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AU
*CP：XB，AL，PU
*OOC和BUG都是我的
歧路亡羊【上】
00
人间是陵园，覆盖着回忆之声。
——顾城《来临》
01
方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只有许昕坐在里面。张继科不知道去了哪里，樊振东、周雨还有马龙在法医科办公室。
他停了脚步，看着倒在转椅上眼神放空的许昕，就那么看了几秒，才开口：“还膈应呢？”
许昕从思绪中抽身，朝方博笑了笑，却未能掩饰自己眼底的青黑：“我膈应啥啊。”
方博撇撇嘴，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别装了，真当博哥不了解你呢。还不就是上次那个小酒保的事情。”
许昕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方博知道他是被戳中了心事，有些窃喜，却又莫名有点不爽：“是不是他看上你了？然后他死了你才这么难过？”
“方博。”许昕叫他的名字，声音清楚字正腔圆，压根没有平常的上扬尾音，和他一贯爱用的儿化音，“不是因为这个。”
方博微微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许昕不是那样的人，因为这件事连他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他们追踪了好几天的嫌疑人，从始至终都在和他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最后甚至在他们面前自杀，以逃脱法律制裁。
这是换了任何一位警察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更别说亲眼目睹全程的许昕和方博。
他站起身走到许昕的椅子旁边，微微俯下身，把两人间的距离无限拉近。方博甚至能感到许昕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又随即放松下来。
“这不怪你。”方博低声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许昕抬头看着他，深深望进他的眼睛，“可是我本应该阻止他的。我本可以阻止他的。”
方博忽然有点想笑。他知道这已然成了许昕的一个心结，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结。于是他微微直起身，说：“许昕，我真没发现你原来这么矫情。”
许昕先是没有回答，然后猛地伸出手把方博压了下来。方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平衡一头跌进了许昕的怀里。
“我不是矫情。”许昕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嗓音竟有些哽咽，“我是害怕。如果他自杀未遂，伤害更多人怎么办？你就在旁边啊，方博儿，我不敢想……”
方博本来被许昕的举动吓了一跳，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想，本应该是这样的。
许昕并不是矫情，只是因为那是有关于自己的事，他才会如此脆弱不堪。
“为什么说这是生前形成的伤口？”
法医科办公室里气氛一片祥和，丝毫没有另外一个办公室那么古怪。樊振东坐在转椅上，手上夹着一支钢笔，周雨坐在他旁边的办公桌上，两条腿晃来晃去，两个人都盯着幻灯片看，而马龙就拿着激光笔站在幻灯片旁边。
白色幕布上是两张伤口照片的对比，而周雨看着第一张照片，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仔细看看，”马龙手一挥，红色的小点聚焦在了伤口边缘，“这个伤口的创面是红色的，而第二张照片呢？”
“颜色偏黄。”樊振东低声说。
“没错。”马龙点了点头，切了幻灯片，下一张照片是尸体的全身照，由于是给内部人员看，所以就没打马赛克。周雨看得一哆嗦，樊振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腿。
“我这里选的‘红衣主教’专案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第一个，居民区那个案子的，一张是医院那个，”马龙解释道，“我们现在知道，这两案都是汪泓汜犯下的，但是现在，我们看看这两个案子的手法有什么不同之处。”
周雨按了按太阳穴，长期盯着幻灯片看，他有点头晕。这时樊振东开口了：“居民区一案，尸体上的伤口，创面为红色，而医院案则为黄色。”
“是的。”马龙神色突然凝重起来，“这是我在复查的时候发现的问题，其他几个人已经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们。”
“这代表什么？”周雨问道。
“雨哥，法医可以从伤口的形态判断出伤口形成的时间。”樊振东道，“生前形成的伤口，创面呈红色，边缘卷缩。而死后形成的伤口，创面为黄色，边缘无卷缩。”
“所以——”周雨顿了顿，“居民区一案中，死者的伤口是生前形成的？”
马龙再次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加上一句：“而且，这是剖腹时留下的伤口。”
“我靠。”周雨猛地捂住嘴，“活体解剖？”
02
张继科一个上午都没有出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连马龙也不知道。案子刚刚破，按理说刑警队长得先一步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个会，再进行个案情总结，可他现在人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还总结个鬼啊。
