十点可以吗?”
电话那边的纪悦明显被他的话震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倪轩辕没有再多说,挂了电话,只是他也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也是他必须得去做的事情:他得跟晓芊说分手。这个想法让他心很痛,但隐隐地也让他觉得轻松,也许早在他跟夏晓芊争吵那么多次时就该分手了,他们本来就爱得太累,而现在雨凡的出现也许给了他适时的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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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悦是倪轩辕他们的学姐,已经三十一岁了,长得绝对不能说不漂亮,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也很衬她本来就显得有些冷的气质,但是像她这样骨子里藏着强悍的女人,一不小心就容易过头,所以她到现在这个年纪也是未婚,身边也没有一个男朋友。因此以前倪轩辕对晓芊和纪悦走得那么近还是觉得头疼,什么叫物以类聚,晓芊已经那么强势,再被她那么熏陶,估计就会变成一女金刚,不过这一次她的走显然是她自己的决定,因为连纪悦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倪轩辕带着季雨凡到她那儿,趁着她去做检查的功夫,纪悦把他上下打量了遍,揶揄道:“亏我以前还以为晓芊真逮到一个好男人这样珍稀的品种呢,却原来啊,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吧,那小妹妹几岁啊?据我估计,没超过20吧?”
“大姐,如果她过20了,我干吗还要把她带给你看,然后给你鄙视一顿啊,不就是她不适合被带到其他医生那里么?”跟纪悦他是贫惯了,所以他完全没有平日的拘谨。
纪悦横他一眼,“你不会是瞒着晓芊准备一脚踏两船吧?”
倪轩辕苦笑道:“大姐,你以前还不是常说晓芊这样的鲜花**身上是可惜了么,现在正如你所愿。”
“她把你甩了?”
“也不是这么说,她决定去美国读书自我增值了。”倪轩辕苦笑道,“如大姐你所愿。”
“我可没那么变态行不行,话说回来如果是晓芊这么决定我倒觉得有点可惜了。”纪悦叹口气,“本来嘛,鲜花和牛粪也不是不配的。”
“那晓芊知道你和这个女孩的事了?”
“我还没跟她说,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你不好说,那就让我说吧。”
“啊?!”倪轩辕立刻摇手,心道以她的个性,不把这事描黑个十遍八遍才有鬼,“多谢你了,还是我自己说吧。”
“那小妹妹到底怎么回事?”纪悦挥挥她的档案。
“黄山旅游那次认识的,然后……就这样了。”
“干吗不选择流产?以她现在的身体还是可以的。”不知道是不是职业本能,她说起这些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心里冷到冰窖。
“也许……因为责任吧。”倪轩辕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选择那条比较简单的路子,而显然以季雨凡的个性,是不会给他惹过大的麻烦的。
“责任?”纪悦跟个巫婆似地笑了两声,“看来晓芊说得还是没错的,你还真是一珍稀物种啊,可惜啊,她不懂得珍惜。”
“难得听到你这么表扬一个人啊,而且那人还是男的。”
“晓芊错就错在她对你太有把握了,以前你们吵架的时候,只要她稍微求你一下,你就又乖乖跟她走了,你的宠溺让她越来越有把握,也让她很遗憾地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倪轩辕沉默,纪悦的话可谓一针见血,也许正因为自己太爱晓芊,她才会在自己的爱里越来越放纵,也许太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都是一种原罪。
“大叔!”季雨凡检查回来,在门口对他挥挥纸,“付费吧。”
倪轩辕对纪悦笑了笑,走到季雨凡身边,接过她手里付费的单子,往付费处去了。
“小丫头,”纪悦对她挥挥手,“过来吧。”
季雨凡见她与倪轩辕交谈甚欢,而她长得又是如此冷艳,凭女人的直觉,她可以感觉到在那冰冷的白大褂下禁锢的是一个炽热的灵魂,心里不禁有了小小的抵触,人虽顺从地走过去,目光中却有种挑衅。
纪悦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微微一笑道:“你才刚满十八岁,我问你,你真的想好没名没份地跟着一个男人,这么年轻就为他生孩子吗?”
季雨凡很肯定地点头。
“也许放弃这个孩子,你会有更好的未来,你将来想起你今天的这个决定,可能会后悔。”
“可是如果我放弃这个孩子,现在我就会后悔。”季雨凡回答地斩钉截铁,温柔的外表下自然有种执拗,青春的脸庞上反射的是坚定不悔,这样的坚持、这样的热烈,竟让纪悦都无法直视,她也许可以用她丰富的人生经验来嘲笑她的单纯幼稚,也许会对她的孩子气摇头表示叹息,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却似被硬物撞击,有那样的茫然若失呢?也许,在她年轻的时候,正是少了这样的勇敢、这样的执拗,一直用理智克制着自己的生活,到如今想来,自己的青春竟是如此的空白,她也不禁感慨罢!
“怎么了,医生?”季雨凡本等待着她的再一次“袭击”,可出人意料的,她看到纪悦迷茫的眼神,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脸上,那一刻季雨凡觉得她真的是很美,有着自己年纪不可能有的风情和韵味。
“没什么,你……”纪悦淡淡笑笑,转过了话题,“我开些药给你,你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怀胎,需要一些调理。”
“恩。”季雨凡的脸不禁有些红了。
纪悦写好病历卡时,倪轩辕回来了,见二人沉默着,微微一笑:“谈什么这么严肃?”
“没什么呢。”季雨凡抬起头,“我们去拿药,然后就走吧。以后我自己会准时来这里检查的。”她跳到倪轩辕身边,挽起他的手臂,仿佛要证明他们现在的确是连在一体的,“大叔,走吧。”
“那,纪悦,我们先走了。”倪轩辕拗不过她,淡淡一笑,扭头对纪悦说道。
纪悦却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醒来,过了片刻才领悟道:“哦,你们要走了,那不送。”
倪轩辕带着季雨凡到车上,季雨凡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大叔,纪医生有没有结婚?”
“没有啊。”倪轩辕脱口而出。
“那有没有男朋友?”
“恩,那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好象最近没看她带过,问这个干吗?”倪轩辕抬头看着她,心想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又有什么念头了。
“没什么。”谁知她转转眼珠,没有下文了,转眼笑靥如花,“大叔,我们回家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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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晚饭做好了哦。”
第二天,倪轩辕从公司回家,意外看见餐桌上已经姹紫嫣红地摆了一片,季雨凡正换了一身运动服,弯着腰在拖地。
“谁让你做这些的?”倪轩辕又好气又好笑,抢过拖把丢到浴室,“打扫卫生的事由我来,再不行我找钟点工也行。”
“孕妇又不是不能动,适当运动有助于宝宝健康。”季雨凡接过他的手提电脑,放到书房的桌子上,再走出来,双手插腰道,“以后家里的事都由我管,你不许插手。”
倪轩辕松松领带,嘴角挑起笑道:“那你会不会打领带?”
“这……”季雨凡心虚了,这可是她不会的技巧,不过她一瞥眼看到倪轩辕眸子里的笑意,立刻打蛇随棍上,“大叔可以教我啊。”
倪轩辕笑了,不管如何他很喜欢这一刻轻松的感觉,他把西装外套和领带挂在衣架山,走回到餐桌边,搓手笑道:“不是说不会做菜吗?想给我惊喜?”
“不会可以学嘛,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嘿嘿,”季雨凡狡黠一笑,指着冰箱上贴着的几张A4纸,“网上下载的菜谱,跟着做就可以啦。”
倪轩辕不禁哑然失笑,眼看那番茄土豆汤热气腾腾的十分诱惑他的胃,于是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倒入口中,却吃到老大一块淀粉疙瘩,心道如果吐出来未免伤她心,只好囫囵吞下,揶揄笑道:“小凡,这汤你怎么做的?”
“就是把番茄、土豆切丁翻炒,放盐加水,再倒淀粉。”
“勾芡不是这么勾的,”倪轩辕早料到她的“照本宣科”会有这样的后果,笑道:“应该先把淀粉用水和匀,再慢慢撒入汤中,懂了吗?”
“哦,”季雨凡有点心虚了,“那青椒炒肉片呢?”
光看颜色,倪轩辕就知道她炒的时间过长了,但他没有揭破,嘴角一抿,伸出筷子夹了一片到口中,果然软绵绵的没有嚼劲,但看她期盼眼神,他还是笑了,“还不错,以你第一次做菜成绩算不错了。”
季雨凡听到前半句眸子一亮,待听到后半句登时丧气,“大叔,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做饭了,我很小时候就一个人在家了,我曾经尝试着自己做菜给自己吃,可是一个人面对着满桌的菜,却只让我觉得更加孤单,所以我就总是拿泡面什么的简单对付过去了。大叔,我是不是做得很糟糕?”
“没有,”倪轩辕笑容里多了一份心疼,“不过你真的不用这么操劳,下次我还是请钟点工吧?”
季雨凡立刻撅起了嘴,“不要这么否定我的生存价值好不好?”
“有这么严重?”倪轩辕喜欢她撅嘴的动作,那红润的嘴唇让他想到了春天的野草莓。
“比这还严重!”
倪轩辕瞥到她眸子里的认真,笑了一笑,“好,那你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觉得累了就去休息。”
“好。”她就如同拿到了糖果的孩子,十分满足地笑了起来,“那这晚饭……我们出去吃吧。”她一高兴后,为难地扫了一眼菜说道。
“为什么呢,这是我老婆为我煮的第一顿饭,我当然得吃掉。”倪轩辕夹了一大块青椒,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季雨凡的眸子登时锃亮,赛过天上的星辰。
二人兴高采烈地把菜一扫而光,最后二人都打了个饱嗝,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洗吧。”倪轩辕生怕她操劳,抢着说道。
“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碗打碎啊?”季雨凡道,“我没那么糟糕好不好?”
倪轩辕抓住她话柄,以耍赖的口气说道:“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摔破一个碗,以后就请钟点工了。”
“好,君子一言,什么马都难追的!”季雨凡一脸不示弱。
倪轩辕微微一笑,走进书房,他打算去接一个私人的项目来增加收入,所以必须连夜赶工,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桌边忙碌的季雨凡,心里竟觉得温暖,也许他真的是渴望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在家等待着自己,而不是一个更强的竞争者,他请求她留下孩子,到底是出于责任还是自己对家的这一层渴望?他不禁苦笑。
晚上11点,季雨凡跑进他房间,微笑着说道:“大叔,该休息了。”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这几天,他一直是在书房里工作着的,累了就靠椅子上睡,他毕竟还是不习惯和她同房,尤其是看到她那张稚气的脸,更让他觉得那是在犯罪。
“白领总是这样,容易亚疲劳呢,睡吧!”季雨凡跑来拽他的手,像小狗一样摇尾巴,撒娇说道。
“不行,我必须完成我的工作。”倪轩辕轻轻推开她的手,略带难色地说道。
“大叔……”即使是这孩子总是很粘人,倪轩辕也有他自己坚持的尺度。
季雨凡没有办法了,眼神特受伤地转回卧室。
倪轩辕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样错乱的一晚,只是单纯地像朋友一样,也许他们会相处得更愉快、而他也不会觉得这样愧疚吧。
可现在,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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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早晨他刚从椅子上起来,就听见季雨凡的叫唤,她的笑容依旧那样灿烂,也许她总是用笑容去掩饰她内心的受伤和脆弱,这让他觉得愧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喜欢看到她的笑容,就好象冬天的阳光,再深的阴霾也能被她驱散。
“早饭做好了,来吃吧。”那丫头挥舞着锅铲,跟只努力跟生活奋斗的小螃蟹似的。
尽管她习惯了去公司的路上带份早餐(过去他和晓芊总是争先恐后地赶去上班,两人都没有时间准备早饭,久而久之地就养成了习惯),不过他还是欣然同意了她的邀请,被她拖去了餐厅。
相比于晚饭,那早餐还是完成地挺圆满的,起码蛋是一个完整的圆形,面包和牛奶则是买来微波炉预热的。
“小丫头,不错啊。”倪轩辕也学会言过其实地表扬人,嘉许地捏捏她还带些婴儿肥的小脸。
季雨凡喜欢他亲昵的动作,这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她从卧室拿来他的西装,放在沙发上,笑着说道:“吃完记得让我给你打领结。”
“你学会了?”倪轩辕有点惊讶,心想一夜之间,这丫头进步贼大嘛。
“网络时代啊,”季雨凡嘻嘻一笑,“怎么打领带,请搜百度。”
倪轩辕一边吃煎蛋一边微笑,心道:什么是代沟啊,现在的孩子,真爱说火星语。
季雨凡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你怎么不吃?”倪轩辕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只好岔开话题。
“因为觉得大叔吃饭也很帅,”她露出超夸张的HC表情,就差流口水了。
倪轩辕差点没笑喷,他虽然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不过现在一身睡衣,头发凌乱地在啃面包,帅不帅就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了。
“我吃过了。”季雨凡收起小Q脸,微笑着说道。
倪轩辕心道现在小女孩常常不吃早饭减肥,她也别是如此,于是嘱咐道:“你现在可是要照顾另外一个呢,千万别节食。”
“我知道,大叔真是没老就很唠叨了,老了可怎么办?”
“你不就比我小10岁?我七老八十你也六七十了,所以别倚小卖小了。”他揶揄道。
“都七点三十了,大叔你快走啦。”季雨凡催促道。
倪轩辕起身,提起衣服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换衣服,刚想打领带,想起那小丫头自诩会打领带,不禁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提着领带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小丫头,到你了。”
“好,Show time is coming!(表演时间到了)!大叔你可看好了!”她踮起脚,把领带绕过他的衣领,他们的距离很接近,他甚至可以数着她长长的睫毛,他忽然想起那一晚,她的睫毛颤动,就如同蝴蝶翩跹。
据说阳光初升时是人情欲最盛的时候,他忍不住低下头,吻在她的眼皮上。
她猝然一惊,正在打结的手停下,抬起头望着他,他们彼此凝视,那一刻,倪轩辕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单纯的女孩。
他再次弯下身,这一次是吻在她的唇上,他们深情地相吻,在他们身体的接触中,这一次终于是感情占据了上风。
季雨凡的手错乱叉、打结中。
终于,当他们松开时,她看到了她的劳动成果,心虚地瞥了一眼他,那哪是个领结,简直就是个小包子!
“所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倪轩辕以笑话化解了彼此暧昧的尴尬,他解下领带,熟练地打了个漂亮的领结,对她微微一笑,“我去上班了,你自己好好待着。”
“恩,大叔再见。”她很乖地笑,望着倪轩辕离去,她抱着枕头,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他们的距离正在缩短,正如她所期盼的一样,怀着这样愉快的心情她打了个电话给武莉。
“小姐,你终于想到我了?什么叫乐不思蜀啊?辅导员问你的事可都是我一天三次挡的啊,老师点名我都变着声给你喊到,你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打点后事吧?”武莉一连串的质问连珠炮似地抛来。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处理这事的,你陪我去办退学吧。”
“你真想好了?”武莉沉默片刻,问道。
季雨凡回答地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他不陪你吗?”尽管当初是武莉把倪轩辕带回了她身边,但看到季雨凡真为了这个男人不顾一切,她还有有点担心。
“我就是不想给他太大压力,所以能自己处理的事我都不想麻烦他,”季雨凡眉宇间涌起一层忧郁,“虽然大叔没说,不过我知道我和孩子带给他的压力很大,所以我想学着自己承担更多的事。”
“恩,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武莉叹了口气。
“好,那下午见吧。”电话两头,一张满是幸福憧憬的脸,一张则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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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莉依旧一身黑衣,懒懒地靠在柱子上,夹着一根烟,像一个十足的不良少女。
“小莉!”季雨凡兴奋地冲她挥手。
“拜托,别叫我小莉了,”武莉横了她一眼,这令她想到某猥琐男的广告,“叫我武莉或者阿姐都可以啊。”
“叫武莉很生分,那就叫阿姐吧!姐,那走吧。”季雨凡亲热地挽她的手臂,武莉却还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手一缩,躲了开去,却被季雨凡牢牢抓住,武莉瞥了一眼她,那张单纯的如此没有机心的笑脸,终于让她软化,她手臂肌肉慢慢放松,放心地倚在她身上。
“你想好了,你可是要为那个男人不去读书了,也不享受这贼灿烂的青春了,跑去给他当个黄脸婆?”武莉兀自不肯放弃她的立场。
“姐,你不该为我高兴吗?其实,大叔也付出了很多,他要承担我和孩子的经济生活,还要和他在美国的女朋友分手,而且听他朋友说,他家里也有负担呢!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照顾我们,我真的很感动。”
“哎。”武莉知道她温柔外表下的执拗,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终于没再劝下去,只说了一句,“如果你将来被人抛弃,我可不收留你啊。”
“大叔不会抛弃我的啦。”
武莉无奈地笑了笑,“希望如此吧,我的单细胞妹妹。走吧,我们去辅导员办公室吧。”
二人一起走进辅导员表示,梁启俊,是个27岁、举止阴柔的男子,对女生一向举止暧昧,所以碰到他大家头皮都有点发麻。
“小凡啊,你一星期没来上课了,告诉老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态度十分温柔,温柔得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虚伪。”武莉在心里评价道,这男人比女人还八卦可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关于雨凡的事他早知道个七七八八,还在这装纯洁。
季雨凡脸红了,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
“老师,她要结婚了,”武莉神态自若,冷冷地望着梁宁俊,“按他们家里的规定,女孩子满18岁就要嫁人,而且必须要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所以也不必来上学了。”
梁启俊被她的谎言弄得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延伸还特破碎,“小凡你要结婚?你还小呢。”
“老师……这是我家里的事……我也没办法。”季雨凡只好顺着武莉把话说下去,她不善撒谎,头低得更低了。
“好,那就让你家长来见我吧。”梁启俊猛然变得很官方,正色说道。
“家长……我……”
“我让她父亲给您打个电话,如果您还需要确认我就让他亲自来吧。”
季雨凡一怔之下,武莉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淡淡地说道:“雨凡爸爸,雨凡要退学的事,麻烦您跟他辅导员说一下吧。”
“喂,是雨凡父亲吗?”梁启俊半信半疑地接过电话。
“我是,雨凡的事我知道会让您惊讶,我们也特想亲自来找您说明一下情况,可是我和她妈都忙,所以只好让她先来跟您说一下,过两天我会亲自来的。”
梁启俊头上已经有三滴汗,“这……我现在还不能处理,等您来了再说吧。”
“那好的。”对方挂了电话。
季雨凡在一旁听着,知道这个结果她有点沮丧??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自己处理好这件事。
“那老师……再见。”武莉一扯她,带她离开了办公室。
“武莉,你刚才打电话给谁?”
“倪轩辕了,”武莉满不在乎地说道,“还好那小子机灵,一听就知道怎么说了。”
“你打给……大叔?”季雨凡吃了一惊,“我不想给他添麻烦的啊!”
“不想添也添了,不过雨凡,我劝你跟你妈谈一次,否则你妈那性子……万一闹起来倪轩辕夹在里面也不好做人是不是?”
“恩,”季雨凡垂下长长的睫毛,神色有些黯然。
“喂?”武莉手机又响了,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个浑浊的男音,声音低沉的让季雨凡无法听清楚,只见她神色先是冷淡,却又随着对方的阐述突然惊慌,“你说谁?师文峰?他涉及藏毒?这……这不可能!他虽然是个混混但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我立刻过去一趟。”她挂了电话,望向季雨凡,神色焦虑,“我有事要处理,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姐,我才听见你说藏毒?这事很严重吧,你自己搞得定吗?”季雨凡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个误会,我能搞定。”武莉淡淡一笑,转身往门口跑去。
季雨凡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她知道武莉的生活一如她的外表般充满 了秘密,可她永远不会主动去问,因为她知道武莉对生活充满了戒心,一如她总是不敢松开的手,可她知道武莉是她的好朋友,她会相信她,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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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是雨凡。”坐公交回家时,季雨凡反复想着武莉的话,终于下定决心打了电话给她的母亲。
“雨凡啊,你妈……”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季雨凡厌恶地皱了皱眉,立刻挂了电话,她默默地望着窗外,眼角有泪滑落,从小她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母亲身边轮换不断的男人,她总在想,也许在母亲心里,她自己是第一位,钱是第二位,男人是第三位,直到第四个她才会想到自己。
她把电话放到包里,错过了这个本可能和解的机会。
季雨凡回到家,倪轩辕还没回来,她擦掉眼泪,走到厨房准备晚饭,不管她在别人面前如何伪装快乐,伪装坚强,她的内心其实是迷惘而脆弱的,放弃一个18岁女孩子该享受的一切,转而去做一个未婚妈妈的角色,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何况大叔爱的人也不是她,他只是为了负责而和她的在一起。
她一边淘米一边望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犹如她此刻的心境,这世界是如此残酷,她忽然觉得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嘿,小MM,送你玫瑰花哦,不要再愁眉苦脸了。”
一束鲜艳的玫瑰已经捧到了她面前。
“大叔,你老爱耍人啦。”这鲜艳的颜色,忽然映亮了她的视野,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嫣然一笑,湿漉漉的手接过玫瑰花,回过头,果然是笑得十分平和的倪轩辕。
“大叔,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还知道买花哄我?还是你其实一直这么浪漫,就是不在我面前显山露水呢?”她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欣喜地捧过了玫瑰花。
“我想你今天被辅导员拒签一定会不开心,刚好我下班路过花店,我想好吧,现在我还不能为你解决这个问题,就买束玫瑰想逗你开心??希望你不嫌弃这不是999朵玫瑰吧?”
“即使是一朵,我也会很开心啊,关键是大叔你有心。”季雨凡踮起脚,倪轩辕十分配合地微微弯腰,她吻在他脸上,然后蹦跳着回屋子去了,四处找不到花瓶,索性把自己的保温瓶盖子拧掉,把那一束花插了进去。
倪轩辕笑着看她蹦跳的背影,心中涌起那一丝愉悦,就犹如初恋少年般的青涩与快乐,他想起16岁时第一次送给女孩子的花,也是这样的心情,他不禁深吸了口气,和她生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吧,自己是时候该和晓芊说清楚了,否则这对她们两个都不公平,尤其是季雨凡,几乎是放弃了一切地来跟着他,自己怎么再忍心辜负了她呢?
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点开了E-MAIL,思索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他告诉她他让一个女孩怀孕了,所以他必须离开她,到那个女孩身边。
他叹口气,十指慢慢移动,犹如和晓芊对面而坐,将心中郁积的话全都写在信上:
“晓芊,其实我和你的问题一早就存在,你是个很独立、很有抱负的人,也许正是因为你太独立,太有雄心了,这已经成为我的负担,你太自我,而我又太随波逐流 ,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家人,也许我更应该是个喝着卡布基诺、瞧着键盘写作的男人,就如同现在的周灏一样,可是他能坚持自己的梦想,而现实决定了我不能……你说我成功,其实恰恰相反,我很失败,我被现实磨砺得没有了棱角,没有了梦想,我一直锐意进取着到今天的位置,有一半是为了生计,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在你面前证明我自己。”
“晓芊,你总是让我无法适从,我淡然时你说我不上进,离开我,与我争执;我成功时你又要离开我,从我们在一起开始一直是我迁就着你,因为你一直是那样光芒四射,在大学时你就是很多人追求的校花,你选择和我在一起让我觉得受宠若惊,而且你从没有嫌弃过我的家境,我们约会时你付钱的时候比我还多,这让我觉得窘迫,也加倍地感激你、爱着你、顺着你。记得两年前,我们争吵后你离开我,去了孙小尧身边,我也只是默默地等着你,因为我总相信你会回到我身边,周灏曾说我迁就你到没有了原则,也许我真的是吧,只是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
“可是现在我真的累了,在我准备跟你求婚时,你离开了,我也许已经被你伤得无法再继续这个游戏了,所以,再见吧,晓芊,祝你在美国找你的梦想。
爱你的 轩辕。”
他点了“发送”之后,整个人如同从水下浮起,压在他心中沉甸甸的石头终于移开了,他不禁深深舒了口气。
也许,真的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和夏晓芊就不再相爱了,他曾为她预定了一张爱的大额支票,却在一次次争吵、一次次她的离开后贬值,每次她回来请求他原谅,他都无法拒绝,可爱情却在一次次争吵中消磨殆尽,他爱她爱到丧失尊严,而到最后终于无法再爱。
“大叔,吃饭了哦。”门外,那张笑脸亲切无敌,他笑了,他知道那是属于他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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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和晓芊说分手了?”
酒吧里,灯光妖冶,群魔乱舞,吧台前周灏和倪轩辕懒洋洋地坐着,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那群疯魔的红男绿女。
“怎么,你要以晓芊前追求者的身份走我?”倪轩辕淡淡笑道。
“不是,我是说你真能说出口,以前你对晓芊那个叫迁就,她一个不高兴就给你扣个绿帽子,或者出走闹个性,你都照单全收。她跟孙小尧在一起后,我猜你会不会原谅她,可她就求了你一天么,你就乖乖就范了。看你那个样,我倒有些庆幸当年我没追求到她。”
“你少马后炮了,”倪轩辕淡淡一笑,“你不了解晓芊,她只是有她自己追求的东西。而以前我只是想等她累了,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没意识到,我也会累,也会厌倦这种独自等待的生活。”
“不过话说你累了也别找一18岁小姑娘啊,人家年纪轻轻的,你不祸害人家吗?”
“祸也祸了,害也害了,”倪轩辕笑容也是淡淡的,“可是和她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很轻松。”
“经济上不轻松吧?”周灏横他一眼。
“从我18岁那年我就背负了全家人的重担,不在乎多背两个,更何况每次我回家,看到卧室灯亮着真的很温暖,我知道她会等我回家。”倪轩辕眼睛里有幸福。
周灏看他眼神就明白了他心思,在他和晓芊在一起时他从不曾有那样的平静和幸福,他终于决定不再劝这个老朋友,将酒瓶跟他一撞,“那我这个老朋友也就提前祝福你新婚快乐了!”
“谢谢。”倪轩辕和他碰杯。
灯光流转下,生活似乎从终点回到了起点,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而风暴却仅仅是刚开始。
倪轩辕心情愉快地坐上车,一瞥手机,才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他一看是越洋电话,心知是谁,叹了口气,反拨了回去。
电话通了,对方却沉默半晌,终于问道:“你在邮件里说的是真的吗?”
“是。”原来要亲口说出来竟是如此困难,倪轩辕叹了口气。
“我以为安,你是最后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人,可是你终究也一样。”
“对不起。”尽管她这句话让他是如此不舒服,可事到如今,解释也是多余,他只能如此说道。
“那个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不甘心,夏晓芊问道。
“她和你完全不一样。”倪轩辕淡淡地说道,他太了解夏晓芊了,她的不甘心只是因为这次是他主动离开她,她是耀眼的公主,只怎么会甘心自己这个青蛙王子不再接受她的吻?
“轩辕,我了解你,你离不开我的!”
倪轩辕望着幽深黑夜,心情苦涩,“所以你才会一次次离开我,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吗?因为你对我太有把握,所以才残忍地用我给你的爱像鞭子一样在我头上挥舞吗?”
“所以,轩辕,你只是恨我,才会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来报复我的,对吗?”夏晓芊竟笑了起来,只是无法掩饰她的哽咽,“轩辕,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我不相信比不上你和那女孩子在一起的几个月!”
“可是当年你也选择了认识了不到几天的孙小尧啊!”倪轩辕在说这句话时,心里也迷惘,自己真的只是恨她,在报复她的出轨吗?他叹了口气,他知道晓芊的高傲,可她也是冷静的人,也许明天她就会后悔她今天说过的话。
他踩下油门往家里开去,到家他打开门,却看见季雨凡蜷缩在沙发上,已经恬然睡去,他望着她沉睡的容颜,嘴角不禁带起一丝微笑,俯身,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大叔,你回来啦?”怀里的小天使已经醒了,揉着惺忪睡眼问道。
“恩,以后别等我回来了,我这个工作随时可能加班的。”倪轩辕轻轻把她放到床上。
“哦。”她也许真的困了,喃喃自语又合上了眼。
倪轩辕看着她,不禁微笑,他抬头猛然看见镜中的自己,那抹平静笑着的男人真是自己吗?这样的笑容他多久没有出现了呢?
“为什么在这样乱七八糟的环境下我还能笑得出来?”他摇摇头,望着熟睡的季雨凡,觉得她既像自己的情人又像女儿,那种奇特的感觉却让他心里十分安定。
“大叔,别走。”他刚想离开,季雨凡忽然睁开了眼,握住了他的手,她的眼角有泪痕。
“怎么哭了?”倪轩辕坐下来,抱住她问道。
“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大叔,你不能不要我。”季雨凡哭着说道。
“我不会不要你,倪轩辕永远不会离开季雨凡的。”他抱着她的双臂缓缓收紧。
她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嘴唇微微翘起,犹如红色的樱桃。
倪轩辕终于放弃了他的原则,他抱将她慢慢放到床上,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吻干她的泪痕。
两个人的手交织在一起,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他们相互依偎着,互相温暖着彼此孤寂的心灵。
如果时光停留在那一刻,那么一切都将是如此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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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凡醒来,倪轩辕已经上班去了,她一边吃着他留下的早餐,一边想着昨夜的迤俪风景,两片晕红,飞上脸颊.
