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剧本14-15

第十四集

14-1.乡村公路旁  日外

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一辆大车的远处。

车内是余则成、翠平,后面是晚秋,她已经是一副男装了,像一个店铺伙计。

余则成看着路边的马车:晚秋,到这了。

晚秋心情复杂:这一步迈出去,就是天涯海角。

余则成没有回头:其实是更近了。

晚秋看着翠平:姐,你下车,我想抱一抱你。

翠平回头笑着:抱他吧,我高兴看到。然后对余则成:你下去。

晚秋:不,还是你下来吧。说完晚秋下了车,翠平也下来了晚秋过来抱住翠平:姐,别生我气。

翠平:没有生呀。

晚秋:别老是假的,还是姑娘身子,这么生活几年下去,你不亏呀。

翠平:这由不得我呀,妹子。

晚秋:睡在一张床上了,怎么由不得你。

翠平:我土,我知道。

晚秋:城里人势力,他并不喜欢。

翠平:往西走山多,要小心。

晚秋:我喜欢山,你别打岔,记住我的话,抓住他。

翠平:好的,我记住了。

二人分开,晚秋朝余则成挥挥手:骗子,再见。

余则成笑了,挥了挥手。

晚秋走向大车,纵身跳了上去。

余则成和翠平在车里看着大车启动。

汽车掉转车头。

余则成笑着看翠平。

翠平用手把他的脸推向正面。

晚秋坐在大车上,蜷缩着身体,晃悠着。

(旁白:晚秋就这么走了,跟翠平来的时候一样。西柏坡,是她没有听说过的地方,那是她的目的地。谁给她指出了这条路,永远也不能说,这个秘密必须藏在心里。即使终结了爱情,但却复活了生命。

上路时,她有憾无悔。)

14-2.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余则成、翠平各自熟睡着。

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俩人同时坐了起来。

敲门声继续,余则成急忙收拾地铺,翠平默契地过来帮他把枕

头被子抱到床上,铺展开来。余则成把褥子放进柜里,看了看周围,围上睡袍下楼。

14-3.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下楼走向门口:来了,来了。到了门口:谁?谢若林的声音:我。

余则成开门,谢若林进来,一脸疲惫。

余则成:这么晚了有急事?谢若林:你的事我办完了。

余则成:坐,这么快?二人落座,谢若林:我刚从南京回来,军队飞机来回。

余则成诧异:哦?是吗?国府用人要是都这样勤劳,有什么事办不成呀,怎么样?

谢若林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和照片:你验货吧。

余则成看着:这些右翼言论是谁搜集的?

谢若林:盟军司令部。佐世堡港的相片是一个朝鲜记者从飞机上拍的。

余则成看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旁白:这是陆军司令何应钦署名的两份文件原件,余则成发现,冈村宁次被秘密聘为国防部高级军事顾问,竟然是从去年六月开始的。远东军事法庭对这个战犯两次发出传票,南京方面都不将此人押往东京接受审判。这是在华北跟八路军作战最有经验的日军指挥官,保住他的用意不就是用于内战吗?)

余则成:我都要了,你等着。余则成上楼,接着又下来,把一根

用手绢包着的金条交给谢若林。谢若林打开看了看,咬着牙:你难道就不能给我透露些东西吗?余则成摇头:我只买。

谢若林无奈了:哎,我老婆真的不见了。

余则成:出什么事了吧?

谢若林:就是有天我喝醉了,带了个女人回来,她大吵大闹,我就走了。

余则成:你俩到底谁给谁带绿帽子呀,你打他了吧?谢若林笑了:打了,看来你还是知道?余则成:我听见了。

谢若林:跑了就跑了,女人有的是。再见。

余则成送他出了门,一回头下了一跳。

翠平站在他面前。余则成:看什么?翠平:太贵了,那么几张纸就给他一根。

余则成回到桌子旁边,留下两份文件,把剩下的递给翠平:这些没用,烧掉。

翠平接过去:没用,那就更贵了,也不还个价。说着进了厨房。

余则成看着手里的文件。

一会翠平回来了,余则成:明天你去书店,把这个亲手交给罗掌柜。

翠平开心了,接着撅起了嘴:可算给我个任务了。

14-4.余则成家卧室夜内翠平背朝余则成躺着,余则成从柜子里拿出褥子,在地上铺好,回头看着床上的被子和枕头。

翠平不动,感觉着后面的余则成。

余则成过来拿起枕头,放在地上,然后过来抱被子,一个被子角被翠平压住了,余则成拽了拽,没拽动。

翠平忍住笑。

余则成小声:哎,哎。

翠平不答应。

余则成绕到正面来看,翠平闭着眼睛。

余则成喃喃:这么快…… 余则成只好不盖被子躺在床上。

翠平扭头看,生气,抱起被子扔在余则成身上。

余则成:你没睡?翠平躺着:我死了。余则成:又怎么了?翠平:晚秋都说我亏。

余则成:她还说我是骗子呢。

翠平:差不多。

余则成:我怎么成了骗子呢?翠平:谁也装不过你。

余则成:我跟你可没装,都是真的,你不该这么说。

翠平长叹一声:哎,算了,睡你的吧,男人装傻,女人真傻。14-5.余则成家门口 日外

翠平臂弯吊着小包出门,观察左右,离开。

14-6.同元书店  日内

翠平进来,罗掌柜正在跟客人比画着,看见翠平立即:哟,余太太,您来了,您先生忙呢。

翠平:忙呢。扯点纸。

罗掌柜:这样吧,您里面请,外面要掸土了。

翠平跟罗掌柜进了里面。

14-7.书库  日内

罗掌柜让进翠平关上了门。

翠平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给了罗掌柜。

罗掌柜立即拿出一个一样的小镜子给了翠平。

翠平把小镜子放进包,罗掌柜又拿过一卷纸给了翠平。

翠平:没事了吧?罗掌柜从兜里掏出一支毛笔:亲自交给他。

翠平接过要走:哎,罗掌柜,则成入党的事怎么样了?罗掌柜:哦,我已经向上面汇报了,上面还需要你的情况。

翠平:上面派我来的,还不知道我的情况?罗掌柜:以前你和老余分属不同的上级,情况不是很了解。

翠平:什么?我工作这么长时间,他的领导都不知道?

罗掌柜:知道,但是作为入党介绍人,还需要更多了解,包括

你的入党情况,这是组织原则,千万别多想。翠平忍着怨恨:这…这种情况…算了,我回去了。

14-8.同元书店门口  日外

翠平出来了,刚走几步,一个少年乞丐从后面窜了过来,抢过他的小包就跑。

翠平叫了一声,撒腿就追。

14-9.同元书店  日内

罗掌柜听到叫喊声,一惊,急忙出门。

14-10.街上  日外

翠平撒开双脚追着少年,叫喊:小兔崽子,站住。

少年边跑边看包里的东西。

翠平追着,纸和毛笔全掉在地上,她还是追。

14-11.胡同  日外

少年拐了进来,躲藏,翠平跑过了。

少年松了口气,继续看包里的东西,突然他哎哟一声。

少年摔在地上。

翠平撸着袖子,咄咄逼人:不学好,给我。

少年爬起来,夹着包,掏出刀子,无所谓地:找死,滚。

翠平来劲:嘿,你还有攮子。说着翠平上前要打,少年直捅过来,翠平躲开,飞起一脚踹了上去。

少年扑在墙上,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

又一个少年从胡同口跑入,他上来从后面抱住翠平,一摔没摔

到,被翠平抄住了胳膊,顺着肩膀背了过来。少年落地,一下爬了起来,三个人形成对峙。

翠平张开架子:我今天替你们爹妈管管你们。说着冲了上去,两个少年扭头就跑,可是晚了,对面两个警察拎着警棍跑了过来。

翠平的后面也跑来了两个警察。

为首的:又是你们,都带回去。三个警察上去,夺下包,拣起刀子,拎着两少年的领子走了。

翠平接过为首者递上来的包。

为首者:少了什么吗?翠平看了看:没有。

为首者:太太,请您也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翠平:他们抢我,我还用去?为首者:太太,例行公事,请吧。

走道胡同口,已经有一些围观的人了。翠平发现了其中有罗掌柜。

翠平立即清醒了低头看,纸和毛笔都没有了,翠平慌了,站住了。

为首警察:怎么了太太。

翠平回头看,胡同空空的,她满脸惭愧地看向罗掌柜。

罗掌柜甩头,示意她快离开。

翠平原地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翠平急得快哭了:我的… 毛笔…

为首警察:太太,您还丢了什么?翠平:我的…… 罗掌柜也着急,只好喊了一声:去警察局吧,你不会吃亏的,太太。

翠平嘟囔着:没了…没了…还是不想走。

罗掌柜只好走进胡同,好象是跟翠平擦肩而过,小声:你快走。

翠平只好对警察:走吧。

14-12.警察局办公室  日内

桌子上放着纸和包。翠平呆呆地看着。

一个警察:太太,你胳膊上的伤是他们划的吗?

翠平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胳膊处有条伤:哎,我怎么没看见,是他们。

这时外面传来杂乱声,接着,李涯和两个特务进来:余太太,刚听说,没事吧?

翠平:没事,就是两个小毛贼,抢我包。

李涯:警察局会处理的,咱们走。

一个警察过来:李队长…… 李涯一把把他推到一边:让你们所长打电话,人我带走。

翠平收拾东西离开。

14-13.余则成家门口  日外

李涯的车停下,翠平下了车,李涯也下来:余太太,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早说是保密局的。

翠平忐忑地:啊,知道了。说着要走。

李涯:哎,还有,余太太,那个叫王占金的地主是跟你家有深仇吧。

翠平:恶霸,打过我爹,吊起来打的。

李涯:太可恶了。听说还烧过你家的…房子?翠平:没有,烧了过冬的柴火,过冬的,跟烧房子差不多。

李涯:哦。

翠平:上去了。她走了

李涯凝视着她。

14-14.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桌子上放着那支毛笔。

余则成在批评她:为了一个钱包,你竟然把任务都忘了?翠平不说话。

余则成点着那支毛笔:这是罗掌柜拣到了,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呢?

翠平:错了。以后改。

余则成: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翠平:我老想着包里那两颗珠子了,家里没钱了,想去坤宝行换点钱回来。

余则成:没钱跟我说一声呀。DOLLAR

翠平委屈:你那么忙,多说一句话,就好象我要…我要勾搭你似的,冷冰冰的,我碰够钉子了,不想说,卖两颗珠子,什么都有了。

余则成耐心:你怎么这么想,不是我冷冰冰的,主要是工作压力太大。

翠平:跟左蓝在一起,你会这样吗?你会把话说出来,她也能

帮你顶些压力,我没她称心,可是我能帮你顶些压力,你就是不信。

余则成:好,我接受你的批评。余则成拍了拍翠平的手:不生气,我们一人犯了一个错误,都要改正,可以吗?

