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寂寞东京塔
第二章 当时我只能选择那条小道
第四章 志绪利,你去过北海道么?
第四章 司同和数学的恩恩怨怨
第五章 插上文学的翅膀翩翩起舞
第六章 我的爱,是星辰,是大海
第七章 至我前世的爱人:文森特·梵高
第八章 “性骚扰”污蔑事件
上课风波:撕讲师的人敢不敢撕教授?-小葵连载小说9
这一天的课是《韩国文学批评》,老师是一位女讲师。在韩国讲师和教授的确有着天壤之别。讲师通常是临时性、时间性、流动行的,极不稳定。而教授则是在一所大学拥有自己的研究室,工资是讲师的几十倍,可以带研究生,在学校有着极高的权利,受人尊重。
常常有人问司同:“你毕业是不是就当教授了?” 且不说博士能不能毕业,毕业能不能谋个时间讲师职位,就算当上了讲师,从讲师到教授的距离有多么遥远,只有学术圈里的人才能懂得。
司同的一位老师70多高龄了,著作无数,精通六、七国语言,但仍然还只是讲师。他自己也是不喜欢体制内工作,在江南有一个研究室,举办一些课程,招人来听。一个人的时候就在书堆里做研究。但他自己也说过,年轻的时候曾拼命想当教授,但努力了好几年还是没当上。
那天的课,比较文学系里有哥伦比亚女生米拉,有司同,有珉基和小岛透。还有一些其它专业的学生,比如韩国语国文系和韩国语教育系。当天每个人都要发表一篇小论文。
韩国的研究生课通常是这样进行的。一学期指定一些教材和资料,每个人分不同章节和内容,准备发表稿。所谓发表稿就是总结概括教材或资料的内容,最好再参考相关资料,加入一些自己的思考或者批评,最好的是提出一些值得讨论的问题,供大家讨论呢。发表结束后,每个学生都可以就发表内容提出问题,发表者就要回答。
三个小时的课,上半节就是发表和讨论,下半节教授会总结,会讲一些额外的重要内容,接着讨论。通常一个人一学期一门课可以发表两次左右,当然有的课要发表四、五次。还有一些课教授要求每堂课每个人都要轮流发言。期中或者期末的时候,有一两节课是学生自己完成小论文,轮流读,再接受。教室座位通常是环闭形的,教授坐在前面。
研究生学习最重要就是为了出论文,所有学的理论或是小说,都是为了写出一篇论文。如果学得好、写得好的,一堂课的期末报告就是一篇可以发表在期刊上的论文了。
那一天的课就是期中发表。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轮到米拉发表,她韩语不是非常流利,但也是非常认真地读完了发表文。先是学生们的自由点评,接着是老师总结点评。
一个韩国语系的女生不举手就开口了(的确是完全没必要举手发言,插空就可以),她说:“就算考虑到她是外国人,可还是觉得韩语文章问题太多。比如第一行第三句话,助词用错,应该是…, 第七句,主语和谓语不符,第二页第四行…词是什么意思?”
那个韩国女生语速极快地指出问题。老师打断她说:“先不谈语法问题,先说说内容上的问题吧。” 没想到那个女生继续说,完全无视老师的话,又说了好几条。班里气氛开始尴尬。老师再次打断说:“语法问题课后再说吧。”
韩国女生突然反驳:“语法问题也很重要,别的课上都可以指出,你凭什么不让?” 老师说:“这是外国学生,已经写得很不错了。” 韩国女生说:“就算是外国人,这个水准我也觉得太低了。”
司同几乎屏住了呼吸。老师生气地对韩国女生说:“请你为刚才的言论道歉,你说米拉水准低,你可以用英语写这么好么?” 韩国女生毫不示弱地说:“当然可以,我凭什么要道歉,要道歉你先道歉,你上次还说我没文化呢,你一个讲师在课堂上怎么可以说如此没水准的话?”
教室瞬间冻成了冰。老师说:“我上次什么时候说过你没文化呢?” 韩国女生说:“你上次说了,你不道歉,我也不道歉,我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老师无奈而又几近哀求地大喊:“你一个博士肄业生,为什么非要把课堂气氛弄成这样呢?你如果对我有意见,你可以私下对我说。”
韩国女生继续指正米拉文中的语法错误,说完之后,又说了几个内容上的问题。老师问米拉有没有什么话说,米拉耸耸肩、摇摇头表示没有。司同当时很想安慰米拉,因为司同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那是她硕士第一学期,被教授说baby论文的时候,一个前辈非常严厉地指出过她的问题,从语法到写作形式,说得一无是处。另一个前辈跟着附和。司同当时拼命忍不住哭,但着实受了不少刺激。还有一个韩国女生因为遇到同样的问题犯了抑郁症都退学了。
但米拉毕竟不在乎这些,拨弄着她的鼻环,仿佛局外人一样。司同悄悄地瞄了一圈教室,珉基好像刻意回避,小岛透似乎有些摸不清状况。总之这一场风波就这样不了了之,课继续进行,一下课老师拎起包就离开了。
司同觉得有些沉重。从读语言班的时候,司同就感受到韩国学术环境的自由。上课时学生可以随时提问,自由发言。研究生更是,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学生和教授的辩论也不少见。教授和学生们可以在课堂上议论时政,批评他们的总统。韩国有著名的蜡烛集会。每当这时,司同都认为这是高度民主化的国家。
另一方面,韩国也是礼仪之邦,服务态度极好,真的让司同体会到顾客是上帝。人们互相之间都是点头敬礼,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自然而然地融入到每个人的体内,以至于司同回国也改不掉。
然而,刚刚,就这个韩国女生,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是不是错误地利用了自己的权利。首先不说她指正别人语法错误是否有问题,我们可以说没问题,尽管表达得太直接、不够委婉、有些伤人。但几乎每个学生都要体验这种洗礼,韩国人也不例外。而且对于外国学生来说,有人给修改文章其实是好事。如果要找公司校对,一页纸就要收上百人民币呢,发表太多,一般留学生花不起这个钱,所以也就不改了,除非是学位论文的时候可以咬咬牙用一下。
但那个韩国女生对老师和其他在座的学生们真是体现出一种极没礼貌的举动。她怎么可以对师长说:“你一个讲师凭什么?” 这种话。换个角度思考,她这是藐视讲师。如果当天的老师是教授,司同相信她绝不会、也不敢有如此言论。因为教授有评价学生的权利,会左右学生的成绩和在校表现。虽然教授也要接受学生的评价,但对教授的终身权利几乎没有影响。除非他/她涉及性骚扰或者受贿案。
总之,这次事件让司同重新看待韩国的民主和礼仪,权利和制度。也明白为什么珉基之对自己和志绪利讲过一定要成为教授,因为教授和和讲师的差距真的太大了。但司同也不免难过,热爱学习、从事专门性研究的他们,目标设为教授,只为享受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岂不是一种悲哀。
当天课后,司同、米拉、珉基和小岛透一起去吃饭。珉基这时候才开始扮好人,大骂那个韩国女生,好像是说她自己有怨气到课上来撒。米拉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喝着啤酒,依旧酷酷的。小岛透非常安静,听着珉基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