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无敌
中庭,凌虚阁,整个房间内雕梁画栋,金饰银裱,当真是琼楼玉宇。一盏鹤形香龛冒出缕缕细袅香烟随风而上,使人凝神静气。
一个铁塔般的男子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他身着黄金甲胄,腰悬金宝剑,五官分明,目光灼灼,手中端着青釉茶瓯,时不时轻呷一口。他左边站着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右边站着一个面容沧桑、身着黑色甲胄的统领。
“参见将军。”沂憾不知何时掠了进来,已双手奉拳,单膝跪拜在了地上。
童无敌面无表情,道:“起来吧。”沂憾登时起身,亲昵 道:“将军不是要陪驾一个月吗,怎么半个月就回来了,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童无敌冷哼了一声,并未作答。那书生轻声道:“唉,沂憾,家里来了贼人,我们就提前赶回来了。”沂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惑道:“不可能,将军府这半个月人员进出我都知晓,没有外人。”
童无敌厉声道:“你再好好想想。”沂憾一只手托着下巴,沉思半响,嗫嚅道:“澹台......澹台,不可能。”
一语未了,童无敌突然瞪大了眼睛,将手中的茶瓯捏了个齑碎,厉声道:“我看你是被那妖女勾了魂夺了魄,带进来。”童无敌本就身材魁梧,这几个字由他一一吐来,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再加上一身黄金甲胄,更显得威猛不凡,犹如睥睨天下的主宰一般。
片刻,两个士兵拖着一个满身伤痕、蓬头垢面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显然那男子业已受过酷刑。那两个齐声道:“将军,人已带到。”
童无敌“嗯”了一声。那书生一面摇手中的羽扇,一面道:“李虎,把青羊宫的计划再说一遍。”
李虎咳了一声,颤声道:“好,好。我们宫......不,莫羽知这位沂少侠武功高强,举青羊宫全体之力都杀不掉他,所以就和.....楚国皇帝密谋,趁童将军不在期间,劫持了澹台小姐,又派公主楚歌用美人计诱惑沂少侠,让沂少侠离开童将军身边。”
话了,李虎双腿突然由直变曲,跪在了地上,乞求道:“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让我说的我也说了,希望你们遵守诺言,不要伤害我的妻儿。”
童无敌道:“你放心,我童无敌一言九鼎,带下去。”那个士兵齐声道:“是,将军。”话毕,便拖着李虎快步走了出去。”
沂憾听了李虎一言,心中大骇,仿佛被焦雷击中了一般,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吃吃道:“将军,这李虎......”
“啊”,一声惨叫似带着屈辱与不甘。童无敌觑着眼睛道:“我答应不杀你妻儿,可没说不杀你。紫宫式,将李虎的妻儿发配边疆。”
那统领弓腰抱拳道:“是,将军。”话毕,当即快步走出。
童无敌又道:“沂憾,你是不是想说,那李虎栽赃陷害‘澹台暮卿’呀?”沂憾点了点头。童无敌大怒道:“你还敢点头,我看我不在的这半个月,你真的......”
一句话未说完,童无敌便板起脸不语了。那书生接着道:“沂憾呀,这种情况我们也料想到了。将军起先初见到楚歌时,因多年未见也不敢从容貌上辨认,便问她当年自己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是虾须镯还是碧玉簪?那楚歌道:‘碧玉簪’,可......可将军从未送过澹台小姐任何定情信物。”
那书生一顿,平静的眼波中竟泛起了敬佩之色,又道:“在将军面前,她如此胡诌,但整个过程竟又气定神闲,我西岭伯当真佩服这巾帼,怪不得我们久攻楚国不下。”
西岭伯一语未了,沂憾业已单膝跪地, 道:“敢问将军要如何处置澹台......楚歌?”童无敌板着脸道:“明日午时,姑苏城外斩首示众,以祭我东陵为国捐躯将士的亡魂。”
沂憾急忙求情道:“将军,楚歌未作任何伤害将军府的事,罪不至死,不如我们拿她跟楚国交换......”
“换”字刚出口,只听“啷呛”一声,寒光陡闪,童无敌业已拔出了金宝剑,同时起身,剑尖抵在了沂憾的脖颈上。童无敌怒不可遏道:“本将军做事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昂?”