手机提醒她今天该去纪悦那里了,对于那个女人她心里是有点抵触的,想想估计是纪悦那么漂亮,又和大叔那么熟悉,让她有些嫉妒。
“大叔如果要和她恋爱估计早谈了吧?季雨凡,不要嫉妒,不要吃醋,要相信大叔,”她一边洗碗一边鼓励自己,然后换了一套ESPRIT的运动服,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坐了公交车去医院,虽然倪轩辕告诉过她不要省那几个钱,自己不能送她就打的,可她却不会听他的,能省则省。
可今天不巧竟没有座位了,孕妇专座上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她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自己是孕妇,只好勉强站在一边。
那个年轻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理直气壮地坐在那里,他容色黝黑,有一双斜飞的丹凤眼,嘴巴紧紧抿起,露出刚毅的脸部线条,不知为何,季雨凡觉得他有些眼熟,不禁多瞥了他两眼。
“看什么看!”那人冷冷地质问。
季雨凡惊觉自己的失礼,忙道歉道:“对不起。”
那人哼了一声,把头别了开去。
那天车很堵,停停开开,季雨凡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平日她都带着纸袋以防孕吐,可今天居然来不及掏出,恶心的感觉直接从胃部涌向喉咙,她“哇”地一声都吐在那男人身上。
“你?!”那男人豁然站起,一拳挥到她身上,季雨凡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登时腹痛如绞,她捂住腹部,勉强往下身看去,鲜血已经染红了运动裤。
“快送我去医院……”她用尽力气喊道,周围渐渐聚拢的人群让她的视线混乱。
那男人显然没意识到后果这么严重,呆了一下,周围的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望向他,有人立即提出司机不要再兜路,直接开到医院。
那司机看情况严重,不敢犹豫,加大油门往虹桥医院开去。
“抱我去纪悦医生那儿……”季雨凡痛得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眼见着公共汽车似乎停在了医院门口,攥着面前的人的裤管哀求道。
那人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动作利落地脱下外套往地上一甩,抱起她就往妇产科跑去。
“谁是纪悦,谁是纪悦?”那男人狂奔大呼。
纪悦正为一个病人做检查,听到呼叫声立刻跑了出来,看到脸色惨白的季雨凡,心下虽惊,可是脸色依旧沉静,声音镇定如恒:“快送急诊室。”
“纪姐,我要先保住孩子……”季雨凡抓住她的衣摆,恳切的眼神让纪悦心中一震,但她仍淡淡地说道,“放心,大人孩子我一定都会保住。”
病床已经推出,那人将季雨凡放上床。
纪悦瞥了他一眼,却无暇多问,只是指挥着护士到位,然后匆匆奔向急诊室,冷风旋起她白色的大褂,阳光在阴冷的走廊上破碎。
那男人定定地立于室外,转身刚要离开,却触到脚表一个包裹,他弯腰拾起,认得是刚才那个小姑娘落下的,随手打开,翻到手机,于是翻阅通讯录,无意中却是瞥到“武莉”二字,他怔了一下,心道世界不会这么小吧?他随手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果然是他熟悉的。
“阿莉,我是你哥。”
电话那头的武莉却警觉地问道:“你怎么会用我朋友的手机打过来,你把她怎么样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是不是,”他弯起嘴角,自嘲地一笑,他往急诊室望了望,慢悠悠地说道,“你朋友现在还在虹桥医院急诊室里,可能会流产吧。”
“你别告诉我你是见义勇为?”武莉一听十分焦急,却仍不忘嘲讽道。
“我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么,见义勇为这种事怎么能是我做得出来的,是我推倒她的。”他懒洋洋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悔恨。
“你这人渣!”武莉愤怒地挂了电话,她想了一下,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倪轩辕,只是告诉她季雨凡出事了,没说是被师文峰撞倒的,在她内心深处,她终究是要维护这个哥哥的,打完电话,她立刻打的赶到医院。
当她看到坐在那儿特悠闲的师文峰时,脸立刻沉了起来,“真的是你干的?”
师文峰脸上兀自带着笑容,豁然地点了点头。
“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会报警抓你!”她咬牙道。
“大不了刚出来就进去,反正我在那儿待的时间估计比在外面还多,记得我打坏那小子可让我在里面蹲了三年!”
“你!”武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拳挥过去,师文峰把头轻轻一侧,她这一拳打到墙上,“如果小凡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你三年前也说过。”
武莉松了他衣领,冷冷地看着他,阳光勾勒着他们的轮廓,他们竟是如此相象,都是那样冷酷的面部曲线,那样冷漠狭长的丹凤眼,对峙的时候就好象看着世上的另外一个自己。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打破了武莉和师文峰的僵局。
武莉回头,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倪轩辕,他焦急地问:“小凡怎么样?”
“不知道,还在急诊室里。”她看着倪轩辕狐疑地望向师文峰还带着血迹的双手,心里焦急,脱口而出,“这是我哥,他送小凡来的。”
倪轩辕仍是充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转过目光,紧紧地盯着急诊室,直到它的灯光熄灭,却半晌不见人出来。
“小凡出……事了吗?”倪轩辕迈上两步,手心已全是冷汗。
“不会的,小凡一直是个好运的人。”武莉安慰着他,可是自己却也惶恐不安。
终于,门推开了,纪悦疲惫地走了出来,几缕秀发贴在颊边,原来已被汗水浸湿。
倪轩辕一把攥住她的手,“纪悦,雨凡她怎么样?”他忐忑地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那等待的一句话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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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送得及时,孩子保住了,只是大人得卧床休息几天。”纪悦淡淡地说道。
倪轩辕和武莉同时松了口气,躺在病床上的季雨凡被推走,倪轩辕连忙扑过去,握住她的手,问道:“小凡,没事吗?没事吗?”
可是却不见她的回应。
纪悦看着他焦急的神情,眸子里掠过一道黯然,她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麻药的效力还没有过,等一下她就会醒了。”她转身对护士说道,“送病人去病房休息吧。”
倪轩辕这才松开季雨凡的手,目光却仍旧忧虑地追随她而去,半晌才回过神来,望向师文峰,淡淡地说道:“我很感谢你送我妻子到医院来,只是我想知道我的妻子为什么会跌倒?”
武莉心一沉,她知道以倪轩辕的聪明他还是能猜到事情的端倪,那么他注定不会放过她哥。
“妻子?”师文峰表情讥讽,“她看起来比阿莉还小吧?没错,是我把她推倒的,那又怎么样?”
倪轩辕挑了一下眉,猛然闪电般出手,一拳把师文峰打了个踉跄,别看他身形单薄,平时又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那一拳却是快若迅雷,重重地落在他的鼻子上,师文峰原本也是打架好手,可是这一下竟来不及躲避开来,他只觉鼻子一热,登时就有液体流了下来,可他竟不试擦,反而笑了起来,表情狰狞,“原来你也是个高手,我倒看不出来。”
纪悦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她曾经见过倪轩辕出手,那一次他是痛殴了孙小尧一顿,他把被背叛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了那一顿拳脚上,然后他把外套一挥,折身离去,潇洒地如同一个侠客。
倪轩辕冷冷地说道:“看在你是武莉哥哥的份上,这件事就倒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他说完,看都没有看师文峰一眼,转身往季雨凡病房里去了。
师文峰用手臂把涌出的鲜血擦去,望着倪轩辕奔跑的背影,淡淡地说道:“看不出他那斯文样儿,打起人来还真是一点也不手软。”
武莉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他,她低着头,眉宇间蕴涵心事。
倪轩辕推开病房的门,季雨凡兀自在昏迷。
“求求你,保住我的孩子……如果没有孩子,大叔会不要我的……”她忽然说道。
“小凡?”他试着叫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这才知道她刚才只是梦呓,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心里愧疚,原来自己给这个小女孩竟是这样的没有安全感,也许自己早该告诉她,今时今日他和她在一起,绝不仅仅是为了孩子。
“医生,先保孩子,先保孩子……”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固执,犹如一道琴弦,撩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他握着她手,默默地凝视着她稚气的脸,时光在默默无语间凝结。
“大叔,”季雨凡终于睁开眼睛,望着他,虚弱地一笑,“大叔,你看我真没用,连坐车到医院都会给你惹麻烦……孩子……孩子没事吧?”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惊慌起来。
“孩子没事,”他尽量温柔地笑,“是我的疏忽,我应该送你来医院的。”
“我刚好象听见武莉的声音了,她也来了吗?”
“恩,”倪轩辕点点头,“是她哥把你推倒的,如果你恨那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武莉的哥哥?”季雨凡眼神茫然。
“他是我哥哥,虽然我一直因为我有这样一个哥哥觉得很丢脸,”说话间,武莉已经扯着师文峰走了近来,“是他把你推倒的,要怎么惩罚他你就说吧。”
出乎他们意料的,季雨凡没有露出丝毫恨意,她依旧虚弱地、安静地微笑,犹如雨后那一朵小花,悄然开放,“算了,虽然是他撞倒我的,可我也吐了他一身,而且他还送我到医院了,孩子没事,那就没关系了。”
师文峰本来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此刻听她这么说,笑容却慢慢收敛了起来,他望向病床上那个稚弱的女孩,此刻却似乎散发出强大的人格力量,这让他惭愧,他脸一黑,转身走出了病房。
武莉也没有去追他,只是走到季雨凡床前,她的眼神里刻满了追悔和抱歉,她抱住了季雨凡,哽咽道:“对不起。”
她温热的泪顺着季雨凡的脖子流下,反倒是季雨凡有些惊讶,“阿姐,你怎么了?这不关你事,我不会怪你的,也不会怪你哥的。”
武莉收了泪,对她微微一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她转身走出病房。
“姐和她哥哥关系还真有点奇怪呢,”季雨凡望着武莉远去的背影感慨道,却不听他回答,一回头见倪轩辕微红了眼睛,纳闷地问道:“大叔,你怎么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只会看到别人身上的好,真是个傻瓜。”
“事实上你们是对我真的好啊!”她特理直气壮地说道。
倪轩辕握住她的手,眸子里流露出浓浓的歉疚和关爱,“以后我会对你更好些,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门外,纪悦默默地站着,然后向自己的科室走去,冷风不知何时贯满了她白色的大褂。
倪轩辕一直陪着季雨凡,直到她疲倦睡着,他才轻轻抽出手,往病房外走去,他径自去找纪悦,开门见山地问:“小凡真的没事吗?”
“她还年轻,身子自然比其他大年纪的孕妇好些,所以没什么大碍。”
“那就拜托你了,我得先回去一下。”倪轩辕说这话时也带着深深的无奈,郑其然对下属不算太严苛,但自己还想往上爬,总不能三天两头翘班吧。
“你对那小丫头……”纪悦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杂志,问道,“是真心的吗?”
倪轩辕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半晌才道:“她真的让我很感动……纪悦,我先走了。”
纪悦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抬起头,那金丝眼镜下的眸子,折射出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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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凡住院的时间,也是她和倪轩辕感情突飞猛进的时候,他一下班就来陪着她,带着各式各样的鲜花,他陪着她,两人从无聊琐事一直谈到各自的人生,从而对对方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小凡,你爸是你八岁时离开你的吗?这之后你都没有再见过他?”他坐在床沿,一手环抱着她问道。
“也不是没见过,他每个月还是会来看我几次的,可是后来他重新组织了家庭,看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你的童年很孤独是吗?”
“是,我的父母都有他们自己交际的圈子,而我就好象他们一个错误结合的产物,我好象是多余的。”季雨凡提到家庭时,一贯带着笑靥的脸也沉了下来,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茫然。
“那么相比你,我应该还是幸福的。”
“对哦,我都不知道大叔家里有什么人呢。”
“我,”倪轩辕淡淡一笑,“有爸爸妈妈,还有个弟弟,其实我们家以前还是挺富裕的,只是我爸爸生意失败,才会让家境一落千里,现在只有我撑着这个家。你可不要嫌弃我啊!”他也学会了冷幽默。
“大叔还有个弟弟,他是做什么的呢?”
倪轩辕眉宇间掠过一丝黯然,“他在老家照顾爸妈,平时打打零工什么的。”
“哦。”季雨凡没有注意到他目光里的忧伤,只是点了点头,“大叔,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该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嘛,”倪轩辕目光中流露出憧憬,“应该取个很美的名字。”
“大叔,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呢?”
“女儿吧,”倪轩辕微微一笑,他忽然想起大学时候看过的《乱世佳人》,如果能像白瑞特那样宠爱着比自己年纪小一倍的斯佳丽,还有一个可爱顽皮的女儿,那么生活想来也是很圆满的。
他从季雨凡病房离去时,看到站在走廊一端的纪悦,她的手插在袋子里,默默地望着窗外,目光有些迷惘,这反而让她一向凌厉的气势柔和下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倪轩辕走过去,微笑着说道。
“没什么,”纪悦微微一笑,“她很快就要出院了,让她自己以后小心点。”
“恩,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大意了。”倪轩辕说道。
纪悦的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她的目光重新移向窗外,“你真的喜欢那个小丫头吗?我以为你不会对晓芊变心的。”
“纪悦,一个人年纪越大的时候,就会越有惰性,我真的累了,现在有一个更爱自己的人,让我觉得安心。”
“什么时候起,我们都这么老了呢?”纪悦苦笑道,她转过身往科室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倪轩辕直觉感到她心里有什么事,但是他了解她的个性,她既然不说他也不敢多问。
倪轩辕微笑着离开医院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世事变化得如此之快,他也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晚上纪悦一个人跑到了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那个晚上,如果不是周灏无意中看到了纪悦,他也绝对不会猜到她的心事??她把那段感情埋得那么地深。
“学姐,你怎么会到这?你平时可一贯看不起我们这些腐败分子的啊?”周灏一贯地贫嘴,但一瞥到纪悦凌厉的眼神,他立刻把下半句话吞了下去,拖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学姐,你怎么了?”
“能不能别再叫我学姐了,是不是想提醒我比你老三岁啊?”纪悦跋扈得跟个老佛爷似的。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估计是学生时代心理阴影太重,周灏还是挺怕她的,“纪悦,你一直是个挺尽职的医生啊,从不允许自己被酒精麻痹的,怎么了,是不是失恋啊?”他话一出口,又特后悔了,这个漂亮的学姐一直有很多人追的,不过也许她的眼光太高,挑花眼了,到现在也没结婚,自己说这话不是明摆着刺激她吗?
果然,纪悦特阴霾地笑了起来,叫了一打酒,“臭小子,知道说错话了吧?给我喝完,我就不追究。”
“好,好,”周灏整天在这种地方昼伏夜出,酒量当然是不差,“反正你和轩辕,有什么事不爽就可以找我来喝酒,我现在可是闲人一个,什么都没有,就时间多的是。”
纪悦讥讽地一笑,“还是你彻底啊,三年前那么潇洒地从安永走了,还真就不去找工作了,四大会计事务所啊,多少人觊觎着呢。”
“谁说我没去找工作,我现在办公地点在家里而已,”周灏连忙申明,“我是个自由撰搞人和摄影人,现在最IN的SOLO生活方式!”
“呵呵,我们这些过时的人果然不能和你说话了,”纪悦起开一瓶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的纸醉金迷,慢慢地把酒喝了下去。
周灏被她晾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也起开一瓶酒,陪她慢慢地喝。
“美女,要不要人陪喝酒?”不一会,就有人来搭讪了。
周灏心道美女终究是美女,只要稍加修饰,就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比起场子里满场飞的疯丫头,她那种近似冰山一样冷艳的美,更让人觉得卓尔不群。
纪悦斜睨了他一眼,“你算老几啊?要找我喝酒先跟我男朋友说去。”她手一挥,落在周灏身上。
周灏连忙站起,适时展露他一米八的高大身材和常年锻炼健壮的肌肉,那人立刻识相跑了。
“呵呵,”纪悦自顾自笑了起来,看来已经醉了几分。
“学姐,你现在看起来真有几分大学里大姐大的风采呢,当时你从医科毕业,明明能进华山医院那样的大医院,你却偏偏不干,跑到一家外贸公司去了,我们可都是觉得你酷毙了!”
纪悦趴在小台子上,倒着酒瓶,看着一滴酒慢慢滑落,哈哈大笑道:“可我最后还不是回到医院了吗,我们终究是超越不了现实。”
“学姐……”周灏心里明白她是遇到什么事了,不过他跟倪轩辕一样,不敢去追问,过了片刻他再叫他,她竟趴台子上一动不动,看来是醉倒了。
周灏无奈,只好扶起她,往酒吧外走去,心里直嘀咕:我这什么命啊,就会送醉鬼回家。他借着灯光,看了一眼倚在他怀里的纪悦,她脸色带着醉酒后的红润,长发散落,比起往日高不可攀的冷傲,此刻竟多了几分娇艳欲滴的可爱。
他心里忽然萌生起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欲望,他凑过去,想吻一吻她,可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她在叫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轩辕,轩辕……”
周灏的动作忽然僵硬在半路上,他望着纪悦,终于明白了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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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灏把纪悦送回家时,她父母特殷勤地招待他,那副样子直把他当上门女婿,他理解二老的心情,不过当他真正明白了纪悦的心事时,以往对这个高傲的女人的敬畏此刻却变成了微微的怜悯,为了一段感情,她可以把自己的高傲踩到地上,内心的卑微如同尘埃,他望着躺在床上的纪悦,心里感觉异常苦涩:晓芊走了,可谁又料到杀进一个季雨凡呢,以她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又要这么执著?倪轩辕啊,你真是个女人杀手么。
他礼貌地告辞离开,而纪悦浑然不知这一切。
第二天,她醒来,被母亲追问昨天送她回来的男孩子是谁。
纪悦淡淡地笑:“一个小学弟来着,他比我小三岁呢,妈,你就别多心了。”她去卫生间洗漱,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喟叹:我比轩辕何尝又不是大了三岁,那我又何必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多年呢?
她叹口气,化好妆后走出房间,不想被父母烦着,就直接换衣服出去上班了.
到医院,她照例去每个病房询诊,走到季雨凡病房外时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一如往常的平静。
“纪姐,”她被鲜花包围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玫瑰鲜红色的颜色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垂下眼帘,淡淡地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纪姐,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再观察几天吧。”她神情依旧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一如往日的淡漠。
“哦。”季雨凡闷闷的。
“怎么了?”
“我在这儿多住一天大叔就得多付一天住院的钱,还有这些花,我不想再让他买了。”季雨凡一副心疼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纪悦忽然想起倪轩辕曾说过的“纪悦,一个人年纪越大的时候,就会越有惰性,我真的累了,现在有一个更爱自己的人,让我觉得安心。”她望着季雨凡,目色渐渐变得温柔,也许真的只有一个小女孩子才会为了一段感情这么不顾一切吧,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付出哪段感情不是权衡利弊、患得患失呢?
季雨凡是个很敏感的人,她感觉到纪悦今天看着自己的眼光的不同,于是抬起头,对她灿烂地一笑。
纪悦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已没办法嫉妒这个孩子,因为在爱情的天平上,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纪悦回到自己的科室,坐在那里,默默地望着远方发呆。
“纪大夫,有人找你。”
她一抬头,就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近来,她穿着黑色套装,脖子上扎着白色丝巾,长发高高挽起,以闪亮的钻石发夹别在脑后,淡紫色的妆容让她看上去神秘、高贵而充满韵味。
“您是……?”纪悦有些迷惑地问。
“我是季雨凡的母亲。”她淡淡地说道。
“哦。”纪悦摸不清状况,只能礼貌地应酬着。
“我知道你和倪轩辕也是朋友,对吗?”她的谈吐也是十分高雅礼貌,可是总让人感到咄咄逼人的压力。
“是的。”
“现在我要带我女儿走。”
“带她走?”纪悦楞了一下,“那……我通知轩辕一下吧。”
“不用了,我来主要是问你,现在如果让我女儿流掉孩子还可以吗?”她微微眯眼,有种肃杀的冷漠。
“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如果要流产那个孩子可能已经成型,我想这不仅会对您女儿身体造成影响,对她心灵也是个很大的伤害。”对医学,纪悦总是维持着一贯的专业和冷静。
“我现在要去见一下我的女儿,就麻烦纪医生带路吧。”那女子站起,淡淡笑道。
纪悦只好点头,心里还有些踌躇,摸着白大褂里的手机,不知是否该通知倪轩辕。
当她推开季雨凡病房的门,季雨凡抬起头,当目光一落在那中年女子身上时,笑容立刻收敛,目光中甚至带了惧怕和憎恨,“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回到上海就已经派人把你行踪查过了,你在香港的居住证我已经办妥了,你现在就出院跟我离开吧。”
“我不要!”季雨凡态度强硬,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愤怒,一双手紧紧攥着被单,整个人在床头蜷缩起。
“不要让纪医生笑话,好吗?”她眸子掠过一丝怒意,语气还故做平静。
季雨凡快速瞥了一眼纪悦,叫道:“纪医生,帮我打电话给大叔啊!”她的手紧紧攥着,懊悔自己没把手机放在身边。
纪悦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心忽然乱成一团,再不复平日的冷静,无法做出抉择,只能茫然地、机械地握着手机。
“小凡你不要这么任性了!”她母亲摇头叹息,重重地拍了拍手,两个人忽然夺门而入,在纪悦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看到季雨凡被按在床上,她衣服的袖子被捋起,一根针管**她的静脉,那声声绝望地大喊:“纪姐??大叔??”终于变成了沉寂。
眼看着他们就要带走已经昏迷的季雨凡,纪悦终于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这样是绑架!我会报警的!”
那女子落落大方地一笑,她取出身份证,递到她面前,“我叫季慧娴,的确是她的母亲,母女俩有龃龉那也是多见的吧?如果你对我的身份还有存疑的话,你可以问你们的院长,我和她已经是至交了。现在我要带走我的女儿,即使你报警了,母亲带走女儿,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吧?”
纪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楞神间,季慧娴已让人带着季雨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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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自然不知道医院里发生的一切,他正心思忐忑地等待着郑其然下午2点的召见,那意味着他的申请能不能通过的问题,因为他是本科毕业,所以当初进证券公司是安排在人力资源部,即使现在已经是部门经理,但对于满怀野心的他来说,这绝对是不够的。
人性,的确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如果当初他坚持了自己的梦想,和周灏一样只是做个作家,那么今天的他对生活一定没有多的欲望,但也许是在这样的环境浸淫得太久了,不论是为了他的家庭还是个人发展,他都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去。
终于到了2点,他微微整了整衣衫,对着那个幸运符(季雨凡送他的一根手机链,据说帮她过了无数考试难过),自言自语道:“大叔养不养得起你们两个,就看这次了。”??尽管过去他不习惯她模仿韩剧矫情地喊自己“大叔”,可是现在这却成了他们彼此最亲昵的称呼。
MISS徐依旧以她娇艳的笑容给予他支持,虽然她的眼睛里分明写着“虚伪”二字,倪轩辕还是报以一笑,多年在这样的场合纵横,再诚实的人也会学会客套,更何况他本就是被现实磨砺得很彻底的人。
倪轩辕在郑其然办公室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郑其然笑得极有成功人士的范儿,“小倪,你进我们公司五年了,一直工作得很出色,你很能干,而且也很年轻,发展的空间很大……”
倪轩辕一脸淡然地听着,实则十分紧张,因为据他观察郑其然应该是个欣赏能干的下属的人才对,他本身就那么精明强干,应该不至于怕太有野心的下属,但愿他这个判断不是错误的。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做部门经理了……”
倪轩辕心一沉,正要起身离开时,却听郑其然说道:“我同意你进分析组的申请,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野心,不过像你这么实干的人不多,我们工作强度已经很大,想不到你还能在自学读出个硕士学位。”
“经理,我绝对没有影响工作。”他立刻补充道。
郑其然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希望你在分析组能更努力地去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倪轩辕在他眸子里看到了一点暗示,于是他也笑了起来。
“你的转职报告我会让安琪给你送过去的。”郑其然笑得很老狐狸,“你先出去吧。”
安琪,就是MISS徐的大名,可她绝对不是《圣经》里的那个安琪儿,她是郑其然长达7年的情妇,这几乎是公司里早已公开的秘密,否则以她中专毕业的学历爬到这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我先出去了。”倪轩辕心里狂喜,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恭喜你!”徐安琪把报告按在他桌上时,嘴角的笑容很迷人。
“谢谢,”倪轩辕不动声色,却已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的祝贺,当然以眼红和妒忌居多,只是在这职场上混的,谁又不比谁更懂得伪装。
“总经理一向公平,我想我们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回报的。”倪轩辕说这话时目光无意与MISS徐接洽,却看到她那一丝讥诮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倪轩辕暗暗冷笑,但没有多理她,在他眼里,她对自己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他只是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那个时候季雨凡尚未被她母亲带走),承诺给她买一束百合花,“丫头,我知道你更加喜欢百合花,我今天就不买玫瑰买百合好不好?”
“好啊!”那头的季雨凡欣喜若狂。
“倪经理对女朋友很好嘛,”徐安琪显然对他这次升迁心怀嫉妒,总给他若有若无的挑衅,“如果我记得没错,她叫夏晓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对吧?”
倪轩辕曾在去年公司周年庆上带晓芊出去过,她一身黑色V字长裙,酒红色的长发自然卷曲,以一朵百合花扎在耳边作装饰,当真是艳惊四座,压下了徐安琪的分,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让她记恨至今。
倪轩辕笑得有点尴尬,但他知道不能将这个错误承认下去,因此装作轻蔑而冷淡的样子道:“我和晓芊已经分手了,MISS徐,这是公司,我想你没必要对我个人隐私这么感兴趣吧?”
徐安琪被他堵得没话可说,只好冷冷一笑,转身去了。
倪轩辕下班买了一束百合花,又买了几丛满天星点缀其中,轻轻一闻花的幽香,他的嘴角带起了愉快的笑意。
他开车来到医院,想到立刻要和季雨凡分享那愉快的消息,他不禁加快了步伐,他径自走向季雨凡的病房,却看到病床空空如也!
“小凡!小凡!”一开始他以为她可能只是出去走走,可是当他看到已经折叠整齐的被褥,又觉得不像,心里不禁焦急起来,立刻跑到纪悦的科室,“纪悦,小凡去哪儿了?”
“她被她妈妈接走了。”
“她妈妈?”倪轩辕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问过我们院长,她的确是小凡的妈妈,而且我也看过她身份证,所以我才同意她带季雨凡离开的。”纪悦一直低着头望着地面。
“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
“我想只是她妈妈来接她,没什么大问题吧?”纪悦回忆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却还是故做轻松地说道。
“问题大了!”倪轩辕把花一丢,立刻打开手机拨打季雨凡母亲的电话,可是反馈的信息都是“对方已经关机”,他心里焦急,立刻往医院外跑去。
“轩辕……”纪悦试图叫住他,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往外跑去,她停下脚步,默默地弯腰,拾起那一束被丢弃在地上的鲜花,依旧是那样鲜艳欲滴,一滴眼泪,促不及防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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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有没有回学校,有没有自称她家人的来过?”倪轩辕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武莉。
“没有,出什么事了?”武莉对危险总有高度警觉性。
“小凡被她妈妈带走了!我现在联系不到她!”
“我现在就去辅导员那里问问!”武莉预计到形势的紧张,边走边说道,“我见过她妈妈,那完全是个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女人,如果她突然带走了小凡,那么她事先一定周密计划过,你快去机场查查今天有没有去香港的飞机!我会让师文峰和他手下那帮人再找找的!”
倪轩辕听着武莉说话,心却一步步沉了下去,原来情势比他想得更加紧张,原本他以为自己总有个跟她对面交谈的机会,可是如果她直接把小凡带走,那么自己就真的失去所有的可能性了。
倪轩辕开车赶到机场,一路上频繁的红灯让他异常焦急,一种惟恐失去的恐惧从他心底涌出,弥漫全身,他明白自己是个很难去适应新感情的人,对于晓芊,也许正是这种惯性让他一次次重新接纳她,可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摆脱这种惯性时,他却要失去让他摆脱这种惯性的人了!
他跑进了机场,时间连同记忆倒退,半年前,他也是这样冲进机场,到处寻觅着那个他熟悉的背影。
他跑到售票处,问道:“请问开往香港的今天的航班是多少?分别是几点钟?”
“五点十五分将会有航班飞往香港??”
还有15分钟!还有15分钟 !他折身往登机处跑去,一路奔跑,寻觅,寻觅……可他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娇小的身影,他抬起头,巨大的时钟显示:五点十五分。已经不再有人登机,穿梭的行人,旋转的电梯,他大声呼喊道:“雨凡!雨凡!季雨凡!”
五点二十,五点三十……六点整时,依旧没有她,但是他不肯放弃希望,他打电话给武莉,“我在机场没找到她,你那边有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此刻的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尽量都用言简意赅的语句传递着信息,“你先回去,小凡如果没走,她一定会回去,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好。”倪轩辕也是决断地很快,微一犹豫,立刻同意。
倪轩辕回到家,拿毛巾擦了把汗,手机再次响起,他听到武莉的声音:“师文峰说他有个兄弟看到个很像小凡的女孩,她似乎是昏迷的,被人扶到淮海路的四季酒店的。”
“我这就过去!”他利落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倪轩辕跳上车,迅速开往酒店,到的时候武莉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对她点点头,“在哪里?”
“我刚问过,应该是在206防。”
“好。”倪轩辕和她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迅速往电梯跑去。
“她妈妈是炒房地产起家的,她是个安全意识特强的人,出入一直跟着保镖,怎么样,你能打人么?”
