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丁丁在走头无路之时,想到自己从前的经历,竟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战胜了狌狌,然而又因着善良的本性,与狌狌成了朋友。狌狌为丁丁取来育沛,治好了他快要胀破的肚皮。丁丁和山神稍作休息后,又踏上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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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出山
阳光温温柔柔的铺在丁丁的身上,好像一层棉被,丁丁的身上冒出了点细密的汗珠。丁丁经历了这许多奇妙的事情,也是累极了,再怎么也不肯醒来。
丁丁感到身上沾了汗液黏糊糊的,于是梦里便出现了奶奶慈爱的面容和焦急的呼唤:“我的小祖宗哎,快来换条汗巾子,可别受风着凉了!”。这时一阵清风拂来,正把他浑身的热气都吹散了,舒畅无比。丁丁大叫:“不换,不换!我就要吹风!”边叫边绕着奶奶转圈圈。奶奶赶忙叫:“哎呦,小祖宗哎,别绕了,晕死我咯!”,丁丁却觉得好玩,转得更快了。突然,丁丁后勃颈被狠狠卡住,倏地被拎的双脚离地。丁丁回头一看,正是举着戒尺、怒气冲冲的爸爸,那戒尺上的山神,张着血盆大口,正准备咬自己呢!
“不要,不要!”丁丁大叫一声,猛地醒来,看看四周的山川草树,才知是梦。丁丁暗自庆幸,还好是梦,不然又要被海揍一顿。可是转念一想,揍就揍吧,好歹是和爸爸奶奶在一起,可现在自己是在哪儿呢?还不如留在梦里呢!想到此,丁丁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大早的哭什么哭!”山神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翻个身,又继续打起呼噜。
丁丁赶紧噤住了声,梦里山神那张血盆大口,任然历历在目,若是把山神的燥脾气点着了,那可真的要被咬上一口了!
丁丁因哭了一小阵儿,便再无睡意了,只是坐在地上,靠着树干,四处打量,当目光触及昨夜狌狌躲藏的灌木丛时,便蓦地想起昨晚的那一跳。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心底丛生的勇气像海浪一样涌向四肢百骸,当时真觉得跟着了魔似的,而现在细细回想,更觉得无比喜悦和自豪。丁丁忍不住要狠狠的夸夸的自己,并暗暗下定决心,要再体验一次。不自知的,丁丁心底的笑都溢到了脸上,跳出了喉咙,“呵呵呵”的停不下来。
“不睡了,不睡了!这一大早哭哭笑笑的,你是昨晚被吓傻了么?”山神一个咕噜弹了起来。
“我才没被吓着呢!”丁丁一抬下巴,骄傲的说,“是它被我吓到了才对!”
“噢!所以你才这么得意?”山神不屑的说。
丁丁被戳破了心思,脸刷的红了。
山神想到丁丁昨晚的表现,以及他对狌狌说的一句话,心中有了计较,正想再套套他的话,“砰”一声,脑袋上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山神的龙须疼得一颤,立即抬头查探,却又有更多的东西扑通扑通的落下来,跟下雨似的全砸在它脸上,原来都是些山林里的野果,清香扑鼻。
“是昨晚那只狌狌!”丁丁朝树上一指,那狌狌蹲在高高的树枝上,笑嘻嘻的。
山神正要发怒,一闻着野果香,肚里的馋虫立即被勾了出来,忙不迭的啃上一口,嘴角溢出清甜的汁来,丁丁眼巴巴望着,直吞口水。
“这狌狌懂事,认得我是山神,专门采了这些野果孝敬我呢!”山神得意的说,“你搅了我的好梦,所以我吃着你看着吧。”
丁丁肚里空空,鼻尖酸酸。要是在家什么好吃的不是第一个摆在自己眼前,只有提醒自己别吃撑的,还没有让自己饿着肚子的!
那狌狌从树枝上荡了下来,钻进了灌木丛中,一会儿又飞也似的窜出来,怀里却抱了满满当当的野果和祝余草,一股脑儿的堆在了丁丁面前。那果儿比山神的更新鲜,那祝余草也是脆嫩嫩的,还挂着露珠儿。狌狌抓了一把祝余草,伸到丁丁鼻子底下,自己的嘴巴夸张的嚼吧嚼吧。
丁丁呆呆的,有些莫不着头脑。
“哼!”山神鼻子里出气,“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它那是要你吃呢!竟然比我的还要多,我这山神倒还比不上你这小毛孩了!”
丁丁恍然大悟,朝狌狌感激的一笑,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只是那祝余草不敢再多吃了。
那果子汁水丰盈,吃完腹饱口润,丁丁觉得该启程了,毕竟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他问山神:“咱们现在怎么走?”