马龙只说张继科请了个假就跑了，而且他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周雨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好像都不太把这事儿放心上的感觉，马龙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他从来都不会让我担心的。继科儿知道我这人什么性子，他可不是刚毕业时候那个赤手空拳就敢抓劫匪的亡命徒了。”
其实周雨知道原因，怎么说也被张继科带了七年，他当然知道张继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如果换做是几年前，可能张继科还会去赌一把，可现在，他身上系着的，不只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马龙，还有勘察一组，还有省局，还有很多很多人。
可能也跟年龄和阅历有关吧，再说，也没什么人危险到能让他去赌命的地步。周雨想。魔鬼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了。
只剩下我的心魔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博的安慰起了点作用，许昕只消沉了一上午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依然是那条世界第一狂浪蟒，液。
“许昕这人就是有点儿缺心眼。”马龙评价道，“或者说是心太宽。没什么事儿能卡他心里，唰一下就都过去了。”
这个比喻太过形象，另外几个人硬生生笑成智障。方博一边笑一边看坐在他对面的许昕，心里想，师兄不在，龙队居然也会怼人了，真刺激。
许昕也笑，没心没肺地笑。但笑完了他很正经地咳一声，对马龙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心里也有过不去的东西好嘛，谁没根刺儿啊。”
“哦？那你说说是啥啊？”马龙翻个白眼，一脸听八卦的表情。
许昕叹口气，抬起头来，看上去像是盯着窗外故作深沉，实则看着方博，神色温柔。
“那不是，有个人卡我心里了，一卡就卡了一辈子吗。”
第二天张继科终于出现在了警局，于是口口声声“真不担心”的马龙最终还是没忍住，扔了手上尸检报告就冲出去一把抱住他，两人就在外头大厅里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长达半分钟的亲亲。
据说文检办公室的肖主任看到这一幕时，吓得差点没把办公室里好几千的仪器给砸了。
办公室就在不远处且只隔了一块玻璃墙的丁宁，带着一脸玄妙的微笑，放下了手术刀拿起了手机，然后发给了图像处理科的刘诗雯。
目睹全程的勘察一组其余人：“……”
许昕一边擦着眼镜一边嚎“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方博翻箱倒柜找他年前买的那副墨镜，樊振东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周雨则是一脸茫然：“龙队不说不担心吗？他们都玩这么刺激的？”
樊振东瘫在椅子上，突然直起身子喊了声“雨哥”。周雨慢吞吞地走过去，嘴里嘟囔“干什么呀”，然后就被樊振东一把扯住了警服衣领拉了过去。
刚刚戴上眼镜的许昕立刻又把它摘了下来，方博戴着一副边框花里胡哨的墨镜一脸冷漠，心里想着当初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买这种款式。
哦还有，被师兄师弟同时发了狗粮怎么办，旁边只有前男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张继科和马龙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彼时樊振东已经放开了周雨，后者的脸颊红得像他们六个曾经作死点过的加辣锅底。许昕在擦眼镜，而方博顶着副墨镜，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
“哟，方博你这是cos印第安人呢？”张继科一进来就开始嘲笑方博，后者翻了个隔着墨镜都能看到的硕大白眼。
“别吐槽他了，倒是你啊，瞒着师兄偷跑哪儿去了？”许昕重新戴上了眼镜，隔着几米故作正经地点点张继科。
张继科兀自笑笑，反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另外五人惊讶地看着张继科，他先是锁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拉上了全部的窗帘，再打开了大灯。方博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干嘛？怎么整得跟什么秘密行动似的……”
“诶，悟性不错，还真就是秘密行动。”张继科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人再开口。他们虽然都了解张继科惯常跑火车的性子，但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张继科接着说下去：“你们应该知道吧，‘红衣主教’那案子要提起公诉了，但是还缺了一个重要环节。”
“重要环节？”
“就是Heathens.”马龙替张继科解释道。
“对的。”张继科点点头，“我昨天就是去查这事儿去了，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它绝密，刘局嘱托我一定要到了特定的时间再告诉你们。”
“现在是特定的时间吗？”许昕问，语气里有些怀疑。
“是的，现在不是那个时候。”回答他的却不是张继科，而是马龙。他一贯温和的脸上露出点冷意：“记得那次皓哥说的吗？隔墙有耳啊。要变天了。”
“这也就是我选择现在告诉你们的原因。”张继科的声音低下去，“但是——”
03
“科哥。”樊振东突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张继科先不要说话。然后他绕过周雨的办公桌走向那台从法医科搬到办公室的台式机，打开了电脑的主机。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而当他们看到樊振东拿出来的东西之后，更加震惊了。
