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七,是个神秘奇妙的数字。
一周有七天,人有七窍,太阳光有七色,世界有七大洲。基督教中上帝创世纪用了七天,东方文化中七是一个轮回。
据说,大部分人短时记忆的最大容量也是七个,超过了七个便会遗忘。
七,恰巧也是我最喜欢的数字。于是今年有了写作“七个”系列的想法。用一年的时间,记录七座城市,七本书,七部电影,七种有情感记忆的食物......
挂一漏万,希望与你们分享生活中的种种。
“罗马只有一个明星,就是它自己。”
我第一次去罗马是在四月的一个上午,算是我那次工作之余的一个bonus,尽管久仰这座城市的大名和无数关于它的历史典故,我还是打算不做任何攻略,完全放空,不带先入为主的预设去感受它。
悠闲地逛一座不算大且景点密集的城市,最好的方式就是city tour了。尤其是罗马,太适合坐在彩色巴士的顶层,肆无忌惮地晒着饱满的阳光,把自己融入到那种褪色明信片的基调中。
当意大利北部的伦巴第被衣着革履的银行家征服时,罗马却依然自由放纵着穿着随意的人。尽管保守的天主教教都就坐落在罗马城中城的梵蒂冈,街头仍然能看到不少穿着出位的青年,随时随地拥吻在一起。
罗马的交通并不方便,70%的居民不能享用公共用水,要用私人水泵抽水上楼。15个行政区中14个没有公共交通,公交车出现的时间也十分随机,十分意大利。古老的斗兽场和图拉真柱不远处,就是拿破仑时代的低矮楼房,仍然有人居住。到处乱停的菲亚特汽车,被风吹动的晾晒的衣服和不时从小巷中飘出的大蒜、帕尔玛奶酪的香气,就这么奇妙地糅合在一起。
City tour给每个乘客发一份地图,上面标注了各个著名打卡景点,万神殿、许愿池、圣天使城堡、西班牙广场……我们则是全凭心情,想多晒会太阳就在bus上多兜一会儿,看到哪个地方感兴趣就跳下车去。反正罗马不大,我们也没有集邮景点的爱好。
在索伦迪诺的电影《绝美之城》里,罗马以一种神秘而冷艳的姿态诱惑着人们,让人心甘情愿地被这份精致得令人绝望的美丽所俘获。用赶时间的节奏,绝对会格格不入。
想象一下,当2000多年前古罗马文明遗址就安然地立在市中心,当你周围布满了文艺复兴时期掉了色的建筑,当你被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和数以千万计的文明成果所包围,当你知道,你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遑论超越——那么,剩下的就是去慢慢享受当下。
所以,时钟在罗马仿佛变懒了,这里的人也从来不会把“守时”当作一项优良的品质。很多人一天只做一件事,用大半天的时间品酒、聊天。
在意大利的公共交通工具上,人们也永远在热火朝天地聊天。我和S可以毫无顾忌地讨论行程线路,不必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因为这些意大利人可比我们的声音大多了。
穿过古罗马遗址广场,行走在近两千年的文明中,紧接着,旁边就有一家现代餐馆,2000年的历史仿佛转瞬即逝,都融化在了口中美味的冰淇淋中。随处乱走,转角处往往就是一个让你大呼一声“哦,原来就是书里、课本里的那个***”的遗迹。
还有众多的雕塑,在大大小小的博物馆里、城市的大街小巷间。那些比例完美的神祇或凡人,看起来忧伤而柔和,静穆而伟大。大理石的眼睛都是空洞的,反而赋予了雕塑更多阐释空间。毕竟经历了千年的它们,最适合面对今人的表情,便是没有表情。
无数历史的结晶就坦然地待在那里,不需要人们大张旗鼓地去膜拜,任何的虚张声势在这里都像是一种惊扰。
黄昏是罗马最可爱的时刻。地中海气候白天干燥的风在落日时刻突然销声匿迹,气温变得温柔宜人。我坐在一座处于城中高地的教堂门口,看着夕阳笼罩整座城市,旧明信片一样的城市仿佛染上了一层蜜色。那一刻,就是生命里那个会让人时刻回味的moment。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无用之美。因为无用,所以绝美。
费里尼曾经解释过他的影片La Dolce Vita—不是甜蜜的生活,而是生活的甜蜜。那部片子讲的是罗马— 一个费里尼心中的“内心之城”、“永恒之城”。但故事并不一定要发生在罗马,可以在纽约,东京,曼谷,索多玛,哪儿都可以。 纯真的人可以从别人那儿学到东西,这是浅显的道理;最让人吃惊的是懂得多的人反而不肯继续观察学习。只有疲乏的目光被颠醒了,才发现原来你每天都是过着视而不见的日子。
可惜,我们终归是平凡之人,总是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置身于一种陌生的文明,才肯真正开放感官,带着孩童般的好奇和初心,去赞叹世界的神奇。或许,这也是旅行的美丽与意义所在。
也许是感官放得太开,晚上在图拉真柱附近的一家馆子吃了饭,点了一杯红酒,竟然就微醺了。走在灯光下的石板路上,感叹,时光虽然无情,她对待罗马终究是温柔的。荒芜与精致,破碎与重生,曾经的惊心动魄,在这里,最终都归于了柔和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