翠平点头:我的错误更严重。

余则成:对。说着他拧开毛笔头,倒出里面的纸卷,展开看。

翠平:是任务?

余则成点头看着:有个叫钱思明的人,是个教授,五年前为参加抗战,从美国回来,他现在正受到保密局的监视。

翠平:教书先生?余则成点头,继续看。

翠平:监视教书的有什么用?

余则成:蒋介石下令让他限期迁居…就是搬家到台湾,而他同情共产党,想留下来。

翠平:他现在在哪里?余则成看完了:刚从沈阳护送到天津,准备乘飞机运到台湾。

翠平不解:让我们干什么?余则成:把他保护起来,送到根据地。

翠平:一个教书先生还要花这么大力气,让他偷偷跑掉不就行了吗?

翠平划着火柴,余则成点燃纸条:是这样的,这个钱教授是核物理学的专家,你别问我什么是核物理学,我也不懂,他在美国参加过“曼哈顿工程”。纸条上说的,这我也不懂。但是有一种炸弹非常厉害,叫原子弹,美国在日本扔了两颗。      

翠平一下就明白了:我知道,袁政委念报纸,说过这种炸弹是世界上最大的炸弹。我们做不出来。

余则成:现在做不出来,但以后会做出来的,这个教授就是琢磨这个炸弹的。

翠平:那不能含糊,一定要找到他。

14-15.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和李涯。李涯:学生里面有共党的支部,北洋大学支部甚至还有枪。

站长:你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李涯:联络网点基本建立起来了,只要有学生聚众开会,就有我们的人。

14-16.余则成办公室日内

余则成在看文件,打电话:站长,我有些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站长:我们这也是,会议室见吧。

余则成:好的,我马上到。

14-17.会议室  日内

余则成、站长、李涯,还有一个书记员。

余则成:…从廊坊组查到的印刷品来看,在天津至少有两个中

共地下印刷点。

李涯:交警察局先查,有线索我们再跟进。

站长:别别别,既然是剿总的意思,还是我们来作吧。则成,这事你具体负责吧。

余则成:可以,但我刚看了白皮书,没有人手了,只有总务队那几个人了。

李涯:是呀,人手都坐住了。

余则成:海军俱乐部那批人可以回来吗?

站长摇头:驻军很多军官在那里嫖宿、喝醉、还打架,要抓几个,这是军法处的要求。

余则成无奈,看着手头的文件:那北洋大学丙区别墅的人能不能撤回来几个?

李涯:很难。

站长:这个人是要送台湾的,他说身体不好,要休整几天,估计他是不想走,这个人很重要。

余则成挠头:我知道,我知道,专核家嘛,他要是赖着不走,

那我们要一直八人守控。能不能派人去跟他谈谈,劝他快走,一上了飞机不就没事了。

李涯:我觉得可以,那一个点用着八个人,太多了。

站长问李涯:你去跟他谈?李涯摇头:这种知识分子,我谈不来,余副站长更合适。

余则成:我还要考虑地下印刷点的事呢。

站长:还是你去合适,地下印刷点考虑也是白考虑,没人手,把那老先生弄上飞机不就有人了嘛。

余则成:要是他就不走呢?李涯:那就绑,绑上飞机再赔礼道歉嘛。

余则成:我可去试一试,依我看,别指望我能谈成,还真得做好绑的准备。

14-18.李涯办公室  日内

一个年轻知识分子坐在这里。他叫刘闪。

李涯:既然你是钱思明的学生,那还是从南开先来北洋,这边更重要。

刘闪:可以,他也信任我。

李涯:只照顾他的生活,什么也不要说,重要的是记住那些跟他见面的人,还有他们说了些什么。

刘闪:明白。

李涯:他现在躲在这里,外人都不知道,但很难确保共党会知道,甚至会来做他的工作。

刘闪:他在美国有过亲共言论。

李涯:是吧。

14-19.站长办公室门外  日内

李涯走来,敲门,站长的声音:进来。

14-20.站长办公室  日内李涯进来:站长… 站长伸手示意他别说话。站长和余则成正在听广播。广播:……在我军曾经公布的日本侵华战犯的名单中,冈村宁

次同样被列为头号战犯。就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刽子手,竟然被堂堂中央政府奉为军事顾问,甚至指挥作战,不久前还秘密前往东北,视察布防情况,兜售他编纂的《剿共指南》,所到之处,皆有军界高官或登门拜谒,或上车请教,抗日勇士尸骨未寒,南京政府究竟要干什么?音乐起。

站长关上了收音机:秘密前往…这还叫什么秘密前往呀。

李涯:他们说的上车请教,是指什么?是指在天津?余则成恍然大悟:啊,你那天去火车站,就是…

李涯情绪低落:对,车上的就是冈村,我也没想到,怎么他会成了上宾。

站长摇头:其实我是不希望再打下去了,我们有美国的军事资源,共产党有人才资源,你看什么都知道了,这些资源消耗在一起

…突然他转头问余则成:结果会怎么样?

余则成:胜利。

站长对李涯:你说呢?李涯:只要调整好战略,结果一定是胜利。

站长感兴趣地:哦,怎么调整?李涯笑:这不是我辈操心的事。

站长苦笑:我们内部不会有三分之一都是中共的人吧。

李涯:这个…站长您多虑了,他们不讲究人多,而讲究效率。

站长有点火气:那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李涯:一个钱壮飞顶多少个人呀?余则成:我不信还能有第二个钱壮飞。

站长:信不信由不得你我他,等着看吧,明天的报纸集会游行口号又是铺天盖地的。

电话响,站长指着电话:你们信不信,南京的,跟刚才的广播有关系。

余则成:我赌十万(可变),不是。

李涯:那我也十万吧,是。

站长接听:喂。接着然后必恭必敬:是,毛局长…不会吧…路线

这么长很难说是哪里出的纰漏…我担心是随从人员中有奸细…那当然…一定查,再见,毛局长。

一听电话内容,余则成就笑着从兜里掏出几张钱分给两个人。站长边打电话边收钱。

打完后,站长放下电话:毛局长的意思还是要查,怎么查呢?这样吧,现在人手不够,你们把意思传达下去,还是各忙各的吧,则成劝劝那教授,让他赶紧滚蛋,李队长还是要盯住学生里的地下分子。

余则成:好的,我马上就去。

14-21.清静的小别墅  日外

余则成拿着一本新书敲门。开门的是刘闪:您是?余则成:上午预约的,我姓裴。

刘闪:哦,裴先生,钱老师一直在等您。

14-22.别墅内  日内

余则成把新书献上:这是家父的遗作,生前嘱咐一定要送您雅正。

钱思明接过书看着,摇头:这类科学专著在国外是要出精装本的,可惜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了。

余则成:沧白堂事件(46 年1月12 日)后,陪都出版界人心惶惶,就这么付梓了。

钱思明:你小的时候是黑脸,现在白了。

余则成:老在博物馆里忙活,捂得吧。

钱思明饶有兴趣:你怎么看待时局?这时刘闪端茶上来:裴先生,钱老师。

钱思明:哎,刘闪,坐一会,这是我十年前的学生刘闪,以前照顾我的人被车撞了,他刚过来。

余则成:刘先生辛苦了。刘闪:学生嘛,应该的。

钱教授:我现在不爱想我的专业,我更关心的是时局,我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看法。

余则成为难的样子:内战嘛…国军确实暂时受挫,晚辈觉得终将赢得胜利的还是国军。

钱教授:我看你是在博物馆里呆久了,该出来透透气了。

余则成谦虚:拙见,拙见,先生还是别当真。听说政府对您很器

重,请您去台湾清静一下,您老不爱动。

钱教授警觉:你是说客?余则成:不,听说而已。

钱教授:哦,你可别做你父亲生前最厌恶的那种人。我是不想走,长崎和广岛告诉我,未来的中国需要我。

刘闪无动于衷地倒茶。

余则成天真地:未来的中国是党国的,去台湾服务党国这不矛盾呀。

钱教授笑:谁说未来的中国是党国的?余则成傻了,看看刘闪:那是谁的…难道是共党的?

钱教授失望地:年轻人,现在是公元1947 年8月了,不是民国二十六年,解放军已经过了黄河,要看清局势呀。

刘闪:你要是政府的说客,那就请回吧。

余则成苦笑无言,起身要走。

钱教授:你要是能遇到共产党的人请替我转告,我在这里恭候他们。刘闪,如有机会,你也替我转达。

刘闪点头,余则成:他们也许找不到这来,即使找到了,您也很难离开。

钱教授:那我就死在这里,台湾老子坚决不去。

余则成必恭必敬地鞠了个躬:那您就在这等着吧。

14-23.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余则成在窗口前看着外面。

外面几个人在钉制一个大木箱。

14-24.余则成家客厅同元书店  日内

余则成:他很有骨气,说宁可死也不去台湾。

翠平:不就是他一个人吗,你只要给我配一个帮手,给我一支匣枪,我就能把他偷出来。

余则成:偷,拿枪去了还叫偷呀,那不是抢吗?翠平:反正是弄出来不就完了吗?余则成:弄出来容易,怎么藏他呢?翠平:这么大的城还藏不了一个人?

余则成:即使藏起来怎么送出去,知道吗,要是这个人丢了,可能要全城戒严的。

翠平:全城戒严是什么?

余则成:就是…反正不能强取,那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不过,你说偷倒是提醒了我。说完余则成拿过纸笔写着什么:你马上把这个交给罗掌柜,千万别再发生上次的事了。

翠平生气:别没完没了说上次的事了,好不好。你有办法了?余则成:只能试一试,敌人可能要强行绑架他。

翠平:绑架?余则成还在写:我看见特务们在做大木箱子。

翠平困惑:大木箱子?干什么用?余则成写完:你马上送去,回来再说。

翠平出门,余则成不安地溜达着。

(旁白:余则成在重庆时看过一份名叫“奥森伯格名单”的文件,那是美战略情报局在图林根与苏联抢夺德国科学家的秘密计划。杜勒斯有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就是,科学家是高地,科学家是未来,科学家是长期的回报。余则成深知此人的意义。)

电话响,余则成接听:喂。

书店,翠平和罗掌柜,翠平:有两种康熙字典,我不知道那种好,要不你来看看。

余则成明白:好的,我马上过去。

14-25.同元书店  日内

余则成进来,书店里只有翠平和罗掌柜。

余则成接过两本字典,观察左右:怎么了?

