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认识在初中毕业前,我三年没朋友,却和她深入骨髓。她一米七二的个子,发质很好,辫子扎得不高,脸白白净净,宽宽的下额,小嘴巴,笑起来挤出两颗洁白可爱的牙齿,就像小兔子,很有特点。
她总比我懂得多,安排的周到,很照顾我。
她和我一起吃饭,一大碗蛋汤,两个肉包子,又要了俩粽子,最后桌上剩一堆;我们一起睡觉,我拿男生的大头贴,她说我喜欢人家,捂着被子咯咯地笑;她和我一起散步,下晚自习不回宿舍,我们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我们还一起聊天,上课我扭过头,看她一边喝燕麦一边传纸条,对了,她还在看三毛语录。
若有同学嘻哈着叫我,我却默不作声,只有她清楚我不是没听到,而是自卑,孤僻在作祟;若我有心事落寞时,她就在我身边静静地不说话,等着带我一起吃饭,她似乎懂得我需要的不是安慰。
中考那年,所有人发奋图强,我俩却坐在教学楼顶谈青春,晃动脚丫,直到鞋底的土坷垃在教导主任的秃头上炸开了花,她拉着我跑得差点从楼顶飞下去。
我们不是问题少女,却不知怎有那般潇洒与窃喜,偷跑着文艺在青春里。我和她来自截然不同的家庭,有着不能习惯的习惯,却挤在墙角啃同一个巨大的芒果,还满床哈喇子。
特别的你
她是一个表面瞧不出蛛丝马迹的富家千金,是我见过富足人中最朴素,最特别的女孩。
她不化妆,不穿蕾丝,不穿高跟,不戴任何饰品,更不买奢侈品。但她的衣柜却挤满各种款式漂亮的衣服,床头柜里藏了无数闪闪发亮的首饰,都不贵,但做工很精致,样式很奇特。那些衣服我从没见她穿过,饰品只在卧室里戴一次让我看过。
我没见过第二个那么有气场的姑娘。你若和她聊上半小时,男生会心动,女生会羡慕。她爱看书,爱思考,她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根源,能够轻松地说出我思考良久酝酿好的句子,我觉着,她是个才女。
2009年
甲型H1N1流行的那年冬天,我读高一,她在另一个城市,我见不到她。
学校很长时间不放假,也不上课,每天早上全校师生挨个量体温,那种像手枪似的仪器顶在额头“滴”地一声,倘若不断地叫,就会被带走隔离观察。
那年的雪很凶,我们却很留恋。冷了回教室趴在窗户看雪,不冷就出去扫雪,打雪仗……在那个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特殊时期,她不知使什么法术竟给我捎来一条围巾,她自己织的围巾,黑白灰三个色段,每一段不同的图案,站在雪地里,特别的耀眼。
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每年冬天都小心翼翼地戴着,怕弄坏,直到洗得毛线发硬、线头缠绕开来才放回衣柜。
我戴了四年。
我们
高三,我辍学。
刚踏出校门的我好奇心十足,我顶了金色的爆炸头见她,我说:“第一次做头发,我尝试这个发型和颜色,可是……”她说:“是有点黄,不过没事,没事。”
她带我去“相亲”,吃饭时极力安抚我的胆怯怕生,递筷子、拌酱料。我不曾记得那个男生,只说了一句:“头发染重了……” 那男生说 :“是有点重呢,” 她搭着我肩膀笑得抢着说“ 小姑娘家第一次打扮自己,手生,不过我觉得还好啦,过几天换一个 。” 于是那男生又带我看电影,我都没说一句。晚上大家分开时,我也没理,于是她握紧我的手走了。
我们去拍大头贴,那些小照片现在还在那个发黄的笔记本里,两张天真的笑脸,忽闪的眼睛和那个爱做梦的年纪。她带我去游泳,带我去这里,去那里。她和现在的老公,还有我,我们三个一起吃饭。我有一点好消息,她都会和我一起高兴。
我们几乎没有逛过街,仅有的单独吃饭还是上个月,店里太忙,她一整天没吃东西,在学校时她就胃不好。我们要了两碗刀削面。
我们的聊天从来没有“吃饭了么?”“下午出来逛街吧!”这样的话。她看到一个句子很美,就给我发来,我想不通什么事,就发过去。我们从来不问 “ 你在忙什么,快点回消息。“ 很有默契,我很自信她会回复,她也确是如此。
2012年
她在北京读大学。不时给我寄回一本书。第一次完整读完一本书就是她给我的《匆匆那年》,现在想来,其实我爱写爱读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我谈了个男朋友,三年,我把所有都抛开,奋不顾身地谈一次从没有过的恋爱。开始,我不想告诉她我恋爱,总觉得哪里不安定,总感觉她不会很支持…我也说不出为什么。
几个月后还是告诉她了。三年里,她和我的联系逐渐变浅,我总觉着不是她远离我,而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说不清,道不明地让她暂时离开我。
时间的拉锯战终究让我尝尽爱情,明白现实,以失败告终。我第一时间告诉她,她渐渐掀开那封存已久的三年,最后她说了一句:”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也许她早就觉着这份爱情不长久,不适合我,只是没有直接回答扫我的兴,而选择暂时离开,静静地看着我在爱情漩涡中不断成长,不再是那个眨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世界的女孩。
如今
我觉着自卑就是从遇见她开始一点一点消失的,如果不是她,兴许我还是那只笼子里的小鸟,怯生生地张望着世界,永远不敢踏出半步。
我们在一起常常探讨人生,纠结生命,计划未来,描绘梦想…十年,我始终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今天看到她发朋友圈:“ 宝宝长6颗牙齿啦!”瞧、我们都已为人妇,却依然不忘初心。
十年,感谢有你,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