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你回来了。”叶倾訫激动地一把抱住叶崇明,随后扶着叶崇明坐下,叶倾訫跪坐在叶崇明身边,轻轻地把头倚靠在叶崇明的腿上。
叶崇明摸了摸叶倾訫的头,叹息道:“訫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叶倾訫摇了摇头,撒娇地抠了抠手,说道:“阿爹,我的病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别胡说,没事的,有爹在,一定会找到办法把你治好的。”叶崇明愣了愣,语气依旧坚定地安慰道。
“阿爹,阿爹,阿爹。。。”叶倾訫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唤着。
“怎么了?”叶崇明感觉到叶倾訫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关切地问道。
“阿爹,我怕。。”叶倾訫眼角一热,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了,她换了个姿势,枕着手臂趴在叶崇明的腿上。
叶崇明从来都没见过叶倾訫这般模样,从来叶倾訫都是最乐观的那一个,往往在他们都在担心她的时候,她都会反过来笑着逗他们,安慰他们。这回儿却这般大反应,倒是头一回见。叶崇明拍了拍叶倾訫的肩膀,笑着逗她:“訫儿怕什么呢?你只要记得爹和你姐姐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阿爹,那你说,有一天我会死吗?”叶崇明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半晌不做声,叶倾訫心里有些害怕,她抬起头望着叶崇明,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认真地端看了叶崇明的脸,虽然叶崇明这些年为了她的病奔波操心,憔悴了不少,精神差了点,但仔细看却感觉好像过了这么些年叶崇明倒没什么衰老的痕迹。叶倾訫对上叶崇明的眼睛时,才发现叶崇明的眼睛有些奇怪,右眼相较于左眼来说一点生气也没有,尤为暗淡,左眼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些发光的东西,隐隐约约却不怎么看得清。
叶崇明回过神来,托着叶倾訫的脸,徐徐道:“会啊,就像爹有一天也会离开你们姐妹俩一样。”
“阿爹。。。。”叶倾訫埋怨着叶崇明说的不吉利的丧气话。
叶崇明笑道:“傻孩子,爹还没看到你们俩找到自己的归宿呢,可怎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啊。好啦,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的,一切都会好好的。只要你们姐俩好,爹就什么都好了。”
叶崇明朝着不住回头看他的叶倾訫摆了摆手,招呼她回去吧。叶倾訫刚走到门口,叶崇明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问了问:“訫儿,听说镇子上来了为医术了得的大夫,多亏了他,你才能平安无事。他是哪个医馆的?叫什么名字呢?改日,我们得好好地登门答谢才是啊。”
叶倾訫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额,阿爹,不用不用,我已经答谢过了,就。。就不必麻烦了。”叶倾訫一面慌慌张张地解释着,一面敷衍着悄悄溜走了。叶倾訫的慌张自然是逃不过叶崇明的法眼的,只是叶崇明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感觉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月色如水,一声冷调自后山的阁苑中传来,风轻竹摇,山间小径上亮起一盏红灯笼,艳红的烛光缓缓移动,穿过一排排木棉树,走过一段小木桥,突然一阵风摇过,两侧的灯笼一一亮了起来,照清了眼前的小石径。那人一手打着红灯笼,一手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一步步地沿着小径往上走去。夜里露水重,山林之间的薄雾沾染在那红伞上,凝结成一滴滴的小水珠,噗嗤噗嗤地便沿着伞骨一一落下。
“爹。。。”见叶崇明收好了红伞,徐步走进来时,叶倾城正巧已经把茶沏好了,一切动作都如此娴熟,就像是早早就约定好了一般。
叶崇明点了点头,笑着绕过叶倾城,径直地往长汀中央放置的那扇屏风走去。屏风上是一个女人赤着一只脚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扶桑树上,正笑着与树下拿着她鞋子的男人说着些什么有趣的事,女人笑得眉眼绽开,漫天飞落的扶桑花同时染红了那两人的脸颊。叶崇明笑了笑,伸手轻轻触碰了那女人弯弯笑开的嘴角,心里一片慰藉。叶倾城把热茶端到叶崇明手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叶倾城看到那个手里拿着一只红鞋的男子,更是一副满眼爱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着急模样。