罗掌柜:你的计划可以执行,但我不知道钱教授家的电话是不是被监听了。

余则成:当然,全天监听。

罗掌柜:我必须在一点到一点半之间给他打个电话,不然很难营救。

余则成思考:一点到一点半之间。

14-26.某小房间  日内

余则成进来,这里有两个特务,一个在监听,一个在睡觉。

余则成:有异常吗?特务摘下耳机摇头,睡觉的特务急忙起来坐在那揉眼。

余则成:我来听听。说着接过耳机看看:德国造就是好有。戴上。

(含下场戏的反应。)

14-27.小别墅咖啡馆柜台  日内

电话响,钱思明示意刘闪接听,刘闪:喂…是。然后问钱思明:南开的陈颜女士打来的。

钱思明一愣,显然此人与众不同:陈…他快速地过来接听。

刘闪在一边擦桌子观察。

钱思明有点激动:陈女士,我是钱思明呀,你怎么找到我的?咖啡馆,这里没有什么人,罗掌柜坐在不远处看报纸,喝咖啡。

翠平在柜台边听电话:我是陈女士的助手,叫左蓝,我们在北平见过的。

钱思明诧异:哦,左女士,我怎么听说您…… 翠平:您什么也不要说,您身边的人是保密局的特务。

钱思明一惊:哦…知道了…您说。

翠平:一会我们会派边稚含同志去您处,记住,他是陈女士的外甥,你一定要留他住两天,他负责把您转移出来,您要听他的指挥,清楚了吗?

钱思明高兴:你外甥来呀,好好好,我记住了,您放心吧,我在家恭候,好的,再见。

钱教授对刘闪:下午有客人。

刘闪:是什么贵客,看您高兴的。

钱思明饶有兴趣地:是我年轻时暗恋的女同学…的外甥。

14-28.咖啡馆  日内

翠平和罗掌柜依次出门,象不认识的人一样。

14-29.某小房间  日内

余则成放下笔,摘下耳机,看记录:老家伙电话还不少。

特务:是,不少。

余则成:明天去领台录音机,手抄哪来得及呀。

14-30.站长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姓钱的就是个滑头,我看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站长:他很坚决?余则成点头:宁可死,也不走。

李涯:还是用我的办法,强制送走。

余则成:可以,但是我担心万一他在路上…比如,自杀。

李涯笑:我有办法让他没有机会自杀。

站长征求余则成的意见:对德高望重的知识分子采取这样的手段,会不会…当心影响。

余则成:他就是不走,那怎么办,李队长的办法也是迫不得已呀。

李涯:副站长终于跟我意见一致了。

站长:一旦产生负面效果怎么办?余则成无所谓地:有影响,怕什么。李公仆,闻一多不都… 余则成和李涯卑鄙地笑了起来。

14-31.小别墅  日内

钱思明在接待客人小含,刘闪还是端上茶来伺候。

钱教授:小含,你小姨还好吗?小含:还好,就是颈椎有点问题,我经常给她按摩。

钱教授:你在我这住几天吧,也帮我按摩按摩。

小含:可以呀,我还可以帮您做饭呢。

钱教授对刘闪:你可以轻松了,他做饭很好。

钱教授趴在沙发上,小含在按摩。

钱发现刘闪进里间了,就小声问:那个电话真是左小姐打的吗,她不是牺牲了吗?

小含:不是,主要是为了让您相信。嘘——。

刘闪拿着热毛巾进来:热的,捂一捂吧。

钱思明:好。

14-32.别墅外  日外

一辆卡车开了过来,上面放着一个大木箱子。

14-33.小别墅内  日内

刘闪也看到了窗外的卡车。

楼梯口处,小含看到刘闪把纸包里的药粉放进茶杯。

刘闪:钱教授,别写了,茶已经沏好了。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书房。

楼梯处小含观察着。

钱教授过来喝下了茶,刘闪得意。

14-34.小别墅外日外

卡车上的箱子已经卸在门口了,刘闪开门朝箱子边的四个特务

挥手,四个人抬着箱子进去。不远处,车里的李涯看着箱子进去,露出笑容:怎么能自杀呢?

14-35.小别墅内  日内

钱教授躺在沙发里,昏迷了。

箱子抬进来,打开一个边,四个人把钱思明抬了进去。

楼上,小含打开一扇窗,用手绢挥舞着。

特务们抬着箱子要出门,听到外面人声喧闹。

14-36.小别墅外日外

十几个学生过来,敲门。

不远处,车里的李涯有些意外,对身边的特务:见鬼,哪来的学生。

别墅门开了,两个特务出来:什么事?学生代表:我们物理分院的学生,是来拜访钱教授的。

特务:拜访什么呀,赶快滚蛋。

学生代表:你怎么说话呢?你是什么人呀。

特务上来推学生:走开走开。

双方发生撕扯,学生代表:你们是什么人。一时混乱。

14-36A.小别墅内  日内

刘闪和两个特务在窗帘后观察。其中一个特务:不好,打起来了。

随即二特务出去。

14-37.小别墅外  日外

两个特务出来了,跟同伙一起推搡着学生。

学生代表小声对边上的人:每人抓住一个,不要撒手。有人喊:他们是特务,是来抓钱先生的。

学生们跟特务纠缠到一起。

14-38.小别墅内  日内

刘闪焦急地还在观察外面,后面被小含用一个粗大的画轴重重击倒。

木箱门被打开,小含脱出昏迷的钱思明,然后把手脚捆好,嘴也塞住的刘闪拖进木箱。

然后抱起钱教授上了楼。

14-39.小别墅外  日内

纠缠还在继续,李涯从车里跑过来。

李涯:同学们,同学们,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是帮钱教授搬家的。

学生代表:说谎,你们是什么人?

李涯:我是钱教授的学生,从北平来接钱先生的,他现在南开

和老友见面,我们带上他的东西,一同去火车站,如果你们想见他,可以去火车站等他,在那里他还有个简单的记者招待会。

李涯示意特务:把箱子搬出来,别耽误火车。

四个特务进去。

14-40.小别墅内  日内

四个特务进来,为首的:刘先生。

楼上是小含的声音:你们先走,我检查一下他的东西。

四个特务抬起箱子。

14-41.小别墅外  日外

学生们看着箱子从他们面前抬上卡车。

李涯面露得意。

学生代表看着楼上的窗口。

玻璃上用毛笔留下了一个圆圈。

学生代表:那我们走,去火车站。

李涯:哎,对,去火车站见钱教授吧。

卡车走了。

李涯大笑着开车离开。

一辆轿车过来,停在了别墅门口,小含背着钱教授出来。

罗掌柜下车,帮着小含把钱教授弄上车。

14-42.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翠平抑制着兴奋从楼上下来:成了?余则成微笑着点头。

翠平似乎想拥抱余则成,来到他面前,突然停住:你太了不起了,听罗掌柜说了这个计划,我在家里等着都紧张。

余则成:你立了大功,不容易呀。

翠平撅嘴:就打了个电话…你说我是不是还能做更多的事?余则成:当然,说实话,打电话那会紧不紧张?翠平愣愣地点头:怕说错。

余则成:我都能听出来,你的声音有些发抖。

翠平:胡说。

余则成:好,我胡说,你的声音像头母牛,很有力量。翠平:这还差不多,我就喜欢牛。

余则成想起什么:哎,你在电话里怎么突然说起左蓝了?

翠平:罗掌柜让我这么说的,他说左蓝跟那教授在北平就认识,一说左蓝,他就知道我代表谁了。

余则成哦了一声。

翠平看着余则成:你这辈子怕是躲不过她了,到处都是她。

余则成:今天我们去吃馆子吧。

翠平:不去,太贵。

余则成:那在家吃什么?翠平后背有点痒痒,她伸手挠着:杂面汤。

余则成:还吃杂面汤呀。

翠平:怎么了,在山里过年才吃的上呢。翠平够不到后背要挠的地方:你帮我挠挠这。

余则成:哪里?翠平:这。

余则成伸出一根食指:这吗?翠平:对。

余则成弯动食指第一个关节,抠了两下:好了吧。

翠平:你使点劲那么划啦划啦,别跟戳窗户纸似的。

余则成张开五指,要挠,却悬在空中。

翠平扭着身子:快点呀,痒。

余则成:哎,你等着。他来到抽屉边拿出一个痒痒挠,讨好地:你看,这是什么?

翠平蔫了,接过来顺着领子插进痒痒挠。

余则成在边上看,认真地:往上点,再往上。

翠平哭笑不得:我比你知道。

14-43.站长办公室日内

站长和李涯。站长脸色十分难看:回答我,你那个叫刘闪的什么高级内线呢?

李涯困惑:突然没消息了。

站长:你找过他吗?

李涯自问:昨天晚上找了一夜,没找到,难道跟请愿团去北平了?

站长蔑视地看着李涯:我告诉你他在哪里。

李涯:在哪里?站长突然吼叫起来:他在台湾砍甘蔗呢?李涯不知道怎么回事:砍甘蔗?怎么回事?

站长怒不可遏:你问我,我还问你呢?运到台湾的木箱子里是谁?

李涯:钱思明呀。

站长:请你把脑子从脚后跟里拿出来用一次,想一想再告诉我,木头箱子里面怎么会成了刘闪这个比你还愚蠢的家伙?

李涯大惊:怎么会?站长:南京刚来电话,说从木箱子里爬出来的是一个叫刘闪的人。

李涯:不可能,我马上回去问。

站长抓一张报纸扔给李涯:看看吧,钱思明留给报社的信见报了。

李涯拣起报纸看:活见鬼了。

14-44.李涯办公室  日内

李涯气急败坏地翻看着电话记录:就这些?监听员:从执行监听到昨天,就这些。

李涯看着:这是谁记的?监听员看着记录:这是余副站长记的。

李涯:余副站长?他怎么去了?监听员:检查工作。

李涯看着记录:陈女士…查这个电话。

监听员走了,李涯喃喃地:有内鬼…有内鬼…

14-45.咖啡馆  日内

两个特务在柜台前,甲在打电话:就是这个?知道了。放下电话对等在一旁的女店主:这个电话用的人多吗?

女店主:多,客人们常用。

甲:跟我们走一趟吧

女店主:去哪?

14-46.审讯室  日内

女店主已经浑身是伤了,歪靠在椅子里。李涯还在审:那个电话是谁让你打的?

女店主:…没人让我打…我也没打…求你放过我吧。

李涯:你要不是陈女士,你就给我指出来,那个电话是谁打的?李涯对屋里的两个特务:你们出去。

只剩下李涯和女店主了,李涯拿出四张女人的照片:是她吗?瘫软的女店主,打起精神辨认,摇头。

李涯换了一张,女店主还是摇头。

第三张是翠平的照片。女店主看着:象是她。

李涯:象?

女店主有气无力地:客人那么多,我也记不清,衣服…不是,长得象。。

李涯意外,抽回手来,看照片。

照片显然是偷拍的,上面是走着的翠平。

这时一个特务焦急地进来:队长,抓到了。

李涯惊:抓到什么了?特务声音很小:内鬼抓到了。

李涯把特务拽到角落:谁?特务:档案股股长盛乡。李涯意外:怎么抓到的?特务:他私携绝密文件下班,被当场抓获。

李涯审问盛乡。

李涯:盛乡,你是罗家湾29 号出来的人,该知道规矩。

盛乡惊恐地:知道。

李涯:那就自己说吧。

盛乡:时间来不及了,那些文件是想带回家看的。

李涯不屑:哦,带回家看,你家地板下面藏着的文件不比你档案柜里的少吧。

盛乡傻了:你…搜我家了?

