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有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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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念航海学院里的那几条狗。

无聊的时候,还是会想去海院走一走。

这个时候,许多人许多事,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自己的脑海边绕啊绕,可是我却慵懒的晒着太阳,什么都不去想。

回忆其实也是要寄情于景于物的,可是此时此刻,我在海院里,再也看不见一条熟悉的狗。

不过有时还是会不自觉的喊一声 Teemo。我还记得有无数个这样慵懒的午后,当我喊出那一句时,会看着Teemo在阳光下向我奔跑,然后像个肉球一样的抱着我,伸着舌头再流我一手的口水。

那么,就从Teemo开始吧。从Teemo开始说说海院里的那几条狗。

Teemo绝对不是海院的第一条狗,当然,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不是最后一条。但是对我来说,确实最独一无二的一只狗。

我不知道,当你特别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当你特别爱一只狗的时候,真的是在街上遇见任何一条狗都会不自觉的喊Teemo。

就像任何故事都有一个开头,当然我们也有。遇见Teemo的时候,它还不叫Teemo,它只不过是在龙舟池没人要的流浪狗。虽然时间过去了两年多,但我还依旧记得那个遇见它的夜晚。我想许多事情,在冥冥之中可能还真的是注定。那段时间,该用怎么的词去形容呢,无非就是年少时一些所谓的感情的小羁绊,不记得确切的感觉了,反正就是开始跟朋友每晚去跑龙舟池,矫情像打了鸡血一样,每晚五公里,风雨无阻,把《重庆森林》里金城武的那句什么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去跑步,把泪水变成汗水蒸发出来就会忘了所谓的哭。想想自己那个时候还真是可笑的,只不过,还真的就那么傻叉似的跑了三个多月,还真的是风雨无阻。

遇见Teemo的时候,就是在那么一个跑步的夜晚。那天好像也是雨后,在龙舟池烧烤摊看到脏兮兮的它趴在路上喝着浑浊的雨水。说实话,当时只是觉得它可怜,看它饿的嗷嗷叫有些于心不忍,本想着给它买根烤肠就继续跑步了。可掏遍全身的口袋发现没带一分钱,看着它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的可怜样。也不懂心怎么就软了,心想干脆抱回海院算了。

那个时候我也是一只撸狗,觉的德玛西亚什么之类的名字跟它不怎么相符,看着它那萌蠢样便叫Teemo了。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Teemo真的是又脏又丑,感觉是在外面流浪了很久,身上的毛又脏又乱,甚至有些毛发都结痂在一起,整个身子,真的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实在是太脏太丑了,就没敢抱回寝室,在楼后面找了个破纸箱,让它在里面睡了一晚。

我记得那天晚上,喂了它好多香肠,我想,可能是真的流浪了太久吧,第二天醒来就跑到楼下去看它,它还真的乖乖窝在那里没有走。

后来,回头再翻那天的照片的时候,发现日期有点巧。2013年5月20号,那些小情侣数着表等着十三点十四分的日子,我捡了一条狗。

费了很大的劲把它的毛剪短,几乎每天都要给它洗一次澡,好在它不怎么挑食,也许是流浪的日子太苦了吧,好像没有它不吃的东西。学生狗时代没太多钱给他买什么狗粮,也无非就是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多要半两米饭或者多加个馒头,伴着汤汁骨头以及一些舍友们剩下的残羹剩饭,这就是Teemo的午饭晚饭。另外,同栋楼的同学有什么吃剩下的东西也都留给它,总之,它算是一天天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说实话,学生狗时代,生活中突然多那么一只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麻烦。虽然经过大一大二的锻炼,在大三已经修炼成一条老油条。但在宿舍里养一条狗,还是承担着一定的风险。我不知道学生手册的第几条,但在中国的任何一所大学中可能都有那么一条:“在学生宿舍中禁止饲养宠物。”又更何况,我们这个号称“半军事化管理”的学院除了每天的例行宿舍卫生检查之外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进行一次全方面的卫生检查。

