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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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善于踢足球呢,还是善于写情书?”

我一定说,“比较说起来,我还是善于踢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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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在浙江嘉兴,朱生豪生于一个没落的商人家庭,幼时父母相继因病去世,只得投靠姑母,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

1932年,在之江大学,朱生豪读大学四年级,宋清如考进中文系。彼时,他已是“之江诗社”里文气饱满的才子,而她揣着新时代女性的一切,想成为诗人。

她第一次去之江诗社,写了一首宝塔诗带去,没料到成为唯一一首众成员传阅的作品。当时的诗社,多是古体一派盛行,诗词歌赋流传,她的新潮诗倒显得突兀。

传到朱生豪手中,他看罢,只是笑了笑,不含嘲讽,也非吹捧。

落在宋清如眼里,也读不出其中有几分意蕴,倒是朱生豪这人,给她留下了“寡言木讷、单薄瘦弱”的印象。

后来,宋清如想学习古体诗,两人之间便热络起来。

在之江大学的一年,他们单独的约会极少,多是经由一封封婉转绵长的书信,谈诗词、聊理想,对风花雪月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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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朱生豪毕业后,去往上海世界书局担任编辑。他本就是孤僻的人,在陌生的环境,便越发没有同人讲话的兴致。

他试着翻译英文著作,对莎士比亚的戏剧相见恨晚,狂热地投入翻译事业。工作之余,他只看电影,和宋清如通信。

生活于他,充斥着疲惫、茫然和无力感。而潜移默化中,书信那端的人抓住了他的心,他并非没有逃避的可能,是不忍飞去。

他开始什么都写在信里,说与她听。

他觉得他所处的地方,一切都是丑的,风、雨、太阳,都丑,人也丑,自己也丑得很,只有宋清如是青天一样可爱。

他告诉宋清如,今天他买了什么书,昨日看的电影拍得如何不好,连晚上九点半下着冷雨,他无东西可吃,也细细地写进信里。

当宋清如长时间未回信时,他也会气急败坏,“我不想骂你,第一因为我倦;第二因为你叫我不要骂你;第三因为我并不比你好,不配骂你;第四即使我不倦,即使你叫我骂你,即使我配骂你,我也不愿意骂你,因为你是宝贝”。

他不避讳自己的拮据,也不掩饰对她的炽热。当他第一次向宋清如求婚时,她却拒绝了。

宋清如骨子里是相当硬气的,之前对父母安排的婚事,她大喊“我不要结婚,要读书”。所以对于婚姻,她恐惧和抗拒。

她给朱生豪的答复只是: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

朱生豪倒显得通情达理了,他只责怪宋清如句法运用不当,告诉她应该这样写: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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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的年代,什么都带着逼迫感。朱生豪的工资一减再减,英文部的校对先生从七位变成三个,最后书局只剩下他一个编辑。

他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在理想和现实的矛盾前感到无助,但在国破家亡的关头,他还是拍案而起。他身体瘦弱,不能冲到抗战前线,于是他选择拿起笔杆。

只要书局一天不关门,他就坚持上班,通宵达旦地翻译,以他诗人的气质将莎士比亚的神韵介绍给国人。

1942年,战况激烈,两人都失业。宋清如想回重庆找工作,约朱生豪同行。为了路上方便相互照顾,两人才匆匆举行婚礼,结束了长达九年的恋爱。

当时一代词宗夏承焘送给他们一副对联:才子佳人,柴米夫妻。

现实中的朱生豪远不似信中活泼,他沉默、古怪、喜欢独处。在全身心翻译著作时,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两人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而宋清如真的成了柴米之妻。

没多久,两人带着莎氏全集,定居在嘉兴朱生豪的老家。一张木桌,一把旧椅,一盏油灯,一支钢笔和两本词典,是全部工作用具。

昔日富裕的宋家二小姐,早变成了勤俭持家的朱太太。刷牙用盐代替牙粉,动手为朱生豪理发,没有时钟、起床以天明为准,灯油也用的小心翼翼……

虽然在极低的收入中苟延残喘,而宋清如带给朱生豪的慰藉,却使他感到无所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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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生豪完全是用生命在译作,超负荷的工作强度让他身体透支,1944年6月,他被确诊为肺结核。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并没有完善的治疗方法,他的病情日趋恶劣。

同年12月,朱生豪已是垂危之态。24日中午,朱生豪两眼直视,口中念着英语,声音由低渐高,宋清如辨出他在背诵莎士比亚戏剧的台词。26日中午,朱生豪忽然叫道:“小青青,我去了!”

自此,一个古怪而孤独的孩子开始安眠,留给世人的是莎士比亚鸿篇巨作的译稿。

这一年,朱生豪三十二岁,宋清如三十三岁,他还曾经对她承诺: 要是你真比我大,那么我从今后每年长两岁,总会追及你。

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命运,在世人的脑海里,让他永远都是三十二岁的模样。

我想,他可能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与宋清如相伴,正如他曾在信里写的: 我把我的灵魂封在这封信里,你去旅行的时候,请把它随身带在口袋里,挈带它同去玩玩,但不许把它失落在路上。

他最广为流传的那句情话,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译成英文也很好听。

I wake up to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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