李涯:不仅地板下面,你老婆的红木首饰箱里的美圆和珠宝我也看到了。

盛乡哑口无言。

李涯依然温文尔雅:好好想想,想好了怎么骗我再说。

盛乡:不敢…李队长。

李涯:早就发现你吃里爬外了,一直没动,知道为什么今天动你吗?

盛乡跪了下来,恳求:度我一关,李队长,我家的东西都是您的。

李涯:那些我都不要,我就要你告诉我,多久了?

盛乡傻了:一年…不到,李队长,我一无靠山,二无背景,做到今天不容易。

李涯同情地:我不是不通清理的人,只要你…如实招来。

盛乡急忙:我如实…如实。

李涯:你们怎么联系?

盛乡:一般都是星期六,在我家。

李涯:保密局里还有谁是共党?盛乡诧异:不,不,我不是给共党做事的。

李涯也诧异:那是给谁?盛乡怯怯地:就是…为了钱…给自己,真的跟共党无关。

李涯失望:这样说,我就很难通情达理了,盛乡,你该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盛乡不说话了。

李涯:就算你为自己挣钱,我问你,你经手过袁佩林的情报吗?盛乡:袁佩林?李涯:装糊涂啊,那个共党的叛徒,死在绣春楼的。

盛乡点头。

李涯立即:给谁了?盛乡:北平来的一个记者。

李涯:钱思明教授的情况呢?盛乡:这个我一点都不知道,真的… 李涯:那就别愿我不想帮你了,来人,大刑伺候。

两个特务上来拽起盛乡,往吊着的铁链子上栓。

盛乡拼命求救:李队长,求您…放我活路…我是真不知道呀,李队长,我这身体…会死的…

李涯不理睬,回头打开收音机,里面是唱戏的,他听得津津有

味。

红红的炉子烧了起来,一个烙铁放在上面。

一个皮鞭伸进水桶,再被抽出来,特务的手在皮鞭上撸了一把。

盛乡的双臂被吊住,外套被解开。

李涯还在听戏。

盛乡恐惧地闭上眼睛:李队长…我说别的…重要的可以吗?李涯关掉收音机,转身看着盛乡,点头。

盛乡:我…我…我知道,还有人从黑市购买情报,咱们站的。

李涯:谁?盛乡害怕地:…余副站长。

李涯来了情绪,接着又掩饰着:继续说呀。

盛乡:党通局的一个敌情干事叫谢若林,他是黑市里的活跃分子,他说余副站长从他手里买过情报,重要的…而且出手很大。

李涯惊奇地:还有呢?

14-47.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余则成在饭桌上修着一个座钟,翠平穿着一个新旗袍下来:你看这件好看吗?

余则成放下手里的事,仔细打量:好看,这就对了,你平时就

是要琢磨怎么穿衣服,怎么打扮,这才象做太太的。余则成又开始忙活。

翠平:你看呀,我穿这个是不是比站长太太受看?

余则成忙碌着:当然,她不行,我看比马奎太太都受看,这叫

摩登。

翠平见余则成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样子,有些沮丧。

余则成发现她的情绪变化,于是认真地:别动,我看看,还需要配个这种颜色的手包。余则成指着旗袍上的某种颜色。

翠平也来了情绪:站长太太说,穿什么衣服,还要配什么头发。

余则成:是呀,很重要,这叫协调。

翠平:我看有点瞎讲究,饿他们三天,看还讲究不讲究了。

余则成:他们现在不是饿不着吗,你不是也饿不着吗。所以就开始讲究了。

翠平看着自己的旗袍:是比穿粗布袄看着麻利。

余则成看着翠平在镜子前收拾自己的头发,一时有些恍惚。

翠平扭头:看什么?余则成憨厚地一笑:像林黛玉。

翠平:谁?

14-48.某浴室休息室  夜内

谢若林围着浴巾靠在床上抽着烟枪,火炉上水壶在冒热气。谢若林:我们都用另外一种方式说话,不是你这样的。

李涯:什么方式?

谢若林:做生意的方式,你该清楚,我就是做了什么,你也不能抓我,虽然现在叫党通局保密局,根子不还是中统和军统吗,你奈我何?

李涯忍着:凡是需要的,都要花银子,我懂。

谢若林:那我就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而且绝对保密,不会象盛乡那样胡乱去说。

李涯:好,余副站长从你那买过情报吗?谢若林点头。

李涯:什么情报?谢若林沉默。

李涯从钱包里拿出10 美圆,放在他身边。

谢若林拿起来看着:关于日本人的。一是谷寿夫被处决后,日本右翼的言论。二是佐世堡港的照片。

李涯:就这些?谢若林看了眼美圆。

李涯又放上一张10 美圆的。

谢若林:还有冈村宁次去徐州的活动情况。

李涯一惊:什么时间?谢若林:共党广播里揭露冈村的前两天,玄妙吧?李涯努力控制着兴奋:是很玄妙,关于他太太,你知道什么吗?

谢若林诧异:你很有感觉呀,我有个预感,我们可能会长期合作。

李涯:我也这么认为,钱不是问题。

谢若林:他太太是共党。李涯大惊:你有证据吗?谢若林:本来有呢,让余副站长偷走了。

李涯:什么证据?谢若林:胡宗南的部队在延安挖出来的文件。那文件说到一个叫

陈秋平的人,他们本来要派这个人来天津执行一个秘密任务,跟峨眉峰做假夫妻,后来这个陈秋平在路上连人带马掉进山沟摔死了。

李涯:这跟他太太有关系吗?

谢若林:本来我只是猜测,秋平死了,翠平来了,我给余副站长看过那文件,本想做个交易,后来就被他偷走了,这样我就不是猜测,而是肯定了。

李涯思索,接着笑:你给我编故事吧,不就为了点钱吗?

谢若林:你别套我的话了,就你这些钱,我就说这么多了,信不信由你,而且,文件中还提到了峨眉峰。

李涯困惑:峨眉峰早死了。

14-49.李涯办公室  夜内

李涯的桌子上放着很多卷宗、文件之类的东西。他在研究。

(旁白:李涯并非没有怀疑过余则成,特别是小地主王占金被

余则成硬硬要走,理由就很牵强,那人一定跟翠平有关系。他回到情报处,把关于余则成的资料都找了出来,从重庆时期开始研究,吕宗方、左蓝、马奎、还有这个翠平真实的身份。)

14-50.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和翠平各自睡着。(前面旁白搭到此场。)

第十五集

15-1.荒野  日外李涯和五个亲信。李涯:自从我来到天津站,

你们就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你们的过错我从没有追究,因为我知道你们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周围混生活的人很多,混到老也就是一副酒囊饭袋,而你们不是。现在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遗余力。

一亲信:李队长,你放心。

李涯的手里有几张纸,他抽出一张,交给一个手下:这是那个

钱思明教授的老家,他父母在那。我需要你做到的是,从那里打听到钱教授的下落。

李涯抽出另外一张:这是余副站长太太的老家,你们俩去,弄清楚他太太过去的情况,什么时候成的亲,家里都有什么人,参加过什么反动组织,这个应该不难。

李涯拿出最后一张纸:这是余副站长赶走的那个地主的情况,他不敢回老家,应该就在周围的乡下,一定要找到他。

五个手下在看各自的纸。

李涯:都记住了吗?手下:记住了。

李涯收回了那些纸:虽然是为党国效力,我也不能亏待你们,

回去后去财务取钱,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完成任务以后,我加倍犒赏。

15-2.保密局走廊  日内

李涯走来迎面遇到余则成,李涯热情地把余则成拉到一边,小声地:副站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内部的奸细终于落网了。

余则成:谁?

李涯:档案股的盛乡。

余则成一愣:是吗,现在人呢?

李涯:抓了,在审,他已经承认袁佩林的案子,他向外透露过情报。

余则成:站长知道吗?李涯:还没跟他汇报呢,先跟您汇报一声。

余则成难以置信地:家贼难防呀…看来袁佩林的案子让你受委屈了。

李涯感动:您这话真是…幸亏找出真相了,要不我这黑锅…… 余则成:那钱思明的事呢?李涯支吾:这个…正在审,他有应付的经验,暂时还没交代。

余则成小声:他会是共党吗?李涯:我认为一定。

余则成心里一沉:这得汇报站长。

15-3. 站长办公室  日内站长怀疑地看着余则成:盛乡都变了,还有谁能不变呢。过去的事先放一放,先审钱思明的事。

余则成:李队长在审,暂时还没有交代。

站长思索:也许李涯的几次失误,都是冤枉的。

余则成:很可能。

站长:天津站出内鬼,我这个站长责无旁贷。

余则成拍马屁:站长,你不能这么说,我也有失察之责。

15-4.审讯室  日内

盛乡瘫在地上哭着。

李涯坐在一边:别哭了,说说钱教授的事。

盛乡:我真不知道呀。

这时站长进来,李涯起身笑脸相迎:站长。

站长看了看周围的两个小特务,两个人知趣地离开。

站长奇怪地看着李涯,小声:怎么这么客气?李涯:有什么指示?

站长:钱思明的事赶紧审,要是南京一旦知道了,肯定会要人

的,送回去他们一审,审不出子丑寅卯来,失职的罪名还得你来顶。

盛乡看着他俩在小声说话。

李涯点头。站长拍了拍李涯肩膀:这也关乎天津站的脸面呀。然后看着盛乡:盛乡呀盛乡…然后离开。盛乡瞪着眼睛,不明白什么意思。

李涯凝视着盛乡良久,似乎在酝酿什么。

盛乡被他看得发毛。

李涯扫视周围门口,心里打定主意,于是来到盛乡身边:站长带来个好消息,南京有人替你说话了。

盛乡困惑地:替我…?李涯:你怎么早不说认识况秘书长呢?

盛乡惊讶:况先生…我给他做过随从,我以为他…已经忘了我了。

李涯:你的运气好,他没有忘记你。盛乡恳求:您打算怎么处理我?

李涯:站长是这样说的,关于钱教授的事,你就随便写点什么,我们就有理由送你回南京了,况秘书长的意思是,只要人回去就行。

盛乡怀疑地:您不会是耍我吧,李队长?李涯温和地:站长刚接了况秘书长的电话,放心吧。

盛乡写好了,递给李涯。

李涯看了,客气许多:这个你自己带着,回去给旷秘书长看,我怎么敢收呢?走,我送你出去,回去后,可别把我说成魔鬼呀,盛老弟。

盛乡把纸塞进口袋,糊涂地跟着。

来到门口,李涯看了看门外,掏出枪照着盛乡的后背就是一枪。

盛乡倒地,李涯把钥匙塞在他手里,然后迅速跑回审讯室里,

这时外面传来了叫喊声和跑步声,李涯深呼吸一口,依然举起木椅,照着自己的头猛力一击,随之倒在地上。

两个特务跑了进来,看见李涯倒在地上,急忙跑过来:李队长,李队长……

15-5.站长办公室  日内

李涯头上缠着绷带向站长和余则成叙述着:…最后他说他愿意交代,我就让他写出来,写完了后,我过去看,就在我看的时候,他突然用椅子朝我砸过来,我躲避不及…但那时侯我脑子还清醒,想去抢那张口供,他一把夺了过去,同时把我推倒,从我口袋里抢走钥匙,跑到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他打开了门,就开枪了…就是这样。

余则成拿起桌子上的口供,上面已经有了点血迹:疯狂的人,他究竟是不是共党分子呢?

