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之死与二陆冤狱映射出的是南北士族之间的矛盾

我们上中学时都学过节选自《世说新语》的一篇古文，编者题名为《周处》，京剧里也有剧目叫《除三害》，讲的就是这段故事。文中提到周处杀虎斩蛟之后有所醒悟，于是寻访吴中大V“二陆”，想讨教一二，结果陆机不在，碰上陆云，被陆云当面指点了一番，幡然悔悟，后来成为晋朝的一位死节忠臣。这个故事里涉及的三个主要人物——周处、二陆（尽管陆机没正式出场）——的背景以及结局，我们都没学过。那么我在这里简要介绍一下：先说周处，只看课文的话，我们还以为周处就是个横行霸道的混混儿，那真的是图样图森破乃衣服了。周处其实出身义兴周氏，老爹是周舫，看过《三国演义》的应该知道有一个著名回目叫“周舫断发赚曹休”，正史上亦详细记载了周舫如何施计大败曹魏，为孙吴很是立了一大功。义兴周氏实际上是江南一个十分显赫的阀阅世族，所以周处才能年轻轻的就横行乡里，如果是寒门屌丝敢这么猖狂，恐怕分分钟就被灭了，哪里还有上史书的资格？周处后来进入晋朝做官，官至监察部部长一级，由于为官清正严明，得罪了不少权贵，后值西北氐族齐万年叛乱，被当朝权贵遣去平叛，让他率五千人去攻打七万敌军，又断绝后援，其实就是让周处去送死。周处明白这是故意陷害，但他坦然面对，最终战死疆场，成就忠臣之名。周处死后倒是受到晋室的隆重礼遇，遗泽家族，而周处的儿子们也都是江东名士。二陆是吴郡豪门陆氏的杰出代表，从他们的祖父陆逊起，到他们的父亲陆抗，始终是孙吴的重臣，西晋一统之后，二陆出仕于晋，后被征辟北上入洛阳，名动一时。八王之乱时期，二陆被卷入诸王权争，虽然受到成都王司马颖的重用，甚至陆机还被任命为讨伐长沙王司马乂的前敌总指挥，但史书上明白记载，当时司马颖军的很多将领都是北方权贵，对这个南方人领导十分不买账，军令不行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司马颖讨伐军虽号称二十万，但在洛阳城下却被司马乂的数千精锐骑兵杀得大败，这自然成了陆机的罪证。司马颖身边的权贵纷纷落井下石，把兵败责任尽数推到陆机身上，众口铄金之下，司马颖听信谗言，遂将二陆诛杀灭族。周处和二陆的悲剧并不是孤立事件，从中可以看出当时南北文化、观念上的冲突，尤其是南北贵族之间的矛盾，冲突的核心依然是利益之争。南方士族是因为司马诸王有的封国在南方，而被征辟北上为官，但这些南方名士在北方却往往由于各种原因遭遇挫折，周处和二陆只是其中比较典型的而已。后来胡族兴起，中原大乱，北方豪族组团避祸江东，所谓“衣冠南渡”，这一回是北方士族侵入了南方士族的地盘，由此产生了新的南北矛盾，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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