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话

传说仓颉造字的当晚,有鬼哭泣—文字里藏有被泄露的天机,饱蘸着地府的秘密。想来那时文字可真金贵。龟甲兽骨和竹简,总归可真不便宜,只在王宫豪宅里有读书的机缘。那时的天空是那么的澄澈,只吃粗面包饮清水的僧侣,在一豆油灯下读书,心中异常虔诚。宋人曾认为,包中一方墨丸,几卷书,一副画,便已富可敌国;欧阳修言,六一,即“古籍一千卷,书一万册,琴一张,棋一局,酒一壶,老头子一个。”宋濂幼时,“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抄书,誊写,那样真挚,那样专注。

书话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而今,  书没有几百几千年前那样金贵了。然而,当我一次次一摞一摞地穿越书山字海,驰骋神游之余,不觉觉得思接云外天了。迷醉于老书泛黄的书页和浓浓的油墨纸香。无比的润滑,清新彻骨的味道。老书本身是一种孤立而丰腴的存在,亦是一段道不尽诉不完的故事。翻开它,当年与它相处的点滴忽闪的映进脑海,摩挲它,只觉厚重满足,心如澡雪。亦挚爱扉页旁的札记思摘,一瞬间的迸发,思想的碎片情感的气象。字字珠玑的点评。让那一瞬的思考成为永恒。

读吧,读,书中自有真瑰宝。孔乙己说,“不是偷,是窃,窃书不算偷。”此言成为咸亨酒店中的一个最大的笑柄。但我总觉得鲁迅是同意孔乙己的观点的。不信你看啊,他的朋友内山书店老板内山完造,对于他的书店里偷书的人从来不管。他曾讲过,爱书的人,他一有了钱,是一定爱买书的。内山是通解此事了。爱读书,脸皮厚到肯偷书,身手好到能偷到书的人,假以时日,必大富大贵。

此刻,我想到了就读的高中旁的美文书店老板,那个很可爱的老头。最愿戴一顶黑色鸭舌帽,瘦削短小的身材附带着即为有神的明亮双目。印象中的他总是慈善面带微笑。8月末的傍晚,和孙妈妈一起跨进美文书店,如饥似渴的嗅着那沁人心怀的油墨香。惊异于那里面还有程十发绘的小人书和那些我十五年前的好伙伴。蛮自在的淘了周作人散文和诗论。老头子来了兴致。从柜底摸出四块方印,滔滔不绝地讲诉着这印的由来。兴致大起的他蘸了朱砂,盖在我刚买到的新书的扉页上,红白分明,恍若一幅画。“美文图书”四个字方方正正,大篆很美。让你不忍将目光移开。“往后,你再来,一定会记得啊,美文书店还有这么好的印章。”老头子呵呵的咧开了嘴角。而后,极有条理而理性锋芒的谈起自己对于书籍现状的认知。谈吐之间,足见世间风云,刹那间,我凝视着他那光芒逼人的眉宇,我觉得,胸中有本的他正拥有着全世界。那是种不可言说的魄气。

读吧,读,书中自有一个世界。当年,“北大醉侠”孔庆东在47楼204读现代文学研究生时,极不拘小节的于最简陋的上下铺宿舍,嘴啃着大苞米,左手握着发黄的老书。光着膀子全神贯注,下面注释着,有书真富贵。文革是钱钟书,杨绛被下放到干校,杨绛问,就给咱个棚子,咱住下,行吗?“民国第一才子”深深思考后,极为认真的吐出一句,“没有书”。古人言之有理啊,“寒读之当之以裘,饥读之当之以肉,欢悦读之当之以金石琴瑟,孤寂读之当之以良师益友。”

书话_第2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刘墉言,“活到七分,酒至微醺,笔墨疏宕  ,言词婉约,古朴残破,含蓄酝籍,就是不完而美之最高境界。”书若不读,则人不如归去。唯愿闲的时候自己拉个书单,十部而已,堆在床头,睡前翻翻。以书橱为四壁的屋子,再小,亦是间黄金屋了罢。

若干年后,也许不记得那些往事,但好在还有书,和那么多关于书的醇香过往。蓦然想起草一首小诗,“捡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你可能感兴趣的:(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