童无敌一顿又道:“沂憾,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男人因女人而耽误了前途,对吗?”沂憾嗫嚅道:“是,可......”
童无敌青筋暴起,大声斥道:“知道还不给我滚,若再敢给楚歌求情,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沂憾眉头紧锁,兀自不起,似在告诉童无敌,你若不放了楚歌,我就绝不起来。童无敌双眉竖挑,双目似要喷火,怒道:“既然如此,我留你又有何用。”童无敌一面说,一面将黄金剑挑回,然后猛地横拍在了沂憾胸脯上。
黄金剑裹挟着童无敌的蛮力向沂憾逼去,沂憾剑法虽是极强,但护体功夫却是很弱,与其说弱不如说只比平常人强一点,沂憾不闪不避,被黄金剑拍了个正找,登时身体如断线的纸鸢,不由自主的向后直飞了出去。
只听“喀嚓”一声,沂憾的背脊将门板撞断了两块。同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童无敌沉着脸道:“你若再不滚,我下一剑就要了你的命。”沂憾一手捂着胸口,双眼哀求般望着童无敌,缄默,兀自不动。
童无敌冷笑了一声,黄金剑横举,咬牙道:“既然你一心求死......”西岭伯截断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沂憾怎敢违背你的命令呢。他自幼跟在你身边,都是跟咱们这些男儿打交道,未经历男女之情,楚国又精心设计,沂憾难免被障了目。让我给他说明厉害关系,他一定会真心悔过的。”
童无敌没有说话,似是默许。西岭伯转到沂憾身旁,悄声道:“沂憾兄弟,听哥哥一言,将军已经在给你台阶下了,你就顺势借驴下坡吧。你若再如此固执下去,不仅驳了将军的面子,那楚歌更是必死无疑。”
其实西岭伯的言外之意是说,沂憾你只有出了这个门,一切才皆有可能呀。
沂憾沉思半响,道:“西岭哥哥,我听你的。”西岭伯大笑道:“沂憾兄弟,你现在就应该将楚歌一剑杀了,然后再将真的澹台暮卿寻回,给将军赔罪。”西岭伯一面说,一面将沂憾扶出了中庭。
童无敌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深邃的眼眸竟射出了一缕黯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黄金剑送回了剑鞘。
沂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拂逆童无敌,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满脑子都是楚歌的一颦一笑,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拼死也要让童无敌放过楚歌。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一切,因为接下来他要去做一件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事情。
当晚丑时,沂憾带着一个家丁穿过一条重兵把守的曲径小道快步走向将军府地牢,他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沂憾轻声道:“有庆,这次麻烦你了。”那家丁凛然道:“沂哥哪里话,要没沂哥,我早就被那些地痞流氓打死了。”
话落半响,沂憾和徐有庆行至大牢门口。两个看守士兵各出一只手凌空交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左边的士兵俨然道:“沂憾统领,没有紫宫统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沂憾俨然道:“我奉将军之命来审问楚歌,用这个可以吗?”沂憾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金色令牌,令牌上刻有“童无敌”三个大字,伸手举在了二人面前。
两个士兵看到令牌,登时不约而同单膝跪地,抱拳道:“参见,将军。”沂憾道:“起来吧。”两个士兵应声而起。
右边的士兵道:“有将军的令牌沂憾统领自然可以进入,可他......”“他”自然是指的徐有庆。
沂憾道:“他是负责记录的。”一语未了,徐有庆已从袖内将笔和纸都掏了出来,捧在手里面给他们看。
右边士兵道:“沂憾统领,你审问出结果,记在心中便可,不用......”沂憾厉声截断,脸色登时愠怒,食指指着右边的士兵道:“将军府是童将军说了算,还是紫宫式说了算,啊?你现在就把紫宫式找过来,我倒要看看。”
右边的士兵被沂憾训斥了一顿之后,满脸苦楚,手足无措,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左边的士兵。左边士兵叹了口气,向他点了点头,他心领神会,侧身向沂憾道:“沂憾统领,我只是个看守地牢的小士兵,还请沂憾统领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紫宫......”
沂憾不耐烦道:“真是啰嗦,我和紫宫式素来不和,怎会将这件事告诉他。还不快让开。”
右边士兵点头哈腰道:“沂憾统领,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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