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见故事：活着就是为了观察自己一辈子

一

周末约了美男子Y兄，时隔近一年后的再见。之前Y兄为我送行过，这次便是我的还礼。他略显消瘦的上身穿着一件纯色的T恤，一如既往的从容，只是相比一年前似乎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自在感。还记得最早刚认识Y兄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一个怪人，会理想主义，会讲冷笑话，会嫌弃我吃沙县。所以这次我特地挑了个有档次的路边摊。

我们大约聊了近4个小时，基本算是聊到双方短期内都不再想见对方的程度。聊的内容天南地北，从家常到工作，从目标到理想，从艺术到人文，从历史到未来。也许如此不接地气的话题也就只有如此无聊的我们才能完成，虽然中途还顺带看了个变脸。

二

咱先是略有格调的聊了下公司的商业模式、市场体量、战略布局，在基本震慑住隔壁桌的小妹和跑菜的大妈之后，我们进入了第一个小话题——设计。

Y兄是设计行业的大牛，好多原来的同事都有和我说过类似“设计我只服Y兄”之类的话，可见其实力与人气。Y兄说，设计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他既有逻辑性又有创造性。逻辑是设计的原则和方法，总是有迹可循；创造则是个性和灵感，总是不可捉摸。他说，即使是完全一样知识背景的人做完全一样的课题，设计的方案也依然完全不同。我说是的。他追问我，你觉得是为什么？我说环境和心境。他说不全是，更多的是因为设计师的信息总和不同，即经历知识思维的全部。他提出了一个定理：人就是其经历知识思维的总和。虽然这和马克思说的不一样，但我却深以为然。正是这种经历知识思维的不同，才塑造出如此多元的艺术世界。

三

在搞完马克思以后，我们吃了点桌上的羊排，肉质松软有嚼劲儿。于是借着这股嚼劲儿，我们进入了当天的核心话题，即对于Y兄的哲学三问。

你是谁？Y兄。你从哪里来？设计行业。你要到哪里去？写作行业。

Y兄是一名理科生，从小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入到了设计领域，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里越走越远，这一走就是十年。回头看看走过的路，着实有些感慨。Y兄说，设计有两个大的方向，一个是商业设计，以满足商业需求为目的；另一个是艺术设计，以表达情感理念为依托。他就像是走在商业和艺术的十字路口，如今他要做出一个选择。他选择靠近后者。

不仅如此，Y兄说了一个证明题。他是理科生，从零开始花了十年时间成为了设计师，由此可以证明，他再花十年可以再做成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写作。

于是在这个理科生的而立之年，他用了十年成为了设计师，他将用十年成为作家。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这一个让人兴奋的人生计划。

四

聊到这里，我吃了口石磨豆腐，口味清淡，口感柔和，不是美食番所以食物并不会发光，但是Y兄的眼里闪着光芒。一般剧情发展到这里，常见的狐朋狗友要么会鼓励说好好干，要么会嘲讽说你行不行。而我，作为新时代的装逼范儿，必然要有些不同的姿势。我问Y兄，写作是一种表达，这里涉及到了三个元素：表达的内容，表达的对象，表达本身，请问对你来说哪一个元素最重要？

也许是这个逼装的太过突然，Y兄愣了一下。于是我解释说：表达的内容就是作品，表达的对象就是读者，表达本身就是写作的行为。

Y兄想了想说，他理解的写作有几个作用。第一，写作是对自我的梳理和消化，只有写出来了才是真正吸收了的，所以写作是在改变自己。第二，写作和设计一样，是一种表达方式，核心是要把自己呈现给读者，让读者感受到表达的内容。第三，在读者看到这些内容后，也许会有新的启发和感悟，将会产生出新的碰撞。所以，他认为最重要的还是内容。

听到这里，我感觉这个目标逐渐清晰了起来，但是我还不罢休，继续追问到：对你来说写作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不同于上一个问题，这一次Y兄几乎没有思考，条件反射似的回答到：为了成为我。

五

我喝了一大口冰可乐，碳酸的反应刺激着味蕾。很明显，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回答，于是我思考着尝试理解Y兄的意思。

“难道不写作，就不是你了么？”

“这个逻辑是这样的。”Y兄开始了又一个定理。

前面定理一说了，人是所有经验历史的总和。定理二又说了，写作是一个帮助自己重构的过程。所以，写作前和写作后的自己不是同一个自己，因写作的重构改变了自己的经验历史。于是，写作就是一个自我塑造的过程。由此可得定理三：写作可以帮助你成为你。而且，你还可以观察整一个变化演进的全过程。而活着就是为了观察自己一辈子。

“哈哈，有意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定理，似乎打开了全新的维度。“但是，我的目标和你不同。”

“嗯嗯，”Y兄点头道，“你是为了发现真相。”

六

我们接着又聊了下未来，聊了下人工智能和人类的出路，象征性的关心了一下人类。这时候，我们发现店里的人不多了，隔壁桌的小妹已经撤了，而跑菜的大妈们也都闲了下来，开始坐在我们边上听我们聊天。于是我们起身准备出发，买单的时候，店员问我们要不要停车券，我们说不用因为咱都是骑共享单车来的。这时候跑菜大妈们在不远处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似乎对我们的聊天内容产生了怀疑。伴随着大妈的疑惑，我们离开了这家店。和Y兄告别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了那句名言——我们都是孤独的观测者。同时我又想到了薛定谔方程，即观察会影响被观察方的状态。

所以，你在观察着谁？又是谁在观察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