“一个小型窃听器。”樊振东一边说着一边找到开关，关闭了它，“昨天看龙队用这台电脑放幻灯片时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果然有问题。”
张继科接过樊振东递过来的窃听器，眼神忽然凝重起来：“上面有一个‘H’字母。”
“Heathens……”许昕低声道。
“这证明了我的想法。”张继科柔声说，忽地露出个笑，“……局里有卧底。”
没人说话。周雨习惯性地坐上了自己的办公桌，晃着腿。窗帘没拉紧，露出点缝隙来，阳光便从这缝隙里洒进来，尘埃在空气中飞舞。周雨望着那点点流金，没来由地就想，他们现在就好像这尘埃一样，即使渺小，也要向着那阳光头也不回地飞去。
最后是方博打破了寂静：“你打算怎么查Heathens？”
张继科摆摆手：“我昨天本来要去查，但是我发现这个案子的资料被锁了。”
“什么？”马龙讶异道，“内部人员也进不去？”
“是的。”张继科道，“提示需要密码。我输了内网密码，显示密码错误。我问了刘局，他说没人动过这份资料，一定是被其他人锁了。”
“其他人？”许昕蹙起眉。
“目前我不知道是谁。”张继科低声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立刻调出Heathens的资料。方博，许昕，你们了解多少？”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人同时呆住了，然后方博抢先开口：“当时我们没有参与这个案子，虽然是S市最先调查的。我们只负责……审讯工作。”
“那我们就不得不走非常手段了。”张继科摇摇头。
“非常手段？”
“是的。”张继科点头，“我们之前和一个人交过手，据我所知，这个人曾是Heathens的高层成员。”
他继续说：“不过，这需要我们六个的配合。特别是你，小雨。”
“什么……”周雨脸上的惊讶还没消失，他就明白了过来，“……哦。”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六人迅速收拾了行李，打了个报备就兜兜转转到了D市。事不宜迟，他们要找的人应该还被关押在看守所里。
接待他们的小警察一看是省局领导，吓得屁滚尿流，立刻飞也似的跑去找他们局长。
D市警察局局长姓姚，和他们也有过交集，关系还算不错。一听说他们要紧急审讯，就大手一挥给他们批了。
“我就说嘛，多认识点人还是好的。”去往看守所的路上，张继科咕哝道，“你看，根本没遭什么阻拦。”
“别跑火车了，我们要去干正事。”马龙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笑骂道——虽然根本没用力。
拐过看守所里好几条阴森森的走廊，他们总算到了审讯室。领他们过去的小警察让他们先等等，然后就跑去提犯人了。
过了好几分钟，他们要找的人才推开门走进来，身上穿着囚服，手铐还没解。
周雨弯着眼睛，朝她露出个纯良的笑：“雯姐。”
“要我帮忙啊？”张倩雯跷着二郎腿，曾经干练的模样已然消失无踪，头发长了不少，乱糟糟地搭在肩上，脸上的黑眼圈却掩不住曾经姣好的面容。
这么久过去了，张继科似乎还是看不惯这个人。他轻轻哼了一声，点点头。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很可笑吗？”张倩雯摇摇头，“让曾经的Heathens成员，现在的杀人犯进你们警局的内网，看的还是Heathens的资料？”
“我们并没有要求你进内网，这也是不允许的。”张继科生硬地回答她，“我们只希望你告诉我们一点有关于Heathens的事情。”
张倩雯并没正眼看他：“凭什么？”
果然，这个人还是很傲慢。张继科深吸了一口气，想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周雨就开口了。
“因为Heathens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张倩雯不屑地笑笑：“不是朋友，不代表就是敌人。小雨，你还是太年轻了。”
“雯姐，”周雨依然不改他温和的神情，只是眼神里透出点冷意，“我十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吗？”
张倩雯的神色迷茫了一秒，然后很快恢复正常：“不记得了。”
“你说，选择了一条路，就要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啊。”周雨笑道，“现在我选了这条路，你选了那条路，但是，雯姐，这真是你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张倩雯别过头去，并没有回答周雨。
周雨似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雯姐，毒瘾很不好受吧？”
张倩雯猛地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那一次，那杯水是不是本该放在我面前的？”周雨冷冷道，“别一错再错。Heathens害死了你的父母，杀害了我的爷爷，难道你还能说这不代表敌人吗？”
“你说什么？！”张倩雯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张继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让她坐下。
“这是你走之后，汪若水告诉我的。”周雨毫无感情地说，“再次见面的时候我本想告诉你，可是你居然想害我，那就算了吧。现在告诉你，似乎也不太迟。”
张倩雯的神情恍惚了一秒，然后很快恢复了镇定：“那好吧。”
她接着说道：“但我不能说太多。那些人会很快找到我。”
“你想说什么？”周雨问。
“你们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张倩雯平静地说，“他们的惯常活动地点，我想早已经被你们锁定了，我建议你们在Heathens开始反扑之前，赶紧下手，还有，”
张倩雯咳嗽了一声，加上一句：“不要在这一切结束之前，相信任何人。”
——TBC
这一更磨了很久 在此诚挚道歉【90°绕场鞠躬】
大概还有两更完结……？
最后的博弈即将到来了。
【打戏为什么这么难写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