“下山。”山神说,“你把那迷榖花拿出来。”
丁丁捧出兜里的迷榖花,虽然以从树上摘下,没了根茎,但是仍然光彩熠熠,娇俏可爱。
“这迷榖花是向西而生的花,越往西去越璀璨,越往东去越凋零。咱们此去正是一路向东,你只需看着这花随你一路枯萎,那就没错了。”山神说。
“啊?”丁丁有些不舍,“这么漂亮的花,枯萎了多可惜啊!”
“你舍不得?”山神斜眼觑他,“即舍不得它,为何要摘下它?它一离开树枝,就是没了根基,注定了是要枯萎的。”
丁丁用手指轻轻的摩挲那洁白的花瓣,抬头看看树梢上迎风展笑的其他迷榖花,对手心的这一朵更是觉得对不起了。
“哎,看你在家折弄妈妈载种的杜鹃花,也没这么伤心嘛!”山神说,“别呆立着了,既然摘了,就让它发挥用处,别让它白白枯萎了。别忘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回家!”丁丁立即回答。
丁丁不再有其他的想法,头顶卧着山神,手中捧着迷榖花,再次向东出发。
那只狌狌像个影子似的,一会儿跟在丁丁的身后,跟他做些鬼脸,学他些滑稽的动作,一会儿跑的无影无踪,一会儿又猛地从树干后跳出来,活似那晚的丁丁。狌狌这么忽近忽远、忽隐忽现的跟着丁丁一路。他们虽然对不上话,但是彼此笑闹着,正像朋友间该有的样子。
山势颓缓,没出半日,丁丁走到了山脚,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看着空荡荡的天地,丁丁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回家的无望,狌狌一路上相伴而产生的些许宽慰都被旷野的风吹散了。丁丁手中的迷榖花已是枯黄,干瘪缩皱成一团,再不复昨晚那一树迷榖耀天辉地的模样。狌狌消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这会儿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只听得山林里一阵长长的呼啸,像是一首婉转的曲子。
“这是什么声音?”丁丁问。
“是狌狌在和你道别,”山神说,“招摇山是它的家,你要离开,它却不能离家,所以和你到别了。”
“我也想回家。”迷榖花的凋零、狌狌的离开、回家的长路都让丁丁颓丧的抬不起头,“我还能回家么?”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丁丁拼命的压住喉头酸涩的涌动,低低的抽噎。山神最怕听到哭声,但此时丁丁无声的哭泣,却让山神在焦躁的同时又有些怜惜。
“哗啦啦”一阵狂风携卷着沙石呼啸而来,“沙沙沙”漫山树枝摇惊惧的战栗不止,“轰隆隆”似是天边雷声滚滚不停歇,本来晴空朗日,突然天昏地暗。丁丁吓得一跳,把头埋在双臂,迎着风抬眼望向天去。只见山神展翅,翔跃长空,遮天蔽日,浩浩荡荡。那狂风是彩翅的欢腾,那轰鸣是山神的呼啸,真正是一个威严神武的山神模样!
“上来,我带你回家。”山神声如洪钟,再不是那尖细的嗓音。
“你的伤?”丁丁问。
“好了大半,放心吧。”山神左翅猛的一扇,旋起一阵风卷着丁丁的身体如树叶一般,轻飘飘的飞起,稳稳的落在自己的脊背上。
丁丁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坐在山神宽阔的脊背上,感觉就好像坐飞机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丁丁竟是骑在飞机顶上!喜的是,山神伤好了,那么自己就能马上到家了!
“你俯在我的彩羽下,千万抓紧。”山神叮嘱道。
“恩,知道了。”丁丁钻进山神脊背上厚厚的彩羽中,软和温热,舒适极了。
“呼呼呼”只听得耳边狂风呼啸,丁丁从彩羽缝隙间向外张望,天边的云朵急速的向后退去,他的心猛然飞到了嗓子眼,身体却像石头一样往下坠。丁丁害怕的闭紧了眼睛,感觉是坐着海盗船荡去了最高的地方,而且越来越高,好像再也荡不下去了。
渐渐地,山神不再飞升,平稳的在棉花一般的云朵中穿行,丁丁的心乖乖的回到了原位,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半个脑袋,风不再狂躁,而是有节奏的在耳边低吟。丁丁大着胆子向下望去,只见深深浅浅的白云散落各处,再往下便是招摇山,在青绿色的旷野中,犹如一颗明亮的绿豆。
“我们往哪儿飞?”丁丁问。
“向东,”山神说,“一直飞到东海,你就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