“那时候,我还真是笨,你娘说得没错,我恐怕就是个榆木脑袋。当时竟就那样拿着别人姑娘家的鞋,傻愣愣地看着,笑着,听着,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叶崇明捧着拿呗热茶,突然有些入神。
“可是,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特别是爱一个人的时候。阿爹看娘亲的眼神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从前是,现在也是。阿爹,您是想娘亲了吧。”叶倾城看着叶崇明望着画中人的眼神,徐徐地说道。
“桑儿虽走了这么些年,可我总感觉她一直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除了时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叶崇明把目光从画上收起来,捧着热茶坐了下来,最后一句,叶崇明说出口时不知为何让叶倾城总有一种叹息的感觉。
“对了,倾城,你的伤好些了吗?这次实在是惊险,所幸你和訫儿没事儿,不过,下回儿可不能这么冲动行事了。你可知道昆仑决有多危险,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人跑上山去,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爹可怎么办?”叶崇明瞧着叶倾城手上的伤,着实心疼。
“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皮外伤,上几天药就好了。这事儿,确实也是女儿想得不够周到,当时送去给您的信又没有下文,訫儿的病情又来得猛烈,我既担心阿爹您出了什么事儿,都担心訫儿的病应付不了多久,才鲁莽决定去找您,没想到竟遇上了雪崩。”叶倾城连忙解释安慰着叶崇明。
“幸好程瑛及时带着人来救援,不然你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你可让爹如何面对你的娘亲,让爹怎么办啊。”叶崇明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一家人不是都好好的吗!别多想了,这些事儿也不要在訫儿面前再提起,免得又吓着她,她的病才刚好,得好好地调养才是。”叶倾城倒是想得周到,反过来安慰着叶崇明。
“对了,倾城,我听说是一位镇子上来的有名的大夫帮助訫儿度过这次的难关的,你可是是哪位大夫,叫什么名字,现在又是在哪个医馆挂单呢?”叶崇明突然一下想起那会儿叶倾訫那慌慌张张的神情,然后问道。
“我听程瑛说是。。是南沽的圣使,云谦,也是他派人随同程瑛一起去的昆仑决救我的。我原本是传信给程瑛,请她来照看訫儿一阵儿,我好去找您。然后听说程瑛来的时候,南沽的圣使就已经在了,大概是静丫头他们把圣使当做了上门的大夫,这才请了进来。不过阿爹,也真是多亏了他,訫儿才平安无事的。”叶崇明顿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皱着眉,盯着杯中热茶冉冉升起的热气,心里正担忧着。
“阿爹,阿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叶倾城注意到叶崇明的脸色不大对劲儿,似乎对云谦的身份特别介意,她连忙唤了唤叶崇明。
“那。。那圣使可曾说了什么?”叶崇明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我回来的时候,圣使已经走了,我并没有见着他。我也问过静丫头他们的,他们也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都只说这圣使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为人极为和善,大家伙儿对他都是满满的称赞。而且我还听程瑛说,那圣使为了救訫儿,自己还受了伤,听说挺严重的,当下就晕过去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逐渐醒了过来的。”叶倾城突然想起叶倾訫坐在台阶上看着满地凋零的夕雾花的花瓣时满脸的愁容,加上程瑛和静丫头他们的描述,叶倾城大概也能感觉出来几分,只是心里却还在掂量着这事儿到底该不该与叶崇明说,若是说了,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是赞同呢?还是反对呢?
“这么说,是那南沽的圣使救了訫儿?”