站长摆着手:不不不,他一定不是,他就是普通的交易人。天津

站里有个共党分子,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他的口供里也没有说,这很好,他就是被共党利用了,袁佩林的案子,钱思明的案子都是那点钱惹得祸。

余则成看着口供。

(旁白:拿到口供,打死盛乡,李涯就得到了全面的解脱,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他本来还想利用李涯的不得志再做文章,现在看来都不可能了,这个人将会得到更多的信任。)

15-6.站长家  日内

站长太太和翠平还有两个太太在打麻将。

站长太太:仗打成这样,连我这么个妇道人家都心寒。

翠平:咋样了,是老输吗?一太太:咋样?一场都赢不下来。

站长太太直摇头:胡宗南那个笨蛋在西边一个旅一个旅地丢,东北那边也丢了六七万人。

翠平:不是美国人送了飞机大炮吗,还打不赢。

站长太太:赢不了了,你们知道吗,上面的大人物,都把金银财宝弄到外国去了。

一太太:我家先生下个月就脱军装了,回去做咨政,清闲。翠平不懂:他们会不会打到天津来?站长太太:迟早的事。反正我是打算走了。

翠平:梅姐,你要去哪?站长太太:广东,跟我弟弟做生意去,什么都是假的,除了钱。

翠平:那站长大哥呢?

站长太太叹气:他是身不由己…走不了,少将,本来以为是个喜,现在看来是个孽。

翠平不安:那我家则成也走,家里的地都荒着呢。

站长太太:他也走不了,当副站长才几天呀,卖力气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哎,你们知道吗,那个陆桥山要回来了。

翠平一怔:回来?

15-7.余则成家客厅夜内

二人吃饭。余则成:他要回来?翠平点头:站长太太说的。

余则成:回来干什么?翠平:特派员,说他可神气了,找到大靠山了。

余则成琢磨。

翠平:还有,站长太太说,站长其实不想干了,很想去广东那边。

余则成:是呀,他捞得那些油水能把咱们县都买下来,还不走,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他可不傻。

翠平:他要是走了,你能当站长吗?

余则成摇头:不会的。

翠平:那会是李涯?余则成:我们俩都不可能,南京会派人来的。

翠平:你要是当了站长就好了。

余则成:怎么好了?

翠平:那就什么都知道了,咱们家就装一个电台,你偷消息,我打电报。

余则成:打电报很难的,需要专门学习。

翠平不服:有什么难的,麻将那么难学,我都学会了,还有写

字。说着翠平跑到角落,拿出一卷纸,抽出一张:你看,这是我这几天写的。

余则成看,翠平打开,上面写着:余则成大笨蛋,我爱你。

翠平得意地:怎么样?余则成有些脸红:这…这是… 翠平:这是晚秋教我写的。余则成:你知道怎么念吗?翠平依然得意:当然了,余则成大鸡蛋,我煮你。

余则成哈哈大笑。

翠平也笑:好玩吧,这我都学得会,就别说打电报了。

余则成:好玩,好玩,你肯定能学会。

翠平收拾着纸:你必须说我能学会。哎,晚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了。

余则成:她呀,一定象鸟一样,在飞。

翠平坐回到餐桌边,有些幽怨:她肯定找到了中意的男人了。

余则成:很有可能。

翠平伤感地看着桌面。

余则成:怎么了?翠平:她那么小…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余则成知道翠平的心事,耐心地:翠平,本来我们都可以这样的,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可是因为我们的任务太特别了,所以我们就要…你怎么了?

翠平低着头在掉泪:哭了,看不见呀。

余则成搬着椅子坐到翠平身边:要是以前你在游击队里,遇到个喜欢的人,你可能会跟他说,愿意嫁他,他要是不同意,你还能拿枪逼着他娶你。

翠平:我没那么贱。

余则成:我这不是说如果吗,你脾气大大咧咧的很可能做得出来。可是在这里不行呀。

翠平:怎么不行?余则成一时无语,半天:是呀,怎么不行呢?

翠平抹了把泪,起身收拾起碗进厨房:余则成,你听着,满世界上,就一个左蓝,她已经牺牲了。

余则成看着她的背影,有气无力地:我知道。

翠平回来继续收拾餐桌:我看你不知道,你还不如晚秋呢,一咬牙,就把你忘了。

余则成有些尴尬,伸手想帮着翠平收拾,翠平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别假惺惺的。

翠平进了厨房。

余则成不自信地:咱们的工作很危险,很残酷,恋爱、结婚、生

孩子意味着…一旦哪天死了,留下的人…我总觉得…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人,就没有…结婚的权利。

余则成说话期间翠平已经回来,她拿着抹布使劲地擦着桌子,好象没有听到。

余则成: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可我老这么想…一个孤独的女人带着吃奶的孩子…在坟前烧纸…以后他们怎么生活……

翠平擦着桌子:我帮县农会发过烈士证,一天发了二十多个,那些寡妇没有人像你说的那样,都撑得住,太行山里的女人你没见过?

余则成:怎么会没见过,我妈就是山里的。

翠平:你妈会哭哭啼啼的?余则成:不会。

翠平扔下抹布:亏你还知道。加入革命的人谁没想过死,自己死都不怕,男人死了就活不下去了?

余则成看着翠平。

15-8.站长家  日内

站长和太太在吃早餐,牛奶面包等等。站长:这段时间你就多往广东跑几趟,把东西慢慢都带过去。

站长太太:我可以带上翠平吗,多个帮手。

站长:糊涂,这种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站长太太:你不是信任余则成吗?站长:信任也得有限度呀。

电话响,站长接听:喂,是吗?我听说了,但没想到这么快。是吗?…哦,是吗?

站长放下电话,担心地:陆桥山果然要回来了。

站长太太:还当处长?

站长摇头,不屑地:国防部二厅巡查员,草鸡头上插根凤毛,还巡查员呢。

站长太太:那是做什么的?站长:做什么,靠上郑介民这靠山,回来抖威风呗。

站长太太:你把他赶走的,他会怎么对你?你可别不当事,回去给你奏上一本。

站长想了想:是不能小看这个人,子系山中狼呀。站长溜达几步:余则成跟陆桥山能说上话。

15-9.餐馆  夜内

余则成和翠平,站长和站长太太。

站长:今天给太太饯行,请你们夫妇来一起吃顿便饭。

余则成:嫂子要去哪?站长太太:广州。翠平:梅姐,你要去很长时间吗?不远处,李涯看着。

饭桌上,喝酒说话。站长:委员长今天从北平飞沈阳,看来是去给陈诚加油。

余则成:哦,东北吃紧了?

站长笑:现在哪都吃紧,徐郑战线、平汉铁路、皖西张家店,山东威海,西边我看延安也快了。

余则成:有消息说下个月共军就要拿石家庄了。

站长:这仗打得让人看不明白。

李涯看了片刻,悄然离开。

站长:哎,则成,陆桥山要回来了。

余则成:我也听说了一点。

站长:他没有跟你联系?余则成摇头。

站长压低声音:摇身一变成了二厅巡查员了,要在这里住些日

子,警备司令部接待,跟天津站还没关系,这不是跟我摆臭架子吗。

余则成:我看他是没脸见您,当初是他吃里爬外吗。

站长太太:则成,你可别这么说,人家现在洋相得很呀,你家大哥处置过他,他不会小人之心要我们难看吧。

余则成:他算老几呀,动动李涯还有可能,敢动大哥。

站长摆手:则成,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刚得到消息,陆桥山在北平查办了马汉三手下十几人呢,马汉三呀,老资格了,比我的根深多了,他都敢动。

余则成愕然:那是有点来者不善。

翠平听得糊涂,只好吃,站长太太跟她窃窃私语着。

站长:而且他还作为保密局的代表,监督了川岛芳子死刑判决。

余则成意外:这么受重用?

站长压低声音:跟北平站的人吃饭的时候放出话来,说他早就知道我问题严重之类的话,无非就是穆连成的那些事,分明是要挟私报复。

余则成谨慎:看来我想简单了,那可得防着点。

站长:你跟陆桥山私交不错,到时候出面化解一下,当初处理他也是按家规来的嘛。

余则成频频点头:我一定尽力。

15-10.余则成家门外  夜内 

李涯来到余则成家门口,左右张望,用钥匙试着开门,没打开,他蹲了下来仔细开着。

门锁啪嗒一声。

15-11.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李涯进来,警觉地张望。

15-12.餐厅  夜内

站长对余则成:我估计,一旦有机会他不会放过李涯。

余则成:李队长… 站长太太和翠平还在嘀咕着什么。余则成:当初抓他和陆玉喜的现行,会不会是个套呢。

站长思索:也可能,反正李涯容不得他。

余则成:李队长最近很神秘,不知道在忙什么。

站长:凭心而论,李队长这个人还是努力工作的。

15-13.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李涯在角落里找到一些报纸和照片,翻看,有左蓝和邓铭等人的。

15-14.餐厅  夜内

餐桌上的局面基本是,两个女人嘀嘀咕咕,两个男人窃窃私语。

站长太太小声问翠平:广州的黑市很热闹,你要是有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出手。

翠平:真的,我想想还有什么… 余则成:如果陆桥山要报复李队长,他总得找到借口吧。

站长:要想找总能找到。

余则成:像李队长这么精忠报国的人,我见到的还真不多。

15-15.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李涯仔细看着收音机停留的频段,打开,里面传来:…朱德总

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今天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宣言》提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并宣布八项基本政策。

李涯关掉收音机,脸上露出神秘的笑。

15-16.餐厅  夜内

余则成:我觉得我当了副站长之后,李队长心里总有些…… 站长:李涯这个人还是豁达的。他跟我说过很佩服你。

余则成:他真说过。

站长:真的,还不只一次,你平时感觉不到他很敬重你吗?余则成:能是能,就不知道是不是真诚的。

站长:真诚的,容不下陆桥山,再容不得你,他成什么人了,真的,真诚的。

15-17.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李涯打开衣柜,看到里面的铺盖卷。他眉头紧皱,然后注意地面。

李涯靠近床上的枕头,仔细观察。

15-18.餐厅  夜内

余则成满意地:其实我但愿他待我真诚。他喝下一杯酒。

站长太太:则成,桥山这回来,心里肯定横着气,你帮你大哥说一说,都不是仇人呀。

站长还要面子:他能奈我何?还用则成帮我说。站长太太:别听他的,则成,防人之心不可无。

余则成:说一说没问题,不知道他还给不给我面子,再说了嫂子,他哪敢对大哥不恭,我会的。

翠平:要是陆太太也来就好了,又可以打麻将了,她可是老输钱。

余则成:都什么时候了,还提打麻将呢。

15-19.余则成家门外  夜内

李涯出来,关门,听到外面有动静,在走廊里躲了起来。余则成和翠平回来,余则成掏钥匙开门,翠平:你没喝多吧。

余则成观察走廊:没有。

二人进门,李涯悄悄溜走。

15-20.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和翠平进了门,他把翠平拉到一边,拽开灯,蹲下,仔细观察门前的脚垫。

翠平有些累,倒在沙发上:吃饭呀…比锄地还累,累脑子。

余则成的视线从脚垫挪到地板:有人进来过。

翠平一下跳了起来,过来也蹲下看,发现地:有,我撒得香灰都踩扁了,这还有印子。

余则成警觉地朝楼上看着走上去。

15-2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余则成上来,翠平跟着。

余则成打量屋子四周,翠平走向衣柜,开门伸手往最里面摸,摸出了那颗手雷:还在。

余则成示意他不要说话。

余则成检查收音机背后,观察电灯周围。

翠平:看什么?

