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再见

   他和她是初中同学,上学时他俩前后座。那时她数学不好,而他是数学课代表,并且为人非常谦虚,于是她有不会的数学题就总问他。每次他都会耐心地给她讲解,她心里很感激他。那时候男女同学相处还很保守,除了数学题(对她来说还是被迫的,因为她羞于问老师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同学的时间只有一年,毕业后,他上了高中,她上了中专,从此各奔前程,再无联系。

   后来她听说他考上了师大,他家庭贫困,靠勤工俭学总算完成了学业,毕业后留在省城教学。知道这些,她心里对他不由得又多了一丝敬佩。

      一晃儿,十几年过去了,他们都已人到中年。原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重逢了。更多的是惊喜,他说她漂亮了,她说他成熟了。她知道了他的单位,他也知道了她的职业。顺理成章他们开始了往来。每年他回农村老家的时候,都会顺便来看她,她的单位是一个公共场所,来一个人,其他人都能看见。他没有问过她的电话,她也没有主动给他,自然私下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他们的交流只限于在她的单位,众目睽睽之下。他邀请她和几个同学聚会,她不好意思拒绝,勉强去了两次。虽然都是同学,但多年不联系,感情早已淡化,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席间大家推杯换盏,天南地北地闲聊,她坐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他看出了她的窘迫,以后便不再邀她。每次喝酒,他都会喝得酩酊大醉,她曾想劝他少喝点,但碍于男女有别,觉得这话由自己说出来多有不便,就忍住了。

     听说她身体不好,他每次都给她带一些营养品,让她好好补养身体。她也会买一些礼物送给他的孩子。他每年都来两次,她的同事们都认识他。一个同事问她,“当初你俩怎么没处对象?我看你俩挺般配的。”“当初?那时候还小,没想过”,她回答。在回答这句话时,她的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悦,什么意思呢?后来,她的同事兼好友为她解开了迷团。同事说:“做为过来人,我提醒你,我能从你同学的目光里读出他对你的欣赏,还有错过你的惋惜。你没见他总夸你漂亮吗?”

   “那又怎么样?也许人家只是客气一下,没必要当真,再说,这话也不是他一个人说过,何况我已经不年轻了,至于欣赏也属正常,如果他讨厌我,也不会来找我,别的我倒没发现,”她说。

  “那是因为你单纯,外加眼神不好。”同事说。

     “我同学那人挺好的,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相信他。难道你怀疑我?”她说。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不能保证别人,当初你们相识正值青春年少,而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你知道他有什么变化?他的心理你揣摩不透,虽然现在没怎么样,我还是建议你把有些东西消灭在萌芽之中。尽管他看起来很朴实,文质彬彬,但时间长了,我怕生出枝节,还是小心为妙。”同事说。

     “ 你确定自己不是危言耸听?你怎么越说越邪乎?我的天哪,不会吧?难道男女之间就不会产生真正的友情吗?”她说。

      “可以产生,但是要把握好“度”,多数人把握不好。我看你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同事劝道。

    此时此刻,她心里异常烦乱,仿佛她已经是一个桃色事件的主人公,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她,攻击她……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是一个视名节如生命的人,多年来,她谨小慎微地活着,生怕出现一点点差错。如果让人对她有了闲言碎语,尤其是这方面,她将无法存活下去。怎么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听人劝,吃饱饭。同事也是为自己好。

  可是怎么张嘴呢?真是难死个人,她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又一次来看她,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拘谨,以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此时他已觉察出由于自己的出现,已经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便,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人言可畏。他不想给她添任何麻烦,于是短暂地停留之后,他起身告辞,她送他,他朝她笑着挥了挥手,不说再见。

    从此,他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她在怅然的同时,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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