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史话·第二辑(510)鄢陵之战其二:战前部署

作战部署


栾书的话刚说完,郤至就站出来说道:“依我看,楚军有六个必败的理由,我们不可以坐失良机。其一是楚国二卿不和。”这是指司马子反和令尹子重之间的矛盾,按照楚国一直以来的管理,主理国家军政要务的首席执行官是令尹,司马通常是令尹的副手。然而在驱逐了申公巫臣之后,为了争夺权力,令尹和司马之间出现了意见不合,司马子反的势头反而盖过了令尹子重,成为中军主帅,二者之间的矛盾可见一斑。将帅不和,就容易导致下属难以用命,是导致战争失败的重要原因。

郤至接着说道:“其二,楚共王的亲兵都是老兵,老兵不一定就是强兵;其三,郑国虽然列阵却不齐整;其四,蛮族的军队没有阵型。”这三点所指的是楚国方面军队的问题,楚国自身的军队都是老兵,年老力衰战斗力不强;而他们同盟的郑军和蛮族军队阵型散乱,没有纪律,这样的乌合之众显然也不足为虑。

“其五是楚王自身的问题,楚王选择布阵时间的时候不避讳月末,是不懂天时;士兵在军阵中喧闹,没有战胜之心,在联合作战时各军互相观望,无法密切配合,也是取败之道。他们触犯了天意和兵家大忌,一定会战败的。”郤至坚决反对栾书固垒以待的方针,要求按照范匄的说法,在军营中布阵。而他所提出的楚军必败的理由,也获得了其他内阁成员的认可,栾书也只好依照其言,安排布阵。

就在晋军争执不下的时候,楚共王正在距离晋军军营不愿的地方观望着晋国方面的动静。他亲自登山楼车,站在高处俯瞰晋军的一举一动,让伯州犁站在楼车下为其进行解说。伯州犁是晋景公宠臣伯宗的儿子,去年,伯宗受到三郤的迫害而死,伯州犁只身投奔楚国,担任太宰之职,此时也正在楚军中效力。此时楚共王观察晋军的动静,子重就让熟悉晋国军情的伯州犁为楚王解说。

楚共王看到晋军的车子左右驰骋,就问伯州犁这是在干什么?伯州犁说,这是在召集军官们。接着又看到这些战车集中起来了,伯州犁说这是在一起谋议。楚王看到军营中张起了幕布,伯州犁说这是在先君神主前进行占卜。紧接着幕布又撤了,伯州犁说这是要发布命令了。不多久之后晋军营中尘土飞扬,但是仍能听到喧闹声不断(甚嚣尘上),伯州犁便说,这是在填井平灶摆开阵势。可见晋军的确是听从了范匄和郤至的意见,在军中列阵了。

经过半天的忙活之后,楚共王看到晋军将士都登上了战车,不久之后将帅和车右又拿着武器从车上下来了,伯州犁说这是在宣布命令了。楚共王反问说这是要开始作战了吗?伯州犁说现在还无法确定。晋军将帅在听命之后上了战车,过不多时又下来了,楚共王很是不解,伯州犁说这是在举行战前祷告,也就是说这次是要正式开战了。

伯州犁在楚军中不仅把晋军战前动员的细节解说的一清二楚,还把晋厉公亲兵构成告诉了楚共王。而在晋军中,也有这样一个了解楚军情况的人,把楚共王亲兵的情况告诉了晋厉公,这个人叫苗贲皇。苗贲皇是楚国若敖氏的后裔,若敖氏叛乱失败后,苗贲皇逃奔晋国,在鞍之战前曾劝说晋景公释放齐国的使者。

苗贲皇不仅能够提供敌军的相关信息,他根据楚军的特点所制定的策略,对于楚军也是致命的。在战争开始之前,晋军中很多人认为楚国中军人才济济,军阵厚实,担心难以抵御。苗贲皇就献计说:“楚国的精兵,不过就是中军的王族而已,左右两翼往往就很脆弱。如果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其两翼,等左右军溃退之后,再集中三军的力量攻打中军,就一定能够取胜。”晋军依计而行,果然取得了胜利。有这个细节可以知晓,楚国的军制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并无太大的改变,依旧保持着楚庄王时期的习惯。制度的僵化,使得楚国在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都无法得以创新发展,以地方千里的广袤国土,依然处处受制于灵活多变的晋国,也是其来有自的。

君子之风


战争的细节,史书没有太多的描述,作为儒家经典的《左传》更多的是把笔墨放在了战争中的君子之风上。比如战争刚开始时,晋军营前有一片泥沼,前军都或左或右地避开泥沼前行。到晋厉公出营时,驾驶国君战车的郤步毅没弄明白情况,结果就给陷到了泥里出不来了。当时栾书和士燮正率领私属部队护卫晋厉公,看到这个情景,栾书打算让晋厉公乘自己的车,被他的儿子栾鍼喝止。

栾鍼担任的是厉公车右,战车陷入泥潭通常都由车右负责推车,他怒喝道:“栾书退下!国家有大事,哪里能让你一个人独揽了?更何况侵犯他人的职权是冒犯,丢弃自己的职责是怠慢,离开自己的不下是扰乱,这三个罪名,你不能违反啊!”栾书本来是爱子心切,不想在战事还没有开打的时候就让他如此受累,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也只好退了下去。栾鍼在步兵的帮助下,费了半天劲才把厉公的战车从泥坑里掀出来。

另一件事说的是韩厥,早在鞍之战时,担任三军司马的韩厥就冲锋在前,差点俘虏了齐顷公。鄢陵之战时他已经为卿担任下军将了,也依然拼命向前,而且巧的是,这次他又遇到的了郑成公的车驾正在狼狈逃窜。担任韩厥御戎的名叫杜溷罗看到这个机会就问他:“郑君的御戎屡屡回头,注意力不在马上,追上他们根本不是问题,要不要追呢?”韩厥看着郑成公仓皇失措的背影说道:“算了吧,之前我们就差点羞辱了齐国国君,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过了没多久,新军佐郤至也遇到了郑成公,他的车右叫茀翰胡的也很是兴奋,就建议说:“我们派一辆轻车从小道上阻击他,咱们追上去就可以抓住他了。”郤至也说道:“伤害国君是有违礼法的,我们不要追了。”

晋军将领虽然不想辱没郑君,但是连续被人追击把郑成公吓的够呛。担任郑成公司机的石首就说:“以前卫懿公(好鹤亡国)逃亡时,由于不愿丢弃旌旗,结果在荧地战败身死,我们不能重蹈覆辙了。”于是就把旗子收起来放在放弓箭的袋子里。但尽管如此,不少晋军的军士还是穷追不舍,担任车右的唐苟为了保护国君只好自己留下来,最后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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