余则成示意他不要说话,余则成的视线顺着电灯开关拉盒一直看到电灯:应该没有。翠平:没有什么?余则成:窃听器,窃听器需要跟电线连在一起。翠平看得更仔细,紧张:我看没有,就是那个能听咱们说话的小东西?

余则成点头,但还是不放心他站在床上,仔细观察灯泡周围。

翠平突然叫了起来:哎呀,我藏在鸡窝里的金条不会丢吧。

翠平盘腿坐在床上,余则成坐在自己的地铺上,闭目思索:你觉得会是谁?

翠平:楼下的。

余则成:也只有这家伙了。

翠平:他想干什么?余则成:抓到我的什么把柄,要挟持我跟他做交易。

翠平:看他像个癞子,还这么厉害?余则成:是他我倒不怕,我怕的是…李涯。

翠平:不会是他吧。

余则成:应该不会,他应该不会这么怀疑我。余则成突然想起什么,下床下楼去。

翠平光着脚丫:哎,去哪…跳下床,也跟了下去。

15-22.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跪在地上用照相机对准地上的脚印,翠平举着台灯。

不甚清楚的脚印。喀嚓。

翠平指着照相机:怎么不咣地着一下了?余则成:没电了。

15-23.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二人各自躺着。翠平:站长太太说要走,去广州,可能回来,也

可能不回来了,我听了,有点想哭,我掐着腿,没哭,我是不是革命觉悟降低了。

余则成:我看不是。

翠平:这种人要走,我怎么会鼻子发酸呢?

余则成:她不是坏人,她也是种田人家里出来的人,时间长了,有感情了,这跟革命觉悟是两回事。

翠平想不通:可我还批斗过跟保长老婆说过话的人呢。

余则成:斗争就是这样,要看形势、时间还有地方。

翠平:你说时间长了就有感情。

余则成:当然,小猫小狗也一样。

翠平故意: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余则成:当然,我不是说了吗?翠平:可你对我怎么就没有感情呢?余则成语塞:怎么会没有,当然有。翠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宽我心。

余则成:不是宽你心,是真的。

翠平:我要走你会哭?

余则成:哭,不一定就是流眼泪,有一种哭是难受,是躲到没人的地方傻坐着。

翠平认同:我看到狼牙山上五个战士跳崖的时候就没哭。

余则成:你真看到了,我当你是说着玩的?翠平:这还能说着玩,隔着山坳好几个乡亲都看见了。

余则成:你没哭,你做什么了?翠平:跟你说得一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傻坐了半天。

余则成:是吧,其实那比哭还难受。

翠平:就是,反正你要是走了,我会…翠平不说了。

余则成茫然地:我相信,这么长时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翠平有些动情:你就会说…

余则成:翠平,我们现在是在刀刃上走着,窗户外面可能就是枪口,你可能觉得我挺有本事的,可是我跟你说,我心里随时都有准备,不知道哪来一枪,我就倒在地上。

翠平急忙跳了下来,捂住余则成的嘴:不胡说,我要你活到胜利。

余则成看着翠平,一下抱住了她。

翠平傻了。

拥抱片刻,余则成突然松开了:你说…这样的事…需不需要向组织汇报。

翠平认真想了片刻:我觉得…需要。

安静,翠平摸着余则成的褥子:铺板这么硬,你都怎么睡的?余则成做轻松状:我睡得很好啊。

翠平:从今天开始,你到床上睡去,说到底你还是读书的。

余则成:我都习惯了,还是你睡床。

翠平倔强:这一次,我决不听你的了,再让我睡床,我就去楼下睡。

余则成:这样好不好,我再睡一次,明天开始你睡这,我睡床,可以吗?

翠平想了想:这是你说的,好,我去睡床。

安静,二人各自睡着,翠平没睡,她甜蜜地笑着。余则成也没睡,他显得很焦虑,用手指揉着额头。

(旁白:一个充满期待,一个陷入矛盾,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

明天对他们来说是不一样的未来。如果彼此没有好感,一切会渐渐消散,可是这一次突然的拥抱,却让那种弥漫在心里的丝缕盘拢起来,似乎难以消散开来。)

15-24.李涯办公室  日内

一个手下抱着一个收音机进来,放下,离开。

李涯过来慢慢地悬动频段钮,指针停在了一个位置,这也是余则成家收音机指针停留的位置。

李涯打开开关,里面传来:昨日,西北野战军攻占清涧城,战斗始于十日夜,全歼敌整编七十六师,毙其师长廖昂,俘其师参刘学超。今日西北野战军解放绥德,不日,将解放瓦窑堡。这里是冀北解放之声广播电台。音乐。

李涯陷入思索。

15-25.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在训斥一个手下:说你们笨,还不承认,两条线索在手

里,还是让人家跑了。

手下:学生们堵着大门口,耽误了时间。

余则成:人没有抓到,那印刷机器设备呢?手下摇头:都转移了。

余则成生气:连笨都算不上,我看你们就是愚蠢,下去。

手下出门,李涯进门:息怒了,副站长。

余则成:哦,李队长,坐,我遇到了跟你一样的问题,地下印刷厂跑了,又扑空了。

李涯:还是放宽心吧,抓到了算功劳,抓不到也正常,我觉得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

余则成:消沉。

李涯拿出一小盒子:这是海龙水产的薛老板送我的,我留着没用,还是请您太太带为享受吧。

余则成接过盒子打开看,里面是一对翡翠手镯。

余则成:这太贵重了吧。

李涯:哎,我留着叫贵重,嫂子留下那叫正配,您跟我就别客气了。

余则成:好,那我就替她谢谢李队长了。余则成把盒子放进提包。

李涯过来,关心地:副站长跟嫂子怎么还不生个孩子呀,安居乐业吗。

余则成摇头:这口苦水我是没处吐呀,她那不给脸的肚子就是不鼓,愁死我了。

李涯:哦,找大夫看看,听说洋大夫会看这病。余则成:找过,烦死了,不说这些吧,来坐,喝杯茶,我这有新茶。

二人在沙发里坐着,余则成倒茶

李涯:海龙水产的薛老板开了个店铺,生意还好,我看可以让嫂子去帮忙看着,活不用干,钱还不少挣。

余则成:她?不行,女人在家做做饭就够了,又不是城市女学生,不行。

李涯:其实…也对,女人就该在家呆着。

余则成:李队长,你听说了吗,陆桥山要杀回来了。

李涯脸色一变,半天没说出话来,停了一会:杀…杀回哪?余则成:回这呀。李涯:什么职务?余则成:二厅特派员,不是回保密局,是回挂在警备司令部。

李涯:干什么呢?

余则成:国防部辖内的事都可能过问,还放出话来,意思是对站长也要查。

李涯沉默了,余则成:他是反攻倒算来了,你要留心。

李涯感叹:我运即国运,这种败类都这般重用,我由衷地为党国的前途担忧。

余则成看起来是在听李涯说话,心里却在想另外的事。

(旁白:送手镯、生孩子、找工作,李涯的话题似乎有什么目的,

而且这目的跟翠平密切联系,什么目的?怀疑他们的夫妻关系?他会想到这个点吗?今天突然说这些,那说明昨天或者前天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呢?昨晚潜入家中的会是李涯吗?)

李涯一直在陈述着什么。

余则成点头应付着李涯的话,他的眼神慢慢转向李涯的皮鞋上。

电话响,打断了余则成的思索,他去接电话。

李涯坐在沙发里有些不安。

余则成:喂,我是,原件交机要室,我要份抄件,马上送来。哦,

带个照相机过来,我明天要用。余则成放下电话,边说边回到沙发:天下还是党国的,我觉得陆桥山也不能为所欲为。

李涯:我不怕他挟私报复,我不明白一点,为什么这样的人老是得到重用,像我们这样忠心耿耿的,却不得好报?

余则成意味深长地:裙带嘛,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十七高,清十四朝,哪一天不是这样呢?将来还会这样的。

李涯:那我们是为什么呢?余则成:为国。

李涯摇头:这话我听了十年了,我要是被陆桥山谗毙,黄土之下我不瞑目。

余则成:不会这么悲观的,只是要留意而已。

敲门声,余则成:进来。一个秘书进来,把一个文件夹和照相机给了余则成,出门。

余则成把文件夹放到桌子上,开始摆弄照相机:陆桥山又不是

郑介民,别这么沉重,明天国务会议代表来参观,要用这玩意,来,我先给你拍一张,笑一笑。

李涯:我笑不出来。

余则成:哎呀,天还能塌了呀,瞧你,笑一笑。余则成拍了一张:

不好,太紧张,没有霸气,这样,腿翘起来,也是堂堂行动队长兼情报处长,要有威风。

李涯只好跷起二郎腿,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余则成的镜头对准了李涯皮鞋的鞋底:好,不要动。皮鞋清晰的鞋底。余则成脚尖稍微钩一钩,哎,好。

余则成拍了一张:不好,你闭眼睛了。再来一张。

李涯继续摆着:我就怕照相。

余则成:我给你拍的你可以寄回家,保证有神气。他又拍了一张:好,过两天我洗出来送给你一张放大的。

李涯恭敬地起身:谢谢,这个站里,我最信得过的就是您了。

余则成:哎,李队长,客气了。

15-26.余则成家小屋  夜内

红灯亮着,余则成洗出了李涯鞋底的照片,他用镊子把照片从定影水中镊起,夹在铁丝上的夹子上,和那天晚上在地板上拍到的照片放在一起比对。

翠平伸着脖子看:这就出来了?余则成仔细看着。

翠平趴过去看水盆:这是什么水?余则成没理睬,细细辨认照片。翠平用手指蘸了蘸水盆里的水,往舌头上送,被余则成轻轻打了一把:有药粉,不能尝。

翠平收了手,开始看照片: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你看出来了吗?