“是的。而且事后,来的好几位大夫都给訫儿诊治过了,都说訫儿恢复得不错,这看来传闻南沽圣使擅长岐黄之术倒是不假。”叶倾城偷偷观察着叶崇明的表情,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去试探试探叶崇明的想法。
“阿爹,虽说南沽云家是大家,但毕竟是救了訫儿的,也算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而且那圣使为了救訫儿还受了伤,我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带着訫儿登门道谢,礼轻礼薄总归是一点心意。阿爹,您说呢?”叶倾城给叶崇明又斟上一杯热茶,轻轻地问道。
“我不同意,訫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带着她上门致谢,那知情的人就说是致谢,那不知情的人要知道了南沽圣使与訫儿同处一屋,那还成什么样子。毁了訫儿的清白不说,那云家该怎么想,还不得以为我们为了攀附他们,胡乱造谣,现如今还带着女儿上门讨债。不妥,不妥。。。另外,訫儿嫁给谁都可以,就是嫁入云家不行。”
叶倾城大概是被叶崇明的反应给吓着,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叶倾城大概是从未想过叶崇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叶倾城很清楚地感觉到叶崇明似乎是不大喜欢云家的。叶倾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爹。”
叶崇明拍了拍叶倾城的手,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倾城,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和訫儿就行了。”叶倾城见叶崇明似乎有些生气的,便立即打消了心中的念头,想着訫儿的事儿还是别说了,一切就是自己的猜测,说不定更是自己多想了呢。于是叶倾城向叶崇明行了行礼便先回去休息了。
叶崇明瞧着叶倾城的背影,心中总是一阵晦涩,叶倾城从小对音律就尤为敏感,一双芊芊玉手更是在撩拨琴弦时更是灵活,而如今,那手上骇人的伤疤,怎能让人不心疼。“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双笙如今看到你的伤,该有多心疼啊。”叶崇明语气里藏着那么多的不得已和内疚,却只能够独自一人做在这长汀之中,说给自己听了。
“云谦,你终于醒了,真是把我门给吓死了。幸好叔父去得及时,不然恐怕就死在临渊阁了。”云梦泽见云谦终于清醒过来,一时高兴便在他身旁唠叨个不停。落柏龄见着不耐烦,就使了点法子,让云梦泽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落柏龄做到云谦身边,看了看他:“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好多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云谦愣愣地问着。
“那些老头子把你唤进临渊阁,想着借用你的力量探索坤天图的下落。可没想到你这傻小子,竟用自己的血作祭,强行推动自己的巫术,进入幻境。你可知你身上有伤,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简直就是胡闹。还有,还有你那师傅,他怎么回事儿,他瞧着你身陷险境,竟无动于衷,他算哪门子的师傅。”云梦泽在一旁指手画脚地捣乱,云谦见他实在难受,就给他解开了巫术。
云梦泽喘着大气说道:“是啊,云谦,你可不知道,叔父当时可威风了,二话不说只闯入临渊阁,还在几位长老面前变幻原型,和他们动起了手,生生地搅了仪式,这才把你救下来的啊。”云梦泽一脸的崇拜而激动的模样,实在是让落柏龄想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我发现你这小子话儿可真多,信不信我让你十天半个月都不能说话。”落柏龄瞧着云谦担心的眼神,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别担心,那几个老头儿身体硬朗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就这臭小子爱胡说八道。”
“云谦自然知道叔父是有分寸的,只是叔父为了云谦公然和几位长老起冲突,我担心您以后在南沽恐怕会。。。”云谦心里很是感激,却又很内疚,落柏龄为了他不仅显了真身,还与长老们起了冲突,只怕落柏龄以后在南沽处境会很尴尬。“我倒没什么,若是以后南沽不欢迎我来,那你就去找我玩儿呗,这都是小事儿。但我真心看不惯那几个老头儿的所作所为,难道那一条人命还抵不过一幅破画重要吗?还有你师父,他真是个老糊涂,居然。。。”
“圣使,我奉云浮长老之命给圣使您送来一些疗伤的药物。。”云梦泽听见门外的人的禀告,连忙跑出去接。
云谦笑了笑,看着落柏龄说道:“师傅一向是面冷心热,这本就是我的责任,不怪他,是我一意孤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罢了。”
