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秋遇浮莲

不是最爱，何必多情？

立秋之后，雨也变得多情起来，断断续续一下就三五天。

今早，云未开，雨未远，枝稍绕薄雾，草叶沾露珠。脚底已觉微凉，真不敢相信，秋来得这样浓烈。

才几天功夫，门前屋后的紫薇花碎了一地；大雨晕开月季的花瓣，粉红里泛着苍白，病美人模样；菊花却越淋越结实，叶掌饱满，神采飞扬。

在这季节交替里，是谁打翻了季节的染缸，将草木晕染。

高粱垂下深褐色的头颅，鸟雀来食；野草撑着柔弱的身子，不知该着绿还是黄，半绿半黄里穿出了别样；地上的落叶，红的不均匀，黄的不彻底，绿的不盎然，胡乱一团。不，还不够乱，那铺排在河面上的苍绿，远远看去碧海一片，似乎并不受初秋的影响。这就是水浮莲！

水浮莲叶柄肥大，形状近似弥勒佛的肚子，因而又名布袋莲。水面上，它铺开一张密网，把河水紧紧包裹，收拢，再收拢，直到看不见水。错综复杂的蓝根在水里疯狂蔓延，以近似变态的生命力将这片水域占据，又以强盗般的姿态悠然的享受着。

有水浮莲的地方，鱼虾远离，水草不生，美好不同在，生活也是有失有得，没有对错，只有适合。故而选择是那么重要，在漫长的时间之流上分出无数条枝干，在那节点交界处，就是命运的窗，选择合适且喜爱的最是好，若不能随心所愿，就选最合适的吧！

晨光醒，露珠消，白鸭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上面，迈着踉跄的步子，啜食其叶，光秃秃的水浮莲茎杆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即便如此，它却依旧是笔直直的模样！

我喜欢这样的水浮莲，不管在哪里，都能自信而安，撑开自己生命的力量；我更欣赏它的坚强，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都能让脊背不弯。

水浮莲的花极美，一个个水蓝色或粉紫色的小铃铛，轻踏着节奏，排在花茎上，一朵挨上一朵，每一朵都长有一只内黄外蓝的凤眼，她们架着略高的绿梯子站在浓郁的绿色里，变幻着色调把素净藏匿，高贵又妖娆。

我蹲下，探出身子，想摘离河岸最近的那一串紫，却怎么也够不着，心里盘算着明天带根竹竿来，摘一株养在月光下，一定很美。

第二天，我带上剪刀，竹竿，来到河边，寻了好久，昨日见着的那几株花，今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水面依旧，碧海映着蓝天。昨天我是做了一场梦么，梦里那一片高贵的蓝与紫又去了哪里？

美好的事物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水浮莲的花期不长，一般三到五日，昨日惊鸿一瞥不曾料想却是花开最后一日，等我再来，花就谢了。

这一次，我又在犹豫迟疑里错失良机，多少次了！

有时是借口诸多的准备中与之擦肩而过，有时又在小心翼翼的怯弱里失了自我。我总是想着准备好了，会更有把握。当我把握十足的时候，想要的东西却杳无音讯。

是不是没有把握就不去做喜欢的事呢？我曾无数次问过自己，明知不是，却还是有意无意为之。这般死性不改，凭空添了不少惆怅。我那少有的勇气，总是在绝处才能逢生；我那多情的思虑，总是在事拍着后背，轻声安慰“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恰到好处。

到底还是爱得不深，若是真的求之若渴，定是舍了性命也会抓住的。

后来，再遇到水浮莲开花，我总是站在远处静静观赏，再也没有采摘的欲望，不是最爱，何必摆出多情的姿态？

若每每遇到喜欢就用尽力气，我怕等到那召唤心灵之物出现时，又只能在惊慌失措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