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安心·安己

1、身

      上善若水,并不完全在于其善利万物而不争的品德,而在于其善于变化。当其为水时,柔而无形;及其变为冰,坚硬有体;其化为露,可以分散而有形态。不仅如此,其变化之间可以立刻有天壤之别,水汽上蒸而变化为云,顿时由天下至卑之地,一跃而俯览世间万态,审知万象而不凝滞于具体之物,其间的气象与逍遥无可比拟,这种生命的大手笔让人震撼。相反,从云化为雨,从天宇飘落,其间的姿态不由自主,而其任风飘泼,到达地面即成聚散,或为飞瀑之奇伟,或隐于深潭而无闻,此间可见不自主之时亦能逍遥。飘落不仅可以是雨,也可以是雪,这在生命降落时的不急不缓,恰成其优美。而其它众多形态,自然难以穷尽。总之,对于“身”的处置,变化纵横无疑是一种方式。道家出于史官,遍览历代更替及古今生死,因而较为通达。个人认为,隐居与纵横而为皆出自于这种对于生命的洞彻,因为这种洞彻从而隐居或纵横皆是展现生命的形式。一方面,万物不过一瞬,所以功名利禄等等无足挂齿;另一方面,世间生死而已,所以无畏无惧而万事恣肆尽兴,尽展生命之形态。论及道家,人们往往注意到第一方面的消隐,而很少注意到对待生命第二方面的可能。而观天下万物,纵横而行,亦可作为安“身”的一种方式,而其关键在于适于自己本性,而此或亦可作为任物之一义。

2、心

      对于心的安置,最高者在于能够让自我思想自在圆融,能够构建自我的哲学体系,或者,更广义的讲,能够形成自己的学术体系,从而可以将自我之心融入其中。可是即便如此,跳出此一体系,即可发现其局限。其最高成就可以概括为“坐井观天”。自建体系,能够有足够的深度,形成片面的深刻,其体系才得以建立,而其在此体系中也得以自洽而游刃有余;但是,这种深刻也使得其视野有限,即深刻的片面。在此意义上,能够自成体系即建造自我之“井”,这相较于流浪无居的绝大部分人无疑是一大成就;有此“井”之后,自我之心也就有了居所,而因其自在圆融,其不自觉地以自己的体系牢笼世间百态,而其实质则是以其体系所见之内容来约束万物,从而其天宇限于自我的“井口”。作为一种有局限的方式,“坐井观天”实际上已经是意在“有为”上的最高成就。下此以外的创建,其安“心”的效果恐怕尚不及之。当然,放开这种一意“有为”的思维,任其本真或者减少嗜欲无疑是另一种方式。减少嗜欲与道家柔弱谦退相近,而任其本真则近于任道逍遥纵横的状态。但是与真正能够“坐井观天”的人很少一样,能够少其嗜欲的人不多,而任真不流于滥俗之人则尤其之寡。故而,就大部分人而言,能够执着痴迷于生命之一事一物,从而寄托此心就很好;另一部分则在于保持心之清醒,能够识破世俗的迷惑;至于任真或自成体系,本其本性与天分;不得已,观此众态,洒然而已。

3、己(舍己任物)

     身、心二者实际上已经将“己”的内容讨论了很多,尚可作为补充的是“己”的态度。“吾以观复”,让人注意的不是其“复”,而是其“观”的方式。“观”之一是观世间万物,万物一观,皆平视之;“观”之二是以世间万物观我,以尽天下之物;“观”之三是俯览万物,识其总体规模;“观”之四是仰首之思,摆落事物的羁绊;“观”之五是区分行在世俗之我与思超众物之思想之我,以思想之我俯观世俗之我于世间之行,并与世间万态相参。凡此之“观”,皆可为“己”之态度,由任物以行而非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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