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一天,某个人突然跳出来说:“我只用几页纸,就证明了XX猜想。”大家一定会觉得这人是个“民科”。
最近,有位华人数学家黄皓宣布,他证明了一个困扰计算机理论界30年的猜想,而且只用了两页纸。乍一看到这则消息,可能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又是个“民科”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翻阅黄皓的履历我们会发现,他本科毕业于北大数学系,并在 2012 获得了 UCLA 的博士学位,现在他已经是美国埃默里大学数学与计算机科学系的助理教授。黄皓是真的解决了问题。他给出两页证明过程,只需要本科的知识就足以理解。数学界的同行们在拜读过后,无不被他大道至简的智慧所折服。
本文将以尽量通俗的方式还原证明过程,与你一起解决这个跨世纪难题——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Boolean function sensitivity conjecture)。
首先,让我们先从布尔函数说起。与门(AND)只有在输入全是1的时候,才会输出1,否则输出0。 或门(OR)只要有一个输入是1,输出就是1,只有当输入全是0的时候,输出才是0。
对于一个布尔函数f,在某个输入x(x是n个bit的布尔变量)的情况下,有s个布尔变量变化时,结果会反转。我们就说布尔函数f在输入为x时的敏感度为s(f,x)。 所有敏感度s(f,x)的最大值s叫做布尔函数f的敏感度。
1989年,Nisan和Szegedy两位猜测,s是关于n的一个多项式。这便是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Boolean function sensitivity conjecture)。
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出现以来,就一直是计算机科学理论中最令人头疼的开放性问题之一。解决了它就解决了逻辑电路、算法上的很多理论问题,比如我们熟知的n位二进制信号的奇偶校验。
但是想直接证明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实在太难了。好在1992年有两位数学家Gotsman和Linial巧妙地把它变成了一个通俗的几何游戏。
他们把数字电路中的n比特转化为n维空间中立方体的顶点。
比如一个2比特的输入总共有4种可能性:00、01、10、11。相当于正方形的四个顶点:(0,0)、(0,1)、(1,0)、(1,1)。正方形就是二维空间中立方体。 同样的,如果是3比特,就对应三维立方体的8个顶点,以此类推到更高的维度。在立方体中,相邻的两个顶点只有一个坐标值有差异,分别为0和1,其他坐标值则完全相同。
因此,从立方体中的一个顶点移到它的相邻顶点,就相当于把布尔函数输入中的某个比特进行翻转。(妙啊!)
既然布尔函数的输入可以用顶点坐标来表示,那么输出呢?我们可以用两种颜色来定义。
比如用红色表示0,蓝色表示1。如果某个顶点是红色,意味着顶点三个坐标值组成的3比特输入布尔函数后会得到0。
举个例子:在上图的那个布尔函数中,若输入是(0,1,1),输出将会是1。
倘若我们把第一位翻转,好在布尔函数对这个变化并不敏感,输出仍然是1,在图中相当于把顶点移到了它的右边,颜色还是蓝色。
然而第三位翻转后,布尔函数对这个变化是敏感的,输出变为0,相当于把顶点移到了它的下边,颜色从蓝色变成红色。
如果在某种情况下,输入结果的任何一位发生翻转,输出结果都会从1变成0,那也就意味着这个蓝点周围都是红点,,没有蓝点与它直接相连。
一个点周围与它异色的点的数量,等于布尔函数在这个顶点的敏感度。布尔函数的敏感度就是所有顶点敏感度中的最大值。
如果将n维立方体的超过一半的顶点染成红色,其余染成蓝色,是否总有一些红点有同色的邻居?如果有,周围红点的数量最多是多少?Gotsman和Linial两位的原话是这样的:
设S是n维布尔超立方体{0,1} n任意子集,其大小为2n-1+1。那么在S中必然存在一个点,在S中至少有nc个邻居。(2n-1+1恰好比n维立方体的总顶点数一半多1个。)
其中c是一个介于0和1之间的常数,后面我们可以看到c=1/2。
如果被染成红色的顶点恰好等于总顶点数的一半。它们可能互不相邻。在三维立方体中就能找到一个例子:四个点(0,0,0),(1,1,0),(1,0,1)和(0,1,1)恰好都斜跨对角线。(下图中的红点)但是,只要哪怕多增加一个点涂成红色,红点之间就必须出现连接。
即使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已经在27年前已经被简化,但是这个问题还是被继续搁置了20多年。
直到7年前,当时博士刚刚毕业的黄皓,和新泽西州立大学的数学教授Michael Saks一起吃饭,听对方聊到这个猜想。
黄皓默默地把这个问题加到了自己的“任务清单”里。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黄皓想到使用一个200年前的数学定理:柯西交错定理(Cauchy interlace theorem)。
这个定理将矩阵与它的子矩阵的特征值联系起来,使其成为研究高低维立方体之间关系的完美工具。二维立方体(正方形)是三维立方体的一个面,因此是后者的一个子集。
柯西交错定理的表述如下:
A是一个n×n阶矩阵,B是A的m×m阶主子矩阵(m已经接近答案了,还差点什么呢?可能是钱吧。 黄皓决定申请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拨款,进一步研究探讨这一问题。 就在上个月,黄皓坐在马德里的一家酒店里,写他的科研基金申请书时,突然灵感迸发:可以改变矩阵中某些数字的符号,推动证明过程,直至得出结果。 他构造了一组2n×2n阶矩阵,定义为: 可以很容易用数学归纳法证明: 根据矩阵特征值的定义,An的特征值只能是√n 和-√n 。
而An的对角元素全部是0,因此矩阵的迹Tr(An)=0。我们知道矩阵的迹等于所有特征值之和,所以√n 和-√n 的数量必须相等,都是2n-1个。
“我希望黄皓今年秋天能够在硕士的组合数学课程讲授(证明过程),只要一节课就够了。”
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的Clarie Mathieu看到了黄皓的证明时,不禁感叹证明过程的简单。
黄皓的结果甚至超过了证明灵敏度猜想所必需的结果,应该还会产生关于复杂性度量的新见解。比如用于n位二进制字符串的奇偶校验算法。
“它增加了我们的工具包,可以帮助回答布尔函数分析中的其他问题,”哥伦比亚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Servedio说,“我认为很多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在那个晚上睡得更轻松。”
不知道是什么让黄皓突然产生了灵感,但是有位网友说出了一种可能性:写科研基金申请或许真的能帮助科研吧(笑)。黄皓2007年从北京大学数学系毕业,赴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深造,于2012年获得数学系博士学位,并获得当年的学位论文奖学金。
他毕业后在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院、明尼苏达大学数学研究所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之后进入埃默里大学数学系,担任助理教授,先后在Journal of Combinatorial Theory等学术期刊上发表过21篇学术论文。
黄皓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极值与概率组合、结构图论、理论计算机科学。
https://arxiv.org/abs/1907.00847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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