“上次我打哥那一拳不逊色吧?”倪轩辕淡淡地回答。
“那一拳,很利落,练过?”武莉挑衅地笑笑。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达12层。
武莉冲在前面,按下了1206的门铃。
门刚开了一条逢,武莉已经一拳迎过去,别看她是女孩子,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却是倪轩辕都自叹弗如的,她如女悍匪一样冲进房间。
倪轩辕忽然发现有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他正想招呼武莉,但已经不及,只好跟着她跑了进去。
“快把雨凡给我交出来!”武莉叉腰道,她面前那个几乎**的女人以为遇到了抢劫,正抱着被单瑟瑟发抖,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则直接拿被子盖住了头了,看来是来做某种不道德交易的。
“什么季……雨……凡?”那女人颤抖着声音问。
“武莉,这是1208!”倪轩辕哭笑不得,连忙拍着她的肩说道。
武莉登时变得很尴尬,“12??08?”她退到门口,看了看门牌后,然后特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居然还很正式地鞠了个躬说道:“抱歉!你们继续吧!”然后转身,关门,逃之夭夭。
1206的人被隔壁动静惊扰,打开了门,倪轩辕立刻用手撑住了门,道:“我是倪轩辕,我想见见季慧闲女士。”
“让他进来吧。”门里那个女声,低沉,幽静,带着无可捉摸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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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和武莉走进屋,屋里立着两个报表,武莉和他都在计算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打倒他们,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季雨凡,而她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在倪轩辕没有见到季雨凡母亲以前,他不曾想到她会如此年轻,她穿着一条紫色长裙,勾勒出她兀自保持得很好的身体曲线,脸上的妆容很浓,烟熏妆下她那双眼睛,折射出猫的眼睛一样复杂的光芒.
“您好!我是倪轩辕,也是小凡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您就是雨凡的母亲吗?”在短暂惊愕后,倪轩辕立刻恢复了镇定,冷静地问道。
“没错,我是。”
房间里如此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季雨凡,可见她被注射了麻醉或镇定剂类的东西,倪轩辕强忍怒气,道:“作为雨凡的母亲,您该知道不该对她使用这麻醉这些东西吧?”
“作为她的母亲,我自然清楚。”她笑容冷漠,淡淡一句话却是连削带打,点明了倪轩辕目前尴尬的情况,他和季雨凡没有任何法律上可以联结的关系,而她至少还是季雨凡的法定监护人。
倪轩辕已经在事先想过她的无数反映,因此他尚能冷静应对:“我想我作为一个部门经理,尚有能力负担起雨凡和我们的孩子,我们彼此相爱,只需要再等两年,我们会结婚。作为一个母亲,我知道您不能容忍我对您女儿犯下这样的错,但请您相信我,我会给他们幸福。”
季慧娴的笑容,冷漠而懒散,“倪先生,你错了,我对您犯下的错并不是不能容忍,每个女孩子成长的路上,总有行差踏错的一步,我只关心我女儿所托的人是不是正确。”
“我相信,我不会让雨凡所托非人。”
“是吗?”季慧娴笑得更加冷漠了,她把一个文件夹丢给他,他迷惑地拿起,刚打开看了几页就“啪”地合上,因为愤怒,他脖子上青筋暴突,“你派人调查我?”
“若非你的家庭,你未必是个太差的人选,可是你有一双那么负债累累的父母,还有一个神经病的弟弟,我怎么能肯定雨凡怀的孩子是健全的?我又怎么会让我女儿嫁给你这样一个家庭出身的孩子而拖累她一身呢?”她的态度,高傲而轻蔑。
倪轩辕望着她,“能让他们出去,我和您单独谈谈吗?”
季慧娴点点头。
“武莉,不好意思。”倪轩辕望着武莉,武莉点点头,跟那两保镖一起走出房间,替他关上了门。
“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诊断我弟弟的病是遗传的,”倪轩辕用了最大的决心压抑下自己的怒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他只是受了很重的刺激才会产生自闭心理,在我家族里,没有任何一个先例,您可以去查,所以您不该认为这就是遗传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冷冷地说。
“就为了这个万一,您要让您的女儿去流产吗?”倪轩辕终于无法忍受她愚蠢的高傲,“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你知道我们尽了多少努力去维护这个孩子吗?如果你真爱你女儿,就不会不问她的意愿,强行带她离开医院,还比逼迫她流掉孩子!你知道现在流掉的孩子已经成型,你会让雨凡受多大刺激!”
“年轻人,你不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跟我说这番话,其实你是出于多自私的角度来跟我谈这个问题,你知道吗?”季慧娴淡淡一笑,眼波流转,却是比刀锋还冷的冷漠,“我知道你有一个相交了八年的女朋友,我不知道你们出于什么原因分手,但是你在那么短时间内找到了小凡,是不是只想把她当个替代品?你如果让她在十八岁就为你生下孩子,你是想毁了她的一生吗?你想让她成为你的附属品,成为你现在空虚心灵的寄托?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动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倪轩辕不语,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肯定想留下季雨凡的动机是否单纯,季慧娴所说的其实正是他存过的念头,这样**裸地说出来让他脊背有点发凉,刚才执著的信念此刻却已经动摇。
“我不否认我的方法有些残忍,但是这却是解决你们问题的最好办法,一个女人,到了适当的年龄自然是应该结婚生子,可是那应该建立在她有了独立的人格和社会地位基础之上,这是我这大半辈子走下来最好的经验。小凡如果现在就和你在一起,那么她只会依附你而存活。倪先生,鉴于你这样的家庭和经历,我不认为你会给我女儿带来幸福,但我也不否认一直以来你所做的努力,所以我只是带走我女儿,却没有丝毫追究你的责任,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倪轩辕默默不语地听着,半晌他才轻轻地说:“如果我不是有个这样的家庭,我是个百万甚至千万富翁,你是不是会认为这些存在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季慧娴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
“你能让雨凡醒来自己选择吗?”无奈地,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季慧娴微微一笑,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神情,“倪先生,我相信你对雨凡隐瞒了你家庭的真实情况,如果雨凡知道你弟弟的情况,我想她也未必肯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我们双方各留余地,不是更好吗?”
面对这这样一个经历丰富、成熟冷静的女子,倪轩辕被打得溃不成军、无力还手,他异常沮丧、眷恋地看着那个卧在床上的女孩子,明明近在咫尺自己却无法带她离开,比起失恋的疼痛,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真正让他窒息。
“如果……小凡不愿意流掉孩子,或者你害怕孩子有缺陷,可以……可以把他给我……我会承担一切的。”这是他最后一次挣扎,他的记忆闪回:当他每天打四份工来支撑自己的学业和家用累得支持不下去时;当他去哈尔滨寻找离家出走的弟弟时,看到全身是血、醒来后自闭沉默,智力倒退回8岁的弟弟,却抓不到凶手时;当晓芊绝然地离开时;他都曾那样绝望无助过,那些回忆如同洪水般席卷,终于让他窒息。
在他离开那个房间时,他没有注意到季雨凡那微微颤动的手指,和眼角的那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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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她不让你带走雨凡?”武莉看着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倪轩辕,急急地追问,她挥舞着拳头,“我可以帮你抢的啊!”
倪轩辕没有说话,只是步履沉重地走向电梯。
“你怎么了啊!”武莉拽住他。
他茫然地回头,望着武莉,生活的重压、各式各样鄙夷的目光,冰冷的嘲笑,在他沉寂后蓦然如火山爆发,“是,我弟弟是精神有问题,我家境是不好,可是我都已经努力了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他顺着电梯壁缓缓下滑,表情濒临崩溃。
武莉登时明白了大概,同情地说道:“所以她不让你带雨凡走?”
倪轩辕抱着头,价值不菲的衣服皱成一团,他也毫不顾惜。
“叮”电梯到达一楼。
门打开,有人走进来,表情怪异地看着两人。
武莉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有楼梯不会走啊!给我滚出去!”
“你这小姑娘,别那么凶……”话未完,武莉一脚标准跆拳道后踢,把那人扫出了楼梯。
她挑衅地站在那儿,“有谁还想试试?”
那群人如遇瘟神,一哄而散。
“既然没办法现在带走她,那你就回家去,洗个热水澡睡觉,明天总会有办法的!”武莉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深刻的怜悯。
倪轩辕没有站起身,28年,因为现实,因为贫穷,他一直隐忍,终于忍到他无法再忍受的地步。
“你不走我就背你回去了!”武莉弯腰,左手攥他的手,右手扣他的腰,一咬牙,就真的把他摔到了背上,她一踹电梯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倪轩辕脚触地,推开了武莉,他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淡定,“我自己会走,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他是如此平静,平静得就好象完全没经历过任何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他的人生、他的性格从此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他上车,踩油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去扯一直束缚他的领带,衬衫在他的狠力撕扯下掉了两个扣子,露出他白皙的皮肤。
倪轩辕望着黑漆漆的前方,忽然想到自己自从学会开车以来,一直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不敢有丝毫雷池,他不禁觉得好笑,自己这样小心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束缚着自己,在别人眼里他是不是那样可怜卑微?
他猛力踩下了油门,疯狂地加速,直到交警把他扣下,因为是初犯,仅仅填了张罚单。
他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般站在漆黑的夜里,眸子幽深,“为什么不扣我的驾照?为什么不带我回警察局?”他如同疯子一样质问,望着对方惊恐的眼神,他又失控地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您怎么了?”对方莫名其妙地问。
“我没事!我只是想去警察局!”
“要做酒精测试吗?”两个交警交头接耳。
倪轩辕冷冷地笑,“不用,我没喝酒,我只是很不高兴!”
最终交警放他离去,他回到家,这个时候他尚不知武莉还等在四季酒店门口,然后做了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按了路灯,疲倦地往家走去,然后意外地看到一个身影。
“纪悦?”
纪悦走上前,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我想你今天心情肯定不好,所以……”
“所以在等我?不用了,我没事。”他在纪悦面前,永远是彬彬有礼貌带着不经意的疏离。
“可……”
“我真的没事。”倪轩辕摸出钥匙,打开门,强烈的张扬后沉寂下来便是令人窒息的冷酷,他打开客厅的灯,疲倦地把自己陷在沙发里,“谢谢你的关心,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纪悦是高傲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拒绝下继续待下去,“轩辕,我只是希望你振作。”她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要走,可是她的手却被倪轩辕抓住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感觉到倪轩辕把脸贴到了她的手上,她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应对。
半晌,她听到哭泣声,她回过头,看到那个男人正贴在他的手上低声哭泣,他的眼泪如此沁凉,顺着她的手背滑下,掉落在地上,她的心忽然觉得疼痛,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男人哭泣,第一次是晓芊和他闹分手、转投入孙小尧的怀抱时,她看到他一个人哭得像个孩子,她默默地在房间外看着他,却不愿去惊扰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对这个外表坚毅内心却柔软的男子有了心疼。
她默默转过身,抱住那个男人,他的头抵着她的腰,短短的寸头刺得她有点生疼,她却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犹如一个母亲在安慰她失落的孩子。
“对不起。”但脆弱只是一瞬间,温柔也只是一瞬间,这个男人很快收起了他的脆弱,又带着那样的疏离,平静地说,“我累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吧。”
他没有再望向纪悦一眼,转身走进卧室,倒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只在一片黑暗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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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醒来,头痛欲裂,习惯性地走向厨房,却没有了那个为自己忙碌的小小倩影,望着空荡荡的厨房,他的心如同突然倒空的杯子,寂寞地只剩下了回音。
他默默走到餐桌边,坐下,这几日的相处在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那样短暂,却也那样卑微,为什么连最后的希望也要夺去,他再次想要哭泣,可终究是没有了眼泪,他的眼眶干涸,心如死水,他知道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他没有资格任性。
他起身,走进卫生间,如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然后换上西服上班。
他坐上车,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有3个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纪悦的,他翻开短心,却是她的鼓励:Life is a struggle,take it easy。(生活是一场斗争,你要尽量放松对待。)他心中一暖,却又有着深刻的悲哀,如同品茗了一口太浓的茶叶茶,尽管齿间留香,却苦涩难言。
他开车来到公司,和平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徐安琪看见他,挑逗地一笑:“哟,升了官就是不一样,居然迟到了,以前倪经理可是从不迟到的。”
倪轩辕不知道她近来为什么老是针对自己,他也没兴趣知道,他懒得跟她多说,径自走向自己位置,徐安琪走过来,对他妩媚一笑:“倪经理,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和我们这些平民混在一起了,您可以尽情享用您的大办公室了。”
倪轩辕抬头看见旁边一个办公室已经换了自己名字,这才想起自己升迁的事,可为什么心里却疏无愉快之意呢?
那天晚上他约了周灏喝酒??这个一天24小时12个小时混迹于电脑面前,8个小时与美女交际,只用4个小时睡觉的家伙,偌大一个城市仿佛只有他才是闲云野鹤的一只,也只有他才会随叫随到。
“老同学,怎么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又给你惹什么麻烦了吧?”他笑嘻嘻的,顽惫表情一如以前。
“喝酒吧。”倪轩辕不想多说,只是拖着他去酒吧。
“把纪悦也叫来吧,她一个人也挺寂寞的。”酒喝了一杯,周灏提议道。
倪轩辕还没喝醉,他淡淡一笑,“人家是医生,喝醉了不好吧?”
“谁说医生不能有夜生活的?”周灏不理睬他,自顾自地打电话给纪悦,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不肯来吧?她一向不喜欢这种交际的。”倪轩辕淡淡笑道。
“人家那叫自律好不好?”
倪轩辕微微一笑,没有和他斗下去,只一瓶瓶地喝酒,浅浅笑着看着来来去去的红男绿女,仿佛隔离于他们世界外的人。
周灏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了解倪轩辕,当有些疼痛凝结在心里,连倾诉也成为奢侈,那才是最深的伤痕。
二人默默不语时,纪悦已经翩然而至,她没戴眼镜,一头长发随意飘撒,水蓝色吊带配着亮色长裙,与那些小女孩相比更胜一筹的美丽,而且又极具风情,她一进来就有无数色狼的目光瞟到她身上了。
周灏吹了声口哨,“大美女来了,我说纪悦,你每天戴个眼镜穿白大褂多埋没你青春啊,青春啊,就是用来曲线毕露的。”
纪悦横了他一眼,坐到吧台边,扣了个响指,“来瓶酒。”她扭头对周灏道,“臭小子,你姐姐我这么赏脸来陪你喝酒,你先干了这瓶表示谢意吧。”
“我喝,我喝,我喝三大杯没事吧?”周灏嬉皮笑脸。
倪轩辕一边抽烟,一边静静望着他们斗嘴,嘴角上挑,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纪悦与他目光相接,神情微微不自然,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雨凡有消息了吗?”
倪轩辕深深一锁眉,猛吸了一口烟,举起酒瓶,“周灏,我们一起对学姐表示谢意。”他对纪悦微微一笑,“谢谢你肯赏光。”
周灏和纪悦用眼神交换了一下内心的担忧。
倪轩辕看到他们表情的细微变化,却只是淡淡笑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一晚他喝得胃痛,吐了好几次,周灏把烂醉的倪轩辕扶上车,回头瞥见一脸担忧的纪悦,揶揄一笑,“你那么担心轩辕,刚才干吗装得那么酷,连理都不理他?”
“说什么呢。”纪悦脸一红,立即否认道。
“纪悦,你是知道轩辕到底出了什么事的吧?”周灏叹口气,望向纪悦。
纪悦的神情又有些不自然起来,过了片刻,说道:“季雨凡被她母亲强行带走了,可能她又做了一些刺激轩辕的事,让他不得不放弃季雨凡,所以现在他才会那么痛苦吧。”
“既然晓芊不在,雨凡也走了,现在不就是你最好的时机吗?你还犹豫什么呢?”
纪悦脸又红了红,“你说什么呢?”
“学姐,你可不是那么会害羞的人啊,我也没想到,你会暗暗喜欢轩辕这么多年,话说这样的暗恋不是你的处事风格啊,你不该就是大刀阔斧地前进的人么?”
纪悦望了一眼瘫软在车后座昏迷不醒的倪轩辕,叹了口气,“我一直是个漂浮的女人,所以我没有办法确定我对轩辕到底有多少爱,而在这之前我就去破坏我和晓芊的关系,我觉得这毕竟不值得。更何况,在晓芊和雨凡的事上我都是问心有愧的。晓芊出国前其实找过我问过我的意见,是我最后坚定了她的心意;雨凡被她妈带走是我阻止不了的,但我可以给轩辕打电话……如果现在我介入他的生活,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我现在什么都不说,我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
“这么软弱,不像我认识的纪悦啊!”
纪悦微微苦笑,“因为我再也不是二十岁,那个风风火火什么都不需要顾忌的年龄,人大了,做事总有些瞻前顾后的。”
“可是你不说,难道就这么等下去?难道要从二十岁等到三十岁,再从三十岁等到四十岁?”周灏实在不理解,“手了至少给大家一个机会啊!”
纪悦笑着摇头,“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
“是啊,我爱一个人的周期可不会超过三个月呢。”周灏伸了个懒腰,“不管你们的事了,这漫长的后半夜,怎么着都得去找个漂亮的MM。”
“说真的?你真没打算去找份正经工作?你都28岁了,总不能这么不安定下来吧。“纪悦笑着岔开了话题。
周灏皱眉,“要我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重复着机械的工作,跟杀了我没区别吧?好啦,纪悦,送走轩辕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嘿,你看那个辣妹直冲我抛媚眼呢,我不抓住机会可不就错过了。“他把车钥匙往纪悦手里一抛,大步流星地冲着他后半夜的希望奔去了。
“喂~”纪悦叫了他一声,却不见他回答,回头望了一眼兀自躺着的倪轩辕,不禁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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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悦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置,系上安全带时回头望了一眼倪轩辕,这个28岁的男子沉睡时却有着孩子般的恬静,他的疼痛和苦楚都如同8年前初见时触动了她的心。
8年前,她被学生会的人请回去做创业演讲,那个时候她还不愿把自己束缚在医院这样单调的环境里,跑去注册了个小化妆品公司,在会场他看到了正在布置的倪轩辕,尽管他面目英俊,谈吐儒雅,但这都没有给阅人无数的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他那双发白的球鞋,她冷淡而倨傲地说道:“同学,你不知道西裤不能配球鞋吗?”
倪轩辕当场窘红了脸,“学姐,我待会就去换。”那时的他还是个羞涩而内向的新生,他脸色通红,呐呐地不知道该多说什么。
“悦姐,他不是故意的啦!”一个身材娇小,漂亮可爱的女生跳了出来适时打圆场,“只是我刚拿他的鞋借其他人了,现在还给他让他换上就可以啦。”
倪轩辕十分感激地望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夏晓芊,尔后她们也成为了好朋友。
对于倪轩辕她绝对不是一见钟情,彼时高傲而美丽的她根本不会看到这个土里土气的小男孩,甚至晓芊和他交往,她也觉得他根本配不上晓芊。
可世事就是那么奇怪,8年来她看着他一点点蜕变,一点点洗掉身上的土气和羞涩,变得成熟而自信,当她从晓芊那里了解到他的家庭和背负的责任,她嘴上不说,可心里的鄙夷却渐渐变成了欣赏和敬佩。
4年前,晓芊和他闹分手,她看着他哭泣得像个孩子,她第一次对于男人有了母性的心疼,她默默看着他,却没有上前安慰他,只是他伤心的样子却深深刻在她心头。那时她还有个快要结婚的男朋友,然而就在那一刻她决定与他分手,她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只是突然间不再想和他过一辈子。
那一年后,晓芊又离开了孙小尧,回到了倪轩辕身边,她选择了祝福,可内心却有丝弦划过的疼痛,她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孩,可她必须压抑自己的感情,白色大褂压抑了她的热情,她在医院冷漠地走过,无视那些对她或嫉妒或好奇或居心叵测的目光,默默守着内心的净土。
一晃又是两年,在她的爱居然淡漠如尘时,晓芊找到她,说她要出国了,她问她:“纪姐,我这么做对吗?”
“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该为任何人耽搁。”她这么平静地说着,可内心却慌乱,她不了解自己这么说有多少是出自于自己的私心呢?
晓芊走了,带给倪轩辕的依旧是伤害。
自责和蠢蠢欲动的渴望??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她内心煎熬,最终她依旧选择了沉默,以冷漠来维护自己的感情。
半年后,当她看到季雨凡,那一刻令她恐惧的情绪又再次涌现,嫉妒、不安、憎恨,尽管她依旧用冷漠和淡淡的笑掩饰,可她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
她看着倪轩辕一点点爱上那个女孩,她觉得不甘心却又无奈??那个女孩未必比她漂亮,更缺乏风情和智慧,可她却是那样年轻啊,18岁的青春年华映照自己的青春不再??在手术台上她甚至产生过见死不救的想法,可医生的职业道德和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而那小女孩的固执更让她震撼!
“如果她真那么爱他,就让他们在一起吧。”这一次,她一样决定放手,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每次当她准备离开时,命运女神又会把选择权递交到她手上,当季慧娴带走季雨凡时,她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倪轩辕,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
她回望了一眼倪轩辕,目色温柔却痛苦:轩辕,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勇敢而正直的人,可是在对你的问题上,我却是如此狭隘而软弱啊!
她载他到他住的小区,停下车,将他扶出汽车,倪轩辕并未如她想象得软成一团泥,他似带着最后的理智,尚能支配自己的行动,在她搀扶下走回了房间.
纪悦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准备了醒酒汤,然后回到他身边,把汤水一口口地喂他喝了下去.
沙发上的男子,渐渐恢复了清醒,他看着纪悦,神色十分复杂。
纪悦何其敏感,一下感觉到了他目光的不同,将勺子放下,静静地望着他,“你没醉,你都听见了?”
“我的确醉得不想动,可是神智偏偏有几分清醒。”
纪悦登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倪轩辕说道:“纪悦,不值得。我不是个值得你等那么多年的人。”
“我再给你烧点醒酒汤吧,以后你喝醉了也用得着。”纪悦表情依旧很平静,她有些机械地站起身,默默地走向厨房,弯腰打开冰箱的门,拿出刚才用过的食材,再打开煤气,生火,所有动作都完成得一丝不苟,她容色冰冷,一如她在医院,只是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却涤荡着空荡荡的悲哀。
“纪悦……”倪轩辕慢慢扶着墙走到厨房,“我以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乡下小子,你从来都没有瞧得起我……”
“这不怪你,”纪悦把食材放到锅里,盖上锅盖,淡淡地说道,“只是我的个性就这样,越喜欢一样东西就越会刻意贬低和排斥,也许我本就不该说出来的。”她走出厨房,看也不看他一眼,“记得自己关火,我先走了。”
倪轩辕默默杵在那里,内疚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纪悦却走得潇洒,冷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破裂如同黑色的锦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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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悦十分平静地离开了倪轩辕的房间,她的头依旧高高地昂着,脊背挺得笔直,骄傲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可是刚一走进电梯,她的眼泪就已经大颗大颗地下落。
手机响起,她随手接起,是周灏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声音:“怎么样,没打搅你和轩辕吧?孤男寡女的怎么着也会磨出点火花吧,说吧,怎么感谢我这大媒人?”
纪悦捋起额头的秀发,强遏着自己的哭音,冷冷地说道:“臭小子,我不管你身边有没有女人,限你二十分钟内回到酒吧,我可不想再开你这辆破车回家,丢人!”
“大姐,我一直在酒吧啊!”周灏特无辜地说道,“我不就找个借口撮合你和轩辕么?你干吗那么早回来,不在轩辕家多待会。”
纪悦懒得跟他多说,把手机一挂,开着车直冲到了酒吧,一奔吧台前,伸出一只手指,“给我一瓶??白兰地。”
周灏正坐旁边喝着啤酒,闻言差点没喷出来,“我说大姐你受刺激了?难不成轩辕那臭小子还能不受诱惑没跟你什么啊?”
纪悦横了他一眼,“还作家呢,我看你整一斯文败类,写得也估计都是假三级的吧?”
“纪悦你这可就说错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我哪儿会写假三级那么低级啊,我写的可都是真三级。”那小子喝多了,就原形毕露了。
纪悦一抬腕,喝下整瓶白兰地。
“喂。”周好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了,纪悦平时最是自律,酒绝对不多沾一滴,今天这么反常绝对是不对了,他连忙抢下她手里的瓶子,“我酒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别在意,轩辕他真的不接受?”
纪悦呷干一口酒,大笑道:“没错,他可是正儿八经拒绝我了,我这回丢脸丢到家了,怎么样,满意了吧?”
这一晚纪悦又喝醉了,也许她发泄的不仅仅是感情的失意,还有对死水一样波澜不惊的生活的不满,以往她总是冷酷地掩饰自己的心情,而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借口宣泄。
周灏脱下外衣,默默地盖在她身上,心里决定自己要再为她做点什么了。
他把纪悦送回家,再一次穿过二老故做宽容、暧昧莫名的目光,昂首挺胸地飘下楼去了。
次日他跑到倪轩辕家,看他正靠在沙发上吃杯面,叹了口气,“兄弟,用不用得着这么虐待自己啊?”
倪轩辕瞥了他一眼,“还没天黑呢就找我喝酒?”
“拜托,只是失恋,有那么想不开吗?你和晓芊八年都挺过来了,何况只是这短短几个月啊?”
“闭嘴。”倪轩辕生硬地拒绝道。
周灏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闭上乌鸦嘴,半晌才道:“我想和你说纪悦的事。”
“我和她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在我看来,你们再相配没有了!她漂亮吧?很漂亮。有稳定工作吧?有。有良好家境吧?也有。自己还有房有车。而且你们认识了也快十年了吧?彼此都很了解了,很多结婚的人都不是靠一见钟情,而是日子久了培养出感情。我想对于你对于你的家庭,纪悦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何况纪悦父亲是个有名的神经科大夫,如果你弟弟……”
“够了!”倪轩辕粗暴地打断他,他看了一眼周灏,目光渐渐变柔软,“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朋友,我一直很尊重纪悦,也很感激她对我的感情。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去玷污这段感情,不想用那么多现实利益去衡量这段感情。”
“那你想怎么样呢?季雨凡已经不会回来了!晓芊,你们两个到后来已经不是相爱而是折磨了!既然纪悦可以给你带来这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她呢?她也是那么固执的人,为了等你她已经等到31岁了,难道你不感动吗?”
“周灏,我心里很乱,你让我再想想。”倪轩辕皱眉道。
“轩辕,其实比起我,你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虽然为了生活你一直走着最世俗的路,可在感情上你一直在寻找着你的乌拉邦,所以你会一直纵容着晓芊,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让季雨凡留下!可是你醒醒吧,没有可以超越现实的爱情,没有纯粹到一尘不染的爱情!”周灏很激动,仿佛已经不仅仅是游说他而来。
“我知道,周灏,只是我好累,周灏,我累了。”倪轩辕目光渐渐迷惘。
“那么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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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倪轩辕和周灏对峙着。
“来吧!”周灏开口道。
“好!”倪轩辕猛然旋身,一脚后踢劈向周灏门面。
“够凶啊!”周灏倒退两步,双手如钳,抱住倪轩辕的小腿,用力顺时针扭转。
倪轩辕在半空转身,借力脱出周灏掌控,他跌倒在地,而周灏只是退了几步,糅身便上。
倪轩辕双手撑地,双足迅疾踢出,躲开他的攻势,同时一个鹞子翻身,二人便又恢复了对峙状态。
“还因为你做个破经理觥筹交错,早忘了健身了,现在看来你腿上功夫还见长呢。”周灏一摸鼻子笑道。
“彼此彼此,你敲键盘的同时也没忘记锻炼手腕力量啊!”
二人微笑说着话,却是动如脱兔,下一秒,人都已经如影掠出,拳**缠在一起。
倪轩辕的直勾拳被周灏以手腕勾住,反被他以肘撞击,倪轩辕立刻用脚尖去点他膝盖,二人大眼瞪大眼地僵持。
“你放手!”周灏耍赖。
“你先放我就放!”倪轩辕不肯上当。
“好!”周灏却出乎倪轩辕意料果真缩肘,倪轩辕见状便也收拳。
“你上当了!”手来迟那时快,周灏一拳重若千钧,重殴在倪轩辕左脸上,登时打得倪轩辕脸肿了半边,直跌在地上。
“你小子耍赖!”倪轩辕捂住左半脸,装作十分愤怒地挥拳。
“哈哈,你不知道我周灏打不过就骗,骗不过就逃吗?”周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边说边笑,可是手脚却丝毫不慢。
倪轩辕却早已看准时机,一脚横扫,把周灏踢了个狗啃泥,糅身即上,以膝顶住他腿,将他上身反扭,笑着说道:“服不服输?”
“服,服,我服了还不行吗?”周灏立刻求饶。
倪轩辕哪里理他,狠狠揍了他两拳,直到看到他那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才觉得消了气,笑着收回了手,“服了就好。”他跌坐在天台的一根水泥管上,笑着喘气。
周灏捂着脸作痛不欲生状,“你让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哥这几天可怎么见人啊。”
“我也差不多吧。”倪轩辕指指自己的左脸,揶揄一笑。
“会笑了就成啊,怎么样,有决定了吗?”周灏见他展颜,放下了心,却忍不住追问道。
倪轩辕眯起眼望着前方,“只要小凡还怀着我孩子一天,她就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放下她的。”
“那么如果她没有了孩子呢?”周灏想到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心里也觉得自己说很罪孽,但为了纪悦和倪轩辕两个人考虑,他也不能不冷酷地追问。
倪轩辕叹了口气,“周灏,做人必须要现实,对吧?”
周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这本是他一直苦苦相逼想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他内心反而惘然若失,是为了那个抱着小熊威尼的小女孩吗?还是……?
