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史话·第二辑（606）中原拉锯

中原各国在晋楚两国长期的争霸战争中，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处于西部边陲的秦国，和毗邻楚国的陈、蔡、许通常都是楚国的盟友；而包括齐、鲁、宋、卫、曹在内的众多东方诸侯则是晋国的盟友。即便是双方势力此消彼长有个别的国家出现反复，但持续的时间都很短，唯独郑国，在晋楚之间摇摆不定，也自然就成了晋楚争夺的焦点。

楚国要想进取中原，必然要先从郑国入手，再依次攻取宋、鲁、卫等国。而晋国要想钳制楚国北上的步伐，也必须要以郑国作为前沿阵地，进一步经略陈蔡许，甚至楚国本土。晋楚对于郑国的争夺向来都很激烈，而郑国在两国的夹缝之间也是经常叛服无常，晋楚之间战争的胜负往往决定了郑国的归属。

鄢陵之战是晋楚争霸三次战役的最后一次，战争以楚军败退告终。然而战胜的晋国并没有因此而立刻攀登上霸业的高峰，反而因为外敌的消弭而陷入了内部的混乱。与此同时，与以往唯强是服的灵活态度不同，这次郑国并没有因为战争的结果而欣然依附晋国，反而因为感念楚共王为救援郑国而被射伤眼睛的恩情，始终不肯背离楚国。

为了迫使郑国转变态度，晋厉公在鄢陵之战的当年在沙随举行会盟，于当年七月伐郑。然而让联军猝不及防的是，二十四日，郑国的子罕趁荀瑩率领下军入侵陈、蔡未返，在夜间发动突袭，导致宋、齐、卫三国的军队溃不成军。联军伐郑不成，反而被郑国暗算。不仅如此，第二年，郑国的子驷竟然带兵侵伐晋国的虚（河南偃师）、滑两地。

郑国出兵犯晋，自知难免招致晋国的讨伐，同时也为了表示对楚国的忠心不二，同年五月，郑国将太子髡顽和侯獳送到楚国做人质，以求取楚国的支援。楚国派公子成、公子寅带兵戍守郑国。

在郑国犯晋时，卫国曾派北宫括救援晋国，并入侵郑国。到六月二十六日，晋国会合诸侯在柯陵（许昌南）会盟，谋求伐郑。楚国子重救援郑国，驻军首止，诸侯未与楚军接战旋即退兵。待楚军退去，联军又于当年十月十二日围郑，十一月楚国公子申救援郑国，诸侯又未接战而退兵。

次年，楚国趁晋厉公被杀，晋国内部人心浮动的时候，指使郑国入侵宋国，一起占据了宋国的四邑，并将宋国叛臣安置在彭城。晋国很快就整理了内政邀合诸侯平定了宋乱，并于悼公二年侵伐郑国和陈国，攻进了新郑的外城，进一步入侵楚国的焦、夷两地。晋国的讨伐并没有让郑国改变心意，反而联合楚国的救兵入侵宋国的吕、留，并占领犬丘。

悼公三年（571BC），郑成公病重，子驷也有感于晋国兵力太盛想要依附晋国，可郑成公却不肯，临终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子驷坚决依附楚国，以报答楚共王一目的恩德。郑成公去世后，由子罕执政，子驷负责处理政务，子国出任司马。当时晋国侵伐郑国，国中大夫都主张依附晋国，但子驷秉持了郑成公的临终遗言，坚决不肯服从。

郑国如此坚决地依附楚国，让晋国很是作难，为此晋悼公派遣荀罃连续两次在戚地举行会盟，商讨对付郑国的办法。鲁国的仲孙蔑献策，让诸侯联军在郑国西北重镇虎牢（荥阳）筑城，并辅以重兵来遥制郑国，迫使郑国屈服。

郑国在联军重兵的胁迫之下，日日提心吊胆。恰好此时楚国新败于吴，令尹子重犯了心脏病去世，而新任令尹子辛对诸侯盘剥太重，导致依附楚国的诸侯不堪重负，陈国也因此叛离楚国的联盟。在这种局面之下，楚国实在无暇北顾，郑国也只好顺应局势向晋国求和。

悼公四年六月，晋国邀合诸侯在鸡泽举行盛大的会盟，以庆祝对郑国取得的阶段性胜利。这场大会虽然没有等来吴国的入盟，但远在楚国边境的陈成公，派袁侨到鸡泽与晋国签订合约，也算是无心之得。楚国面对如此的失败，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当年就派遣司马公子何忌率军侵陈。而晋国也以牙还牙，派荀瑩带兵讨伐许国。

此后楚国又多次派兵讨伐陈国，但都无功而返。倒是晋国，在令尹子辛的帮助下，达到了一个霸业的小高潮。到悼公六年，吴国也加入了夏盟，晋国于是便邀集了宋、郑、鲁、齐、吴、卫、陈、曹、莒、邾、滕、薛、鄫等十三国诸侯在戚地举行了盛大的会盟。

如此空前的盛会，着实让楚人看了眼红，为此楚共王特意派人质问陈国为何叛离，陈人就如实告知，说是子辛贪欲太盛。这大概也是楚国国内的政治环境所致，楚共王眼看着子辛把自己的家业全败掉了，不由得心生恼火，命令杀掉了子辛，任命子囊为令尹。

士匄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是务实地说道：“陈国我们恐怕是保不住了，楚国讨伐贰臣而立子囊为令尹，必然会改变子辛的所作所为，讨伐陈国也在情理之中。陈国迫近楚国，随时都可能会遭到楚国的侵袭，百姓为了安居乐业，自然会讨好楚国以消除兵患。倒不如尽早放弃陈国，免得常年出兵引发诸侯的不满。”

但年轻气盛的晋悼公太过于贪恋这种荣耀，仍然命令诸侯出兵戍守陈国。不久之后，子囊果然出兵伐陈，诸侯于十一月十二日在城棣会盟，以救援陈国。

子囊上任之后很快就改变了子辛横征暴敛的对外政策，并出兵以迫使陈国回归楚国，这让范宣子很是忧虑。范宣子认为保有陈国成本太高，毕竟陈楚距离太近，打算舍去陈国。但晋国内部一力要求进取，否则放任陈国投入楚国怀抱而不管，这会给其他诸侯一个很坏的印象，因此召集诸侯在城棣（河南原阳）会合以救援陈国，楚国暂时未能如愿。

这是悼公与楚争霸的第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