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那点儿事

老妈在四五年前就一直对着我念叨，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啊，你都已经会跑了，都能帮忙照顾你弟弟了。四五年后，她已经不念叨这些了，能嫁出去就行，别的也指望不上。

我有四个姑姑，大姑嫁最远，嫁到别的县城去了，小姑姑顶近，骑自行车就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爷爷还在的那会儿，晚年身体不好，有个什么不适，小姑姑总能在半个小时后到家。所以老妈又常念叨，你看嫁得近多好，以后也要把你嫁得近近的。现在她也不念叨了，只要能嫁出去就行，别的也指望不上了。

老爸老妈结婚早，二十出头的样子。她比他长一岁，在结婚前还是认识的，同一个工地的工友，跟着同一个包工头。我们那儿村小，一条马路也能隔出好几个村儿来，所以聚几个工队进城打工是常有的事，很容易。我见过我爸年轻时的照片，瘦瘦高高，皮肤黑，发际线还在前头，五官清秀，有个梨窝，生性腼腆，应该挺招人喜欢的当时。听我妈说，向他提亲的姑娘不下两个。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故事，特别是男女混杂的地方。八卦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口艺，玩配对游戏更是代代相传哈。妈妈说，爸爸在工地里一直被开玩笑与同村的一位姑娘，是的，这位姑娘后来向我们家提过亲。不知道为什么谣言多了，原来没那回事，到后面感觉真就有那么回事儿了。老爸对这个配对很反感，每次一提那姑娘，他就翻脸。此处感觉要心疼那姑娘二十秒。

妈妈是个性格很波辣豪爽的人，她的笑声能传到十里开外。我很好地遗传了这一点，所以每次同村的同学听到我笑都说，我还以为是你妈(^_^)v妈妈爱开玩笑，也爱讲笑话，人缘特好。还很勤劳能干，如果当时有工地一枝花这种称号的话，她肯定能当选，当然是考虑她的综合素质，不是长相身材，要是比这两点，单一个身材就能让她被甩出一枝花几条街。因为胖啊。我又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点(^_^)v。

重点来了，这两个少有交集，有交集就是一个砌砖一个挑混凝土，偶尔搭个挡的两个人怎么就扯到一块儿去了？这还得感谢我一个堂伯，后来成了他们的媒人。话说，某一天，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某一天，老爸对着墙壁干活，这个堂伯工作无聊嘛，就拿我爸找乐子，又开起他与同村姑娘的玩笑，结果应该碰了个冷钉子。他尴尬地自说自，不喜欢她呀，那喜欢谁？他又说了几个姑娘的名字，老爸都没反应。结果当他说出我妈时，老爸居然迷一样地笑了。而这个微表情被火眼睛睛的堂伯捕捉到了。接下来，老爸的绯闻对像一夜之间变成了我妈，然后这股泥石就这么一泻千里了。妈妈说那时候特别不好意思，特别怕两个人独处，一旦被撞见，明明没事，也能被编出一部偶像剧。

然后就是春节了，老爸应该就19岁。过完年就二十了。居然有人来菜地找我爷爷提亲！不是同村那姑娘，不过这姑娘也是同村的。此同村非彼同村。这可把爷爷和大伯高兴坏了，他们扔下锄头就往家里跑，说人家姑娘自己找上门来了，肯定便宜:-(以前嫁女儿还是能赚到钱的，哪像现在，都成赔钱货了。爷爷大伯回家问我爸，老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个前绯闻女友也掺合进来了，现在全家人炸开了锅！爷爷发电报招回了嫁到闽侯的大姑姑，当初车马不便，嫁闽侯都算远嫁了。大姑姑那时在娘家的地位可高了，长姐的气势有没有。说话的份量可重了。我妈说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一家子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老爸缩在床的一角。全家人不论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七嘴八舌地开始为他的婚事张罗开来。妈妈说老爸被逼到墙角了，突然冒出一句话，要说就到高岭去说亲。顿时，七嘴八舌的吵杂声嘎然而止，与先前的炸开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想当时爷爷们肯定在想，好小子，真看不出来呀，原来暗渡陈仓啊。对这件事，大姑姑是站在爸爸这一边的，因为有大伯的不幸福婚姻的先例。接下来爸爸去上工了，爷爷们委托那个堂伯去提亲，堂伯骑着自行车一大早就出发了。妈妈说，以前做媒是有猪蹄线面的。所以很多人特别乐意做这些事。那个堂伯为此前前后后跑了三次外婆家。第一次因为礼金问题没谈成，本来通知老爸年初三回来订婚，结果回来被告知这婚事儿搞不成了。那两个同村的姑娘又被推到历史的舞台上了，老爸非常严肃地说，如果高岭这个讲不成，别的地方也别说了！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老爸在大事面前的绝断竟如此地英明神武啊。妈妈讲到这个事儿的时候，几十岁的人了还害羞地掩面笑。我和我弟都惊呆了。有时我真心觉得我爸这一生没做出个几个正确的决定，但决定娶我妈妈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柴米油盐的生活了，但这些并未磨灭他们之间的感情，生活总没有那么容易，也曾争吵，最凶的时候也曾动过手。可是随着我和我弟的成人，韩哥韩妹的出世，他们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少。在我高三的最后两个月，妈妈去城里照顾我，那时妈妈刚学着识字，会用手机发简单的短信，我看到她和爸爸之间往来的短信。原来老爸那种木讷的性格说起情话来也是灭绝人性啊，哈哈。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被狠狠地撒了把狗粮。感觉他们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想写他们的故事很久了，但是我拙劣的文笔没能很好地还原妈妈在与我们讲诉时的眉飞色舞。有个人曾问我，你想象中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不知道，没结过婚没经验。我只知道，每一辈人都有每一辈人的活法，幸福大都相似，无非就是夫妻恩爱，子女乖巧，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没有人能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生活百态，时常让人措手不及，只是害怕，当遇上困难的时候两个人心猿意马，夫妻只是成了同林的两只鸟而已。生活本不易，更经不起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