倪轩辕站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向天台边缘。
“你去那儿干什么啊?”周灏心想他前面还说想开了呢,后面不会就热血得去跳楼吧,连忙纵身抱住他,“老同学,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你想什么呢?”倪轩辕很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去看看夜景,顺便吸支烟,你这都有意见?还有,别抱那么紧啊,万一查楼的大爷走上来会有想法的啊!”
周灏讪讪地收回手,“你这臭小子又不说清楚,害我虚惊一场。”
倪轩辕走到天台边,展开双臂,劲风吹起他白色的衬衫,他就如一只要乘风而去的鸟儿,他闭上眼,叹息道:“周灏,有时候,我真希望我是只鸟,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不会觉得那么压抑了。”
周灏望着老同学的背影,不知为何,他觉得眼眶有点湿。
倪轩辕不知道,在他决定挥别季雨凡时,她有多么费力地想跑回他的身边,他们的缘分,也许一开始就注定是错误的。
这时,季雨凡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听到门锁“啪”地一声锁上,她立刻睁开了眼,把放在床头的麻醉剂丢进垃圾桶,从三天前她就偷偷换了每天注射的药,只是装着假寐,等待着逃跑的时机。
她听到门外两声闷响,立刻把枕头下的钥匙拿出,冲出去开了门,果然看到一身劲装的武莉,她一拽季雨凡的手,“你妈出去了,我们快走吧。”
季雨凡点点头,眸子锃亮,闪烁着劫后余生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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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如同往日一样来到公司,刚走进他的办公室,徐安琪后脚跟了进来,她的笑容蛊惑,“听说没?郑其然要被调往总公司了。”
凭倪轩辕多年历练下来尚算敏锐的嗅觉,他感觉到她和郑其然的关系已经走向破裂,至少处在一个危机点上,但他并不愿趟这池浑水,只是淡淡一笑:“郑总工作能力一向很强,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谁该补上他的位置呢?”
倪轩辕心里一动,但神情依旧平淡,“这个问题根本不是我该考虑的吧?”他知道自己在博弈,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很难说徐安琪是不是郑其然试探自己的棋子。
“是吗?会自学出一个硕士学位,申请入分析组,这不是一个没野心的人做的吧?你我都清楚,进入这个门槛才是你事业的开端。”徐安琪嘴角微挑,眉宇间带着诱惑。
“MISS 徐,分析组的成员有十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好我呢?”倪轩辕决定反将她一军。
徐安琪果然迟疑,似在犹豫要不要出牌,过了片刻她淡淡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你明白,我们在一条线上就可以了。”
倪轩辕看着她风骚扭着S形走出办公室,心里叹了口气,正是这样的人际关系让他觉得疲倦,他就好象时刻在作战的将士,除了家里,哪里都是战场。
进入分析组后工作的强度比他以前更甚,可是他却有些喜欢这样的忙碌了,因为这能让他不用停下思考困扰他的问题了。
他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开车时望着茫茫的黑夜,心里陡然涌起翻江倒海的孤独,他实在不愿意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家,于是他打电话给周灏,叫他出来喝酒。
“臭小子,昨天我打断我一颗牙,我正休养呢,再说我是你24小时酒童呢,没事就拖我喝!”周灏凶巴巴地说道。
倪轩辕不禁觉得好笑,“你在家,我来看你吧。”
“别,我这除了漂亮MM之外,谁都不欢迎,特别是男人。”周灏特不怕和别人贫,他一脚抵在卫生间门上,懒懒地说道:“一个人怕寂寞吧?昨天不是说自己想通了吗?干吗不去找纪悦?”
寂寞和理智,似乎是永远的敌人,倪轩辕这总在想起,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克服自己的寂寞,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
倪轩辕不知道是受了周灏的怂恿还是自己潜意识的作用,他真的打了个电话给纪悦,“你现在有空吗?”
而此时,周灏一直抵着的门终于被人踢开,那人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霸占着公共厕所干什么啊?”
周灏伸伸懒腰,径自从厕所走了出去,外边就是喧嚣的酒吧,两个穿着特别暴露的MM一左一右环绕着他,“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一个兄弟跟我诉苦,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他笑得特没心没肺的,只是眸子深处,有那么一丝黯然。
倪轩辕和纪悦坐在一家法国餐厅里,倪轩辕的儒雅淡定和纪悦的冷艳绝伦看上去极为相衬,红酒在杯中摇曳,犹如如火如荼的爱情。
“纪悦,谢谢那么多年你对我的照顾。”倪轩辕凝视着她,烛光下她的微笑灿若玫瑰,他也禁不住有片刻的失神,这么多年不是看不见她的美,只是从没有以纯粹的男人看女人的角度去看她。
纪悦勾起嘴角,笑容妩媚却又落寞,“轩辕,不要以我的爱为负担,也不要觉得欠了我什么。我至今单身不是为了你,只是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在没碰到一场让我全心投入的爱情前,我是不会妥协的。”
倪轩辕微微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你又何尝不是一样?”
两人相对微笑,酒杯相碰,眼波在烛光下流转。
这一夜,不经意间下了大雨。
季雨凡和武莉跑进一个离宾馆不远的小电话亭里,季雨凡一遍遍地拨打倪轩辕的手机,却总是无人接听,她急得不住跺脚。
“这样子不行!”武莉拽住了她的手,眉毛扬起,“我去叫辆出租车,直接去倪轩辕家吧。”她不等季雨凡回答,“嘶”地拉下拉链,把外套脱下披在头上,冲进了大雨中,帅气过任何一个男人。
季雨凡十分感动地望着武莉远去的背影,同时又十分不安地望着电话,期盼着电话的突然响起,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除了偶尔路过避雨的行人,她却一直无法联系到她爱的那个人,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惶恐:大叔,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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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莉和季雨凡坐出租车到倪轩辕所住的大厦后,季雨凡一抬头,却只看到一片漆黑,她的心沉了下去。
武莉不容她犹豫,拽着她直接到了14楼,她一遍遍按门铃,却始终无人应答,直气得她一脚踹在门上,转身问季雨凡,“你有没有钥匙?”
“我东西都被我妈拿走了!”季雨凡急得直想哭。
“那……跟我先回我哥那里,如果是宿舍我怕你妈会找到。”武莉冷静地说道,“我回宿舍收拾点日常用品和拿手机,如果倪轩辕看到我号码会回的。”
“姐,对不起。”季雨凡委屈的样子像极了小绵羊,“本来不关你事的。”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不是?”武莉举手投足之间,江湖义气甚浓,她一拉季雨凡的手,“如果你妈发现你不见了,第一个会想到的地方估计就是这里,我们走吧!”
季雨凡眷恋地望身后的门看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倪轩辕正在医院里,陪着脸色苍白的纪悦在打点滴,他一边削苹果一边叹气,“你既然胃不好干吗不早说,还陪着我喝那么多红酒?”
纪悦微微一笑,“换得你陪我,不也值得吗?”
“你现在还没回家,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
“你当我还是小女孩啊?”纪悦失笑道,“我经常上夜班,那时候还会在我前男友那里留宿,他们早习惯了。”
“其实你有时做事不用那么拼吧?”
“你又不是一样?”
倪轩辕会心一笑,暧昧的感觉在医院上空盘旋,倪轩辕的手机放在车上,一直无声地震动着。
倪轩辕削好了苹果,切成一块块地放在买苹果送的塑料盘子上。
“那时候我是挺羡慕晓芊的,因为你真是个很细心的男朋友。”
提到晓芊,倪轩辕提刀的手微微晃了一下,两人陷入了不经意的沉默。
“都过去了,”倪轩辕微微一笑,打破了尴尬,“要我喂你吃还是你自己动手?”他和纪悦本是随便惯了的,可此时话音刚落就觉得有点暧昧莫名了。
“像我现在的情况不能吃苹果的。”纪悦狡黠地一笑。
“啊?那刚才我说去买苹果,你干吗不阻止我?”
“因为我很想享受一下你为我切苹果的场景。”
“纪悦……”倪轩辕心里感触良多,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好,值得这个高傲的学姐这样等待着自己,“我……我……”
“轩辕,”纪悦看他吞吞吐吐的,坦然一笑,“我们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是吗?我们对彼此已经很了解了,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在矫情假意上?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我知道你是放不下雨凡,甚至晓芊的。我说过我到现在单身不是为了你,你也不必有负担。如果你找回了雨凡,我不会打搅你们,但如果我们都做完了彼此必须要做的事,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在一起呢?”
倪轩辕笑了,相比于季雨凡,甚至夏晓芊,纪悦都显得太成熟了,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就好象在温暖阳光下喝着下午茶,不用考虑太多,因为彼此都已经了解。
“你弟弟的事我听周灏书了,哪天你带他来上海吧,我爸爸可以介绍几个医生给他看的。”
提到弟弟,倪轩辕眸子里掠过一道黯然,不仅是想到弟弟的不幸,还想到季慧娴给自己的刺痛,她望着纪悦,“尽管周灏说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好一个选择,但我还是不希望把我们这段感情处理得太过功利。我弟弟的事……”
纪悦却淡淡一笑,“如果你早些和我说,我出于朋友立场,也会义不容辞地帮你,轩辕,有时候自尊是件好事,但过度自尊就会成为一个心理问题,在你内心深处,其实一直为这样一个而自卑吧?”
倪轩辕微笑,“你好象不该做妇产科医生而是心理医生。”
纪悦点到即止,二人只是微笑,却不再说话。
“你大半夜没吃什么东西,我还是给你买粥吧?”倪轩辕见她欲插嘴,于是微笑道,“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太多味精,过几条街的翔仔粥会合你胃口的。”
纪悦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倪轩辕返回车上,习惯性地拿起放在台子上的手机翻看,当看到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拨打记录为10次时,他眉头一轩,回拨了回去,可是却无人接听,他看号码像是公共电话,于是也没多留心,便将电话搁下,开车去了翔仔,路经他家的那幢楼时,他习惯性抬头,看到的仍旧是一片黑暗。他不禁低头苦笑: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她不会回来了。
他一踩油门,把所有的记忆和伤感都碾得支离破碎,然后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做人一定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这也是他能走过那么多坎坷的所唯一学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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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去吧!”
从医院出来,已是凌晨两点,倪轩辕对纪悦说道.
纪悦半躺在车的座椅上,笑容迷离而伤感,“我不想回家。”
倪轩辕心里一动,表情却是淡淡的,“纪悦,你不要这么任性,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在你家不可以吗?”纪悦眼波流转,在黑夜里如罪恶之花,分外妖娆。
倪轩辕喉头一动,但仍保持镇定,“纪悦,在我和雨凡关系彻底明了之前,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纪悦却哈哈大笑起来,“小朋友,别想多了,只是现在时间太晚,我不想打搅我父母休息,这儿离你家也不远,我就在你那儿休息一下吧。”
倪轩辕竟觉得松了口气,微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捉弄我。“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开车,就这样待着吧。“
倪轩辕一怔,望向纪悦,她却只是静静望着前方,夜色朦胧,她的眼神也朦胧,然后她撇过首微微一笑,“今晚的红酒,今晚的粥我都会记住,这一刻是只属于我们的回忆,少了固然会让我遗憾,多了却也只会让我们沉重而已。”
她的手放在车扶手上,纤细而白皙,倪轩辕也伸出手,覆盖在她手上,他们彼此微笑,然后闭上眼,在喧嚣而忙碌的城市的夜里,享受那一刻的静谧。
“轩辕,你睡了吗?”过了很久,纪悦问道。
“没有。”倪轩辕睁开眼。
纪悦嫣然一笑,“轩辕,我想知道,在雨凡这件事上你想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倪轩辕叹了口气,“我知道等待很消极,可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把她找回来,也许之前我真的太天真了,我以为我有能力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这样真的是对她好吗?这是不是我的一种自私?“
“因为责任你把她带回家,因为你爱她放她走,我明白了。”纪悦嘴角的笑,淡而忧伤,“轩辕,我想我必须对你坦白一件事,当时季雨凡妈妈要带她走时,我是可以通知你的,但因为我的自私我选择了沉默。你会原谅我吗?”
“这……没什么,”倪轩辕摇头苦笑,“之后我还是找到了她,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根植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而纪悦,我只是累了。”
“轩辕,天快亮了。”纪悦眺望那一抹琼宇的亮色,忽然热泪盈眶,“轩辕,我想唱首歌。”
“唱歌?纪悦,自从大学毕业后,我就很少听你唱歌了……”倪轩辕陷入对往事的回忆里,“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真的太不同了……你打算唱什么呢?”
“《被遗忘的时光》,好不好?”纪悦轻轻一笑,望着那愈亮的天际,启唇唱道: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不知何时,倪轩辕的眸子已经布满了泪光,他听懂了纪悦的歌词,也听懂了她的深情和寂寞,他侧身抱住了她,几乎有些哽咽地说道:“不要再唱了,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流着泪,彼此凝视,纪悦双臂环住了他,吻上他的唇,这一吻却没有情欲的纠缠,只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轩辕,我爱你,你明白么?”
倪轩辕推开她,“可是……”
“我知道你放不下雨凡,但从你离开她母亲那里时,你就已经弃权利了,你懂吗?”纪悦的妆已经哭花了,一圈一圈地晕染。
倪轩辕拿餐巾纸给她,“纪悦,擦擦吧,你的妆花了。”
“轩辕,我已经踩碎了所有尊严,我只想听你一句回应。轩辕,你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倪轩辕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再躲下去也只是懦弱而已,他握住了纪悦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纪悦,我不想骗你,我对你真的无法产生一见钟情那样的爱情,可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也将会是一段非常融洽的关系。”
纪悦怔怔望着他,然后露出一抹凄美的笑,“轩辕,你果然很诚实,连骗也不舍得骗我一下吗?”
“纪悦,日久生情也是感情的一种。我相信,我们彼此都是如此吧?”
纪悦低下头,长发扫下,然后她拿餐巾纸擦掉了眼泪,也擦掉了已经花掉的妆,素面朝天的她依旧很美,只是显得有些憔悴,她有些机械地扭头望着倪轩辕,带着淡淡的悲哀,却轻轻一笑,“好吧,轩辕,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尝试在一起呢?”
“纪悦……你……”倪轩辕看到她为自己一退而退,心里感动,又觉得有点苦涩难言。
“就让他们谴责我吧!轩辕,我什么都不想再管了,我爱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一向冷静自制的纪悦激动起来,她紧紧攥着倪轩辕的手,似用尽了力气喊道。
没有一个男人能对着一个如斯美丽、对你又如斯深情的女人不动心,倪轩辕也不例外。
“可是,纪悦,我真的不值得……”理智在做着最后一丝挣扎,却只是徒劳,纪悦的吻淹没了他的理智,让他无力再反抗,他放在台上的手机,那根挂着铃铛的幸运链轻轻摇曳,犹如大提琴的弦声,如此凄婉。
在季雨凡的事上,是酒精让他失去了理智;而在纪悦的事上,则是情欲让他迷失了自己。
当他抱着纪悦的时候,他不知道季雨凡正守在门口苦苦等待着自己;当他们拥吻时,他不知道季雨凡正无奈地在雨夜徘徊。如果他知道,那又会怎么样?亦或一切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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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莉带着季雨凡到师文峰所住的地方,那就是个筒子楼,带着上世纪八十年代遗留的陈旧味道,师文峰正抱着一堆杂志从里屋走出来,他看着武莉,却瞥也不瞥季雨凡一眼,冷冷地说道:“房子收拾了,让你朋友进去吧。”
“谢谢。”季雨凡还是有点怕他的,怯怯地说道,她一瞥他手里抱的杂志,都是清一色裸女封面,脸不由红了起来。
“不用!”师文峰恶声恶气地回答,一见她瞥到自己杂志,立刻往背后藏了起来,然后又特骄傲地把眼睛往边上瞟,那拽拽的模样几乎让人恨不得揍他两拳。
等师文峰出去,季雨凡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哥是不是特讨厌我啊?”
“恰恰相反,”武莉推开里屋的门,屋子虽然简陋,打扫得倒也干净,”师文峰这人那么懒,屋子一向混得跟狗窝似的,我们在哈尔滨的别墅也让他整得像民工房,何况这里呢?难得看他收拾得那么干净,肯定是欢迎你了.不过他这人脸臭,所以你也别太介意.”
“哦,那就好。”季雨凡拍拍胸口,“不过姐,你是哈尔滨人?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呢。”
武莉眉宇间掠过一道阴霾,她冷着脸没有说话。
季雨凡发现只要自己一提到过往,武莉就变得心事重重,看来她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过往这么三缄其口。
“也没什么,就觉得没什么好提的。”武莉淡淡说道,她把抱来的被褥放在床上铺好,然后说道,“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办,放心,我一定会在明天之前帮你找到倪轩辕的。”
“姐,”季雨凡见她要走,忍不住抓住了她,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会回来吧?我一个人有点怕。”
武莉微微一笑,推开了她的手,“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她坚定的眼神让季雨凡安了心。
武莉微笑着替她关上门,但她一走到门外看到师文峰,那笑容就被肃杀的冰冷所代替,她冷冷望着他,眼神锐利得好象一把刀子,“你要去哪儿?”
“我的事,好象还轮不到你来管吧?”师文峰的笑容懒散。
“上次白粉的事你还没得到教训?上次还好有目击证人,否则我根本保不出你,要知道,50G就够你枪毙了!你再跟着那群人混,迟早被他们玩死!”
师文峰把中指比到她面前,“我说过,你别再管我!”
“我们不是在哈尔滨了!你出事没人能罩着你的!再说老爸走这条路的下场你看到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我们别走他的老路!”
师文峰本来已经转身走开,听到她着句话霍然转过身,紧紧盯着她,冷冷地说道:“老爸为什么会被判那么重?还不就是不肯交代那笔钱?可那笔钱在哪里呢?它正供着你莉大小姐读大学将来做嫁妆呢!跟你比起来,到底谁比较不孝?”
“那笔钱我没用过!”武莉激动地嚷道,泪水已经含在眼眶,她却倔强不肯让它掉下来,“我的钱都是去搬运公司打工、去跆拳道教小孩赚的,那笔钱是老爸留给你的!”
师文峰愕然,他的声音在颤抖,却还是固执地说道:“我不相信,在他眼里我从来都是废物,都不配给他当儿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小到大闯的祸是谁收拾的烂摊子?他打你,骂你,是因为他对你寄寓了太多希望!他希望我们走正道,可是你偏偏让他失望!他把那笔钱交给我,让我一定要死命守住,因为他担心你出事,担心你没办法养活自己!师文峰,要说嫉妒也是我该嫉妒你!从小到大老爸为你操的心太多了!他到死最担心的人也是你!”
师文峰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但他紧紧抿着嘴,一拳用力挥出,砸在墙上,“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会再管你!”武莉恨恨地说。
师文峰夺路而逃。
武莉扶住墙,只觉四肢百骸犹如灌了铅般沉重,她泪眼朦胧,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大雪夜的看守所,她掀开白布,看到了那个神情安详的老人,他怀抱着照片,那样心满意足地步向了 死亡,她小心翼翼地抽出照片,只看了一眼,泪水就磅礴而下,那是她10岁时,她、师文峰和他父亲三人的合照。
“爸,爸,我不恨你了,你不要死啊,爸,爸……”17岁的她,哭得像个泪人。
一切都无法挽回,她默默地收拾行李,坐着车来到上海,投奔了父亲以前的一个兄弟,他安排了她的户籍和学籍,然后交给了她一封信。
回忆如同肃杀的冬季,渐渐晕染,冷冻了她的心灵,一双手抚慰地按在她肩上,武莉回头,看到的是季雨凡那充满疗伤性质的笑容,她的笑容是那样温暖,犹如五月的阳光,洒满了她的肩头。
“雨凡,”武莉一直以为自己是强者,季雨凡则是柔弱的需要自己保护的,可是那一刻她却如同溺水的人,在季雨凡身上看到了被拯救的希望,她哭着抱住了季雨凡。
季雨凡温柔地抚摩她的长发,笑着如同一个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
那个晚上,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睡觉,用彼此的体温安慰着彼此,对抗着这个世界的冰冷和冷漠。
而与此同时,师文峰正坐在几根堆起来的水泥管子上,喝着劣质的啤酒,他的眼睛湿润,想着父亲生前对自己非打即骂,难道真如武莉所说,他也是关心自己的吗?
“不,我不信!”他重复着这句话,把酒瓶砸得粉碎。
忽然,几辆摩托飞驰而至,围在他身边,车上的人拿下头盔,看着他冷笑,“师文峰,怎么一个人再这里喝闷酒呢?上次把豹哥事情办砸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黑夜里,师文峰抬起眼,那一脸暴戾,犹如饥饿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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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凡从一个噩梦里醒来,她坐起身,看到了躺在身边的武莉,她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看来她在睡梦中也在流泪。
季雨凡叹口气,这个外表一向坚强、不肯轻易落泪的女子,恐怕内心也是脆弱的吧?她刚想替武莉擦掉眼泪,目光却落在她放在枕头边的手机上,季雨凡心里涌过一阵激动,她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下床,掩上房门,按下了倪轩辕的号码。
此时倪轩辕正在上班的路上,他看到“武莉”的号码,心里一动,按下了接听键,那个熟悉的、柔软的声音再一次侵袭他心底,简单的一句“大叔,是我,雨凡”竟让他震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叔,你在听吗?”季雨凡焦急地问。
“我在。”倪轩辕此刻复杂的心情恐怕谁也无法明白,他用了极大力气才平稳地说出这句话,“你在哪儿?”
“武莉帮我逃了出来,现在我们在她哥哥家,她哥哥家地址是……”
倪轩辕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强抑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回答:“好,我下班就来看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他挂了电话,心乱如麻,季雨凡为自己跑了出来,自己该怎么对她说?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已经放弃她了?想到她的失望和泪水,他的心一阵剧痛。
他调整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上班,可是他却恍惚得连踩翻了地上的花盆也没察觉。
“倪大经理,这是怎么了?精神看起来很不好嘛!”徐安琪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倪轩辕怔了一下,破天荒地没有和她针锋相对,一言不发地往办公室去了。
他在这一天中,整整抽了一包烟,望着楼下车水马龙,他几乎有纵身而下的冲动,他的背影寂寥,可是他却知道,即使是无可弥补的错误,他也要一个人扛下来。
他没有等到晚上,中午就驱车去了师文峰家。
“大叔!”季雨凡一见他,就哭着扑了上去,他温柔地抚摩她的头发,安慰她说:“别哭,有我在呢。”他望着站在季雨凡身后的武莉,虽然没有说话,目光却是向她致谢。
武莉微微一笑,绕过二人,替他们关上了门。
“雨凡,你真的打算和你妈决裂吗?”倪轩辕缓缓摸她头发,目光却恍惚没有焦点。
“恩。”季雨凡在他怀里点头。
“雨凡,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放弃一切跟了我?”
“不会!”她的回答坚决。
“雨凡,”倪轩辕拉着她在床上坐下,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之前我一直没有跟你坦诚,我父亲在七年前生意失败,其后我们家欠了人家一百多万,尽管我努力工作,到现在还有五十万没有还清,而且我弟弟也受了刺激,精神方面不太正常,这些都是你母亲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理由,雨凡,你现在还能那么坚定地说要跟着我吗?”
“那么,大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怕我会拖累你,让你更吃力,所以才跟我说这些呢?”季雨凡柔弱中却透露出清澈的坚定。
倪轩辕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怔之下摇了摇头,却又点头,他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吧,小凡,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有时候我也很自私。”
季雨凡抿着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大叔,你真觉得我是个包袱?”
倪轩辕别过头不敢看她,狠心点了点头。
季雨凡登时泪如雨下。
“雨凡,你的大叔只是个混蛋,他只是个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你明不明白?”倪轩辕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是他的心。
“不大叔,你不是这样的!如果你是那样的人,你就不会爱晓芊姐八年,你不会带我回家,你不会对我那么好,你不会不顾一切要带我回去!”季雨凡攥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眼泪溅到他的手臂上,沁凉如冰。
倪轩辕几乎就要放弃一切伪装拥她入怀,可是他想到了那个破碎的家,那个自闭冷漠的弟弟,他和周灏打的那一架,他和纪悦已经逾越的关系,他一咬牙:我这辈子没欠过人,雨凡,就让我欠你吧!他狠心推开了她,“雨凡,你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捡回来的宠物罢了!现在我清醒了,所以我必须要回到我的生活轨道上!”
他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季雨凡一把抱住他的腿,“大叔,你不要这样对我!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倪轩辕闭上眼,忍住就要落下的泪水,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只能冷冷地说:“雨凡,你回你妈身边吧。我要结婚了,那个人将会是纪悦。”
季雨凡的手忽然冰冷,她仰起脸,那样无辜、那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倪轩辕不忍再看他,几乎是快跑着逃出了屋子,迎接他的是武莉愤怒的目光,他淡淡一笑,他早已明白会面对这个女子的拳头,但他不会退缩,可出乎他意料,武莉的目光渐渐变得凄婉,她提着的拳头也慢慢放下,如行尸走肉般绕过他,走进了屋子。
背后,是季雨凡放肆大哭的声音。
倪轩辕紧紧咬着牙,强逼着自己没有回头,离开了这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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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人等你好久了。”
倪轩辕刚回公司,就看到徐安琪幸灾乐祸的脸,她以讥嘲的语气说道:“想不到倪经理品味变得这么大,已经喜欢大自己那么多的女人了?“
倪轩辕一怔,已经明白等着自己的人是谁,他整了整西服,就好象面对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向办公室走了进去。
他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当椅子转过来时,他看到等着自己的果然是季慧娴。
“雨凡在天宝西路18号,这次是她自己逃出来的,季女士,我既然那天没有带她走,就不会出尔反尔,我希望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顾及到做女儿的心情吧?你再那么强势只会让你失去这个女儿。”倪轩辕忽然觉得很疲倦,就好象得了一场大病,但他坚持不卑不亢地把话说完。
季慧娴淡淡一笑,“我怎么教女儿和你无关,还好你够聪明,这一次那么合作??否则??”她眼睛微微一眯,“你相不相信我让你连这儿经理也做不成?”
倪玄远笑得很疲倦,但却很不在意,“我希望你明白,我放弃雨凡和你的威胁无关,你有能力让我没有这份工作,但我可以找其他工作。我纵然是个没勇气和现实对抗的人,却也不至于会那么贪生怕死。”
“那你……?”季慧娴看到他如此豁然的笑,反而有些吃不准了,她冷冷一笑,“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爱我女儿?”
倪轩辕望着她,很平静地回答:“是,我真爱您女儿,所以我必须离开她。”
季慧娴怔了一怔,随即会心一笑,那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我现在倒有些后悔强逼雨凡离开你了,你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倪轩辕淡淡一笑,他当然不奢望她会改变她的决定,因为他明了季慧娴有着比男子更果决和不择的手段,这么多年的平碌生活的确磨平了他的棱角,他对生活已经没有了挑战的勇气,他只想安静地生活,为家里还清债务和治好弟弟的病。
季慧娴离开时刚好郑其然走过,他们打了个照面,季慧娴依旧那样优雅而高傲地笑,然后匆匆离去,郑其然却怔了一下。
“轩辕,”纪悦的电话打了过来,“你下午有空吗?”
“恐怕没有,什么事?”倪轩辕问道。
“哦,我爸约了他一个老同事,他是精神科的专家,我想让你过来跟他说说你弟弟的情况。你下午没空的话……我让他们推迟到晚上吧?”
“好。”治好弟弟是他多年的心愿,他内心激动,立刻答允,当他挂了手机,看到在半空摇曳的手机链,不由怔怔在那里发呆,最后,他一狠心,将链子摘掉,丢进了垃圾桶。
下午他还有个会议,到会议结束时已是下午4点,他回到办公室,意外看见垃圾桶空了,他呆了一下后,突然发了疯似地跑出去,抓住个人就问:“下午谁进过我办公室?”
“没有啊。”那人很莫名地回答。
“那……我垃圾桶……为什么空了?”
“今天阿姨早收拾了吧?”
倪轩辕不等他说完,已经跑了出去,他直接冲到楼梯拐角的垃圾房,看到扫地大妈正在收拾。
他一言不发,抢过垃圾桶疯狂地寻找,杯子、餐巾纸被他一一丢出,但是要寻找的那根书机链子却如同汽泡一般消失在汪洋大海中。
“也许是天意吧。”倪轩辕心底里涌过一阵疲倦,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却也只想这样欺骗下去,他靠在墙上,缓缓将挽起的袖子放下。
他想到季雨凡,她大概又会哭着、闹着和她母亲对抗吧?她会很心痛,可是她只是个孩子,孩子的伤总会来得快愈合得也快。可是,为什么他却有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呢?
那天晚上,尽管他精神疲倦,他还是收拾得很整齐到了纪悦家。
纪悦父母对女儿接连带了两个年轻人回家显然觉得很莫名,他们大量着倪轩辕,觉得比前几晚送女儿回家的年轻人更为成熟和稳重,于是暗换一个眼色,点了点头。
倪轩辕尽量把每件事都处理地礼貌而谨慎,同时向纪悦父亲和他同事说明了他弟弟的情况。
“如果你们家没有那样的遗传病史,那么就是你弟弟受过极重的刺激,才会有那样的症状。”
“和那次的伤有没有关系呢?”倪轩辕追问道,满心焦灼。
“不排除那样的可能,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得见过你弟弟本人才能下结论。”
倪轩辕点头,忍不住问道:“那我弟弟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如果只是单纯的心理自闭问题,我想治愈不是没有希望的。”
那晚纪悦送倪轩辕下楼,明显感到他的雀跃,她微微一笑:“轩辕,在你心里家人果然是第一位的。”
“那是自然的。”倪轩辕想也不想回答道。
纪悦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的笑容怅惘,“轩辕,如果不是这些社会关系,你会选我还是雨凡呢?”