落柏龄瞧了瞧那满盒子的珍贵药物,不屑地说道:“现在才来送药,有什么用啊,这人要是死了,再好的药也没有用。”落柏龄为云谦愤愤地说道。云梦泽瞧着落柏龄怒气正盛,又看了看云谦正给他使眼色,瞬间就明了了。云梦泽一把拉着落柏龄说道:“行啦,叔父,您怎么比我还唠叨,我们别在这儿打扰云谦休息了,我们先走吧。”说着云梦泽便带着落柏龄出去了。
云谦揉了揉额角,慢慢地走下床去,他轻轻地推来木窗,一眼望去是辽阔的景色,远处云海翻腾,那一抹抹的翠绿藏在那山头之间,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处在半山腰的云谦望着远处正渐渐显露的一抹橙红,在一片的翡绿中尤为显眼,许是还没完全入秋,所以颜色并不浓烈。云谦想起了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那片红得出血的枫树林,那个笑得快活的少女,那夜璀璨的烟火,还有那双精致的红绣鞋。。。
宁逸恍恍惚惚地跟着牛车回到叶家,他紧紧地护着怀里的那棵绛珠草,胸前一片染红的血迹层层叠叠地渲染开去。宁逸推开后门,发现竟一个人都没有,他跌跌撞撞地往叶倾訫的房间走去。“訫儿,等我,我。。马上就到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宁逸推门而入,只看见叶倾訫正躺在床上,满脸沁满了汗珠,嘴唇发青。整张脸白得有些吓人,他连忙走过去,给她把脉,却摸不出一点脉搏的律动。宁逸激动而惊恐地颤抖着:“不会的,不会的。。。我。。我。。訫儿,我给你把绛珠。。绛珠草带回来了。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我。。。我一定会救活你的。。”说着宁逸把怀里的绛珠草取了出来,挨到叶倾訫的床边,他双手绞着那棵仙草,用力地把仙草的汁液滴入叶倾訫的口中。没想到那绛珠草上竟还长了许多细微的倒刺,宁逸这一搅在手心上划拉出无数的口子,透明的汁液沾上宁逸的血顺着往叶倾訫的唇上落去。一滴,两滴。三滴。。。
突然叶倾訫浑身通透,只落得心脏伤口的位置散发出一道猛烈的红光,不停地闪缩着。宁逸见叶倾訫似乎有了些反应,脸上都是欣喜,他想着再给叶倾訫把把脉,抓住叶倾訫的手的瞬间,那道光朝着四面八方飞窜,顿时整间屋子都被这道光照得亮堂堂的。而宁逸也被一下子弹了出去,由于冲击力太强,宁逸撞到一个角落里,便晕死了过去。
“我终于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了。”云谦的嘴角缓缓地上扬着。
“二小姐,外面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来。”一大早,静丫头就拿着一封信往前厅赶。
“信?一大早谁给我信啊?”叶倾訫疑惑地接过信。
“听说是从南沽那边捎来的。”叶崇明听到后,脸色骤变,叶倾訫偷偷地瞧了瞧叶倾城的反应,便着急忙慌地把信收起来了。
“怎么回事啊?” 叶崇明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大。。。大概就是上回给我瞧病的那位大夫叮嘱我调理的一些事吧。没什么的。”叶倾訫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爹我也会医术,我自己的女儿我难道还照顾不好了?把信给我。”叶崇明严声说道。
“阿爹。。。”瞧着叶崇明严肃的眼神,叶倾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不情不愿地把信递了过去,叶倾訫就这样看着叶崇明一把就把信拽成团扔了出去。“静丫头,等会儿好好打扫一下前厅,我一张废纸都不要看到。”说罢,叶崇明便自顾自地吃起饭来。叶倾城对叶倾訫使了使眼色,又偷偷地拉了拉叶倾訫的衣袖,叶倾訫这才忍住了没再继续就信的事纠缠下去。
“静丫头,静丫头,你刚打扫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份信?被攥成团的一封信?”叶倾訫趁叶崇明不注意,便赶紧跑到后院找静丫头了。
“信?好像没有吧,刚才的垃圾都扔进火炉里了。”静丫头停下手中的话,指了指灶台上正烧着的火说道。叶倾訫一时被气得说不上来话,一个劲儿就往厨房里冲,那一股子烟,叶倾訫压根什么都没看见,黑乎乎的烟尘倒是被她搅得到处飞扬,浓烟滚滚,静丫头劝也劝不住,便赶紧把叶倾城唤了来。
“你在找这个吗?”瞧着灰头土脸的叶倾訫,叶倾城走到她身旁,笑着问道。叶倾訫抬头一看,看见叶倾城正拿着那封被攥得皱巴巴地信朝着她笑。
“姐,你。。。你。”叶倾訫突然耷拉着眼眸,一声不吭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叶倾城见她不大对劲儿,便拉着叶倾訫朝屋里走去。叶倾城关上门,坐到叶倾訫对面,瞧着她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她把信抻开展平了,然后推到叶倾訫面前,说道:“刚才不是还挺着急的嘛,怎么现在反倒不说话了?”叶倾訫低着头,把信推了回去,用近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叶倾城见她这般状态,实在是搞不懂,问道:“真的不看吗?”叶倾訫的头埋得更低了,她摇了摇头。
