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山更远是曾经(43)——失联

虽然言姐的再婚,让我有了些许的冲动,但接踵而来的一项项工作,根本让我无暇于其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好像被放到了一个加速的传送带上。和言姐工作内容上的交接并不繁琐,但重新办理营业执照等一系列手续上的流程,还是让原本就总在加班的我更加忙碌焦灼。加上夏季把大部分人的室外时间都极度放大,我们小店的营业时间,已经形同虚设。

这一夜,送走了最后一位看图的顾客,关上店门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夜色中,白日里的燥热已柔软到让人倍感舒适,我不由得放慢脚步,想把并不算远的回家之路再延长一点。可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心想:又是哪个不考虑别人生活的顾客。尽管小声埋怨了一下,却又不无礼貌地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妈,是我。”出乎意料,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儿子的声音,“我用同学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你不在家?啥事啊?”

“我没在家,”儿子说,“我今天觉得家的气氛有些不对。姥姥姥爷好像一直在为啥事发愁。总小声嘀咕着啥,我来同学家玩了,想一想又怕出啥大事,就给你打个电话。”

儿子的话让我一下子慌了起来,脚上不由地加快了步子。嘴上还要强做镇定。

就这样,我一边夸儿子做的对,一边几乎是小跑着赶回了家。

“爸!妈!家里出什么事了?”我打开家门,来不及铺垫什么前因后果,直接就问了出来。爸妈愣了片刻,随即互相看了看,终于告诉我说:“你妹,又一天联系不上了,手机一直在关机。”

我一下子就想起上一次妹妹出现这种情况时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一堆的零散画面争先恐后地在我眼前叠加重现,虽然那不是一段让人欣喜的往事,但此时此刻,我却希望一切就如同上次一样。

我先找了一些可能的普通理由安慰爸妈,虽然也许并无效果。然后再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让头脑冷静下来。

我清楚记得在妹妹上一次如此失踪的时候,我留下了赵莹的联系方式。但一直也没用上。如今,她的电话变了吗?听说她已经结婚了,不和妹妹住一起了,联系她还有用吗?但她们毕竟是好闺蜜,这些年轻人除了手机还有许多其它沟通方式,什么微博,什么游戏好友之类。我快速地分析了一下,但也很快判断出我的分析纯属多余。因为,她是我唯一能求助的人,是妹妹的朋友圈里,我唯一能联系到的人。如果我除了数秒针地等待,还能做点什么,也只有给她打一个电话了。


赵莹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慵懒,像是睡梦中被叫醒,这让我有些过意不去。甚至让我的求助理由变得更加难以启齿。但当我说出我的来电原因时,赵莹还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丫头,出门手机经常没电。这是又被你们碰上了。大姐你别急。我们当时一起住的一个女孩,也是我们的好朋友,离开北京,嫁到外地了。这两天是她婚礼。我们这群朋友有空的都去参加她婚礼了。我这是怀孕了,没办法,不然我也去了。”

“哦,这样啊。”我一颗心暂时落了地。“那你确定我妹也去了是吧。”

“去了,肯定是去了。她没和你们说啊。”

“没,又把我们一家人急坏了。”

我说罢就长叹了一口气,也说不清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对妹妹的气恼。就觉得后悔啊!她上一次这样玩失踪,我见到她就应该先把她二话不说打一顿。然后警告她下不为例。

“哦——那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了。”突然,赵莹的一句话,把我一下子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什么?”我顿觉得赵莹话里有话。赶忙追问起来。

“我听说,她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去的。”我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虽然妹妹已然“剩”了好些年,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我欢呼雀跃,细想其因,大概是因为妹妹从不向我和家人坦承她的感情世界,对于她的择偶观,爱情观,我一无所知,对于她挑男人的眼光,我更是不敢恭维,所以,当再次听到妹妹男朋友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时的憧憬与美好幻想,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忧心。

“你看你能不能想办法,通知她今天晚上务必给我回个电话。不管多晚。”我对赵莹说。

“行,没问题。姐你别太担心啊。她肯定没事。”

挂了赵莹的电话,我走出卫生间,就看见父母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齐用焦灼的眼光看着我。我猜想他们听到我在讲电话,声音却又隐隐约约,这一通电话的时间,或许又平添了他们的白发。

“我妹没什么事,”我忙说,“她去外地参加朋友婚礼了。你们先休息吧。”为了不把我的忧心再叠加到爸妈心上,我隐去了妹妹男朋友的事。

夜深人已静,爸妈也已困乏到睡去。我强撑着清醒,一秒一秒地等。终于在11点,妹妹的电话,才打了进来。我真恨不得握着手机的手,可以穿到手机的那一边,拎住妹妹的耳朵,好把她拽到我面前来。好好地教训一顿。

“赵莹才通知到你?”我没好气地问。

“不是。大家一起去K歌了,玩得有些晚。” 

“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

“联系到赵莹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确定我的安全了吗?”

“安全?你和一个男人一起去了外地,你让我们放心?”

“你们啊,永远把我当小孩子去看。我都三十了好吗?今天真的太累了。我回京之后,再和你们说啦。” 妹妹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疲倦,软得像一团棉花,让我的怒气无的放矢。

等了两个小时,就等到妹妹草草敷衍的几句话。我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扔到床上,再把自己也扔了上去,看着空白的天花板,我仿佛看到一面墙,隔在我和妹妹之间,我该拿她怎么办?


第二天,工作间隙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给赵莹发了短信,表面上是谢谢她的帮助。实际上是想打开她的话匣子,想看看她是否知道妹妹这个男朋友的些许消息。赵莹在回了我几条短信之后,显然也捕捉到我的用意,主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大姐,你还是不放心你妹。怕她遇到坏人吧。你是不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男朋友的事?”赵莹问。

“嗯,是。”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她的人际关系特别单纯,也没怎么谈过恋爱。我总怕她上当受骗。现在又直接和这男孩去了外地。我确实很不放心。”

赵莹顿了一会儿,和我说:“大姐,我觉得你一直不太了解你妹,她的安全意识挺强的。以前一起住的时候,她晚上打车,上了车都会悄悄把司机的信息短信给我。她单身的时候,偶尔也会见网友,见之前,也都会把约会地点,对方的一些信息留给我们中的某个人,决不是会冲动行事的那种。这一次,应该也是想了周全的。而且我听说,她这次的男朋友,是工作中认识的。那肯定比网友靠谱多了。”

“你们那些朋友,见了她男朋友了?”

“见是见了,不过只打了个照面而已。也怪我们这个闺蜜群,以前养成了一个习惯,闺蜜聚会不带家属。所以我们这群朋友,这次参加婚礼的,都是自己去的。一直到她们K歌结束以后,那男的去接她。大家才算简单见了一面。”

“感觉那男的怎么样?”我开始变得好奇。赵莹的声音也欢快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问我们那群朋友的,毕竟我也没见到,很好奇。听她们说,那男的很斯文成熟的样子。反正和她上一个男朋友一点相似感都没有。”

和赵莹通完电话,我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如果说是工作中认识的,我想我猜到了是谁。她身边,左不过那几个程序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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