倪轩辕淡淡地说道:“没有如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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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便又过了一天,那天倪轩辕离去后,季雨凡哭着哭着直到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沉沉睡去,但仅仅是过了几个时辰后她又醒来,怔怔地望着守在自己身边的武莉,仿佛在问: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别怕!你的孩子我可以来养!”武莉站起身,气宇轩昂地像个男人。
季雨凡却依旧蹲在地上,好象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我说真的我可以教人跆拳道,我可以去搬运公司打工,我还可以做家教,我就不相信我我还我养不活你们了!”武莉一咬牙,“何况我爸爸还留了笔钱给我。”
“我也有笔钱……”季雨凡站起身,眼神依旧很空洞,“武莉,我知道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很困难,可是我不想做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既然怀了她,就不该放弃她,你说是吗?”
有人鼓掌的声音,季雨凡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站在门外的季慧娴,但是季雨凡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也不惧怕,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终究会找到的。”
“是倪轩辕告诉我的。”季慧娴淡淡的回答。
“你想说明什么?大叔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季雨凡的身上某种强硬仿佛被突然激发了出来,她冷冷地望着季慧娴,“放心,你这次不用再打麻醉剂,我会跟你回去的。但是你要记住,我不是你的玩偶,现在我没有能力与你对抗,可是你会老,我也会长大,总有一天我不会再接受你的摆布,我会报复你强加给我的一切。”
季慧娴很平静地听着她说这一切,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连武莉都惊讶这到底是怎样一对母女啊,她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很诡异。
“你真的长大了,雨凡,”季慧娴叹了口气,“我承认我从来不是一个好母亲,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对你才算是好的,我只是知道,我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我不想让你再受一次。所以我不能放任你的任性,即使你恨我,我也没有办法。”
季雨凡很少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她楞了一下,但还是一脸寒霜,然后她慢慢地走了过去,扬起下巴,“走吧。”
“雨凡!”武莉在她背后叫她。
季雨凡回头,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跟着她妈妈走了出去。
武莉的脚定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苦于自己没有立场去干预和挽救,手机响了起来,她无奈接起,却又是令她火冒三丈的消息:师文峰打架斗殴导致三人重伤,被人起诉,让她这个唯一联系人过去一次。
“让他去死吧!”武莉破口大骂,一关机,却已看不到她们母女俩,她叹了口气,终究是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没有任何立场的,除了一种很无奈的挫败感,她也无可奈何,她在房间里站了一会,想到父亲嘱托,还是不放心师文峰,于是赶了过去。
当她赶到公安局,看到档案上记录那几个人的伤势时,就不禁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再无幸免,只好强撑着了解了事情始末,然后说道:“我哥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挑衅在先,我哥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啊。不过他以前学过跆拳道,可能会防卫过当一点。”
那警察淡淡一笑:“可是他防卫过当的不是一点点啊,这位小姐,你哥早就是这局子里进出惯了的,这一次恐怕很难脱罪了。”
武莉急得直跺脚,偏生师文峰还一副悠哉的模样,她不禁气极,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次闯的祸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你才刚出来难道又想进去?”
师文峰冷笑道:“我本来就是个没希望的人,反正进去和出来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就让他们判我们进去好了。再说,他们几个人围起来打我,难道要我不还手任他们打?是他们自己不中用,又怪得了谁?”
武莉想到了那个父亲委托照顾自己的兄弟,于是走出警察局,打了个电话,可是却是一直的“无人接听。”
武莉急得好象热锅上的蚂蚁,看着师文峰的德行,她真想撇手而去,可一想到父亲嘱托,而且师文峰这一进去也不知道会被判几年,再出来这辈子恐怕就真毁了,只好耐着心在想自己到底可以怎么办来帮助他。
“武莉?”背后有人叫她。
武莉听声音很熟悉,于是回过头去,一见居然是倪轩辕,她脸色登时不自然起来,纵然知道他可能是可以帮到自己的人,但是一想到他对季雨凡的狠心,她又实在不肯求助于他。
倪轩辕看她脸色,知道她对自己抛弃季雨凡难以释怀,于是淡淡一笑,把手插在风衣里,走过他身边往前走去了。
“倪轩辕!”想救师文峰的急迫心情终于战胜了她的自尊,武莉叫道。
“什么事?”倪轩辕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
“那个……你有认识公安局的人……或者律师吗?”武莉的气势缓和了下来,尽管带着十分的不情愿。
“怎么了?”倪轩辕往她背后的公安局一眼,一转念间已经想到,“是你哥有犯了什么事吧?”
“是……几个流氓跟他挑衅,他是火暴性子,所以动手狠了点……我找不到人帮忙,可是他有案底的,我怕她……”武莉一手叉腰,一手扶住额头,急得眼泪几乎掉了下来。
以倪轩辕以前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插手这么麻烦的事,可是想到自己对雨凡的歉疚,而武莉又帮了她那么多,他叹了口气,“我的确有个关系不错的老同学是律师,要不我打个电话让他看看你哥的案子有没有周旋的余地吧!”
“谢谢……谢谢……”武莉情不自禁地说道,可是话刚出口,她立刻想到了季雨凡,表情登时变得尴尬起来。
倪轩辕拨打了个电话给老同学,寒暄几句后道:“陈成,我一个表弟犯了点事,那边的人可能会告他伤人,你过来看看能不能把这案子打成正当防卫吧?恩……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你好歹得帮我这个忙吧?”
电话那边的陈成答应了下来,并说半个小时后到。
倪轩辕挂了电话,跟武莉说道:“我这个同学打这种案子经验还是够的,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一下吧。”
“好吧,谢谢。”武莉点点头。
他们默默无言地站在公安局外等着,半晌,武莉终于忍不住问道:“今天早上雨凡被她妈妈带走了,你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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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倪轩辕眸子里有了淡淡的怅惘,他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也许此刻的她就在他头顶的某架飞机上吧?纵然心里有那么多的遗憾和伤感,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武莉把手插在口袋里,一只脚往后踩在墙上,苦笑道:“我知道有些事是没有办法挽回的,我们活在现实的世界里,终究不能活得那么任意恣睢,可是我看到雨凡那样的付出,我替她不值啊!”
倪轩辕苦笑,他望向武莉,却又奇怪这个与季雨凡同龄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沧桑的心态,只是这一丝好奇立刻被巨大的苦涩代替。
“老同学!”两人沉默间,一辆白色小跑已经停在他们面前,一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亮,几乎连苍蝇都站不脚的年轻人笑着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打扮得已经超越了职业人士的范畴,看起来更象30年代某地的小开。
倪轩辕立刻跑了上去,很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老同学,你终于到了啊!”
“寝室长一召唤,我这个小卒怎么敢不过来啊?”??当年,陈成、倪轩辕、周灏叁是一寝室的,至于第四个同学被他们用何种光荣手段整出去的,就是他们回忆大学生涯时一个“盲点”了,在这三人中,陈成最张扬,学校里什么露脸的事他都参加,倪轩辕最内敛,而周灏则潇洒不羁一些,毕业后,倪轩辕按他们专业毕业最标准的路子进了基金公司,陈成去了律师行,而周灏却去了最严谨的会计师事务所,所以他才会如此“痛苦”,在鏖战了三年后毅然辞职了。
倪轩辕微微一笑,一指武莉道:“这是我表妹。”
陈成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抬脚往公安局里走去,他看了一眼那几个伤者的医疗档案,又扫了一眼事发时旁观者的笔录,沉吟片刻,问道:“对方不愿意和解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淡淡地说道:“我作为师文峰先生的律师,会帮他全权处理这个案子,所以以后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吧。”
“我不要你管!”师文峰在那里抗议。
陈成整了整衣服,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说道:“作为一个男人,你该做的不该是坐在那里叫嚣‘你不要人管’,而是以后少到这种地方劳民伤财。”
他昂首挺胸地走出公安局,然后对武莉很职业化地笑道:“你放心,我会在这几天处理好你哥哥的案子。”
武莉点点头,“谢谢。”
“老同学,开车没?如果没有,我不介意载你一程的。”陈成目光跳跃到倪轩辕身上,就立刻没有那样职业化的沉稳了,显得飞扬而轻佻。
倪轩辕微笑道:“还好没有,那好吧。”
“那再见吧!”武莉与他们挥手作别,转身离去,英姿飒爽。
陈成透过后视镜看她背影,咋咋称赞道:“这女孩正点,连我看了都有点心动,嘿嘿,轩辕,你实话实说吧,什么表弟,是不是背地里养个小情人,帮那小情人处理事情啊?”
倪轩辕哪儿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淡淡地说道:“你跟周灏一样,满脑子龌龊思想,他的确不是我表弟,可他们都是我朋友,所以我只好想到你来帮忙了。”
“说到周灏,你们俩都够绝,除了有事想到我,什么时候能想到我啊?”他说这话时几乎有点“娇嗔”了。
倪轩辕不禁苦笑:“拜托,你这个大律师那么忙,哪儿有时间陪我们这些平民啊?”
“切,你可刚升职了,我可听说了,周灏嘛,也刚出了本书,你们两个都混得风生水起的,还叫平民?”
倪轩辕不想跟他贫,正色道:“你看师文峰的案子打赢的概率大吗?”
“只要证明不是他先动手的,或者那小子有点什么内伤的就更好了。”陈成笑眯眯的。
“你当了律师,说话还这么没正经的。”倪轩辕不禁苦笑。
“当律师,就是要学会胡说八道嘛。”陈成把他送到基金公司,微微一笑,“改天有空把周灏也约出来,我们三可很少聚在一起喝酒了。”
“好。”倪轩辕笑着答应,看着他那辆白色小跑一路绝尘而去,不禁摇头苦笑,在三人中,他和周灏走得近些,固然是因为有些工作交集问题,其实还有一点:陈成是个同性恋者。尽管他和周灏并不会因此而对他有什么偏见,但相交之间终究不能和他和周灏一样自在。
本以为只是顺手帮朋友一个忙,倪轩辕却不料,这个忙会牵扯出那么多与他相关的联系。
在那个夜晚,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他和夏晓芊的合影,忽然遗憾地想起,他和雨凡还没有合过影,两人之间,竟然连一件象样的纪念都没有。可是即使有又怎么样?他霍然站起,又苦笑着坐下,泡着一杯咖啡,望着窗外,想象着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从此竟是擦肩而过,再无相干。半年前她是那样毫无预兆地走进自己生命,如今又是这样匆匆离开,他不禁苦笑,难道她真的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正在沉思,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陈成的号码,心想大概是案子有了进展,于是顺手接了起来,不料下一句他说的话却让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轩辕,你快到我公寓来!我看了师文峰的资料,发现他可能跟你弟弟出的事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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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开着车到陈成公寓,匆匆奔上,按响门玲。
陈成打开门,引着他到自己坐的沙发上,把一份文件递给他,“他有案底的,原来他在哈尔滨时也重伤过人,入狱三年,刚刚放了出来,我查过资料,那个伤者应该就是你弟弟倪剑。”
“你是说……?”倪轩辕几乎无法相信这样的巧合,不由攥住了陈成的手,因为内心激动,他的手指甲嵌入了他的手臂,他无法想象一直苦苦寻找的凶手竟这样意外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打算怎么办?”陈成望着他。
倪轩辕心里紊乱,望着陈成,一时无言。
“其实以他这样的案底,而且还是黑社会的出身,如果我这次打他个故意伤人,判他个重刑不是没有可能。轩辕,就看你的意思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武莉就该知道些什么……等等,武莉,师文峰……师文莉!天啊,为什么我粗心大意一直没有发现呢?”
“你是说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弟弟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对,我不是告诉过你阿剑醒过来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会在墙上写‘师文莉’三个字么?”倪轩辕霍然站起身,对陈成说道,“我立刻就去找武莉!至于究竟要怎么做等我回来再说!”
倪轩辕匆匆跑向武莉的宿舍,把她叫到了楼下。
武莉很迷惑地看着他,“是不是……我哥的案子有什么变化?”
“不,”倪轩辕平息了一下喘息,然后问道,“你认不认识倪剑……?”
“倪剑?”武莉眸子里先是一阵迷惑,接着涌现出激动,“你是说阿剑……?”
倪轩辕带着她跑到车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他们的全家福,指着倪剑的位置道:“这就是我弟弟倪剑,你看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武莉接过照片,她只望了一眼,泪水就涌落,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倪剑的轮廓,哭泣道:“就是他,他就是阿剑……”
倪轩辕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就是师文莉?”
武莉点点头,泪眼朦胧地望向他,“阿剑……他现在还好么?”
倪轩辕脸色铁青,“我问你,你哥哥为什么要那么重创我弟弟,他们两个有深仇大恨么?”
“深仇大恨……不,他们没有,可是他们弄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武莉抱着照片,热泪滚滚而下,她望了一眼倪轩辕,眸子里既有期待又有恐惧,“阿剑,阿剑,他现在怎么样了?”
倪轩辕却铁青着脸不肯回答,只是追问:“你哥哥到底为什么要那样打我弟弟?”
“那都是为了我……”武莉再也支撑不住,抱着照片放声大哭起来。
倪轩辕无法再追问,他看着武莉,刚刚的愤怒渐渐有些平息,他看出来武莉对弟弟有着很深的感情,否则这个坚强的女人不会一再地为了他而哭泣。
他点了支烟,把脸朝向窗外,默默地抽着,过了很久,他听到武莉的哭声渐渐变小,才把烟灭了回过头来,“阿剑他病了,他病得很严重,他忘记了我们,他丧失了自理能力,他每天只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或者就是在墙上写你的名字。”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想说他弟弟得了精神病,在他心里,倪剑的确只是病了,而总有一天,他会痊愈的。
武莉听了,怔怔地发呆,眼泪却无声地滑落,“啪嗒”掉在那张相片上的镜框上。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到害得阿剑那么惨的人,可我始终没有找到,我没有想到,你哥哥居然就是……”倪轩辕的面容有些扭曲。
“阿剑……阿剑……认识他那些日子,我除了知道他叫阿剑之外,其他的竟然一无所知……”武莉闭上眼,回忆起了在哈尔滨的那段日子,冰封的城市,飞扬的雪花,那张倔强的少年的脸,此时一一生动地重现。
倪轩辕默默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很快我会带着阿剑来上海看病,到时候你也去看看他吧,他只会写你的名字,那么你就是他的心病,也许他看到你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我已经害得他那么惨,实在不想再害他一次,他只会写我的名字,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呢?”武莉的手撑在车窗上,眺望着窗外,在心底里喃喃自语。
“关于你哥的事……”
武莉的记忆猛然被收拢回到了现实只中,她默默地看着倪轩辕,“既然事情是如此,我也没有脸再求你帮我这个忙,我哥……就让他自己接受法律的制裁。反正以他的个性,即使这次没事,他下次也是要犯事的。”她语气冰冷,却难掩其中的苦涩。
倪轩辕的确对师文峰满怀恨意,但看着武莉哭得通红的眼睛,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淡淡地说道:“这场官司,我会让陈成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至于你哥和我们的恩怨,我会单独跟他解决。”
武莉却似完全心不在焉,她只是捧着照片,一时哭,一时笑,沉浸在了她的思绪里面。
倪轩辕没有再追问她和倪剑的过往,只是停车让她回了宿舍,然后自己开车回陈成那里,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三年多来心心念念的仇人,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而武莉,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脑子里却始终回响着倪轩辕那句话“阿剑他病了,他病得很严重,他忘记了我们,他丧失了自理能力,他每天只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或者就是在墙上写你的名字。”她的眼泪又不断滑下,可是她始终抿着嘴,容色刚毅。
“阿剑,至少我终于找到了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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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倪轩辕找了纪悦,问道:“我能再和你父亲的同事联系一下吗?”
“怎么,你这么快就把你弟弟接来了?”纪悦有些吃惊,随即有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问题,连忙抱歉地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可以。”
“不是,是有些新的情况我想跟他了解一下。”
“那好的,我帮你联系一下。”
“谢谢,那我先去上班了,有消息再联络。”
纪悦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连那一声“哎”的挽留他都没有听见,她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轩辕,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和我说吗?”
当那晚的激情过后,理智渐渐回笼,纪悦就越来越后悔那晚冲动的举动,那不像她一贯的处世作风,她以为他们在一起会轻松愉快,可是事实上是,他们都各自有着沉重的心理压力,甚至不如他们做朋友时那样无所顾忌,面对这样的关系,她感到迷惘:自己一直这样的执著是对的吗?
倪轩辕赶到基金公司,在忙碌过后他首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他过两天就会回家,带倪剑来伤害治病,另外交代了一下自己这次划过去的帐,让父亲取出来先去还债。
交代完这一切后他总算舒了口气,躺在椅子上,一直背负在他身上的担子总算有渐渐减轻的痕迹,尤其是想到倪剑有康复的希望,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滴咚??”一封电邮提醒的声音。
倪轩辕缓过神来,点开了电脑,却是夏晓芊的邮件,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她,曾经爱得那样轰轰烈烈,原来要遗忘起来竟也是这样地快。
“轩辕,我很快就要回来了。我知道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时情绪很不稳定,我很抱歉。你的新女朋友还好吧?”
倪轩辕微微苦笑,心说我该怎么回答你呢晓芊,我是不是该告诉你现在在我身边的已经不是雨凡,而是你的好朋友纪悦呢?
他关了电脑,那天下班后他去车站买了后天的车票,然后开车回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于那些娱乐活动渐渐都没有了兴趣,只希望后有个温暖的家可以接纳自己,也许家里面该有个温柔可爱的妻子等待着自己?他把手指横在唇上,摇头苦笑。
纪悦打电话来让他过去一趟,尽管他十分疲倦只想回家睡觉,但是一想到弟弟的病,他还似乎强打精神去了她说的地点。
“你爸爸的同事在这里吗?”倪轩辕下车,望了一眼她身后的茶食。
“不,”纪悦的笑容忽然被冻住,她的表情变得十分哀伤,倪轩辕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两张电影票。
“你想约我来看电影吗?”倪轩辕觉得有些疲倦,但不愿扫了她的兴致,于是微笑道,“是什么电影?”
“算了,轩辕,我知道你没有兴致去看,我本来就不该这么任性的。”纪悦淡淡一笑,但笑容里的失望太明显,让倪轩辕觉得十分抱歉。
“林叔叔,也就是我爸爸的同事,他临时有事出差,后天才会回来。”纪悦说道,手里的电影票被轻轻揉皱。
“纪悦,对不起,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我一心记挂着我弟弟的病,也许太过忽略你的事了。”倪轩辕连忙道歉道。
“没什么,轩辕,我们不是说好该互相理解的吗?”纪悦微微一笑,以笑容掩盖了她内心的伤感和失望。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倪轩辕拉住她的手。
“不了,我有点累……”纪悦摇摇头,“轩辕,我知道你这些天的压力,你先回去吧,电话联系。”
她双手环抱自己,匆匆地走向自己的车,连给倪轩辕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倪轩辕扶着自己的车门,表情很无奈。
纪悦透过车窗看着他,期待着他可以追上来跟自己解释,却又知道以他个性这实在是很困难,终于她一咬牙,踩下油门,往反方向奔驰而去。
倪轩辕坐回车上,看着沉沉的夜色,他的表情茫然而无助:为什么他和纪悦之间,身虽近,心却已远呢 ?他甚至无法感觉到他们只是纯粹的朋友时的那种豁然,难道这就是朋友和情人的差别?又或者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冷漠了?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勇气去追上纪悦,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追上纪悦自己可以跟她解释什么,既然是徒然,那不如就这样,也许可以让彼此都清醒一下吧。
纪悦开车,那天下着小雨,外滩上人流不多,她一个人站在江边,背影孤单。
“纪悦!”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叫她,于是下意识回头,看到的是周灏那张大大的笑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雨夜里,看到这张脸让她觉得心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刚轩辕打电话跟我说你心情不好,怕你出什么事,我找了几个酒吧都找不到你,家里又不见人,这么一想,你以前心情不好也会跑这儿来,所以我就追这儿来了,想不到你还真的就在。”
纪悦微微一笑,又回过身去,表情依旧落寞,“他都不如你有心。”
“纪悦,你该知道轩辕对他弟弟有多么关心,他一直认为他弟弟之所以这样都是他的错,所以这个时候他难免会……”
纪悦淡淡一笑,带着看透了世情后的萧索,“爱与不爱,其实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周灏,其实我没有怪轩辕,我知道他也一直在为我们关系的改变而努力,可有时候,爱真的是没办法勉强的。”
“可是纪悦,现在的关系不是你努力了很多之后才得来的吗?难道你要轻易放弃?”周灏急道。
“是啊,”纪悦闭上眼,感觉着细雨打和她的脸,“也许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却发现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周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灏,我谢谢你两次背我回家,也谢谢那么尽力地给我和轩辕制造机会,可惜结果还是让你失望了。”纪悦回过身来,微微一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么帮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灏一时哑然,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想……我想这样轩辕也许会轻松点,而且看你爱得那么痛苦,我觉得不忍心……”
“周灏,如果我现在和轩辕分手,趁两个人陷得都不太深,这样应该是个最好的结局吧?”纪悦伸出手,让雨打在她的手上,她轻轻转身,白衣飘曳,长发飞扬。
周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旋转的身影,从此成了他心里最美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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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有些下大了,周灏见她衣服单薄,于是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说道:“穿那么薄会着凉的。”
“你突然这么细心真让我不习惯,说吧,有什么企图?不会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让我帮你找医生吧?”
周灏本来还有些拘谨,听她这么说,立刻开始放纵起来,“话说我的私生活虽然不怎么检点,可是安全措施一向做得很好,这一点,你不必为我担心。”
纪悦横他一眼,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走吧,走吧,我们俩再这么走下去,人家一定当我们是神经病,大雨天的跑这儿淋雨来了。”他抓起她的手,从马路上一路横穿过去,那些如同弯龙一样的车流在迷离的灯光下让人晕眩,随和几声叫骂,周灏一直做着鬼脸,笑眯眯地拉着纪悦在纵横的车流里穿梭。
他们终于走到马路另外一端时,纪悦拍了拍胸口,“拜托,有人行地道你不走,干吗要冒险在车道上穿呢?这撞死了都是我们自己责任啊!”
“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么?”周灏微微一笑,“有一次我心情不好,就这样在马路上乱穿,那时候一辆卡车停在离我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只要它轧过来我就必死无疑,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之前的不愉快对比起来竟是如此渺小,于是我就高兴起来了。”
“这话说得有深度,”纪悦笑道,“像个作家说的,不过乐观如你,也会有这么想不开的时候吗?”
“恩,你该记得我大学时的女朋友吧?”
“好象叫华华?我记得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对了,容我八卦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分手?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心情不好?”
周灏微笑道:“其实我以前跟轩辕现在一样,虽然心里有自己的梦想,却不敢实践,我总觉得人该活得现实点,我该有个稳定的工作,写作只可以当作一种爱好罢了!”
“所以毕业的时候你选择去PWC工作?”
“是的,”周灏和她一边在地道里走着,一边叹气,“尽管我已经做好了枯燥和繁忙的准备,可是我却还是没有办法忍受那样的工作量,我觉得自己的青春被浪费,被剥削,被别人拿去做价值剩余,而我自己的梦想和青春却被渐渐损耗,最后除了碎片,什么也没有剩下。”
纪悦一直是淡淡地微笑着,而此刻她的眸子里也涤荡着悲哀,她想到了自己的心事,所以她无法嘲笑周灏的小小矫情。
“我觉得自己就好象那个‘套子’里的人,那样的生活让我无法忍受。”
“所以你就辞职了,华华是因为这样和你分手的?”
“是啊,她也老大不小了,当然希望结婚,有个稳定的家,可是我却突然做出那样的决定,她认为我疯了,一定要我再去找份工作,但是我却不愿意,最后我们就吵掰了。”
纪悦点点头,叹了口气。
“对了,你不介意我问,大学毕业时你明明跑去外贸公司了,最后怎么又回医院了呢?”
“我本来就不喜欢医科,纵然年年考第一也只是我本性的争强好胜,我选这个专业只是因为我父母希望我继承他们的事业,”纪悦笑得落寞,“所以大学毕业时我决定要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于是我毅然辞去了医院的工作,跑去了外贸公司。”
“那为什么你又要回来呢?”
“可是,我工作了几年却发现,那样的生活似乎也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男朋友就是我的上司吧?”
“恩,叫张强吧,我见过,挺英俊的,也特能干,那么年轻就是这里的总代理。”
“是,那个时候我是那样欣赏他的工作能力,我喜欢和他一起讨论工作,加班到深夜,我以为他也是欣赏我的工作能力才和我在一起的,可是,”纪悦脸上带着苦笑,“却原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就是个花瓶,他需要我陪着他出去应酬,而我认真做的案子他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他甚至希望我跟他结婚后就不要再出来工作了。”
周灏叹口气,“其实他只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吧,你也许不该这么较真的。”
“你不会明白,”纪悦摇摇头,“我承认美貌为我带来了很多,可是我却一直得不到除了美貌之外的承认感,特别是那个时候,我做人处事都是那样激进,更加没有办法忍受他对我这样的看法,所以我和他争执之后,终于选择分手和辞职。这之后我一直充满了挫败感,在我父亲安排下,我回到了医院,也和他们安排的一个男孩子交往,也许就从那个时候起,我把自己渐渐伪装得很冷漠,可实际上,我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可以点燃我心里火种的那个人吧?”
他们两个尽管走得很慢,还是走到了地铁旁,呼啸而过的地铁让已经湿透的纪悦觉得有点发冷。
“我要走了,你家好象在反方向,我们不同路吧?”纪悦微微一笑。
周灏点点头。
地铁到站,车门打开。
纪悦顺着人流上车,回头看时,周灏正站在那里对她微笑,他的笑容很温暖,这个让她一直觉得只是个没责任的男生,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个可以承担的男人,他一直那样笑着,不是他的没心没肺,而是他看透了世情后的洒脱。
“嘀??嘀??”警报已经响起,门即将合上,就在那个时候,周灏忽然箭一样冲了进来,奔在纪悦面前,两人都湿答答地站着。
半晌,纪悦才回过神来,敲了他一拳,“你小子又想干什么啊?别告诉我是突然惊喜?”
“我只是突然想到,作为一个绅士应该送女士回家。”
纪悦忍不住嫣然一笑,“绅士?你吗?”
“明码标价,如假包换。”
那个夜晚他们一直说着笑着,周灏其实已经很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纪悦,如果轩辕给不了你幸福,那就让我给你吧。
他送她回家,就在他即将开口的一刹那,纪悦回过头,说道:“周灏,今天晚上我们说的话你最好别告诉轩辕吧,你知道他的个性,如果我们分手,他一定不会带他弟弟来看病的。他就是这样,自尊心特强。”
周灏只好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目送着纪悦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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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悦没事了吧?”倪轩辕听到电话那头周灏信誓旦旦的保证,微微一笑,心放了下来,于是继续电脑前他的工作。
“咚咚”有人敲门。
倪轩辕只好放下工作,拖着拖鞋去开门,却诧异地看见武莉,她浑身湿答答的,仰起脸看着他时,竟是那样的无助和脆弱。
“你先进来吧。”倪轩辕楞了一下后,立刻开门让她进来,走到卫生间,拿过一块毛巾给她。
武莉接过毛巾,很机械地擦了擦头发。
“找我……什么事吗?”倪轩辕望着她,此刻面对她他已经有点尴尬,因为他没有办法不联想到倪剑浑身是血的样子。
“我是想跟你说清我和阿剑之间的事。”武莉一咬唇,霍然抬眼,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寒冷她不住地在微微发抖。
倪轩辕叹了口气,转身回房,打开衣柜,看到几套季雨凡还来不及拿走的衣服,心里微微一酸,随即拿起一套走了出来,递给她道:“你先换一下吧。”
“不用了。”武莉很倔强地摇头。
“那好吧……”倪轩辕知道她个性很强,于是也不勉强,“你说我弟弟为什么会受伤吧。”
“我想你知道的,我家环境并不好……我父亲是混黑社会放高利贷的,我哥哥也是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我以前也是个不良少女,我仗着我爸和我哥在那一带的势力胡作非为,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碰到倪剑的。”
倪轩辕默默不语,那个时候他自己家里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那时家里已经欠了六十多万帐,父母却还是不听自己劝,执意要去北方做生意,而倪剑也正是因此被带到北方,可是他对做生意并不感兴趣,曾在一段时间逃到了哈尔滨。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有一次我在吃面,有几个小无赖不知深浅地想占我便宜,结果倪剑那傻小子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回忆这段往事,武莉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身手不错,如果不是那几个混蛋暗算,估计他也可以摆平他们的。当时他被一个玻璃瓶扎伤了后背,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只好出手了。”
倪轩辕看过武莉出手,知道她的身手有多利落,想象弟弟那时该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也微微一笑,“阿剑那傻小子肯定知道自己多事了。”
“是的,后来我把他送到了医院。其实我从小就在男孩堆里长大,我父亲手下有很多喜欢我的,可是阿剑的那种飘忽和忧郁吸引了我,我就是喜欢上了他。”武莉说得没有一丝犹豫。
“原来是这样……”倪轩辕叹了口气,“那为什么又……?”