余则成:是李涯。

翠平吓了一跳:真是他?

余则成:肯定是他。

15-27.余则成家客厅夜内

翠平快步出来,余则成追着出来,翠平来到桌前拿起盛手镯的盒子就要往地上扔。

余则成一把拽住了她:你要赶嘛?翠平:这镯子我不要了。

余则成:你看看这成色,能换十头牛,李涯是坏人,它不是呀。

余则成收回了盒子。

翠平:我看出来了,你跟站长一样都是财迷。

余则成:随你怎么说。把它跟鸡窝里的金条放在一起,以后交给组织。

翠平不吱声了。

余则成:我这个财迷的财产,现在可以装备一个连了,你说有什么不好。

翠平转移话题:你说怎么对付李涯?这狗太奸了,竟敢溜门进

来。

余则成:记住,再见到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翠平:还是装?

余则成:对,还是装,人家送你手镯了,要更热情。

15-28.别墅  日内

陆桥山对一个军官:实弹,以后就是实弹阻拦,先鸣枪,再不听就开枪,老拿空枪比划,学生都摸透了,谁怕呀。

军官:真开枪?

陆桥山:对,真开枪,学生怕什么,就怕开枪,听我的,后果我负责,你去吧。

军官离开,一个秘书进来:陆特派员,保密局来人求见。

陆桥山笑:只有余则成副站长肯来了,请进。

秘书出门,余则成进来:哎呀,陆巡查员呀,大架光临,有失远迎啊。

亲切握手,陆桥山:跟我还这么客气呀,余副站长,快快请坐。

二人边坐边说,余则成:我这副站长是欺世盗名呀,要是您还在,哪有我这小人得志呀。

陆桥山:不不不,早就该你了,依我看,站长都该是你的。

余则成收住笑容:陆巡查员,这话可说不得呀,就是把我煅成金身,我也就是个中校了。

陆桥山:绝非戏言,吴敬中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你不知道?你

还帮了不小的忙吧。

余则成严肃:哥哥,您的意思我不懂了。

陆桥山:别介意,我对老弟您还是知恩图报的。但是吴敬中的老婆频繁往返天津和广州之间在忙什么?一箱一箱的东西是什么?

余则成:您来天津就是为这事?

陆桥山:不全是,但是包括巡查这类贪污腐败的事,现在天津学生闹事的也多了,这跟保密局失察也有直接原因。

余则成:面上的事该查当然要查,私人之间的事嘛,哥哥呀,得过且过了,真的。

陆桥山还是牛烘烘的样子:李涯怎么样了?余则成:还是很忙。

陆桥山:那个钱思明教授的事我也很清楚,弄了个盛乡出来顶罪,他很会搞把戏呀,当初我就是栽在这小人手里。

余则成:盛乡的案子确实审得清楚,口供记录都在。

陆桥山得意地:是不是站长和李涯托你来的?

余则成:我就不能来拜访您?非要受别人指使?即使我不登门拜访,您还能不回去看看吗?

陆桥山:我不回去,走得灰溜溜的。

余则成:您这就是想多了,都共事这么多年了,再说您来天津执行什么任务,保密局不还能帮上忙吗。

陆桥山冷冷地:不用帮,我这次主要是解决学生闹事的问题,据点是宪兵司令部,抓人有警察局,我不是保密局的巡查员,而是国防部二厅的。余则成尴尬:那…你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陆桥山:则成,我们还是朋友。

余则成:那当然,当然是朋友了。

这时外面传来连续的枪声、警笛声、还有叫喊声。

余则成一愣,陆桥山坦然地:镇压,只有镇压,学生们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余则成摸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15-29.余则成家客厅站长家  夜内

翠平和余则成在吃饭,翠平:死了多少人?余则成:九个。

翠平:陆桥山这个畜生,你当时就不该救他。余则成:这家伙疯了,他是杀给保密局看的。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枪声。

余则成:北洋大学方向,学生地下组织要倒霉了。

翠平着急:要不去跟罗掌柜商量一下?余则成:他门前没有信号。

翠平:姓陆的比李涯还狠,杀这么多人。

余则成放下碗,起身溜达起来:他们都狠,只是没有机会,翠平你这话提醒了我,你说我能不能借陆桥山的手除掉李涯呢。

翠平:好呀,李涯敢溜咱家门,一定是怀疑上你了。

余则成: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电话响,余则成接听。

站长:听见了吗?余则成:什么?站长:枪声呀。

余则成:哦,听到了,好象是北洋大学那边的。

站长:又杀了五个。陆桥山亲自坐镇,还抓了十几个,你说他这是要干什么,杀完了一拍屁股就走了,剩下的事全是我们的。

余则成:我今天见了他了,他变了,很强硬,不听劝,这么大动干戈就给我们看的。

站长:这…太讨厌了,你明天早上派人注意一下警备司令部门口,当心学生冲击。

余则成:我会安排的。余则成放下电话:又杀了五个。

翠平咬着牙:找剁。

15-30.站长家  夜内

站长和李涯。李涯:这不是胡闹吗,他抓的人里面有我的两个线报,现在我这边的情况上不来了。

站长:则成说的对,他这么大动干戈就是给我们看的。

李涯:余副站长的话也不能都信,他跟陆桥山的关系…站长,

我是做好准备了,随时准备被押赴南京。如果上了军事法庭,我就说党国不公,为党不义,我李涯一片至诚,从未改变,希望您到时候能为我说句公道话。

站长:李涯,你的忠诚我从不怀疑,但是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

时候,不就是一个陆桥山吗,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李涯:我只能说说了,我想做,可不知道该做什么。

站长思索:学生里面好象有几名旗手,比如,学者郭佑良、市参议员许昭等等吧,好象有五六个人,是吧。

李涯:是,站长什么意思?

站长:在这些旗手中,如果有两个被暗杀了、失踪了,这帐会记

在谁的头上,那时侯学生还不…倾巢而出?那个局面南京受得了?陆桥山有胆量杀五个,他有胆量杀五十个,五百个?

李涯明白了:站长的意思是……

站长神秘地:现在那个郭佑良和许昭不是很活跃吗,你也说过他们很棘手,安排去吧…子弹上又没写名字。

李涯:就是写了,也是陆桥山的名字。

站长笑了:那得想好,是写小楷还是写隶书。

李涯:晚辈还是年轻,您这一招在兵法上是有出处的。

站长看了眼表:要是十二点左右听到枪声,我们还都能睡个好觉。

李涯:应该能睡个好觉。

15-3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翠平和余则成各自睡着。

翠平:你什么时候去书店…见罗掌柜的?余则成明白翠平下面的话:去那…要等他的信号。

翠平:你要是去了,汇报咱们俩的事吗?余则成犹豫:我想…会汇报的。翠平:你怎么说?

余则成:我就说我们…我们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让他问问组织上是怎么想的。

翠平不太满意:这话人家听的懂吗?

余则成:听得懂,他们会开会分析,一分析就能知道什么意思了。

翠平:我觉得还是直说好。

余则成:怎么直说。

翠平:就说你想跟我真过,我也想跟你真过,怕什么,都这岁数了,也不耽误工作。

余则成咬了咬牙:好,我就这么说。

这时,远处传来枪声,余则成和翠平同时坐了起来。

余则成:陆桥山这是杀上瘾了。

翠平发狠:让我再遇到他,我就对手掐死他。

二人又躺下。

余则成:你说还会响枪吗?翠平:会。

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两声枪响。

余则成躺着没动:这是南开方向。翠平,明天不要出门,可能要出大事。

翠平哦了一声,然后:要小心的是你。

15-32.站长办公室  日内

外面是警车声和喧嚣声。

站长看着窗外:效果不错。

李涯:学生们已经把警备司令部围起来了,还抬着郭佑良、许昭的遗体。

站长:这件事只限于你我之间,暂时也不要告诉余副站长,他跟陆桥山的关系…

李涯:我明白,现在这种局面您是不是该向上面汇报一下?站长摇头:不用我说,你问一问监听组吧,警备司令部的电话估计已经打得比枪管还烫手了。

15-33.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在打电话:街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戒严了吗?

对方(OS:)部分地区戒严了,是警备司令部的命令,昨天晚上郭佑良和许昭被暗杀,学生们要游行。

余则成吃惊:郭佑良和许昭?都死了吗?对方(OS:)都死了。

余则成惊讶地放下电话。

门开了,站长进来了:躲清闲呢?余则成:站长,您知道了吗?站长:知道什么?余则成:郭佑良和许昭被杀了。

站长:我也是刚知道,陆桥山真是疯了,这么个杀法要出乱子

的。

余则成:总部知道了吗?

站长:能不知道吗,总部不会在乎谁死谁活,他们在乎的是局面,保密局已经不是军统时期了,丧失了统治力,丧失了在委员长面前说话的权利。

余则成:这些行动我们应该事先得到情报的。

站长:陆桥山抓了很多学生,其中有我们的线人,情报就是在这个环节上中断的。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个。

余则成:您说。

站长:李涯可以提交一份名单,你去跟陆桥山谈一谈,让他释放一部分人,把我们的人混在里面。

余则成:这没问题。

15-34.同元书店  日内

余则成进来,见有客人在,他假装看书。

罗站长:余先生您今天得闲呀。

余则成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客人走了,罗掌柜焦虑地:怎么会事,对学生突然就下手了?余则成:情况很复杂,损失大吗?

罗掌柜沮丧:损失惨重,四个地下支部一扫而光,郭佑良是地下学运主席,他这一牺牲,很多关系都丢失了,跟他单线联系的人都成了断线的风筝。

余则成:市府现在出面平息,更大规模的镇压还在后面。余则成

拿出一张纸:这是学生中保密局安插的线人名单。罗掌柜看也没看夹在了一本书里:还要镇压?

余则成:这不是一个有预谋的计划,原因在于一个叫陆桥山的

巡查大员,也许他得到了更上层的旨意。再次镇压可能不再是这种屠杀,而是大量的秘密逮捕,学生支部跟很多社会支部联系密切,秘密逮捕会造成不可想象的损失,整个城市的地下组织全面瘫痪的危险是存在的。

罗掌柜:把他们都转移出去?

余则成:要做这样的准备,不过这样计划太被动,以后的工作谁来做?

罗掌柜:那怎么办?余则成扫视了周围一眼:干掉陆桥山。

罗掌柜:我马上请示。

余则成:干掉他的计划你来制定,我可以把陆桥山约到一个你认为合适的地方。

罗掌柜:什么时间?

