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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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耻，最起码是中国知识界的大耻辱。几十年下来，在人文社科领域，北大给国家贡献了什么呢？

北大的大师都是四九年前的。我不知道现在活着的还有几位？这些国宝死一个少一个，死完了也就没有了，绝迹了。

七十年来，北大自己不能生产大师。它就如一个曾经的母亲，生儿多为大才。忽然的过渡，它便几乎绝育，不能为这块土地贡献杰出了。

一定是孩子的父亲发生了变化。

北大是国家最重要的大学吧？流行的说法是国之重器。重器不是只用钱堆积。北大没有灵魂。

校长是一校之魂。当今的北大校长在人格学识、道德声望上，能站在知识界的巅峰吗？不能。校长非一代宗师，学校怎能成一流？

有大楼，无大师。有校长，无灵魂。有教师，无成果。我匆匆从北大校园穿过，一座座楼里射出的光亮让我惶惑。

胡适是二十六岁的教授。他有大成就，毛头小伙登一级讲台。陈寅恪没有文凭，如果现在去北大应聘，估计打扫卫生的资格都没有。华罗庚这样的自学小匠，估计保安连校门都不会让他进的。辜鸿铭这样的怪人，一定会被传为笑柄，老头子只有气死的份儿了。

上课不必要西装领带的，真正的大家谁要教案？名士风度随我发挥，我自随意摘星赶月吧！我上天入地又怎样，古代的谁不是我的知己？我想自由编排又怎样，学生的心灵和我打通了，我从他的论文里看到他思想的成长了，我从他身上看到远古某个大家的影子。说什么烟花三月或塞北高秋，我带的学生们思想无疆……

帝王吗，总统吗，哪远去哪吧！我能为有大识见的小孩折腰，休想让我为权贵低头。教材的第一页写着“风骨”，最后一页写着“真理”。我得活得像个人，然后才能像个读书人、文化人。不要给我分任何的研究专题，我自己的探寻和发现自有大的意义……

多亏蔡元培了。这个中国有大学以来的第一校长，对这个民族的贡献，远超十个诺贝尔奖。诺贝尔奖，不过是西方的把戏，却赚得东方最大的艳羡，所以鲁迅断然拒绝。莫言跑着去领奖，村上春树年年冲锋，梦里想了无数回。

我想象蔡元培坐着人力车穿街走巷，专访那有一技之长的高人，礼请入校。这份动人的知识情怀，值得整个民族尊敬和怀念。从他身上，我能想到春秋或两汉的求士。蔡元培更卓越些，他没有任何的私心，只为了人才的延揽，有人才才能国家兴。而战国四公子公车的载取，都是只为自己所用的所谓异人，他们往往只会血腥和仇杀。

蔡元培的搜求遍及全国，那可能是最人才济济的时刻。他没有唐太宗那天下英雄尽入毂中的虚骄自得，他只秉持一个大学者的家国良心。他对知识者保持真正的敬重，他知道唯思想和学术能改变国家。

几十年来没听说过基层的优异之士有谁被破格进入大堂要害，形成风气推助社会。老人执牛耳而按资排辈，老牛拉大车而亦步亦趋，学术风气和活力无风无浪，吹不皱一池静水。

做学问者一心向往权位和金融，学问者成大众明星的时代，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悲哀的。

也是制度之耻罢！

资本猖狂的时代，一切的道义和不实惠都会被冷落或抛弃。飞走的大鸟不是不回恋故国，他实在不想空耗和陷入不必要的纷争。

想进北大是几乎所有学子的梦想，北大其实也只是个步履蹒跚、羞愧难当的无作为的老人。这早已是民族最大的悲伤，这悲伤还要不停地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