武莉垂下头,一滴眼泪掉了出来,“因为我的父亲??事实上他一直希望我和我哥哥走正途,以往他手下那几人喜欢我,他知道我没看上,因此也没管我,可是当他发现我和阿剑交往时,他很生气。”
“生气就可以把人打成那样吗?”倪轩辕的骨骼捏得格格响,“你知不知道我跑到医院时,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有多不敢相信吗?他的肋骨断了快一半,脾脏也快被踢破了,头部被重击,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武莉闭上眼,眼泪从睫毛处滑落。
“我当时带的钱根本不够他治疗的,我立刻让他们都紧急划帐,我在急救室门口等了四个小时才等到我弟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之后我守了他两个星期,他才苏醒过来!可是!”倪轩辕咬着牙,眼泪忍不住地下滑,“阿剑醒来后完全记不得了我,也不愿说话,丧失了基本的自理能力,就好象一个醒着的植物人,他就那样度过了将近四年!”
“对不起,对不起……”武莉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
倪轩辕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我后天就回老家去接倪剑了,你也一起去吧?”
“好,好的!”武莉抢着回答,随即又有些不信似地问道,“阿剑……他真的那样度过了四年吗?”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倪轩辕冷笑。
“不……只是阿剑,当年是多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啊……我没有办法想象……”
“你先回去吧。后天走的时候我会打个电话给你的。”倪轩辕叹了口气。
武莉沉默着,终于点了点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倪轩辕,“你知道为什么你那么狠心拒绝雨凡时,我最后放下了拳头吗?”
倪轩辕望着她,等待着她自己的回答。
“因为我曾经也在我父亲的威胁下拒绝了倪剑,还说过永不相见的话,所以我明白,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按照我们自己的愿望选择我们的人生。”武莉说完这句话,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倪轩辕一个人默默望着墙壁发呆,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雨凡的那套衣服上,手上,似乎还有她的衣服特有的熏衣草香,他捧着那套衣服,眼泪落了下来。
武莉并没有回宿舍,她只是在这光怪陆离的城市里游逛,她拿着一瓶酒,边喝就边掉泪,她想到了她和倪剑的最后一次见面,他是那样拼尽全力地想带她走,而她却只是冷漠地推开他的手,那样绝情地扭头,“阿剑,这之前只是我玩你的,所以你也别做梦能带我离开了。”倪剑变成这样,自己又到底起了多少作用?
她在笑,冰冷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她笑着笑着最后终于成了大声地哭泣,在那个晚上,她一个人放声大哭,仿佛对着整个城市在说:“阿剑,对不起!对不起,阿剑!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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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悦是被周灏的电话吵醒的,一看才五点,深深懊悔自己昨晚怎么会忘记关手机,她依旧闭着眼,把电话搁耳边,“这么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啊?”
“我跟你说你不跟我出来走这趟,你一定会后悔的。”周灏语气兴奋。
“如果我不睡觉我会更后悔的。”纪悦把手机关上丢一边,自个儿又闷头开始睡。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纪悦一看号码,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接了起来,“好了,好了,我起来总可以了吧?你在哪儿?”
“在你家楼下的豆浆店里。”周灏一副小人得志的腔调,嬉皮笑脸地说道。
纪悦无可奈何地起床,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一看镜子里自己黑得跟熊猫似的眼圈,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总不能跟那些年轻小姑娘一样把这个当作青春的奖励吧,自己这年纪,是不能再乱七八糟地熬夜了。她用眼霜勉强遮盖了一下,然后换了身白色运动服,背了个包跑下来去。
“这么早叫我出来什么事啊?”
“去佘山看日出啊!”
“什么?”纪悦差点没揍他,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昨天淋雨烧脑子了啊?现在你开车到佘山要一个小时吧?到时候早日上三竿了,还看什么日出呢,再说今天我得上班呢!没时间跟你疯。”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周灏拉住手,那一脸表情无赖,“好啦,我承认就是想找个借口想叫你出来,你看日子过得太过循规蹈矩的会很无趣的,其实纪悦,做医生真是浪费你的人生啊!”
纪悦白他一眼,“可是和你在一起好象更浪费我人生。”
周灏的心脏刚强无比,当然不会被她打击到,“反正我免费,所以不会很浪费的啦??我买好豆浆了,我们走吧?”
纪悦瞥他一眼,“你的车我的车?”
“虽然我的车很烂,不过大姐,我是男人啊,你好歹给我面子啊!”
“好吧好吧,不过我建议你的车是不是可以擦一擦?跟从伊拉克战场上刚跑回来似的,都是泥和灰尘。”纪悦接过他手上的豆浆和面包,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周灏本来打算做绅士替她开门的,结果被打开的车门差点撞倒在地。
纪悦看他窘样,实在很想笑,不过为了避免这小子顺秆子往上爬,依旧摆着一张酷脸,把太阳眼镜戴上,坐在位置上等他开车。
周灏的腿被结实地撞了一下,实在是痛得龇牙咧嘴,不过为了维持风度,他还是微笑着绕到另外一边打开了车门。
“回去看看有没有淤青,来我们医院开药我可以给你八折。”纪悦忍住笑,揶揄地说道。
“拜托,你那是女子医院好不好?”周灏口齿素来伶俐,不过在纪悦面前,只有甘拜下风了。
他开车往高速上走,本来这个时间高速上没什么车,可那天不知怎么的竟一路堵车,纪悦一边笑着吃面包喝豆浆,一边装作很懊恼的样子说道:“看来不用去佘山了,待会在那个岔路口你直接把我送医院里去就可以了。”
周灏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了,考虑到来回时间,只好把自己的浪漫计划作罢,兜转车头往岔路口上开去。
“哎,本来想给你惊喜的??”周灏话未完,被纪悦接了过去,“可是你通常给我惊吓。”
周灏讪笑着恨不得打自己两拳。
他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看着纪悦轻巧地从车上跃下,往医院走去,忽然想到一件事,笑着说道:“纪悦,你今天没开车哦,这样吧,你下班我来接你。”
纪悦回过头,揶揄笑道:“呵呵,你这样缠着我,是不是有求于我?说吧,你是不是跟轩辕一样让哪个小女孩怀孕了?”提到轩辕,她眉宇间自然而然掠过黯然。
“不是,不是……”周灏连忙否认。
“呵呵,你别告诉我想追我?这几招大学时那些男生都用烂了。”纪悦本是随口问问,根本不当真,却不料得到的是周灏肯定地答复:“如果我说是呢,纪悦?”
“恩……恩?”纪悦抬眼看他,看到他那样真诚的表情,那样手足无措浑然不似平时的嬉皮笑脸,心里一动,但却只能轻轻一笑,“周灏,你在开玩笑吗?”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周灏一向是个敢于追求自己所想的人,因此他不会像倪轩辕那样隐藏自己的心意,他跑过来,拽住纪悦的手,凝视着她说道,“纪悦,你看着我的眼睛,就应该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纪悦却还是不习惯他认真的表情,以笑容岔开了话题,“小朋友,姐姐不适合你的,你还是追求那些小妹妹吧。”她挣脱开他的手,往医院走去。
“如果只是因为你比我大三岁,那为什么你可以接受轩辕却不可以接受我呢?”周灏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纪悦的脚步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径自往医院里走了进去。
周灏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的伤感,但却有着他自己的执拗。
纪悦走进自己的科室,透过窗户,看到周灏依旧很倔强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热烈,如同希腊神话里点燃了世界之火的普罗米费奥斯,那样的无畏,那样的决绝,她的心忽然乱了起来。
而此刻的倪轩辕,却是开车去了公安局,他心里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质问师文峰,质问他为什么要将倪剑打成这样,难道仅仅是喜欢上他妹妹,这样也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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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文峰悠闲地躺在床上,对他来说,在监狱进出就跟回他自己家一样平常。
“啊”随着一声拉长地铁门打开声,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威严地对他说道:“师文峰,有人来看你。”
“是不是个特凶的女孩子?”他以为是武莉,笑容揶揄。
那警察没有回答,只是把他带了出去。
师文峰走过去,看到坐在那里的是倪轩辕,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不改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哟,怎么你会有空来看我啊?”
倪轩辕冷冷地看他,不说话。
师文峰看出他的眼神不对劲,想到武莉几天没有来看过自己,心里一紧,“是不是阿莉出了什么事?”
倪轩辕摇摇头。
“那为什么……?”
“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把倪剑打成那样?”
“倪剑?”师文峰眼睛眯起,“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倪轩辕冷冷地说道。
“哥哥,”师文峰斜着眼睛看他,冷笑道,“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那么讨厌,难怪,原来你是那小子哥哥!”
“我是他哥哥!”倪轩辕突然如同狮子一样暴怒起来,“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弟弟打成那样?”他揪起他的衣服,拳头停留在半空。
“干什么!干什么!坐下!坐下!”警察来劝止。
倪轩辕才松开他,坐回座位上,追问道:“为什么?!”
“谁让那小子看着就让人讨厌,”师文峰冷冷地说,他狭长的眼睛忽然眯起,“重点是,谁让他那么自不量力,来追我妹妹?当年我那么多兄弟都喜欢我妹妹,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子就敢把她带走?”
“就因为你的一个不高兴,你就可以把我弟弟打成那样么?!”倪轩辕的骨节捏得格格响。
“对了,那小子怎么样了?当年我们动完手,可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了呢,我以为他还就死了。”
“就你把他打的伤势而言,判你三年真是太轻了!”倪轩辕咬牙切齿。
“呵呵,是,判我三年是很轻,因为我不是主犯,”师文峰残忍地笑着,似要碾碎他的灵魂,“我承认当年揍他最凶的是我,可是那又怎样,我爸可以找人给我顶罪,我只要判三年,倪剑呢?他怎么样?是不是瘫了?还是植物人了?”
倪轩辕的手捏成拳头插在口袋里,他冷冷地看着师文峰,霍然站起转身,往外走去。
“哈哈,替我问候你弟弟!”师文峰笑地很张狂。
倪轩辕怀着满腔的愤恨,径自走出监狱,他打电话给陈成,咬牙道:“陈成,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命令你立刻撤出这场官司。”
“有什么事到我家再说吧?”陈成淡淡地回答,波澜不惊的样子。
倪轩辕走进陈成家,眼睛通红,坐在沙发上,兀自气得直喘气。
“为什么又改决定了?”陈成悠悠地笑,他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睡衣,显得格外地悠闲。
倪轩辕问道:“有酒吗?”
陈成淡淡一笑,转身去酒柜拿了瓶葡萄酒,倒在两个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在夜中,显得格外迷离。
倪轩辕拿起个高脚杯,却把红酒当啤酒似得一饮而尽。
“哎,这可是92年的珍藏红酒啊,你这么喝真是浪费。”陈成摇头表示叹息,他总是那副悠然的样子,让人看了生气。
“我以为我会原谅他……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再愤怒也是无济于事,可是我今天看到师文峰的样子,我真得气得恨不得杀了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陈成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本来这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子, 我既然可以接也自然可以推。”
倪轩辕继续灌酒,直把那瓶红酒喝个底朝天。
“当心你喝醉了我对你不轨啊。”陈成优雅地喝掉了杯子里的红酒,淡淡一笑。
倪轩辕横了他一眼,笑了一笑,可是这个笑容却十分的苦涩,“怎么,你还是过着那样的日子?不打算改变?”
“有什么办法呢,在这里对性别取向的歧视还是在的,如果我还想做个律师,就得隐藏我真实的性取向,做个正常人??起码在他们眼里做个正常人吧!”陈成淡淡一笑。
倪轩辕叹了口气,只觉心情沉向了个无底深渊,无法得到救赎。
他从陈成那里离开,无精打采地开车往家里走,夜很黑,而他第一次有了那样乏力的感觉,仿佛对世界上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只有一种无尽孤独的颓废感。
这几天上海的天气总是不太正常,白天太阳很大,晚上则有些冷,而且经常下雨,他摇下车窗,看到又开始下雨了。
他叹口气,把车开到车位上,一摸抽屉里,却是空空的,他竟然忘记带伞了,他不禁摇头苦笑。
他推开车门,慢腾腾地走出车库,再次抬起头望了一眼下着大雨的天空,心里有种很苦涩的感觉: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工作,到底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家里还债,是为了治我弟弟的病,是为了获得这个城市里的人不再把自己当外乡人的尴尬吗?可是自己拼命地往前走,到现在又剩下了什么呢?只剩下自己孤独的一个人,只剩下一个拼尽全力换来为别人打工的机会。他第一次开始有了种失衡的愤怒:为什么自己要走得那么辛苦?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为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人,遭受了命运的不公却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他茫茫然地在雨中走,雨浇湿了他全身,有种沁凉的冷,但是,突然间,雨似乎停了。他诧异地抬头,却看到一顶伞撑开挡在自己头上。
倪轩辕回头,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笑靥,忽然间,他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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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倪轩辕醒来,依旧是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他扶住头苦笑,难道是孤独和寂寞让他产生了幻觉,亦或是那些酒精挥发的后果。
他起床,走到餐厅,赫然看见一杯牛奶和煮得尚算完整的鸡蛋,以及熟悉的面包圈。
“雨凡?”他的心跳了起来,难道昨天晚上不是自己的梦,而是真实的么?
“大叔。”厨房里走出一个人,盈盈浅笑,不是季雨凡是谁?
忽然间,倪轩辕什么都不想再问,他走上前,抱住她,有一滴热泪落下,打在她的肩头,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雨凡,我好想你。
雨凡,我好想你。
“大叔,你哭了哦。”季雨凡依旧是那样笑着,那样说着有拖音的柔软话语。
倪轩辕看着她,心潮起伏,许久才恢复了平静,“雨凡,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直都没有走,”季雨凡笑着拖开了椅子,把一块餐巾铺在上面,看着倪轩辕诧异的脸,嫣然一笑,“没错,我是跟着我妈走了,不过在上飞机的那一刻我溜了而已。”
“那……?”
“我了解我妈的个性,她做事就好象急风暴雨,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觉得真的没办法扭转我心意时,她不会那么麻烦再跑回来一次的。”季雨凡说得很轻松,其实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倪轩辕没有说话。
“大叔,我知道你和纪悦姐在交往,”季雨凡没有抬头,口吻却很平静,在那一刻倪轩辕忽然觉得季雨凡长大了,她淡淡地说,“可是,大叔,你真的喜欢她吗?”
倪轩辕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季雨凡尝了一口鸡蛋,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大叔,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很任性。可是??”她顿了顿,抬眼看着他。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想跟着你,你骂我也好,你赶我也好,我终究会回来的。所以,”她含着筷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倪轩辕有点目瞪口呆。
“怎么了?大叔?”
“你变了。”倪轩辕忍不住叹息道。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变得有点像个小妖女。”
“妖女有什么不好呢?妖女都是偷心的。”季雨凡笑得单纯无邪,只是她的眼神告诉倪轩辕,她的确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小白兔一样任人摆布的季雨凡了。
倪轩辕看着她,嘴角却不禁带起了一丝微笑,他忽然发现,只要她回来,自己无论过得如何疲倦,心却总是放松的,“那么你不会突然离开我吧?”
“我还等着兑换20岁时的戒指呢,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倪轩辕笑了笑,坐下来吃早饭。
“武莉和她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了。”季雨凡吃着鸡蛋,忽然说道。
倪轩辕呆了一下。
“我昨天去找过武莉,我什么都知道了。大叔,你打算怎么处理?”
“师文峰那边我不想管,反正我也管不了,”倪轩辕第一次说了违心的话,“我只想去接我弟弟来这里看医生。”
“所以你有求于纪悦姐了?”
倪轩辕笑了笑,他觉得季雨凡真成了个小妖女了,那双大眼睛似乎是能看透人心思的魔镜,他点点头。
“是不是因为这样你不想和她的关系破裂?”
倪轩辕沉吟一下,无奈的地说道:“我承认这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我觉得我的确欠了纪悦很多。”
“只是内疚嘛!”季雨凡眨眨眼,“放心,我不会打搅你们的关系的,反正现在我也和你结不了婚,这样吧,我做你的小情人,好不好?”
倪轩辕差点没被牛奶呛死,仿佛不认识了她似地仔细打量,“雨凡,你的变化之大真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呵呵,我早说过变成妖女是偷心的嘛。”季雨凡扬起嘴角笑笑。
“我请了事假,这两天我要回老家看看,你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倪轩辕倒真有点想逃开了,他的脑子实在是有点不清醒,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在做梦。
“为什么是我一个人?”
“怎么,还有人陪你来吗?”
“是啊,”季雨凡贼鬼地一笑,“不就是大叔你吗?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回老家去看看,我不能陪你去吗?”
“我家那里交通环境不好,我是怕你……颠簸。”
“我不怕啊!”季雨凡拍拍胸口,“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大叔,你快去收拾东西吧。”她扬起嘴角看着倪轩辕回卧室收拾东西,脑子里回忆起去机场的那一幕。
那一路上她都十分老实,没有给季慧娴惹任何麻烦,然而就在登机那一刻,看着她母亲他们都检票完毕,她忽然退出检票口,淡淡地说道:“妈,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说什么?”季慧娴没想到她突然反口,吃惊地说道。
“妈,我要回去找大叔。”她退了两步。
“你疯了吗?他不要你了!”
“他不要我,不代表我就要放弃啊!”季雨凡静静地笑,然后转身逃跑。
“要不要去追她?”季慧娴身边的保镖问她。
季慧娴看着女儿奔跑远去的身影,她深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这个女儿脾气比我柔软些,却原来还是和我一样倔强。算了,她就跟我年轻的我一样,一旦决定是拉不了她回头的。有些事,终究是避免不了。她的人生,还是要她自己选择,自己体会啊。”她转过身,默默地走上飞机,最后不放心地回头,却只看到季雨凡义无返顾地奔向大门的背影,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季雨凡看着收拾完毕的倪轩辕,微笑着跑进去拿了几套自己的衣服,“大叔,你都还没丢嘛,我真担心你一早就把它们卖废品了呢。”
“我还没那么绝情吧?”倪轩辕无奈地笑。
“那走吧??对了,要不要叫上武莉?”
“不!我不想再让我弟弟碰上他们这伙人!”
“可是你不是说倪剑只会写武莉的名字了么,也许她回去,对他病情有好处。”
倪轩辕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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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莉跑到车站时看到一脸笑靥如花的季雨凡,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还是要回去的。”她看了一眼倪轩辕,按平日她脾气,讥讽的话肯定就顺口说出,可是她一想到倪剑,眉头一压,那句话就说不出来了。
“走吧。”而倪轩辕看到她,也是自然而然得联想到师文峰,表情颇不自然,他们二人的关系登时尴尬起来。
季雨凡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手挽着倪轩辕,一手挽着武莉,笑着说道:“走吧!”
倪轩辕和武莉各怀心事地对看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默默无言地上车,一路上只有季雨凡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而倪轩辕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只能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
半路上有电话打来,倪轩辕一看是季慧娴的,看了季雨凡一眼,不过现在的季雨凡不再是过去的她,她没有表现出孩子气的抗拒,只是那样轻蔑地一笑,然后把脸别了过去。
倪轩辕把电话接了起来。
“倪轩辕,我想我女儿现在应该已经回你身边了吧?”依旧是那样居高临下的语气。
倪轩辕望了一眼季雨凡,点了点头。
“我女儿是个多任性的人我想你现在该知道了吧?”
倪轩辕的嘴角却翘起,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我发现你对她不好,我可是会对你不客气的!”虽然是标准的威胁口吻,却无法掩盖了一颗母亲爱女儿的心。
“放心,我会对她好的。”倪轩辕望着季雨凡,眼神温柔。
“我想和我女儿说几句。”
倪轩辕把电话交给季雨凡,季雨凡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倪轩辕鼓舞的眼神,她终于还是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雨凡,我知道你是恨我的,我承认,从小到大我没几天是陪在你身边的,我也知道你讨厌我身边的那些男人……可是请你原谅我,我是真的爱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
这是季雨凡第一次听到母亲说到这么温柔的话,她把头别在一边,不想被倪轩辕看到自己眼中的泪。
“因为我年轻时吃的那些苦,让我只记得每天要去赚更多的钱,而我……又是个习惯去接受爱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我用我的霸道去绑住你,规定你去走我认为你该走的路,我以为这样是对你好,可是看来我是错了……既然你那么坚决要回倪轩辕身边,我也不想再阻止你,只是我想告诉你,小凡,你必须要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要把你自己所有人生的希望都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去。这是妈妈走过那么多年路来唯一想跟你说的话。”
季雨凡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挂了电话,看着倪轩辕,“大叔,也许我真的错了,其实我妈是爱我的。”
“是的,”倪轩辕摸摸她的头发,微笑道,“每个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也许他们会有很多错误,但是别忘了,他们始终是爱你的。”
季雨凡把头靠在他胸口,“大叔,你可不可以把我当你的女儿,疼我呢?”
“呵呵,你将会永远是我的女儿,小情人,还有将来的妻子。”在那一刻,倪轩辕想到了纪悦,可是他的心志却也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和季雨凡分开,而他相信纪悦也会明白该怎么处理。
武莉微笑着看着他们,然后慢慢将目光转到窗外,她的思绪飘回了哈尔滨,她和倪剑的感情从来没有像他们那样和煦过,从他们相恋走来一直是那样狂风暴雨,他们会在郊区和那群小混混一起飙车,他们会跑去攀崖,她从来不问倪剑的背景和未来,她只是觉得,他们在一起就足够,她知道他叫阿剑就足够,所以从他出事失踪后,她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他的口音很像南方那一带的人,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千里迢迢赶了过来,这四年,她都走过哪里呢?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样一个信念,不断地走着,犹如无脚的鸟,在不断地飞着。
“文莉,我也许会离开这里,我很想带你走,你会跟我走吗?”她想到了倪剑这样问她,他的眸子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她抱住他,用力吻了他一一下,“阿剑,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倪剑看着她,淡淡地微笑,“可是文莉,我怕我去的地方,你没办法跟着我走。”
“怎么会呢?”
“文莉,你到底了解我多少呢?真的放心跟我离开吗?”
“我知道你叫阿剑,我知道和我一样,会打架,喜欢飙车,喜欢冒险,这不就够了吗?”
倪剑的笑容很忧伤,他摸着师文莉的头,“文莉,你还小呢,如果你真跟着我这样一个没有文凭,没有什么谋生技能的人在一起,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武莉不知不觉间点了支烟,她吐了个烟圈,闭上眼,眼泪掉了下来,原来一切的命运早有暗示,只是她没有察觉而已。
在倪剑真正想带她走那天,她却用那样生硬的语气拒绝了他,只因为他父亲威胁过她:“阿莉,你再和那小子纠缠不清,我一定找手下废了他!”他知道父亲的手腕,所以她只能狠心地拒绝倪剑。
可是当她知道父亲还是对他下手后,她崩溃了,她冲他父亲喊:“你不守信用!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那个时候,她发了疯似地在找倪剑,可是倪剑却如同气泡一般消失了,而她不知道,打击才刚刚开始而已,伴随而来的是师文峰的入狱、父亲的惨死,那个时候,她站在江边,就真的想这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她摸到了脖子上戴着的子弹壳??那是倪剑送给她唯一的纪念。
“倪剑,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此刻的她也在重复着当日的誓言,四年来串着子弹壳的绳子断了十几根,她都重新串了回去,可是人呢?又能重新串回到他们的记忆里去吗?
恍惚间也不知道颠簸了多少个小时,武莉感到一只手拍在她的肩上,她回头,看到了倪轩辕那张表情复杂的脸,“到了,走吧。”
“姐,擦眼泪吧。”季雨凡递过一包餐巾纸。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三人下车,武莉望着陌生的地方,人来人往,那是一个繁华却俗气的小镇,原来这就是倪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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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倪轩辕家走,武莉就越紧张,她实在不知道会看到怎样一个局面,看到怎样一个倪剑。
季雨凡看到平时那样一个镇定无畏的武莉紧张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于是拿试探的目光看着倪轩辕。
倪轩辕却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
“爸,妈。”倪轩辕到家,拍了拍门。
这是一幢四层小阁楼,从那些青苔上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放在那个时候买这幢楼应该还算有钱,只是就跟那些破旧的砖头一样,代表着他们家境的今非昔比。
“轩辕?”
季雨凡和武莉抬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的脸从二楼窗户上露了出来,她显得格外苍老,头发几乎都花白了,她一看见倪轩辕,十分地惊喜,立刻从楼上跑了下来。
“啊”地一声,楼下的铁门被打开了。
那个中年妇女跑了出来,欢喜地抱住倪轩辕,“你可真回来了!”
“妈,爸呢?”倪轩辕有些不好意思,挣脱出她的怀抱问道。
“哎,他又去骑车了……”倪轩辕母亲有些伤感,她退开两步,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两个女孩子,楞了一下道:“恩?怎么不是晓芊吗?”
倪轩辕有些尴尬,“妈,我和晓芊分手了。”他把季雨凡推到她面前,“恩,她叫雨凡。”
倪轩辕的妈妈也是机灵人,她一看季雨凡的身形,已经明白了大概,偷偷地问儿子道:“几个月了?”
“三个半月了。”倪轩辕望了一眼季雨凡,她的脸红得好象苹果。
“好小子,都不跟妈露半点口风,先进来吧!”她母亲拉着二人进屋,一转眼看到武莉,楞了一下,“她是……?”
“她是阿剑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赶来看他的。”
“哦。”她母亲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叹了口气道:“阿剑在三楼呢,你带你朋友去看吧。”
“好。”倪轩辕看了武莉一眼,“走吧!”
武莉默默地点头,跟他走了上去。
季雨凡刚想跟上去,却被他母亲拽住了,“雨凡你就不要上去了,你在下面,来伯母给你炖点补品喝喝……”
季雨凡只好坐了下来。
倪轩辕对她微微一笑,随手按了一下路灯,领着武莉往歪歪扭扭的楼梯上走去,他们一路走到三楼。
“阿剑,哥来看你了。”三楼北边房间是背光的,不开灯几乎是一片暗,倪轩辕按了一下三楼的灯,然后低声说道。
武莉呆呆地望着那个窝在墙角的人影,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倪轩辕,笑了起来,用含糊的声音叫了一声:“哥!”
“乖。”倪轩辕微微一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武莉走到他面前,没有错,那一身白衬衫和破旧的牛仔裤,短短的寸头,桀骜不驯的眉眼,那是她曾经认识的倪剑,只是她认识他的时候,他从不曾有这样单纯的笑靥。
“阿剑,我是文莉啊!”武莉蹲下身,眼泪掉了下来。
“文莉,文莉……”倪剑念叨着她的名字,可是目光却没有焦距,过了一会,他扭头看向墙壁,武莉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写着的自己的名字:有些是铅笔写的、有些是粉笔,那样歪歪扭扭,却依旧倔强地延展着,有些模糊不清,有些却还是清晰可见,那些代表着她的名字,刻满了他四年的岁月。
“阿剑,阿剑,我是文莉啊,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好不好?”武莉拽着他的衣服,眼泪大滴大滴地溅落。
可是倪剑却只是对着她微笑,他的目光空洞,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他写满名字的墙壁上,他只记得记忆里那个师文莉,却已经不认识了眼前的她。
“阿剑,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武莉捂着嘴,放声大哭,她的内心,从未像此刻一样绝望。
倪轩辕纵然还是恨她哥哥,可是此刻也禁不住的起了怜悯之情,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武莉泣不成声。
倪轩辕叹了口气,转身从房间里走出,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如果有一天,自己所爱的人遗忘了自己,自己会如何呢???他顺着旋转的楼梯往下看,刚好看到坐在楼下的季雨凡,他大概还是会波澜不惊地活下去,只是那颗心会慢慢死去,从此再也没有了生机。
倪轩辕心情沉重,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
“大叔,姐和你弟弟还好吧?”趁他母亲去煮东西的空挡,季雨凡偷偷地问道。
倪轩辕抚摩了一下她的头发,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叔,一切都会好的,你别太担心了。”
他看着她,笑容渐渐回复了温度。
“咚”却是他父亲拖着机动三轮车回来了,撞开了门。
“爸。”倪轩辕立刻接过他手里的车,帮忙锁在后面的屋子里。
“伯父。”季雨凡连忙站起身,微笑着问好。
“你是?”
“哦,爸,最近事情太忙,我都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她叫雨凡,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父亲有点意外,但没多说什么。
季雨凡看着他父亲,心里觉得怜悯,他就像那种完全被生活压垮了的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一种麻木的波澜不惊。
“哦。轩辕,你上来一下。”他走上二楼。
“我说,有什么话等儿子吃完饭再说吧!”他妈妈抢着说道。
但他爸爸没有回答,只是往楼上走去,倪轩辕也只好跟了上去。
“你跟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你跟晓芊不在一起很久了吗?”
“爸,”倪轩辕有些无奈,“我承认这件事上我处理得是有些不妥当,但是你相信我,我这么做对晓芊和雨凡都是公平的??雨凡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孕了,您还是别对她太严厉了。”
他父亲叹了口气,“轩辕,现在我只剩下了你这个儿子,我就希望你好好地生活,别??别沾染那些不好的习惯!”
“爸,我没有??”倪轩辕微笑着摇摇头,随即正色道,“不,爸,你还有阿剑这个儿子,过两天我就带他去上海治疗,我相信他一定会康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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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不是,我真要吃这东西吧?”