叶倾城只好把信接过来,看了一遍,随后竟笑出了声儿来。叶倾訫这才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叶倾城,“我的傻訫儿啊,我说怎么我回来之后,你一直怪怪的,神不守舍又闷闷不乐的。”叶倾訫更是摸不着头,对叶倾城说的话一句也没听懂,她愣愣地接过叶倾城递来的信。
“见字如面。请见谅那日不辞而别,近来一直心系姑娘伤势,特此写信问候,望姑娘一切安好。自祭典与姑娘相识,相知,虽只数把时光,似乎与姑娘的误解极深,劳驾姑娘费心撮合云某与令姐,云某受宠若惊,在下知道姑娘是个重情义之人,与令姐更是姐妹情深,可云某与叶大小姐从来只是点头之交,若是云某做了什么不适宜的举动让姑娘误会,确实是在下的过错,云某在此郑重向姑娘道歉。为表歉意,希望能够邀请姑娘参加南沽的花神祭,届时夕雾花将会开遍满城,若姑娘愿意赏面,自当是云某的荣幸。觐此祝卿安好,静候佳音。”
叶倾訫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叶倾城正偷笑着,她一时羞红了脸,叶倾城此时正笑着等着叶倾訫的解释:”解释解释吧,这信里说的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明明看见他送琴谱给你的。后来我也问过你觉得这送琴谱的人如何。不是你说挺好的吗?”叶倾訫一脸的委屈。
叶倾城听后不知道是因为笑得太厉害了,一时间还没岔过气来,脸上染上一片绯红。“琴谱?那琴谱并不是他送的。”叶倾城突然想起那本云谦送来的最后一页写了个'灏'字的琴谱,顿时更加哭笑不得。
“那。。。这么说。。。是我。。。”
“是你误会了。我看你啊,就是平常阿爹给你的功课不够多,才会这么闲,把月老的活儿都抢过来干了。你这点想象力若是都用到作画上,我和阿爹至于天天逼着你练习吗。”
“姐。。姐。。姐。。。”叶倾訫突然如释重负,张着一张小花脸在叶倾城衣服上蹭了蹭。
“别喊我,我这还生着气呢。你说你脑子都想的什么呢?我和南沽云家的圣使能走到一块儿去吗?”叶倾城撇开叶倾訫,佯装生气地说道。
“等等?圣使?什么圣使?他和我说他只是跟在长老背后修习的小徒弟,这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圣使了?姐,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么?”叶倾訫这下子反应过来。
“是啊,是南沽圣使云谦,没错啊,那日给我送琴谱来的就是他啊,我怎么可能记错。而且你看,着落款写的不也是云谦吗?”
“云谦?”叶倾訫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封信,还真的是署名云谦。叶倾訫只感觉脑子一片混乱,看着叶倾訫问道:“那,那云逸。。。。”
“敢情你连别人的名字都不清楚,你就敢给我拉红线了是吗?我看你真的是欠收拾。”叶倾城突然心里有种被卖了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个做事迷迷糊糊的妹妹也实在是没辙了。
“我。。那我错了还不行嘛。别气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叶倾訫这才理好思绪,想明白了原来他从一开始就谎报了一个假名字糊弄她,便笑着给叶倾城斟酒茶道歉。
叶倾城抿了一口,试探着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会答应他去看花神祭吗?”
叶倾訫拿着信转悠了一圈,然后表情特别严肃地说:“当然要去,他居然说了个假名字来糊弄我,亏得我还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他做朋友,还想着把我最爱的姐姐许给他,没想到居然是个骗子。不行,我肯定得去讨要个公道,太过分了,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噎不下的。姐,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他一顿痛骂。”叶倾城瞧着叶倾訫一副口不对心的模样,只得偷偷笑着,应和着。
“姐,你别笑啊,我可是认真的。”
“行吧,那你打算带点什么东西作为回礼?”
“回礼?他撒谎骗我,我还要给他送礼物?这算什么道理?”
“先不说这么名字的事儿,那云谦先是送了你一院子的夕雾花,再是舍命救你,难道你不应该给人回个礼,然后正经地说一句谢谢吗?”叶倾城拉着叶倾訫的手认真地说道。
“夕雾花,它的意思是热烈想念,一往情深。訫儿,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正当叶倾城走出房门时,叶倾訫连忙唤住她:“姐,我和他的事儿,能不能。。。”
“放心吧,我不会和阿爹说的。”叶倾城心里也是挣扎,叶崇明很明确地表示过绝对不许訫儿和云家的人有来往,更何况现在那人居然还是南沽云家的圣使,这事儿若是让叶崇明知道了,恐怕真的会出事。这一次是第一次她违背了叶崇明的话,偷偷帮了叶倾訫。她当时虽还不太了解些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叶倾訫是真心喜欢云谦的,不然她不会日日看着那些夕雾花叹息,也不会画了满屋子夕雾花的画,刚才更不会不顾危险地直接伸手到炉火里找那封信。叶倾城此刻的继续努力既是想帮叶倾訫,同时心底里似乎也在期盼着些什么东西能够被得到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