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公子

除却使君外，何人能赏心？

《源氏物语》是日本小说。长篇。100 万字。按我们中国人的阅读习惯，它属于古本小说。我们中国的《水浒传》是最早的用白话文写成的章回小说，成书于明朝初年（《三国演义》也是明初罗贯中成书的）。

《源氏物语》呢？比这两本书还早成书300年呢！也是白话文。和我们都熟悉的西方的小说集《十日谈》比较，也早300年。

所以，小说在叙述上，那种重复，拖沓，确实有一种昏昏欲睡感。总让我想起那个段子：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上上有座庙，庙里有……

前段时间，听蒋勋，一听就瞌睡。这段时间，看《源氏物语》，一看，就瞌睡。前段时间听《红楼梦》，是躺着听瞌睡。现在看《源氏物语》，是坐着看，也瞌睡。这样算来，林青霞的半颗安眠药，该换换牌子了。

物语，其实就是我们说的故事或者说叙述。所以“源氏物语”的意思，就是“源氏的故事”。这样子一说，书的大致内容就很清楚了。

谁？源氏。源氏是谁？一位皇子。从家庭出身（主要是母亲这一边的家世，不用说，你也能猜出来，一定是身份低微，这样才有得写），到翩翩少年，到位极人臣，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驾鹤西归。

这整个过程，一直伴着数不清的女人。源氏。他有闭花羞月貌，少旷世雄奇才。他与众多女子发生关系。诸如，和母妃（当然不是他的母亲），还生了孩子。和嫂子。和母妃的侄女。和路遇的很多女子。我想起很早以前有个电视剧，叫《趟过男人河的女人》。这源氏的物语，就是他在女人河里的戏耍。不得不再次确信，人到这个世界上来，使命确实不一样。

他身上的香气，让花儿都自惭形秽。更不要说女人。他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也是人见人爱的。他虽然蜜蜂一样，处处留情，所有的女子，也都花朵一样，期待着他，向往着他，无怨无悔。还真没有一个女子真正恨他怨他。

他猎奇。有情。姬妾成群。受到雨露滋润的女子，一般只要不是很讨厌，都会供养生活所需。

书中分两部分。一部分，源氏。一部分，源氏之子熏君。其实熏君不是他的儿子，但却是他老婆生的。嘻！你懂的。

政治沉浮，世态炎凉，尽在其中。

有趣的是两部分衔接处，只用了两个字“云隐”。除了这两个字，再不多说一句一字。转眼之间，就是八年之后。转眼八年，也不奇怪。在这种转换里，书里用了“云隐”二字。在我看过的书里，绝无仅有。余韵，无穷不尽。

这病怎么重起来，我自己也不觉得。痛苦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出来。我总以为不会突然变坏，想不到日复一日，弄得如此衰弱……

这本书给我感受最深的有四:

一、丰子恺先生翻译得好。越来越觉得，选择外文书，要慎重。比如，装帧，出版社，尤其是译者。

二、书中随处可见对白居易诗歌的引用和再创造。随处看到，那时候的日本人，对汉字对汉语对汉人物品的喜爱和重视。单就因为这一点，也足以骄傲很多天了。我就在想，何以唐朝那么多诗人，李白杜甫李商隐，日本人却单单选择白居易呢？这大概跟白居易晚年写诗，力求平白有关吧。据说，他晚年每首诗写出来，都要读给村头老人和幼稚童子听，他们能听懂，能明白意思，他才觉得是好诗。如果换李商隐，那么多弯弯绕，中国人都不懂，更不要说日本人了。所以，一部作品，曲高和寡，曲低也和寡，读者和作者之间的碰撞，要刚刚好。

由此我想到了我们中小学语文老师，在对待习作上的一种态度。其实，学生的习作，也应该追求一种平实，把事交代清楚，把话说明白，不要以堆砌名言警句为衡量作文好坏的标准。

三、小说也是章回体。可它每一章的标题，不是一种植物，就是一种动物，或者一座山，一座桥。比如我们在《甄嬛传》里看到的夕颜。连缀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好像一首诗。如果其内容无大可取处，单标题，也会让这本书，永远流传下去吧。

四、男人，究竟是一种什么物种啊？

黎明起去无归路，袖上何来露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