季雨凡提着筷子,面对着前面一只猪脚,愁眉苦脸地问道。
“我妈心意,你就凑合着吃两口吧,到时候装吐,我妈就不敢让你吃了。”倪轩辕忍住笑道。
季雨凡点点头,伸出根筷子,试着在猪脚上插了一下,然后夹过一块肉,眼一闭,吞了进去,那样子就跟壮士断腕似的。
倪轩辕微微一笑,抬头看着母亲,见她正要端着放着饭菜碗上去,于是说道:“我来拿上去吧,恩,再装一份,让我那个朋友和阿剑一起在上面吃吧。”
“老实说,你那个朋友和阿剑是什么关系啊?刚才我听见她在哭?”他母亲有点迷惑,又有点试探的表情。
“她是阿剑在哈尔滨的女朋友。”倪轩辕不愿多提,接过两份饭菜,往楼上走去。
“小凡,你多吃点啊……”季雨凡刚停下筷子抬头看倪轩辕往楼梯上走去,不妨碗里又被堆了N多的菜肴,她压压眉毛,笑得那个叫抽筋.
倪轩辕看着她的笑靥,即使在内心如此沉重的情况下,仍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拿着两碗饭菜走到楼上.
他到楼上时,看到武莉和倪剑对面坐着,他不说话,她也不说,时间仿佛在两人间停止。
“吃饭吧。”倪轩辕有些不忍,把一碗饭递给了武莉,又坐到倪剑身边,哄着他道:“来,阿剑,吃饭了,张口了。”
倪剑回过头,笑着,却不肯张口。
“阿剑,来,吃一口吧,很香的。”照顾了倪剑这么多年,倪轩辕自然多了耐心和经验,见他不吃,也不恼,只是一味地哄着,终于赢得了倪剑张口“啊”的一声。
“真乖。”倪轩辕赞道,喂了他一口。
武莉在旁边看着,虽然表情哀伤,却已不再流泪。
这顿饭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喂完饭后,倪轩辕看了一眼武莉,见她的碗还是好好的,一动也没动,叹了口气,“你也吃点吧。”
武莉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此刻她现在的表情,竟就像倪剑一样,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没有了反应。
“武莉!”倪轩辕有点害怕起来,又叫了一声。
“哦……好的……”武莉这才反应过来,却还是动作机械,慢腾腾地拿着筷子往嘴巴里扒饭。
“武莉,哎……”倪轩辕看着有些不忍,但他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话,转身从楼上走了下去,他踩着木板的楼梯,每一步都发出微微的轻响,他想着自己的心事,心情不由犹如这阴霾的天气也阴暗了起来。
“轩辕,怎么样,阿剑都吃了吗?”他妈妈听到倪轩辕的脚步声,跑到楼梯口问道。
倪轩辕晃晃碗,微笑道:“阿剑都吃完了,他今天表现的很好,妈,你别太担心了。”面对母亲,他便将自己忧心收起,笑容灿烂。
可是季雨凡却把一切看在眼里,她默默吃饭,没有说话。
晚饭后,倪轩辕陪着季雨凡在屋外散步。
“这就是一小镇,当然没有办法跟上海比……恩,小心,这地方路灯光线不好……”倪轩辕牵着她,看她快踩到凹陷的地方,连忙嘱咐道。
“你和纪悦姐姐在一起也这么细心么?”季雨凡轻轻问了一句。
倪轩辕楞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吗?”
季雨凡没有说话。
“我和纪悦,根本没有开始过,雨凡,我承认我是个感情不怎么坚定的人,有时候我会因为寂寞和一些女人在一起……在纪悦这件事上的确是我做错了,不仅伤害了你,也伤害了纪悦……可是,雨凡,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这种感情和她们不同……”倪轩辕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说再多都似乎只是借口。
“那么和晓芊姐姐呢?难道你不爱她吗?”
倪轩辕心一痛,他发现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提到夏晓芊他的心还是会痛,毕竟八年时光搁任何人身上都不算短,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会过期,可是那段记忆却刻在他心里,无法忘记。
季雨凡转身望着倪轩辕,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疲惫,她叹了口气,又不忍心再去刺伤他了,于是微微一笑:“大叔,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恩……什么事?”倪轩辕有点诧异。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你以前的人生我没办法参与,以后你的人生都要我的影子?”又些晦暗的灯光下,季雨凡那张纯美的脸似乎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倪轩辕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季雨凡,灯光下,他的神色透着刚毅。
“对了,大叔,阿剑和姐怎么样了?”季雨凡脸有点红,岔开了话题。
提到最让他忧心这个话题,倪轩辕脸沉了下来,他松开季雨凡,重新牵着她的手,在小路上走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雨凡,我心很乱。”
“因为大叔,你既憎恨着姐的哥哥给阿剑带来的伤害,却又知道其实你不该恨姐的吗?”
倪轩辕苦笑一下,“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以姐姐的性子,她是不会放弃阿剑的,所以大叔,你还是放轻松点,应该去相信,有姐姐在,阿剑会康复的,一切都会好的。”
“会吗?”倪轩辕轻轻地笑。
“反正这条路我们都是要走下去的,为什么不用乐观点的态度呢?”季雨凡微笑,“大叔,笑一下嘛,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倪轩辕被她话牵动,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说嘛,大叔你笑起来很好看的,所以我们都该笑笑啊,看问题不要那么悲观嘛!”
倪轩辕望着她清澈的笑容,忽然想到笑容下的她会不会也在落泪呢,毕竟她只是一个18岁的小女孩,她为自己放弃的已经太多,而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呢?在那一刻,他觉得异常歉疚。
他带着她往家里的路上走,晚风中,他牵着她的手,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高中时第一次牵女孩子手的情景,时间就好象倒退回了十几年前,他又变成了那个青涩懵懂的男孩子,晚风习习,故乡小道上的清新混着身边的女孩子那种柔和的味道,他忽然觉得那才是他最怀念的日子,恬淡、安静,与世无争,第一次,他觉得离外面的世界那么远。
只是,那一刻的时光太过短暂,他很快回到了现实中,他摸出了手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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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陪着我,等我睡了再走好不好?”
在四楼的小房间里,季雨凡把脸埋在枕头上,望着倪轩辕,挤出个扁扁的笑容。
“为什么不让我一直陪着你呢?”倪轩辕微笑。
“我知道大叔有事要做,所以我只想让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啊。”
“好。”倪轩辕微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很长,衬在白色的枕头上,就好象他少年时曾在山上捉过的蝴蝶。
过了很久,他看到她的睫毛不再颤动,呼吸也变得平稳,于是微微一笑,关上灯,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另一个房间的阳台上,摸出了手机。
“喂,纪悦吗?”他已经下定决心,尽管为难,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电话那头的纪悦刚刚洗完澡,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她听到是倪轩辕也沉默了,过了一会问道:“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过两天吧。”
又是一段沉默,倪轩辕先开口:“纪悦,也许我想我不把阿剑带给你父亲同事那里看了……”
纪悦一怔,脱口而出:“为什么?”随即心里一颤:他知道了?是周灏跟他说的?
“纪悦……雨凡她回来了……”
纪悦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痛,原来自己对他还是有期待的吗?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
“纪悦……对不起……”
纪悦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片刻,她觉得自己的心痛不再那么强烈,于是换了轻松的口吻说道:“倪轩辕,别老让我看成个土包子啊,现在的男女,发生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又不是季雨凡那样的小女孩,知道该怎么应付,记住,不是你甩我,是我不要你先!”
倪轩辕微微一笑,同时心里觉得有点苦涩,纪悦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都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可他知道,她的心其实也很脆弱。
“至于你弟弟的病,”纪悦淡淡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以你弟弟的病来和你是不是和我谈恋爱做交换?你这么认为的话未免太小看我了吧?我告诉你,你早就该告诉我弟弟的事,别说我们以前是朋友,就是作为一个医生,我也会帮忙啊,你说是不是?”
倪轩辕心里感动,说不出话。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挂着雨凡,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为了你回来,”纪悦长叹了口气,“也许年龄不是借口,轩辕,即使我们年轻时,也从来没有为一段感情如此勇敢过吧?”
“好象……是吧?”倪轩辕紧绷的情绪微微松弛下来,他微笑着答道。
“也许只是个性的缘故?轩辕,我们两个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做朋友我们也许会很融洽,可是做情侣就会困难了吧?”纪悦把头靠在椅子上,微笑道,眸子里却有着淡淡的悲哀,“也许我们都需要性格互补的另一方吧?”
“纪悦,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我心里好过,我知道说什么抱歉都是多余的,现在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不惧怕孤独的是强者,战胜寂寞的是勇者’,也许我们都不够勇敢也不够强韧吧?”
“也许,轩辕,我们还是回到起点吧?”
“好。”倪轩辕淡淡地笑,“晚安。”
“晚安。”
他们同时挂了电话,然后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是一个是小镇的夜色,寂静的只有偶尔的蛙声,而另一个则是车水马龙的都市,即使是晚上,也有不尽的迷离的灯光和喧嚣的车声。
倪轩辕把电话放在桌上,望着窗外,那寂静的声音抚平了他内心奔腾不息的欲望,让他感到从所未有的宁静。
纪悦放下电话,尽管早预知了这样的结果,可是心里还是怅然若失,毕竟那是她那么多年的爱恋,尽管可以潇洒地说再见,可是却无法弥补心里的那一阵失落.
“不想了。”她嘴角一勾,把电话丢床上,“日子啊,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倪轩辕从四楼下来时,看到倪剑的房间已经有了灯光,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到武莉坐在倪剑床前,保持着如同昨天一样的姿势,他叹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去,武莉已经听到响动声,转过头来,看到他,长眉一扬,回头拗好倪剑的被角,然后走了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武莉说话,一直犀利,从不拐弯摸角,她望着倪轩辕,淡淡地说道,“我说过无论阿剑怎么样,我都会和他在一起,所以即使他一直这样病着,我也不会离开他。”
“这句话也许说起来很容易,”倪轩辕叹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阿剑会一直这样病下去,你们曾经或许有过坚定的誓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要面对的是繁琐的生活而已?感情,有时候不是有着柏拉图的精神就可以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如果我们真的走到穷途末路,”武莉看着他,挑衅地一笑,“那么就让我和阿剑一起去死吧。”
倪轩辕心里一震,黑暗里武莉的眸子熠熠发光,透着那样的倔强和执著,她就好象一株原始的植物,即使逆着轨迹,却还是无畏地生长着,这让他反思,他一直对着感情那样随波逐流的态度,到底是正确 是错误的呢?
他慢慢地下楼,刚好碰到要推车出门的父亲,看到父亲苍老的面孔和伛偻的身体,他忽然觉得心疼,上前一步,攥着父亲的手道:“爸,以后你不要再风里去雨里去地骑车了,我会照顾你们的,那些债我也会还的。”
倪轩辕的父亲浑身一颤,望着他时,目光带着欣慰,却又有着执著,“轩辕,你长大了,看着你那么有出息,我觉得很欣慰……但是轩辕,有些事我必须自己扛着,是个男人就不该推卸自己的责任……”
倪轩辕望着日渐苍老的父亲,可是他那一句话却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看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人与自己不一样的坚持。
“哟,老倪,又去踩车呢?”正说话间,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当时最流行的皮衣,却因为尺寸或者身材的关系,那衣服将他肚子勾勒得圆圆的,就好象怀孕六月的妇女似的,他细小的眼睛嵌在大大的脸盘上,眼睛里透着的全是贪婪,看上去便让人生厌。
一看到这人,倪轩辕脸立刻拉长了下来,眸子里透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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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陪着我,等我睡了再走好不好?”
在四楼的小房间里,季雨凡把脸埋在枕头上,望着倪轩辕,挤出个扁扁的笑容。
“为什么不让我一直陪着你呢?”倪轩辕微笑。
“我知道大叔有事要做,所以我只想让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啊。”
“好。”倪轩辕微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很长,衬在白色的枕头上,就好象他少年时曾在山上捉过的蝴蝶。
过了很久,他看到她的睫毛不再颤动,呼吸也变得平稳,于是微微一笑,关上灯,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另一个房间的阳台上,摸出了手机。
“喂,纪悦吗?”他已经下定决心,尽管为难,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电话那头的纪悦刚刚洗完澡,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她听到是倪轩辕也沉默了,过了一会问道:“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过两天吧。”
又是一段沉默,倪轩辕先开口:“纪悦,也许我想我不把阿剑带给你父亲同事那里看了……”
纪悦一怔,脱口而出:“为什么?”随即心里一颤:他知道了?是周灏跟他说的?
“纪悦……雨凡她回来了……”
纪悦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痛,原来自己对他还是有期待的吗?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
“纪悦……对不起……”
纪悦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片刻,她觉得自己的心痛不再那么强烈,于是换了轻松的口吻说道:“倪轩辕,别老让我看成个土包子啊,现在的男女,发生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又不是季雨凡那样的小女孩,知道该怎么应付,记住,不是你甩我,是我不要你先!”
倪轩辕微微一笑,同时心里觉得有点苦涩,纪悦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都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可他知道,她的心其实也很脆弱。
“至于你弟弟的病,”纪悦淡淡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以你弟弟的病来和你是不是和我谈恋爱做交换?你这么认为的话未免太小看我了吧?我告诉你,你早就该告诉我弟弟的事,别说我们以前是朋友,就是作为一个医生,我也会帮忙啊,你说是不是?”
倪轩辕心里感动,说不出话。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挂着雨凡,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为了你回来,”纪悦长叹了口气,“也许年龄不是借口,轩辕,即使我们年轻时,也从来没有为一段感情如此勇敢过吧?”
“好象……是吧?”倪轩辕紧绷的情绪微微松弛下来,他微笑着答道。
“也许只是个性的缘故?轩辕,我们两个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做朋友我们也许会很融洽,可是做情侣就会困难了吧?”纪悦把头靠在椅子上,微笑道,眸子里却有着淡淡的悲哀,“也许我们都需要性格互补的另一方吧?”
“纪悦,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我心里好过,我知道说什么抱歉都是多余的,现在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不惧怕孤独的是强者,战胜寂寞的是勇者’,也许我们都不够勇敢也不够强韧吧?”
“也许,轩辕,我们还是回到起点吧?”
“好。”倪轩辕淡淡地笑,“晚安。”
“晚安。”
他们同时挂了电话,然后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是一个是小镇的夜色,寂静的只有偶尔的蛙声,而另一个则是车水马龙的都市,即使是晚上,也有不尽的迷离的灯光和喧嚣的车声。
倪轩辕把电话放在桌上,望着窗外,那寂静的声音抚平了他内心奔腾不息的欲望,让他感到从所未有的宁静。
纪悦放下电话,尽管早预知了这样的结果,可是心里还是怅然若失,毕竟那是她那么多年的爱恋,尽管可以潇洒地说再见,可是却无法弥补心里的那一阵失落.
“不想了。”她嘴角一勾,把电话丢床上,“日子啊,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倪轩辕从四楼下来时,看到倪剑的房间已经有了灯光,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到武莉坐在倪剑床前,保持着如同昨天一样的姿势,他叹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去,武莉已经听到响动声,转过头来,看到他,长眉一扬,回头拗好倪剑的被角,然后走了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武莉说话,一直犀利,从不拐弯摸角,她望着倪轩辕,淡淡地说道,“我说过无论阿剑怎么样,我都会和他在一起,所以即使他一直这样病着,我也不会离开他。”
“这句话也许说起来很容易,”倪轩辕叹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阿剑会一直这样病下去,你们曾经或许有过坚定的誓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要面对的是繁琐的生活而已?感情,有时候不是有着柏拉图的精神就可以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如果我们真的走到穷途末路,”武莉看着他,挑衅地一笑,“那么就让我和阿剑一起去死吧。”
倪轩辕心里一震,黑暗里武莉的眸子熠熠发光,透着那样的倔强和执著,她就好象一株原始的植物,即使逆着轨迹,却还是无畏地生长着,这让他反思,他一直对着感情那样随波逐流的态度,到底是正确 是错误的呢?
他慢慢地下楼,刚好碰到要推车出门的父亲,看到父亲苍老的面孔和伛偻的身体,他忽然觉得心疼,上前一步,攥着父亲的手道:“爸,以后你不要再风里去雨里去地骑车了,我会照顾你们的,那些债我也会还的。”
倪轩辕的父亲浑身一颤,望着他时,目光带着欣慰,却又有着执著,“轩辕,你长大了,看着你那么有出息,我觉得很欣慰……但是轩辕,有些事我必须自己扛着,是个男人就不该推卸自己的责任……”
倪轩辕望着日渐苍老的父亲,可是他那一句话却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看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人与自己不一样的坚持。
“哟,老倪,又去踩车呢?”正说话间,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当时最流行的皮衣,却因为尺寸或者身材的关系,那衣服将他肚子勾勒得圆圆的,就好象怀孕六月的妇女似的,他细小的眼睛嵌在大大的脸盘上,眼睛里透着的全是贪婪,看上去便让人生厌。
一看到这人,倪轩辕脸立刻拉长了下来,眸子里透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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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凡正顺着楼梯走下,她从侧面看到了倪轩辕的表情,他的脸拉得很长,眼睛眯起来,却透着凶光和怒火,起伏的胸口和紧捏的拳头都显示出他极度的愤怒.
“想打我?当年你弟弟也想打我来着,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那胖子笑眯眯地说。
倪轩辕父亲咬肌一动,推着车往大路上走去。
“是你爸跪下来求我的!哈,你这弟弟,现在听说成傻子了?”他的笑,极度嚣张,配上不住抖动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让人觉得相当恶心。
“你?!”倪轩辕忍不可忍,一脚踹出,踢在他的肚子上,就如陷在棉花团里,他在最后收住自己的怒气,将脚轻轻一勾,没有踹下去,却已经把那胖子吓得脸色发白。
“你快滚!否则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倪轩辕冷冷地说道,他的眼睛充血通红,配上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的面部,倒真让那胖子害怕起来。
“好,你小子有种,你等着!”他连滚带爬地从小巷跑了出去。
“你不该惹他的。”他父亲叹息道。
“难道我们还要忍他吗?”倪轩辕眸子冰冷,透着出离的愤怒。
“哎。”他父亲长叹一声,推着车走出了小巷,看着父亲伛偻的背影,倪轩辕不禁狠狠一拳打在墙上,他固然恨那个胖子的无耻,却也恨父亲的软弱和当年的轻信,而尽管自己那样努力往上爬,可是又有什么用?他保护不了弟弟,也保护不了家人。
“大叔。”季雨凡走过来,轻轻握住他捏成拳头的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母性的怜惜,“会痛吗?”
“雨凡。”倪轩辕看到她,试图露出笑容,但从愤怒的表情一下转化为高兴终究十分勉强,“你怎么下来了?”
“那个胖子他是谁?”雨凡心疼地看着他手上的血丝问道,“是债主吗?”
“不,恰恰相反,是他欠我们家的。”倪轩辕一脸森然,挣脱开季雨凡的手,走上楼去。
“大叔!”季雨凡连忙追了上去,她跑到二楼,看到倪轩辕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大叔,你怎么了?”她轻轻蹲下身,用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倪轩辕慢慢放下手,望着她,“雨凡,你相信……朋友吗?”
“当然了,像姐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帮了我那么多。”季雨凡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么你相信,朋友会出卖你,甚至把你家里骗得负债累累,然后转过头,却来嘲笑你,说我轻信无知吗?”他握住她的手,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
“你是说……你是说……刚才那个胖子……?”季雨凡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倪轩辕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悠悠地说道:“没错,他叫陈立平,以前是我爸的朋友,经常来我们家串门,和我爸打打扑克什么的,那个时候我甚至还叫过他叔叔……他总是那么笑面迎人,一副十分可亲的样子,也就是在他的鼓吹下,我父亲决定放弃做衣服的手艺而出去做生意,他那么相信陈立平,把钱交给他让他到广州进货,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平时跟他那么友好的朋友会出卖他,卷走了他二十多万的货款,然后翻脸不认人,在我爸跟他要钱时全然否定他拿过那笔钱,他奚落我父亲……我爸个性就是在那个时候变的……我妈其实已经看清楚我父亲太耿直太容易相信人,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想劝他回头的,但我爸执意不肯,想借钱翻本,他们一路往北走,欠的债越来越多,一直走到真正的穷途末路。从我读大学那年起,我就知道,我不但不能再享受家里的一丝经济支持,而且我已经背上了我父亲的巨额负债。”
“大叔……”季雨凡很心疼此刻他流露出来的脆弱。
“小凡,你知道吗?一个异乡来的穷小子,一个家里欠了那么多债的人,大学时我只知道拼命读书,拼命赚钱,恋爱本不是我敢奢望的事。晓芊,她那时是学校里最漂亮的蝴蝶……希望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即使知道了我的身世她以及没有离开我,所以我很感激她,也许这就是我那么迁就她的原因。小凡,所以请你原谅我,我对晓芊还是无法忘却……”
“我明白,大叔。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纳闷地看着她。
“我本来不知道大叔你面对着那么多的困难,我那么任性地想留在你身边,对你来说,不是更多了个沉重的负担吗?”
倪轩辕明白了她言中之语,微微一笑,吻了吻她的手指,然后把她手背贴在自己脸侧,“即使是,那也是最甜蜜的负担吧。”
季雨凡望着他,眼角滑出泪水,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
“雨凡,所以你现在该明白我,正是因为这样,我是个矛盾的人,我固然很想坚守住自己内心的梦想,可是我又是个被现实吓怕的人,所以我总是屈从现实,却又总会难过自己的软弱。其实我??真是有很多缺点呢!”他笑了,却是如斯的苦笑。
“我明白……”第一次,季雨凡觉得走近了他的内心,“对了,大叔,你今天不是要买回上海的车票么?我们还要带着阿剑回上海呢,别被那个小人坏了心情。”
“呵呵,我几乎都忘记这件事了。”倪轩辕叹了口气。
“快去吧。”季雨凡从他怀里跳下,推着他到门口。
倪轩辕微微一笑,童心忽起,“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情,怎么样,吻我一下做补偿吧?”
季雨凡踮起脚尖,在他脸侧吻了一下。
倪轩辕笑着走下楼梯。
季雨凡靠在门口,刚看到他出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走到房间,拿起电话的话筒,拨响了季慧娴的手机。
“妈,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你在浙江东塍认识什么人吗?我要教训一个叫陈立平的人。他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很炫耀,家里应该挺有钱……”
“哦,小乡镇的暴发户?”季慧娴满不在乎地笑道,“他怎么会得罪我的宝贝的?”
“他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了大叔,总之,妈,你能尽快找到人帮我教训他吗?”
“呵呵,虽然你妈妈认识些不是正道上的人,做事有时也暴力点,可不代表你妈就是黑道,我不保证我是不是能帮到你。”季慧娴懒懒地笑。
“妈,我相信你会帮到我的。对不对?”季雨凡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另外,一定要让他吐出欠大叔家的二十万。”
“听起来真有难度呢……”季慧娴说电话时态度一直温柔,她一边插着花一边嘱咐着雨凡不要为这些事伤神,好好养胎,以及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她放下电话,望了身后一个戴着黑超墨镜的年轻人道,笑容邪恶,“阿力,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小城镇的人?”
那个叫阿力的人站她背后,已经听到了她们母女的对话,他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应该是有的,不过我的兄弟揍他一顿是没问题,要他吐出二十万可能有点困难,毕竟再那里,我兄弟做事也很收敛,绑架勒索是不做的。”
“你放心,这些事我会另想办法。”季慧娴说着,拿起一把剪刀剪去了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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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黄昏,倪轩辕帮着母亲做饭,过了一会,他父亲回来了,眼角淤青了一块,阴沉着脸,显然心情不大愉快。
“怎么了,爸?”倪轩辕心情一下紧张起来,“是那个混蛋派人报复你吗?”他一甩外套,就要夺门而出。
“站住,你干什么!”他父亲及时喝住了他。
“爸,对那种人,你越容忍他,他就越嚣张!”倪轩辕愤怒地说道。
“不是他,是我自己摔到了,”他父亲捂着眼睛道,“轩辕,我没骗你,我今天骑个远路,在个沟子里翻到了,本来今天可以赚个百来块的,结果几张票子掉臭水沟里我打捞不回来,就只有七十了。”
“爸,我说过你不要这么操劳了??”倪轩辕想旧话重提,但被他父亲截阻止,阴着张脸上楼去了。
“轩辕,你爸就这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别太管他了。”他母亲适时出来打圆场,她一面拿围裙擦手一面招呼着季雨凡,“来,轩辕,雨凡,吃饭了。”
“恩,伯母。”季雨凡虽然甜甜笑起,却十分担心地望着倪轩辕,他这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好,先吃饭吧。”倪轩辕知道自己即使打了对方也只是出了一时之气,自己走后,受苦的终究还是父母,他只好忍下一口气,坐下来吃饭。
季雨凡则是边吃边想:不知道母亲那边进程得怎么样了?
“砰”三人正吃着饭,一个重物撞开虚掩的门,被丢了进来,确切地说是被绑着自己“窜”进来的。
他们吓了一跳,倪轩辕首先护住母亲和雨凡,定睛看时,却是一个手被反绑着的人,一张脸已经是乌青,几乎看不出原来面貌,不过从衣着和身材看,应该是陈立平没错。
“他?他怎么会这样?!”倪轩辕母亲吓了一跳。
三人中只有季雨凡知道原委,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道母亲的做事效率果然不是一般的强。
倪轩辕听到季雨凡笑声,心道事情肯定与她有关,但此时他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当年的事是我错了,我狼心狗肺,我不该骗朋友的钱……你们原谅我吧!”
倪轩辕父亲听到响声,边换着衬衫边下楼,刚好看到陈胖子的告饶,十多年压抑的屈辱和苦楚仿佛在那一刻释放,但是那么多年的谨言慎行还是让他不习惯张扬,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儿子了。
“如果能这么简单原谅,我们一家人这么多年的苦不是白吃了?”倪轩辕咬牙道,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想着这一幕了,因此口齿非常伶俐地说出,“当年你骗走我爸爸钱总计二十二万九千,这么多年利息算下来,你是要按几分利算?”
陈立平头上冒汗,“我……我……”
“算了,他只要还本金就可以了。”他父亲也是有点焦急了,只想快点拿到钱,加上他心肠软,看不得别人受苦,于是说道。
倪轩辕暗暗横了他父亲一眼,心想在这个场合怎么可以心软,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发泄那么多年此人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于是他故意装听不见父亲的话,淡淡地说道:“我给你算过了,按银行利率,你怎么着也得还我家三十一万吧?”
“我还,我还……”他头上冒汗,“这一次先放我走吧!”
“放你走,你还会还钱吗?”倪轩辕冷笑道,“你写张欠条再给我滚!”他一回头,“妈,拿纸和笔来!”
“写,我写!”陈胖子愁眉苦脸地说道,随即又用求饶的眼神看着倪轩辕,“大侄子……不,轩辕,你得先给我解开吧!”
“用嘴含着写!”倪轩辕拖过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他实在太憎恨这个人,如果目光能吃人的话,此刻他已经吃了他十次八次吧。
陈立平无可奈何,他一向是个吃软怕硬的人,也不敢还嘴,蹭了两步,咬住笔,费力地纸上挪动起来,这笔杆光滑,好几次滑出他牙齿顶到舌头上,冷汗一滴滴从他脸上落下,打在纸上,写到后面,他牙齿间已有鲜血。
倪轩辕心里当然不会有一丝怜悯,不过他一想起季雨凡,生怕她接受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于是关切地回头,却看到她也是那样眉飞色舞地看着,眼神里带着戏谑,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倪轩辕立刻明白了什么,他会心地一笑。
陈立平好不容易才“写”好一张欠条,可怜兮兮地望着倪轩辕,“这样……可以了吧?”
倪轩辕看都没看一眼那张欠条,蹲下身,手一用力,把捆着他的绳子拆开,然后冷冷地说道:“你给我滚!以后我再看见你为难我父亲,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了。”
陈立平如得大赦,真的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倪轩辕和季雨凡看到他狼狈的背影,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这……欠条有用吗?”他父亲捡起那张沾满了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的纸条,半信半疑地问道。
倪轩辕拿了过来,揉成一团,丢进正在燃烧的灶炉里,他看着火焰吞噬着纸条,目光里有憎恨的冷漠,“当然没用。”
“那……?”
“我只是借机羞辱他罢了,那笔钱,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吐出来。”倪轩辕冷冷地说道。
季雨凡望着倪轩辕,在那一瞬她觉得大叔真是帅呆了。
那天晚上倪轩辕抱着季雨凡在阳台上看星星,他微笑着说道:“今天的事是你的杰作吧?”
“不……确切地说,是我妈的杰作,我只是没想到她动手的速率会那么快。”季雨凡嘴角抿起一丝笑。
“呵呵,谢谢你,真让我解了那么多年郁积的气……不过,你妈那方面,还是别麻烦她就别麻烦她吧了。”
季雨凡明白他的自尊和傲气,于是微微一笑,“好的。”
他们的额头凑在一起,笑容会心。
“这个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呢?”倪轩辕摸着她的肚子道,“不知道长得会像你还是我?”
“我希望他长得像大叔,那也会很帅气呢。”季雨凡含笑着说道。
那个夜晚,透着那样的温馨,在很多年后,季雨凡还会回想起,那个小城镇,那样透彻的星空,清新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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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熬夜的习惯让倪轩辕无法很早入睡,他把季雨凡喝牛奶的杯子拿去到厨房,洗好后放在一边,然后便又是静静地发呆,其实他很享受发呆的光阴,他的思绪可以漫无边际地发散,而不需要集中地思索着什么。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季慧娴的号码,心弦自然而然地绷紧。
“您好!”他礼貌而又有些拘谨地说道。
“那个叫陈立平的家伙??我这样处理你还满意吧?”