好在,Teemo无比的乖,有时候我真怀疑,它是不是经受过训练还是在流浪的日子里饱经生活的沧桑学会了这一切。

真的,从我抱进宿舍的第一天起,它从来没有在我们宿舍里拉过一次屎撒过一次尿。有时候我上一上午到课,把它关在那狭窄的阳台上,等我中午回来,它看到我会因为憋尿轻轻的呜咽,但也绝对不会在排泄阳台上。每次都是我带他一路小跑的跑到宿舍楼下的操场上,它才会畅快的找一个地方痛快解脱,通常,会是塑胶操场那个唯一的跳远的沙坑。好在,我们大学的体育课中从来没有教授跳远这项运动。

另外,让我欣慰的是,Teemo也不会乱叫。无论白天夜晚,它从来不会乱叫。所以,也算很幸运的逃过了大大小小的检查。它好像认识我们那个楼的每一个人,包括宿管阿姨,无论什么人到我们宿舍或者经过我们的门口,它都愉悦的摇着尾巴。当然,除了外卖小哥之外,每当外卖小哥踏入我们那层,它就会追着他一路狂叫。我想,它是真的把这里当做了家吧。

时间过得很快,Teemo一天天长大,而我,应付着一门门考试,也一天天期盼着远方的海。



估计是隔壁宿舍看我们在宿舍养了一条狗有些羡慕,于是一个同学也从朋友那边抱来了海院的第二条狗——阿龅。

阿龅是一只奇丑无比的雄性串串,腿短,短毛,耷拉着耳朵,陌生人一靠近就会漏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龅牙。其实阿龅本来不叫阿龅,但我们都记不住同学给它起的那个貌似听起来很文艺的名字,因为它的模样,我们开始习惯叫它阿龅,就这样,阿龅开始了它在海院坎坷却又传奇的一生。

听同学讲,阿龅以前也是一只流浪狗。也是之前在街上流浪的时候被好心人收养,然后同学又在朋友的朋友那边抱过来的。

按理有过这种流浪的经历,对于一个安定的住所,都会无比的珍惜。但不知道为什么,阿龅的心似乎总是漂在外面的那个世界。阿龅极度挑食,只吃带着肉的鸡骨头,其余的一概不闻。开始的时候,还会乖乖的趴在宿舍,但没过多久就偷偷的溜到外面。我们也不知道它跑到外面去了哪里,只是知道它回来的时候,浑身恶臭,耷拉着耳朵流着一嘴口水,带着一种压抑很久的满足。同学无奈,在阿龅的脖子上拴了一根狗绳。我似乎总是看见阿龅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的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它似乎变的更挑食了,鸡肉中的骨头如果太多,它都不愿意去闻。

我是在这个时候觉得也许阿龅跟Teemo都太孤独了,所以尝试着,让它们两个交交朋友。但Teemo似乎很胆小,阿龅又很冷漠。我想象中他们欢天喜地一起玩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Teemo试探性的闻了闻阿龅,被阿龅恶狠狠的吼开了。

但望来望去,海院里现在似乎只有这两条狗。有一天,阿龅又偷偷溜走的时候,叫上了Teemo。我是在事后才知道的,等它们回来,看到平时雪白的Teemo就像刚刚从垃圾堆里出来一样,浑身不仅散发着恶臭,甚至在身上还沾染了一些小虫子。我暴跳如雷,拿着衣架狠狠的抽了Teemo。

那是我第一次打它,而Teemo用圆鼓鼓的眼睛可怜地瞅着我,似乎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阿龅一次次的频繁外出,终于磨灭掉同学的耐心。在一顿毒打之后,阿龅被扫地出门。阿龅后面似乎又回来一次,但它再也吃不到带有骨头的鸡肉,迎接它的是雨点一般的棍棒。于是阿龅终于又变成了一只流浪狗。它似乎很少再来海院,只是去财经学院上课的时候,偶尔会在那家卤肉店附近看见一脸沧桑的阿龅,可是你怎么叫它,它也不会回应你。

没过多久,隔壁的隔壁的豪哥抱回来海院的第三条狗——一只萌蠢的哈士奇,取名洛奇。据说,花了三千八。

跟Teemo和阿龅不同,洛奇从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狗窝、罐头、进口狗粮,这些东西,或许是Teemo和阿龅一辈子都没有碰过吃过。

我们时常看到豪哥用漂亮的狗绳牵着洛奇在操场散步,也经常看到洛奇把隔壁的隔壁拉的满地都屎尿。

忘了提醒,Teemo、阿龅和洛奇都是公狗。

也许是海院的雄性荷尔蒙太强烈了,在一个春日的午后,海院迎来了第四只狗,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小母狗——小黄。

