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y Bird》finally landing...

      周末看了一部一直想看的电影《Lady Bird》,然后从头哭到尾,末了,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给妈妈打了视频电话,母亲很开心,一直念叨着说我很久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一边问我国外过年的气氛浓不浓,听说伦敦中国街整条街都挂起了灯笼,墨尔本华人街也庆祝很浓重,我放下了手头上的实验, 假装微笑着告诉姆妈,一切都好啦,我们也放假了,这里大家都在庆祝,我们一起来的博士吃了年夜饭。其实,在这座华人并不多的小城市,知道中国新年的人也并不多。姆妈乐呵呵笑了,由于每次视频都凑得很近,我能清楚看到姆妈眼角夹起来的皱纹,正如黄土高原的沟壑那么深,一条条分外清晰,视频中看不到延伸到了哪里,但是渗进了我的心里。我很心疼,对姆妈说:“妈妈,把手机拿远一点”,姆妈笑呵呵地说,“凑近一点可以把我宝贝女儿看得更清楚一点”。我已然不记得后来我们聊了什么,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姆妈会对我说出这样温和的话,也没料想我会去撒谎来哄姆妈开心,我们俩都变了,终于距离改变了一切,也将那滚烫的亲情揉碎进了血骨里,我兀自成长,但终究还是在亲情里败下阵来,我想姆妈了,想家了。

        回想我的青春史,大概就是一部和母亲的对抗史。高中青春期叛逆和母亲嘶吼争吵,我嫌她唠叨,她嫌我脾气不好,我们互相攻击对方,她拿着暗恋我的男生写给我的情书交给了我的班主任,放学路上突袭跟踪,我一直挑剔她的饭菜,动不动绝食抗议,她一开始抱怨我就捂着耳朵锁上门躲在房间,任凭母亲怎样敲打房间都置之不理。母亲可能从来没有料想我有一天会离开她,所以在我肆意疯长的日子里,甚至会动手来教训我,我由于父亲的震慑不敢还手,但也是恶语相向,我从来不知道语言的杀伤力会那么大,如同卡在喉咙里的一根不大不小的鱼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也是后来姨妈告诉我,那段日子母亲为了我们的关系哭了很多次,甚至因为我的言语中伤在父亲面前嚎啕大哭。她不知道我的性情为什么会如此叛逆暴躁,也许我真的是她的复制品,她在我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自己,她想收服我,但是我坚决不屈不挠抗争着,一如从前的母亲。

         高考失利,不得不留在离家很近很近的学校上学,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我进入大学得到缓解,反而由于她的期待和我的现实落差陷入了僵局。我无数次想要出走,倔强的想要证明给母亲看,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姆妈生气地时候也会说气话,想要我离开这个家,但是她还是想尽千方百计想把我留在身边,所以一直帮我打听关系帮我找工作。最终她还是没能留住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考研离开这座生活了20多年让我厌倦的城市。做决定的那段时间也是家庭战争大爆发,姆妈想让我留在武汉,但是我真的太想逃离了,我厌倦了琐碎和争吵,最后我一个人搬离了家准备考研,大三到大四考研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没怎么回家,想试试看能不能证明自己。

           结果我还是失败了,考研失利让我很沮丧,姆妈居然在一旁说风凉话,说我不自量力,当初劝我不要报考那么好的学校我不听,现在自食其果了吧,我愤而选择调剂,最后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出走了。还记得报道前一天,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第二天就要踏上远方的火车了,姆妈却哭了,她并不习惯我将要离去的现实,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莫名其妙的一股情绪在心里涌动,有种胜利的快感,但也有一股酸楚。母女一场,我和她的缘分可能在那次之后就目送着我的背影渐行渐远也越来越远,最后我的倔强我的骄傲也就在这分离的漫长岁月中逐渐消解。

       后来硕士去新西兰游学,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国,却是第一次独自在异国生活。刚开始由于不适应和孤寂,无数次打电话给姆妈抱怨,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后来爸爸告诉我,每次姆妈和我打完电话,都要哭一阵子,然后整夜失眠,她不知道能帮我什么,只能日夜为我祷告。记得在新西兰第一次下厨,给姆妈看我做的饭菜时,姆妈在视频的另一端哭得像个小孩子,“以前你连碗都没有洗过,我现在怎么忍心让你这样,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偏不,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很想像Sheldon一样拍拍母亲的肩膀,“there there”,可是我挂掉了视频,兀自哭了起来, 我第一次感觉成长在母亲看来其实还是有无奈和酸楚的一面。

         随着来意大利读博士,似乎和母亲的联系再也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遇到不开心的事,听听歌作作画,心态慢慢平复,似乎都能消解了,母亲每次和我视频电话,都会讲一些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她的唠叨,我再也不会显露出烦躁,反而有时候觉得是理解母亲的一种方式。去年12月回到北京做交流,趁机回了趟家,姆妈很高兴,忙里忙外准备吃的,姆妈说觉得我性格变了,没有那么活泼开朗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只是觉得自己成熟了,能够沉静下来了。姆妈开始和我唠叨家常,还是没变,总有讲不完的话,她知道我不喜欢琐碎,不喜欢听人事,稍微看了一下我的表情,就那么一个眼神,深深刻在我心里,姆妈现在就像一个极力需要抚慰的孩子,她再也不可能像高中大学的时候,冬天抱走我的被子催促我赶紧起床,反倒是极力迎合我,希望我开心,我突然就想哭了,因为我和姆妈,再也回不去了。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还在父母身边,还可以和父母一起庆祝新年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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