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一只蛋下凡

文/桑梓无离

      朱阙说的不错，林夭灼从不对令狐蓁说两字以上的话，她只叫令狐蓁滚。           

      初见时，令狐蓁无论怎么逗她，她都只冷静地叫他滚，波澜不惊的眸子死气沉沉。令狐蓁觉着这妖炸毛肯定有意思，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天山狼的同族来找她，他拒绝了。林夭灼与令狐蓁相处的几个月内，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色彩。她原来也会不耐烦，会高兴。令狐蓁这么想着。               

      因为不知道林夭灼的名字，令狐蓁总是叫她小妖，小狼妖。

      令狐蓁会占卜之法，不过并没有学到家。那几日他强烈地感到不安，占卜预测后发现青丘覆灭，于是也顾不得礼仪，向林夭灼胡乱表白一通。结果仍是“滚”。

      而林夭灼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冷漠，曾经她没有碰上令狐蓁，向老天祈祷有一人真心待自己，如今那人出现了，自己却不够坦率，凉透了那人的心。她总是陆陆续续地梦到那些日子，她不再叫狐狸滚，可一切又是原来那样。

      令狐蓁没死。林夭灼闯过地府，孟婆说令狐蓁没来过。他一定还在世间某个地方，她要去找一妖，她有一个妖有着星辰般的眼。

      “丫头，你要去找阿蓁吾不反对。但你因心魔一直停留在金丹圆满，同级内无人能敌，越级可不好说。吾凤凰一族前几日又得一凤凰蛋，你好生照看，将来必定有帮到你的地方。”朱阙把蛋交给林夭灼。

      继而又化身为凤凰，清黔将朱阙的首羽摘下，注入法力成了一条艳红流苏。朱阙从位戒拿出一把剑，将流苏挂在其上。清黔再交给林夭灼一枚位戒，嘀咕着造孽。

      “你自己保重。阿蓁的剑是清月，剑气是吾叫渊玄那条蠢龙输入的。你既然要去找阿蓁，吾与清黔觉得把清月的道侣剑九天给你要好些，吾昨夜已将剑气输入，又有凤羽做结界，阿蓁叫吾辈护着你，吾辈也算是做到了。”朱阙交代道。

      “你的位戒我放了些药和银两，灵宝药材都有，如今没有什么空间了。我再赠你一枚，方便你把鸟蛋放进去。”清黔道。

      “喂！吾的凤凰蛋可不是鸟蛋！”朱阙反驳道。

      “是吗？不都是鸟禽么？”清黔淡淡开口道。

林夭灼看着斗嘴的两人，又想起了令狐蓁。

      九天剑在名剑榜第十，凤冠头样剑柄，握处底端有根凤羽极其尖利。剑鞘上挂着流苏，镀金凤雕浮在红色剑鞘上面。剑身有阴阳两面，阳面四字古文：君如清月。阴面鬼族古字：鬼道不容。九天剑与普通利剑不分上下，有仙说，九天玄机万千，愚人只知其表。

      清黔逗完朱阙，对林夭灼幽幽地道：“阿蓁自号三无山人。万千法术皆有涉及，虽不精进但隐匿自己足够。”

      林夭灼心中一颤，清黔是说狐狸在躲自己？为什么？

      林夭灼不语。御剑下凡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多谢。

      渝山凡间。

      一黑衣女子衣袂随风飘扬，手中握着红色利剑，张扬狂妄，于世而独立，手上两枚位戒身份不凡。额前几缕头发中分，柳眉的侠义风情，杏眼下的灵动，颚骨高，鼻小巧，嘴紧抿，似乎十分急切。

    “一间客房。另外一桶热水。”林夭灼往桌上丢了三两银子。

      “侠士，五一四。您不赶巧，今日之后是渝山天道日，上古天道开启有三日，客栈都已没房，您要是不嫌弃，这三日房钱我少六成。水稍后就来。”老板拿出房间牌号道。

      林夭灼只瞥了一眼，拿起牌号上楼了。

      楼有七层，一楼二楼吃饭，三楼只有五一四，七四一。四楼五楼七楼按一二三，每楼五间房。最奇怪的是每楼都是人声鼎沸，唯独三楼，只有七四一有人带着一个侍卫。

      林夭灼并未多管，将行李简单收拾了一番。从位戒中拿出凤凰蛋，放进热水中加热。林夭灼想，蛋要保持适当温度才能孵化，抱着不方便，就这样吧。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有人从门缝寄过来一张纸条：渝山天道，实为鬼门。速速离开，不然血祭。

      林夭灼皱眉，把凤凰蛋抱在怀中，心想：还是抱着吧，万一歹人识货偷走了怪不好的。林夭灼低头看向凤凰蛋却发现上面有血迹，她一脚踢翻木桶，水竟成了血！显然，有人搞鬼。可惜，那人找错了对象。林夭灼生死边缘摸爬滚打多年，在她看来生与死的分别不过是今世找狐狸，还是来世找狐狸。此时她就在想，朱阙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唠叨，赶紧擦擦。

      忽然门外闪过一个黑影，林夭灼抱着蛋，将窗打开，却晚了一步。树上只挂了张纸条，林夭灼去下一看：吹箫。

      这倒不是难事，轮回殿接过一个任务，刺杀暮燕大弟子。那大弟子生性风流，特喜也特擅萧音，林夭灼便向他学了三月，顺便杀了他。林夭灼在位戒内寻找那大弟子的玉箫，悲白发。这时，一只竹萧飞了进来，林夭灼捡起来打量了一番，收进位戒，打算择日去天上问问这什么来头。悲白发找出后，就开始吹少韵，凤凰蛋开始碎裂，最后小凤凰出世了。金灿灿的，是只金凤。

金凤抖擞双翅，凤眸金光流转：“吾之名。”

      鸟鸣悦耳清脆，林夭灼一时呆楞，她没想到刚出壳的凤凰竟有圆婴威压。

    “贱民。吾在问你话，吾之名，”金凤傲慢地看着林夭灼。

      “金阙。”林夭灼记起朱阙是火凤，借用一下名字应当无碍。

      “阙不是那凤凰老祖的名么。贱民，你是在敷衍吾么。”金凤说罢又是一阵威压。

      林夭灼撑不住威压，单腿下跪，眼中浮现出杀意。要不是看在朱阙上，她早就把他做成水煮蛋了，哪轮得到它现在这么嚣张？

      “贱民，被威压吓到了？吾不是故意的，你起来吧。”金凤眼里闪过一丝内疚，把威压收了收。

      “金岚。”林夭灼思索一番，想起当年养的一条潍河金鱼。

      “吾，不满意。”金凤咂咂嘴，抗议道。

      林夭灼懒得理他，出了房门想问老板有谁碰过这木桶。却看到外面遍地横尸。

      “贱民，你才发现么。这里血腥气如此之重，也亏你还有心情吹箫孵化吾。”金凤高傲抬起头，“贱民，吾大度，金岚便就叫金岚。你若肯做吾部下，吾便护着你。”

      笑话，想她林夭灼在轮回殿杀过的人还是少吗？霰雾谷灭门一案，可是她一手做的，这一案也是她立名于轮回殿的其中一案。因此，林夭灼只是回身把门带上，拎起金岚丢到一边。月上中天，根据天山狼的作息，她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