小黄像是一只小鹿犬和土狗的串串,体型瘦小,却皮毛短而光滑。谁都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来的海院,它就那样平静的躺在食堂门口,没有一丝恐惧的看着人来人往。楼下的同学给了它一根鸡腿,小黄就跟着他走了,也许它觉得那个同学在往后的日子中还会给它鸡腿,所以就把那个宿舍当成了它的家。

母性的荷尔蒙让海院的这几条狗感受到了青春的躁动。最早开始躁动的是Teemo,它一改往日的胆小怕事,开始每天兴奋的往楼下跑。看着它跟小黄在操场追跑打闹,我有时候会露出慈父一般的微笑。

夏日的开始,海院的空气因为炎热而变得躁动,而海院的那几条公狗,也开始变得更加燥热,当然,除了洛奇,它还是个懵懂成长的孩子。

小黄发情了。

空气中开始散发出人类闻不到的母狗的气息,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已经管不了Teemo了。只要我打开宿舍的门,它就会不顾一切的跑到楼下跟小黄玩耍,除了追跑打闹,甚至开发了一些新的少儿不宜的新动作。

只不过有些尴尬,Teemo体型矮胖,小黄却瘦高,年少的Teemo无师自通却只学的一些皮毛。

终于,在盛夏的夕阳中,偷偷跑出去的Teemo跟小黄在操场上完成了那不可描述之事,同学们在操场围观,Teemo却在一声惨叫中落荒而逃。

小黄依旧慵懒的在楼下晒着太阳,Teemo则被我关了禁闭。洛奇还在傻愣的成长,阿龅依旧在外面流浪。

但因为小黄的存在,海院几乎变成了狗院。小黄散发的成熟气息,似乎吸引了附近方圆五里的公狗。

据有关同学目击,学校门口炸油条老板家的大公狗,最近频繁的进出海院。而隔壁的同学最近也惊奇的发现,好久没回海院的阿龅,最近也突然出现在海院。更有同学看到,阿龅和小黄公然在自习室完成了生命的延续。

不出意外,小黄怀孕了。同学们看着小黄逐渐鼓起的肚子,个个都想老父亲一样喜出望外。

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小黄的肚子是被谁搞大的,甚至有人为此设置了一个小小的赌局。

据我所知,小黄的情人除了Teemo和阿龅,应该也包含着炸油条老板的那只大公狗。所以,在小黄未生之前,一切都是个未解之谜。

我当然希望是Teemo的,所以我押了十块钱给炸油条老板家的大公狗。

猫三狗四。

在期盼中,暑假在蝉的歌声中悄然过去。

小黄生了,五只黑色,一只白色。

我看着那只纯白色的狗崽子,可是找不到一丝Teemo的影子。

小黄依旧慵懒的在宿舍门口晒着太阳,只不过,现在多了六只好动的狗崽子。

几乎从未有女生踏入的宿舍,一时间楼下站满了女生。那些狗崽子们圆鼓鼓的小肉脸,每个看到的人似乎都想过去捏一把。

当然,除了我们的辅导员。

辅导员下了最后通牒,在小狗满月之后必须把狗送走,狗不走的话,那人就走。

Teemo还是偷偷养在我们宿舍,洛奇变得越来越二哈,已经很少在看到阿龅,小黄则依旧带着狗崽子们晒着太阳。他们不知道,那时候距离毕业还有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从此它们将各奔天涯。

我本想把Teemo送给当地人收养,但还是没舍得,铤而走险,坐着大客车把它从厦门带回了山东老家。为次,被我妈奚落了好久。别人都是毕业了带个女朋友回家,我到好,毕业带了条狗。

洛奇毕业之后坐飞机回到了豪哥的老家浙江,为了健康后面被节育阉割。

小黄的狗崽子被一个个的送人,小黄本身也被公益组织节育了。听说也找到了一个好心人收养,而且是去住别墅了。

阿龅,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阿龅。后来,同学告诉我,阿龅被车撞死了。

忘了说,我输掉了十块钱。

那些狗崽子们似乎越长大越丑萌,个个都身形矮小,呲牙利嘴。

狗崽子的生父是阿龅,阿龅赢了。

古人常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我不是特别懂这句话。但每当看到这句话,我就会想起海院的那几条狗,感叹一句狗有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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