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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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会议纪要里的最后那个字，修订了表格的排列格式，又重新浏览了一遍邮件正文。“应该把要说的话都说了。”我这样自言自语。

对于产后恢复期的工作质量，完全没有自信。以前可以一气呵成的工作报告现在常常要顶着莫名放空的脑袋看上好几遍，有时候，因为夜里的喂哺频繁影响睡眠，白天长时间盯着屏幕的双眼像极了鼓胀的血泡。

确定做完所有的检查之后，心里想着“只能这样了”，我闭上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虽然99%的错误都是邮件发送以后才能被发现。但是发送之前，真的只能这样了。

看着收发邮件的进度条慢慢往右滑行，心里盘算着一会收拾收拾赶紧坐地铁回家，然后开启晚班的看娃工作。如果赶得及，要先给宝宝洗澡，然后吃晚饭。家里的阿姨离开以后，奶奶每天需要承担的家务已然超负荷，如果我能早一点回，给宝宝洗澡，也是减负的一项重要内容。

晚上能有微风的话，等老公回家，可以一起带上老大和小娃一起下楼散食遛弯。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们自己也都可以继续做孩子，懒散易怒神经脆弱；可是有了这第二个孩子之后，突然明白了身为父母的责任。如果两个人都能早回家，只要天气不至于闷热逼人，带孩子散步是夏日每日必修的功课。住在市中心，房子变小了，可是外面的世界大且热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站在天桥上吹吹风，底下车流汇成一条金光灿烂的长龙。

当年的医学院已经变成了地标性的嘉里国际。围墙圈起的宁静校园退让成了开放性草坪上的一块石碑。商业中心的喧闹被喷泉草坪和大片的场地留白修饰得恬适安然。大闺女最喜欢可以踩踏的灯光喷泉，汩汩的水流从脚趾缝里钻出来；小闺女最喜欢看姐姐东奔西跑，目光一直追逐着姐姐在光影里跳动，也跟着欢呼雀跃。

接近八点，掉头回家，先哄小娃睡下，督促老大洗漱，然后就能拥有一天中最安静闲适的时光。单身的时候根本不懂欣赏这样的时间，不是觉得寂寞就是闲极无聊，恨不得通宵达旦混迹朋友圈或是直接无聊的模拟人生玩到眼皮打架。有了一个孩子以后，因为有婆婆的帮忙，能在家里做烘焙做手工耍花枪的时间依然不少。直到有了这第二个孩子，婆婆年纪也大了。进入人生中上有老下有小最不得已的阶段，自己也必须要好好保重才能保证这样平淡忙碌却风平浪静的安宁生活一直持续下去。属于一个人的时间不敢任性，放松一下，看一会剧，或是刷一会朋友圈，赶在9:30以前卧倒陪睡，确保夜里仍然有足够的精力对付闹夜的小娃娃。

思绪就是这样，开了闸一泻千里。然后我木然地盯着进度条一滑到底，收进来一封新的邮件：会议提醒，临时约会，晚上七点到九点。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周一晚开分享会，分享的人热火朝天滔滔不绝，被邀坐在听众席的我，想着这个会将被拖延到几点，我回家前都要被抱在手上睡觉的娃，因为晚归堵奶需要带回吸奶器，吸奶洗澡收拾上床恐怕已接近午夜，然后躺下不多时，娃已要醒来…

用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感觉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纠结。我关上电脑，背上小包打卡出门。

外面天还亮着，一天的燥热还没有完全褪去，水泥路面上隐隐蒸腾的热气，包裹着我一往无前的脚步。

我终于下了这个决心。

“人生总有很多次要主动或被动地离开安适区，穷则思变，想清楚要付出的机会成本，然后随遇而安，等风来。”打开朋友圈，写下这些文字，mark一下此刻清醒的抉择。

为了我有限的生命可以被最大限度地消耗在有意义的活动里面，我要做一个自由人。

码字，从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