余则成:时间地点你定,但是要快,如有必要可以直接打我家

的电话,通知我来取新出版的《远东情报站》,余则成说着从包里取出一本新的《远东情报站》,交给罗掌柜。

罗掌柜:还有什么指示?余则成犹豫:我跟翠平同志……老罗,你也知道…

罗掌柜:哦,你入党的问题上面已经接到我的转达,得到的答

复是你现在情况特殊,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不得讨论、请示、研究、要做到冰封消息。如果进入议事日程,再保密,消息也会扩散,对你潜伏不利。

余则成:哦,这我能理解。

罗掌柜:你永远是组织的优秀成员,这是上面让我向你转达的。

余则成并没有介意:懂了,形式上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

15-35.澡塘子休息区  日内

李涯和谢若林围着浴巾在喝茶。谢若林:我认为我们之间很难合作。

李涯:为什么?

谢若林:我们合作得到的情报跟谁交易?我要是跟共党交易,你肯定不干,因为你反共。

李涯:你不反共吗?谢若林:我不,我不反任何政治势力,我是在他们之间生存的。

李涯:你没有信仰?

谢若林:有,我信仰生存主义,我劝你也务实一些,眼下不比

当年,山东、西北、大别山、东北打成这样,将来谁坐江山,你看得出来吗?

李涯:这么大的事轮不到我这小人物考虑,我只考虑眼前。

谢若林:眼前指什么?余则成和他老婆?李涯想了想:很多人,包括他俩。

谢若林:余则成是有韬略的,他那个老婆是个傻瓜,你就没点办法?

李涯:如果象你说的那样,他老婆是有来头的,那就不会是傻瓜。

谢若林:肯定有来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共党那边本来是派她妹妹来的,就在那一天她妹妹死了,骑马掉到山沟里了……

李涯:他们就移花接木换成了这个叫翠平的姐姐?这是你的幻觉,你说过,但我不信。

谢若林苦笑:不信是应该的,该死的余则成偷了那份文件,要不我给你…哎,算了,多少钱也没用,反正已经偷走了。

李涯:我希望你跟我讲价钱,而不是讲故事。

谢若林想了想:我何尝不想跟你讲价钱呀,让我想一想,也许真得先编一个故事。

李涯:我可以帮你一起编。

谢若林:不用,那样以后不好算帐,我还是自己来,也许,也许我需要你给我提供帮助。

李涯:可以,只要别是五卡车白糖,那找市长也没用。

谢若林:不会的,你让我想一想。

15-36.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翠平在家里翻着字典在看报纸。

余则成抱着一床军用被子回来了,翠平没有抬头:回来这么早啊。

余则成看着翠平:哎,不错呀,会用字典了。翠平:大惊小怪,晚秋在的时候我就会了,就是不认识字典里面的字。

余则成把被子放到沙发上,饶有兴趣:报纸上说什么了?翠平:杀了好几个学生,还有两个领头的。

余则成一下沉重了:对,有一个是我们的重要成员。

翠平放下字典:是吗,打鬼子的时候,湖岭村的村长被保安队杀了,我们就把马沟村的炮楼端了,这叫报复,要不然敌人会觉得你好欺负。

余则成:说得没错。他把包里的一本书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去了厨房。

翠平看到书,拿了过来,闻了闻:你去书店了,被子哪来的?

余则成:从被服厂要的,你晚上不是要睡地铺吗,垫着暖活一些。

翠平感动: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着给自己多垫点。

余则成:我习惯了,再说你是女同志,身子娇贵。

翠平满意:去书店了,又有什么任务吗?余则成:有,但要等。

翠平想起自己的心事:罗掌柜都说什么了?

余则成:如果不采取有利措施,损失会更大,就象你说的那样,我们要报复。

翠平哦了一声:还说什么了?余则成端着茶壶和两个茶杯出来:这些坏事都是陆桥山干的,我建议锄掉他。

翠平来了精神:还需要我打电话吗?余则成笑了笑:等等看,喝点茶吧。

翠平羞涩:还说什么了?

余则成:翠平,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最后我也说了,我说我跟翠平同志…

翠平充满期待地看着余则成。

余则成:我正在想往下怎么说,罗掌柜理解错了,他以为我要说入党的问题呢,就跟我说了入党的事。

翠平:入党的事怎么样了?

余则成:他说我现在情况特殊,上面严格规定,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一个字也不能提,不分内部和外部,就象没有这个人一样。

翠平不理解:你在组织上面也要保密?

余则成:其实,上面知道我们俩的人很少,可能只有一两个人,消息不能有丝毫扩散。

翠平吃惊:这么严,领导们之间也不信任?余则成: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秘密战斗就是要严格保密。

翠平深刻地点头:后来呢,你又说了吗?余则成:我就没再说。

翠平有些失望:哦,我还以为你说了呢。

余则成:我是这样想的,连入党的问题都不便考虑,咱俩的事

…你想想,还是很难的,我再怎么开口呢?

翠平点头:我理解。

沉默片刻。

余则成只好喝茶,翠平:那你说,你心里有我吗?余则成被茶烫了一下:有,当然有。

翠平柔弱地笑了:我想也是,要不然你那天不会抱住我。

余则成咽下口茶:就是,你也知道。

翠平:这事我觉得你同意比组织同意还重要,我塌实了,相好就行,组织如果同意,就说明我们可以成亲了。

余则成有点尴尬:翠平,我是这样想的,等仗打完了,不用想其他事的时候,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的未来,我们的生活,想谈几天谈几天,想谈什么谈什么。

翠平靠近余则成:有这么麻烦吗,现在有什么不好谈,又不耽误工作。

余则成诚恳地:现在呀,我心里压力太大,有的事情都不敢想。

翠平不想听了起身:那就别想了,反正你说心里有我了,我等你,喇叭里说石家庄都解放了,这仗打不了两年了。

余则成看着翠平进了厨房。

15-37.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蹲着给翠平铺地铺:你看这么软活,我睡吧,你还是睡床。

翠平也蹲在一边:不行,说话要算数。

余则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翠平,我真不忍心再让你受委屈

了。

翠平不说话直接躺到了铺好的地铺上:就这样定了。

余则成看着翠平哎了一声,要起身。

翠平一把拽住他:你傻呀。

余则成蹲着不动了。

对视。

翠平:你心里还是没有我。

余则成:我发誓…… 翠平:发什么誓,往下发呀。余则成:我发誓我心里有你。

翠平:你亲我。

余则成无奈,俯下身去亲了翠平脸颊一下。

翠平满意:你是自愿的。

余则成:当然。

翠平:你亲过左蓝吗?余则成:哎呀,你怎么问这种事呢。

翠平:问一问你怕什么,她比我强,我又不吃她的醋。

余则成无奈:你说你…我刚亲你一下,你就问另一个女人的事

…翠平,你要学习怎么去恋爱,这是一个必须的过程,老家那种一见面就进洞房的方式,已经…哎呀,你知道吗?

翠平不好意思了:恋爱,怎么恋爱?余则成:恋爱就是说说话,拉拉手,散散步,就是…就是我把你看成一个特殊的女人,你把我看成一个特殊的男人。

翠平忽然明白了,坐了起来:就是钻玉米地。

余则成实在无奈:对,钻进玉米地说说悄悄话。

翠平费劲地联想:就是要有…月亮。

余则成大喜:对,月亮,月光,读书人叫它浪漫。

翠平掘嘴:浪什么漫,不就是调调吗,这都是晚秋那种愿当小老婆的人说的话。

余则成一屁股坐在地上:姑奶奶,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什么。电话响,翠平吓了一跳。余则成:罗掌柜的。起身接听:喂。

罗掌柜:(OS:)请问这里是余府吗?余则成:我是。

罗掌柜(OS:)我是同元书店罗掌柜,余先生,你要的《远东情报站》我们已经到货了,您明天可以来取。

余则成:我多付钱,你可以给我送上门来吗?罗掌柜(OS:)哎呀,这么晚了,伙计已经下班了。余则成:那就麻烦你罗掌柜跑一趟吧,这书我急用。

罗掌柜(OS:)那你再多付我十万块可以吗?余则成:八万块。

罗掌柜很不情愿地:好吧。你把地址告诉我。

15-38.某密室  夜内

李涯在监听余则成的电话,听完之后,念叨:同元书店。

李涯对身边的特务:你马上去余副站长家门外,远远看着就可以,千万不要靠近,一会会去一个送书的人,你只要记住他呆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明白吗?

特务:明白。

李涯念叨:《远东情报站》?李涯打电话:是我,你明天去书店,给我买本书,叫《远东情报站》。

15-39.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罗掌柜。余则成手里拿着卷成筒状的《远东情报站》,在思索:实施暗杀。

罗掌柜:对,用枪。

余则成:上面同意了?

罗掌柜:同意,陆桥山制造的这次镇压,我们确实损失很大,

不仅仅是郭佑良、许昭,死亡的学生中有两个是我们的骨干,关押的人中也有几个。

余则成:那就要快,我担心晚了会出现叛变的情况,那就遭了。

你有具体计划吗?

罗掌柜:你需要把他带到一个指定的地方。最好邻街。

余则成想了想:他是个多疑的人,他一定想见我,还是看他会选在哪吧,我再告诉你。

罗掌柜:最好能坐在靠窗的地方,我们的人从外面射击。

余则成:枪手有人选吗?

罗掌柜:有二分区特务队派一名狙击手来,明天早上到,他提

前会进入射击地点等候你们。你要给我一个大致的时间。余则成:狙击手要是早上到,我就约陆桥山中午一起吃饭,枪和子弹一定要提前检查好。

罗掌柜:我会的。

余则成:如有什么紧急情况,打我办公室的电话,响一下就挂掉,我就会去找你。

罗掌柜:知道了。

余则成:那你快走吧。说完余则成给了罗掌柜一张纸:拿着。

罗掌柜:这是什么?

余则成:你是来送书的,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这是一份书目单,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在等我写这些东西呢。

罗掌柜收拾起书单,要离开,翠平突然下来:罗掌柜。

罗掌柜客气:没睡呢?翠平:有件事我可以向您汇报吗?

余则成明白:翠平,今天确实不适合汇报那样的事情,过两天吧,等锄掉陆桥山再说,可以吗?

翠平不说话。

罗掌柜有些二乎,看着余则成:是需要以后吗?余则成果断地:以后,你不等再停留了,马上离开。

罗掌柜只好离开了。

余则成有些生气:翠平,这种时候提我们的事,非常不合适。

翠平委屈:你又不提。

余则成:你是从游击队里走出来的战士,你应该明白,个人和组织是什么样的关系,罗掌柜今天晚上过来本身就是一步险棋,你再跟他提我们个人的事,你要让他呆多久,他会怎么看待我们,战斗马上就要打响,我们却…不合适呀。

翠平:我明白,我觉得你根本不想提。

余则成真有些愤怒了:我告诉你,我是从全局考虑的,大事小事我们要有先后,你在山里跟鬼子打过仗,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能回家喂猪去吗?

翠平看着余则成,猛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余则成有些措手不及,停留片刻,他慢慢抚住了翠平。

翠平:我就是…看你好。

余则成抚慰着翠平的头:我不傻,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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