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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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花瓷抒怀  

      南海沉船终于重见天日的时刻，有一丝淡淡的欣慰如薄暮的风在在衰老的船舱间浮动。突然的喧闹与曾经漫长的寂静形成巨大的反差，久违了的阳光是如此的陌生和炫目，一些依稀已经僵死龟裂的心又渐渐地苏醒过来。 　

  　 我从宋朝走来？其实已没有必要探究当年踏上远途令人心碎的具体时间。一枚白底青花的瓷盘，只不过是窑炉中泥与火的产儿，有什么能耐可以把握个体的命运？假若那艘巨大的木船在行进中没有出现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我和我的同类们以及其他由金玉木石造就的器物的际遇将会如何？精美的纹饰、温润的光泽、奇丽的色彩在踏上彼岸的时候，或许会赢得一阵阵讶异的惊叹，那些天蓝色的或是棕黄色的眼珠霎那间也许会对制造出这些惊世妙品的国度油然而生敬仰。但这又如何？从此我们将一如汉朝和番的昭君，羌笛悠悠，关山万里，故国迢迢。思乡的怅惘如若黛色的朝曦夜幕日日萦绕，哪里有我流淌悠悠古韵的铿锵吟哦？哪里有我弥漫绿柳红樱的湖堤雨意？那将是怎样不堪的永无归期的他国旅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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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我终于归来了！有谁能知晓此刻一枚青花瓷盘的欣喜和心跳？风物依旧，故人何在？刹那间切身感受了恍如隔世与沧海桑田的全部含义。不要询问我什么，不要呵！我不愿去回忆那些尘封的往事，那年海上风骤涛狂的惊险情节自然很有商业价值，但于青花瓷及金银器皿们意义何在？玉碎或是瓦全只能听凭上帝的旨意。而事实上许多的青花瓷已摔成了碎片，那时我曾经羡慕过残碎的青花瓷，因为故国的归路已如梦般尘封，不如就这样破碎吧，那些残瓷的裂口处闪耀着的清冽的幽光，那是青花瓷的泪珠凝固成旷世哀绝的忧伤。 　　此刻，我只想坐在月亮抚摸过的石阶上，静静地呼吸来自乡野的熟悉气息，追忆座座窑炉袅袅升腾的轻烟，如幻化的蝶羽漫天飞舞，随即飘游在古镇与京城的栉比商铺之间；那条时常被细雨敲打的石板路上，可否依然熙攘着背炭的山民队伍？那些擅长用泥土创造美器的巧手还在窑畔辛勤地忙碌着？不对啊，应该是他们的后代秉承了先辈的智慧和技巧。感谢他们，让青花瓷代代相承，以一种别样的优雅和素洁，化为即可融入生活又可装点架案的永恒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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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衣袂飘飘的青年女子姗姗走近，有古韵流淌的胡琴曲音悠悠传来，藤萝的清香稀释了欲说还休的忧伤情怀。在温馨迎迓的目光的照拂下，我多想露出欢悦的笑容，可是我做不到。那么，就请你仔细地摩赏我的青花，那些莲花、寿桃、鹤鸟、枝叶及婉转流畅的云纹，那些深深浅浅的蓝色与白色交织的奇妙釉光，正是青花瓷千万年不变的东方容颜。 

  　角落里有人在窃窃私语，青花瓷已今非昔比身价攀高。心惊处有黛色的夜幕碾过万千的红尘，嘎嘎直响的岁月坍塌在曾经死一般寂静的的南海深渊。如果你曾体验过被埋葬的黑暗里有多少层狰狞渐递的皱褶，就不再会以贪婪的眼神投向这些刚刚拂去泥尘的金玉瓷器。如果能够，我依然希望能返回我的故园。那个林木葱郁的边镇，那方临月掬水的碧湖，那座暮风折柳的小桥，才是最适宜倾尽我温润澄澈的生命之杯，永远啜饮古老清新的乡土芳菲。 

  作者：刘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