“谢谢。”他没有多废话。
“倪轩辕,你做人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倪轩辕苦笑了一下,“是不够勇气吗?”
“是不够狠,”季慧娴淡淡地说道。
“不够狠?”
“是的,你我走的路,都是一个战场,如果你不够狠,那么被牺牲死的就是你。”
“也许是吧……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倪轩辕望着窗外的阴霾雾气,有些茫然地说道。
“好,就从你现在做的基金公司说起吧。”季慧娴眼睛眯起,冷冷得说道,“你知不知道郑其然要被调任?”
“知道。”
“那么接任的是谁?”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认为就是你?”
倪轩辕苦笑了一下,从小到大的太多挫折已经教会了他不要去期许任何事,正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任何事,不是有大于99.99%的把握,他都不敢轻易言胜.
“做事只知道等待,不是个好习惯,懂吗?”
“可是对我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说,除了老老实实做事,恐怕没有更好的选择吧?”他想到了大学那些辛辛苦苦的实习,换来的却都是转正名额已满,可是那些转正的人,却都是些不学无术的高官子弟而已。
“谁说没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我起步的时候,不也没有任何背景?”季慧娴冷冷地说道,“这个世界,只有人问你是如何成功的,而不会关注你是怎样失败的。”
“好吧,”倪轩辕深吸一口气,他在季慧娴言语中听到了相帮之意??她当然不会白白浪费电话费就是给自己做“人生导师”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吧?”
电话那头的季慧娴微微一笑:这小子还不算太笨。
“郑其然这人私生活一向不怎么检点,过得也挺奢侈,你不奇怪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吗?”
“虽然奇怪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赚钱的方式,我没有多想。”倪轩辕老实回答。
季慧娴淡淡一笑,“这就是你的机会啊!”
“你是说……”倪轩辕眼睛里掠过一道光。
季慧娴悠悠地吸烟,她的表情像极了一只猫??一只表面温柔地舔着手,却暗藏着爪子,随时准备狠狠抓你一把的猫,“好好利用徐安琪,她会起到很好的作用的。”
“我明白了。”倪轩辕挂了电话,点起一支烟,望着窗外,依旧是那样阴霾的天气,可是他的心里却仿佛藏了一把刀,随时准备去割开这厚厚的云层。
他听到脚步声,轻轻的、压抑的,就好象把指甲藏进肉蹼的猫。
倪轩辕抬头,看到了武莉,她慢慢地从楼上走下,光影交叠,她的眼睛即使在黑暗里,都闪闪发光,这让他想到了小时候见过的那只黑猫,在黑夜里它的眼睛闪着深邃的幽绿,在与它对视的瞬间竟有种被吸入的感觉,他曾经十分害怕这样的眼神,即使现在已经不再惧怕,却还是十分抗拒这样的眼神,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武莉的原因吧。
“明天走?”她轻轻地问,脸色有些苍白,她身上一直给他很强烈的原始生命力的感觉,而那一刻他却无法感觉到,却能嗅到她和自己一样的疲倦。
“是。我想你和我一样,也希望阿剑的病早点好吧?”
武莉低下头,倪轩辕第一次发现她的睫毛也很长,只是和季雨凡的长而纤细不同,她的睫毛很黑很粗,就好象古树上的藤,“其实……不管阿剑怎么样,只要他在就好……”
“别说傻话,”倪轩辕心里一动,但还是理智而冷淡地说道,“阿剑会好的。”
“可是……”武莉垂下头,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如果他好了,他会原谅我吗?会原谅我哥吗?”
倪轩辕默默吸烟,没有说话。
“还有烟吗?”武莉一只手撑在水槽上,一只手捂胸,脸色惨白得让人害怕。
倪轩辕迟疑了一下,“武莉,你还那么小……不要再吸了吧!”
“给我!”武莉语气暴躁起来。
倪轩辕只好递了一支烟给她,他眸子里有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武莉点了一支烟,手几乎是颤抖着的,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中,自认识她到现在,倪轩辕从没有看到她流露出这样的脆弱,他的眸子里忽然带了心疼,就好象他无数次看着倪剑的目光一样,他终于明白了倪剑如此爱着的武莉的原因,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那么外表桀骜内心却柔软的人,对生活有着绝对的不妥协,生活可以将他们彻底打碎,却绝对不可以让他们低头。所以他和倪剑虽然是兄弟俩,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为了生活,他可以低下头,而倪剑却绝对不会。
“我……没事。”武莉兀自强撑。
倪轩辕叹了口气,“武莉,你和阿剑都一样,看似坚强,其实很脆弱,也许像小凡那样,她才是最坚强的。”
“小凡……是啊,表面上她是那么柔弱,可是当她打电话给我,说她没上飞机而逃回来找你时,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有那样的勇气……”
倪轩辕心里感动,反而失却了所有的语言。
“轩辕,你真要珍惜小凡,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在她扬拳头那瞬间,倪轩辕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张扬的、倔强的武莉,他不禁微微一笑,目光又投向了窗外,他想到季慧娴那句话,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能保护着他所想保护的人,不论自己变成什么样,那都是没关系的吧。
??原来人格是脆弱的,倪轩辕永远不会想到那天自己决定迈出的一小步会给他以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而到他发现,原来他已经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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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你们先回去吧。”
??也许在做出决定后,一个人的表面会更加淡定,次日的倪轩辕已经恢复他一贯的冷静,他挽着季雨凡,高高的身躯挡在武莉和倪剑面前,微笑道:“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剑的。等下次我们回来,你就会看见一个健康的阿剑了。”
倪轩辕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父母,忽然发现他们的身材又伛偻了一些,而他们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他忍住没有哭泣,可是语气却已经哽咽。
“好,你去吧,爸知道你很能干??”他父亲眸子里也饱含着泪水,他走到儿子身边,把一双粗糙的双手放在他肩上,他的声音渐渐放低,“我知道你如果没有我这个父亲,你一定会过得很好。这一辈子,爸很抱歉拖累了你,下一辈子,我希望你不要再是我儿子。”
“不,”倪轩辕望着父亲,一字一顿地说,“这辈子,下辈子,我都希望我是您的儿子。”
他父亲一怔,随即大恸,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落下了两滴热泪。
倪轩辕转过身,提起箱子,拉着季雨凡,走出了老房子,走出了小巷,走向了属于他们的命运轨道。
倪轩辕放好行李,返回到车时,刚在椅子上坐下,季雨凡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怎么了?”倪轩辕温柔地问她。
“只是觉得大叔刚才很令我感动,很帅呢。”
倪轩辕微微一笑,随即又以玩笑岔开,“雨凡,我猜你语文一定学得不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说?”季雨凡在他怀里抬起头。
“发现你的形容词只有一个‘帅呢,”他微微一笑,“这样可不行,看来回去你要好好看胎教的书了,你喜欢什么书?言情?漫画?还是科幻?恩,要不学着看本名著好了。”他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过道对面的武莉和倪剑,倪剑正靠着武莉的肩膀,已经陷入了梦乡,这场面也十分和谐呢,如果倪剑不是……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忘记师文峰带给倪剑的伤害,也没有办法忘记对他的仇恨。
季雨凡猛然感觉到倪轩辕胳膊绷得紧紧的,有点诧异地望着他,发现他目光停留在倪剑身上,她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不禁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
这一路相当顺利,他们在傍晚时刻回到了上海。
倪轩辕跑去买了张折叠床,把自己的书房改装成了卧室,这一忙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武莉,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阿剑要留在我这里,我不想让我弟弟住在其他地方。”倪轩辕一脸严肃。
“我知道,我能栖身的地方也只有我哥那儿,你是肯定不愿意让阿剑住那儿的,那么,如果我想住下来,你会不会答应?”
倪轩辕楞了一下。
“姐,你住这儿,好啊好啊,”季雨凡一脸欣喜,挽住她胳膊左右摇晃,然后望着倪轩辕,“大叔,你平时要工作的嘛,姐在这儿,不仅可以照顾阿剑,还可以照顾我。”
“可是……我们家很小哎……”倪轩辕的心底对武莉还是有点排斥,尽管是借口,但他还是推脱着。
“没事的啦,阿剑和姐都那么瘦,那个床挤一下就可以。”她又开始她的“万能撒娇术”,武莉一听,脸就红了起来,她平时都凶巴巴的样子,这一点羞涩却让她显得格外可人,倪轩辕自然是磨不过她的,只好点了点头。
“我就说大叔最好了!”季雨凡高兴地扑上去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小心,小心点!”倪轩辕连忙抱住她,轻轻放下来,然后说道,“我先出去了,你们如果等不到我,可以先睡。”
“这么晚还出去?”季雨凡撅嘴。
“乖,大叔有事。”他笑一笑,笑容却在转身后凝结,他的眉宇间洋溢着的是一种淡淡的哀伤。
“哥,哥。”倪剑含糊不清地在叫,他现在能把名字和人联系起来的也只有倪轩辕一个,其他的他都视而不见了。
“哥哥出去有事,来,姐姐陪你吃蛋糕。”武莉拉着倪剑在桌子边坐下,拿出蛋糕哄他,这几日相处下来,倪剑已经跟武莉熟捻起来,已经不是一开始地冷漠拒绝,因此听武莉这么说他虽然还是一脸不高兴,但还是坐了下来,只是鼓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来,别生气了,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啊,来,坐了一天车累了吧,吃一口,乖,早点睡。”
季雨凡很少看着武莉如此温柔的时刻,而她一旦温柔起来,原来眉眼的曲线都会如此柔和,他含笑看着他们。
倪轩辕开车去了陈成那里,他放不下对把倪剑伤成这样的人的仇恨。
陈成穿着一件白衬衫,而且是仅仅穿着一件白衬衫,替倪轩辕打开门时对他十分性感地对他一笑,“回来了?”
倪轩辕侧身进门,坐在沙发上,问道:“师文峰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
陈成把一个文件丢给他。
“什么?”倪轩辕莫名地翻开。
“轩辕,虽然我很想帮你,但师文峰背后还有些势力,大概就是昔日跟着他爸的那帮兄弟吧,在他们介入下,伤者撤消了对他的控诉,他已经被释放了。不过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没有做错什么,即使入罪也是防卫过当。所以,轩辕……”陈成悠悠地说着,一侧首,看他已经把文件里的纸扭成了团。
“喂,喂,你干吗,我还要还回去的啊。”陈成连忙抢回来,他叹口气,“轩辕,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重要的是你弟弟的病可以康复。”
“如果好不了呢?”倪轩辕愤怒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师文峰已经为此坐了三年牢,在法律上来说他已经为他的犯罪行为付出了法律代价,今时今日,你再没有证据指证当年他是主犯,所以轩辕??与其这样,你就当放过对他的仇恨吧。再说,第一次你跟我提起时,你不也是说??”陈成看他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终于没把话说下去。
“我是说这次案子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是,陈成,我只是憎恨他的态度,你没有看到他那嚣张的样子,好象我弟弟这样是活该,陈成,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真的注定人善被人欺,我爸,我弟弟,他们不都是好人吗?为什么他们要有这样的命运?”
关于他父亲的事,陈成听周灏提过几次,他叹了口气,道:“伯父那边情况好些吗?”
倪轩辕摇摇头,他眸子里折射出愤恨的光芒,“陈成,这些人,总有一天,我要他们把欠我家的都还回来。”
陈成看他神色,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倪轩辕很固执,有些事他认定了他就不会回头,所以他只能说:“轩辕,在法律范围之内,你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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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轩辕慢慢地开车回家,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愤怒,他的情绪在回来的路上就慢慢下来,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五光十色的光芒,他的嘴角甚至带起了一丝微笑,那抹微笑,有无奈,有心酸,但也有一点释然,一点愉悦,不论外面风雨多大,雨凡会等着他;不论他犯了什么错,她都会原谅他。
他把车拐进了自己的家,在车光下,他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伫立在自己车前,他吃了一惊,连忙踩刹车,“吱??”地一声,车停在离那人二十工分的地方。
“没事吧?”倪轩辕跳下车,但当他一看清那人模样,脸色登时冷了下去,“你来干什么?”
晦暗灯光下,映衬出那张尖削的脸,长长的凤眼上挑,带着说不出的讨厌神情,正是师文峰。
“听说你把那个白痴带过来了?”他的笑容散漫,十足欠揍。
“不许你这么称呼我弟弟!”
师文峰淡淡一笑,“怎么,想打我吗?放心,我不还手,不过我会去告你的。”
倪轩辕怒极不语。
“我妹妹应该在上面吧?我上去看看她这很合情合理吧?”他嚣张地笑。
但是倪轩辕却在那一瞬把所有怒气压了下来,以前他那么做是为了现实的隐忍,而现在他是在等待一次完整的报复机会,“当然可以。”
师文峰却不禁诧异他那一瞬的平静了,随即他又张扬笑起,“那好啊,带我上去吧。”
倪轩辕没有看他,只是先把车停好,然后再慢吞吞上楼,师文峰便跟在他后面。
倪轩辕掏出钥匙开门,刚推开门,就看见季雨凡特撒欢地跑出来,扑到他怀里,“大叔,你回来啦?”可她一瞥眼看到师文峰,笑容登时僵硬,“大叔,他怎么来了?”
武莉正从书房走出来,带上了门,她看见师文峰,长眉扬起,一脸戾气,“你来这儿里干什么?”
“来看看倪剑,好歹我们以前也是朋友对吧?”
“你滚不滚?”武莉生怕吵醒刚刚睡下的倪剑,大踏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线道。
师文峰不在意地笑笑,“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那我就走好娄,不过文莉,我想问你,无论那小子怎么样,做过什么事,你都会跟着他吗?”
“这不用你管!”武莉冷冷地说道。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是!”武莉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吧!”师文峰眸子深处有隐忍的痛苦,但嘴角的笑容依旧潇洒,“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打搅喽,希望你们过得愉快。”他转身走了出去。
也许是他离去得太过轻易,反而让戒备甚严的三人怔在那里,直到师文峰的脚步越来越轻,轻到他们再也听不见,他们才确定他已经离开了。
“他来干什么?就是为了问这几句话?”季雨凡惊魂未定。
“不知道。”倪轩辕皱紧了眉头。
武莉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又进了书房,自从她再见到倪剑时,心情就很复杂,以前倪剑的“伤“在她心里还是个模糊的概念,她的恨也无法变成具体的事实,可是从她见到倪剑开始,他看着那个自闭的、智力倒退回孩童期的倪剑,她看着他刻满满墙的名字,她对他有多心痛,对师文峰就有多憎恨,她已经无法再面对她,也无法再原谅他,从这一刻起,她发誓和他决裂。
“姐。”季雨凡担心她,想追上去,却被倪轩辕抓住,“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这样子可以吗?”季雨凡不放心。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知道该怎么做。”倪轩辕安慰着季雨凡,然后把她拉进了屋子,“你也早点睡吧。”
他哄睡了季雨凡,然后去浴室洗澡,虽然师文峰的事让他心情不愉,可是武莉的态度却让她如释重负,她如果和他划清界限,也许自己就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了。
他泡在浴缸里这般想着,看到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在震动,于是拿了过来,一看是周灏的,他接了起来。
“轩辕,你回来了?”
倪轩辕微微一笑,“是啊,怎么了?”
“我……我听说……你把雨凡也带回来了?”一向牙齿伶俐的周灏却也吞吞吐吐起来。
“恩,”倪轩辕回答道。
“那……纪悦……纪悦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问题的语气很怪,似乎带着小小期待,这让倪轩辕有点纳闷,但聪敏如他,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你喜欢纪悦是不是?”
周灏促不及防,支吾着说:“是,是……不过我没有……轩辕,是你不喜欢我才……”
倪轩辕却已经哑然失笑,“我说你那时干吗那么积极撮合纪悦呢?原来是你自己心怀不轨啊!”
“没有,没有!”周灏口齿忽然伶俐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像她一个那么高傲的女人会默默喜欢你那么久很不可思异,又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很双赢啊,所以才会那么努力撮合你们,如我有私心,怎么会那么做?”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了,”倪轩辕说道,“周灏,我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和纪悦之间,本来就不该开始??或许开始了也未尝不好,只有真正在一起后我们才看清彼此不是对方想要的人,周灏,如果你真的喜欢纪悦,就去追吧,不要和我一样在感情上那么软弱,那??不仅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我知道了!”周灏忍不住激动起来,“我发誓我一定会追到她的!”
“那我在这里提前祝贺你。”
挂了电话之后,倪轩辕在那里沉思微笑,他倒真没想到周灏会喜欢上纪悦,这两人本来不都是不在朋友圈里下手的么?何况纪悦那么强势,周灏那么不羁,他真不在知道这连人在一起后是什么情景。
“呵呵,也许是我操多心了,这样子,也许是个最好的结局。”他从水里钻出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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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倪轩辕和武莉带着倪剑去找纪悦父亲的同事,他怕季雨凡连日奔波,身体吃不住,便让她在家休息,季雨凡虽然有点不放心纪悦和他的再次见面,可是考虑到倪轩辕应该需要一定空间去处理这件事,于是便微笑着答应了。
而在纪悦那一边,她本来不想自己再直接出面,但想到如果自己这样做,倪轩辕估计就会觉得自己仍心有芥蒂,于是她还是一到早就跑医院门口等他们了。
“纪悦.”再次看见她,倪轩辕心绪复杂,但最后也只能淡淡微笑。
“恩。”纪悦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随后走出车子的倪剑身上,“快进去吧,张伯伯还在等着呢。”
“好,多谢了。”倪轩辕说道。
“都是朋友嘛。”纪悦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却有意无意地躲避开了倪轩辕的目光。
倪轩辕了解彼此的尴尬,于是也没有多说,跟着她走向了精神科。
在医生听完他们描述的倪剑的情况,以及试验着和他对话后,沉吟良久,对倪轩辕说道:“据初步诊断,你弟弟应该是患了PTSD,即创伤性应激障碍。”
“PTSD?”倪轩辕茫然地望着医生,“那是什么?”
“那是受强烈刺激后的心理创伤,根据你弟弟的情况,应该是那次受伤导致他心理受创,又或者是和这位小姐的感情让他产生的心理障碍。”
“医生……?”
他看武莉和倪轩辕还是有点茫然,于是解释道:“创伤性经历所产生的心理、情绪、行为障碍因人而异,并不是所有有同样创伤性经历的人都会产生障碍。这里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同一事件对不同的人来说,由于大脑在将信息(即事件本身)编码(encoding,即我们能认识把握的程度)进入我们的认知系统(cognition,即对事件意义的认识)时,我们不同的人对事件的解释是不一样的,那么同一事件对不同的人来说就可以被解释成为有不同的意义。只有将事件解释、翻译成全负面时,PTSD这种创伤后产生的心理障碍才会产生。举个例子,有的人出了车祸后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感谢上帝上苍保护;而另外的人则可能视其为终身难忘的恐怖经历,有的甚至从此以后不敢再开车。后者产生的,就属于有创伤后心理压力产生的障碍症。而你弟弟的情况,应该就是属于后者。”
倪轩辕和武莉对望一眼,默默不语。
“那,张伯伯,该怎样治愈他的这种病呢?”纪悦打破了沉默。
“ 我建议让他再体验当时他受创最深的事,也许会帮他走出这种心理障碍。”
“那会不会让他受创更深呢?这几年我弟弟已经会渐渐认人,说点简单的句子了……如果那样,会不会让他又回到最初的状态?”倪轩辕不无担心地问道。
“不排除那样的可能,但要患者彻底康复,那是最好的疗法。”
在那天诊断后,武莉和倪轩辕都沉默了很久。
“也许医生说的有道理??轩辕,反正暑假快到了,你可不可以让我把阿剑带回哈尔滨?我想在那里他应该能回想起一些事情。”武莉说道。
倪轩辕迟疑着,他望着弟弟,倪剑冲他灿烂地笑。
“老实说,我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照顾好他?”
“你不要小看女孩子好不好?”武莉倔强地说道,“我们都想为了倪剑好,如果按这样的速度下去,他到三十岁,四十岁,会说多少话,认识多少人?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到底是毁了他还是对他好?”
倪轩辕又沉默了。
“以阿剑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恨不得立刻死去,所以轩辕,如果阿剑好不了,请允许我??带他一起死好不好?”
这已经不是倪轩辕第一次听她提到要和倪剑一起死,他无法肯定这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年少轻狂,还是她内心的某块残缺?
“武莉,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也许你也许需要心理治疗?”
武莉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我的人生观素来不健全,可是如果你有我这样的人生,你的个性也不会完整,所以我只有和阿剑在一起,那才是完整的。不过你放心,暑假过后,不论阿剑康复与否,我会带他回来。”
“让我再想一想。”
“好。”武莉抬眼,看到纪悦正站在医院门口,微微一笑,“她在等你呢,你先跟她说几句吧,我和阿剑在这里等你。”
倪轩辕抬眼,也看到了纪悦,他虽然还是很不放心倪剑和武莉这两孩子,不过他知道有些话他还是必须当面和纪悦说清楚,于是他站起身,道:“有些事的决定??你不要冲动,好??我先过去了,等我回来再说。”
武莉的笑容懒洋洋的,她望着纪悦倩丽的身影说道:“记得你对雨凡的承诺。”
倪轩辕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走向纪悦的方向。
纪悦轻轻扬唇一笑,“去哪儿谈?这旁边有个咖啡馆不错。”
“那就去那里吧。”倪轩辕当然不会反对,他坐到纪悦车里,二人来到那个咖啡馆。
“说吧。”纪悦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之间终还是需要一个彻底的了断。”
“纪悦,谢谢你这次帮阿剑的忙,”倪轩辕眸子里满是歉意,因此口气也十分的温柔,“我……”,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当他注视着纪悦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了,“很抱歉。”
“轩辕,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真的值得我等了那么多年,原来答案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太苛求完美,太想要100%的爱情,而你的爱情给了晓芊,责任给了季雨凡,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她们也会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障碍,你会背负得太累,而我也会接受不了这样残破的感情,这八年其实我不是在等你,我从没有停止过恋爱,没有停止过寻找我自己的答案,只是在我一次次失望后,我看到你对晓芊的痴情,所以你成了我感情的乌拉邦。我以为我爱你,却原来我爱的只是我心底里的一个影子。”
倪轩辕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里含着笑意,“看来你真的想通了。”
“是,你呢?”纪悦淡淡地笑。
“我?”倪轩辕微微一笑,“其实我从来不像你们想得那么完美,包括你,也包括雨凡,和晓芊在一起八年??其实真正一心一意的恐怕也只是前三年吧,我只是个懒人,我习惯了一种生活模式,就不喜欢改变,因为那个时候我所有心思都是工作,都是赚钱,所以晓芊的背叛,晓芊的任性??我不是宽容到那个地步去接受,而是我根本没时间去憎恨、去争取、去原谅,我只是寂寞,所以我想大不了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反正这个世界从没有完美。直到雨凡闯进我的生活,纪悦,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感情不仅仅是承担,原来也需要投入和热情,所以??”
“所以当你看到再次回到你身边的她,你已经无从选择,或者说,你也明白了你的选择是不是?”纪悦微微一笑,眸子里依旧有失落,但也有释然。
“其实纪悦,你真是个很好的女人呢,周灏??你不做考虑吗?”
“周灏?”纪悦忍不住嫣然一笑,“他要追到我还要再修行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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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PTSD的病症资料来源是我的经纪人STRAY BIRD,若有疑义可与他的联系,本人一概不负法律责任,呵呵,最后呼唤一句,鲜花啊,贵宾啊,收藏啊,快滚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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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纪悦说完话之后,倪轩辕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一块沉甸甸地压着他的石头终于被移动,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树下等他的武莉和倪剑时,心情却又沉重了下来。
“和纪悦谈完了?”武莉挑衅地一笑。
“恩。”倪轩辕点点头,“我们回家吧。”
武莉扭头对倪剑说:“阿剑,我们回家吧!”
可是倪剑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怎么了?”武莉却没有生气,反而蹲下身陪他一起看,直到看到几只蚂蚁在地上爬,她笑了起来,“阿剑在看蚂蚁?”她从随身带的背囊里取出一只面包,撕了一块给倪剑,“阿剑喜欢蚂蚁,那来喂喂它们好不好?”她自己做示范,撕了很小的一片丢在地上,“看,阿剑也来吧。”
倪轩辕站在他们背后,怔怔地看着他们,慢慢的,他眼神里溢满了感动,他知道即使是自己和父母,对倪剑也很少有这样的耐心,也许自己是该答应武莉的要求吧,她一定会照顾好他,也许倪剑的病真会好呢?
于是他没有催他们,拿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耐心地看着他们。
“好了,阿剑,你看蚂蚁都吃饱回家了,我们也回家吧。”武莉语气格外温柔,然后慢慢扶起倪剑,倪剑虽然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蚂蚁,不过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们往车上走去。
在车上,武莉握着倪剑的手,一字一顿地对倪轩辕道:“这个月就让我带着阿剑来张医生这儿复诊,放假的时候,我带着阿剑去哈尔滨,放心,我会带好药,严格按照医生嘱咐的给他服用的,如果有什么不妥的我立刻给你打电话,倪……大哥,拜托你答应我好吗?”
倪轩辕沉默。
他们三人便这样沉闷着上楼,回到家,雨凡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饭在等着他们。
吃饭时,武莉再一次说了自己的决定,可倪轩辕却依旧只能沉默着,尽管他的心里有几分赞成她的话,可终究是不放心让她带着弟弟去冒险。
“大叔,我倒觉得阿姐这是个好建议呢!也许真的这样刺激了以后,阿剑才能康复呢?”季雨凡扑闪着眸子说道。
“我也知道……”,倪轩辕终于开口,“不过,你们两个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阿剑又有病……要不再过段时间,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可小凡不适宜远行,她也需要有人照顾着她啊!”武莉道,“我那边还有亲戚,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坐飞机或者火车到那里就行了,真的没有什么危险的。”
“不过要让阿剑重新经历刺激他最深的事……害他这样的不就是师文峰么?难道也要让他去?”季雨凡无意中一句话,让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武莉看着倪剑,沉思了很久,叹气道:“小凡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不想再让那个混蛋再接近我弟弟!”倪轩辕很固执。
武莉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个夜晚,两个房间的人都是展转反侧,无法入睡。
“大叔,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不让姐带走阿剑,也不让师文峰接近他呢,其实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剑能康复起来,你说对么?”季雨凡躺在倪轩辕臂弯里,扭头看着他道。
倪轩辕剑眉紧锁。
“其实我觉得师文峰不是坏人,也许他打伤阿剑也许已经后悔了呢!”
倪轩辕冷笑道:“我看他是恨当时没打死阿剑,他是好人,你不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害你差点流产了吗?”
季雨凡见他脸色很难看,于是闭了嘴不敢再说。
倪轩辕起身。
“大叔,你要去哪儿?”季雨凡一下害怕起来,连忙抓着他衣角问道。
“去抽根烟。”倪轩辕笑笑,慢慢抽出衣角,往厨房走去。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武莉也是无法入睡,她反复想的是季雨凡那句话,师文峰是刺激阿剑最深的人,如果让阿剑重新见到他,阿剑的病情有所好转呢?她决定下去复诊时去问清楚医生。
“啧,啧。”却是睡梦中的倪剑咋吧了两下嘴,月光下,他的脸纯美如孩童,武莉怜爱地替他摸掉了流出嘴角的口水,然后抱着他,望着窗外,今夜的月倒真是很美。
次日,倪轩辕去上班,照例的他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MISS徐,原本厌恶地想绕道走开的他忽然想到了季慧娴嘱咐过他的那句话,于是他放弃了逃跑的计划,迎了上去,微笑道:“MISS徐早啊。”
“很久没见了,嘴巴都变甜了嘛。”徐安琪微微一笑,她今天穿了一件宝石蓝的职业装,勾勒出她仍然保持得很优美的曲线,卷发随意散落肩上,的确散发着一种熟女特别的味道,倪轩辕心道郑其然为什么能独和她保持8年的关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中午一起吃饭,好吗?”倪轩辕不愿在公司里和她离得太近,以免惹人话柄,于是微笑着说道。
徐安琪显然对他的“热情”还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娇媚地笑道:“倪总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
倪轩辕见上班人渐多,便没有和她多说,转身去了自己办公室。
中午,倪轩辕约她去吃了日本料理,走出公司时他们仍是一前一后,直到公司外,她才坐到他车上。
“吃个饭都这么避嫌,在倪总心里,我形象真这么差?”徐安琪嘴角的笑很值得玩味。
“我只是怕郑总吃醋。”他淡淡笑道。
“他现在怎么还会吃醋,他的兴趣早到其他女孩子身上去了。”徐安琪下意识地说道,显然没有多做思考。
倪轩辕心里有动,却仍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哦?是吗,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竟然比我们的徐秘书还能更有诱惑力?”
“女人的诱惑力和年龄是成反比的,”徐安琪笑容依旧妩媚,却终是带了一丝凄凉,“不管怎么说,我已经29岁了,不再有那样的吸引力了。”
“所以,你前段时间特意和我说的那些话,是想给自己留退路对吗?”倪轩辕决定不再试探,开门见山地说道。
徐安琪瞟了他一眼??这是她最风情的表情,扬起上唇微微一笑,“所以,你想和我合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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