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火笼上学去（年轮之一）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一个冬日的早晨，太阳没有出现在东边的天空，大地是清丽而又冷寂的一片，只有斑白的霜打在田边路边的草上，仿佛一点初雪。随着三三两两上学的孩童背着书包，提着火笼，叽叽喳喳边走边跳，桃花镇援朝村的沟沟坎坎渐渐热闹了起来。

    我提着我的火笼，里边是妈妈早上给我炒了油饭灶塘里面没有燃尽的树枝，底下沤的花生饼，风吹得火星四溅，我赶忙拿罩衣把它围好，不叫一丝风吹进去。和我一起的还有荣荣和丽丽，后边永远跟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前国，他的火笼有时候是熄灭的，等着在路上借我们的火呢！这一天他很有可能肚子也是饿着的。他大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他空着肚子提着空空的火笼就跟我们一起上学来了。

    尽管我们都不喜欢他的鼻涕，但是帮他生火笼仿佛已经成为了我们上学路上的责任了。我们就在种了黄豆的路边田坎上一人掰一把黄豆杆，到了深冬季节了，地里三寸长的黄豆杆已经干透了，正是生火的好材料。

    我们把弄来的黄豆杆折断堆在他的火笼里，我说“我们家今天烧的棍子，有大火炽呢！用我的来引火吧！”说着，我撩开罩衣，用一对铜拨火棍夹了几个大的火炽给他，放在那堆黄豆杆中间。他提着他的火笼，上面用扎实的绳子系着一个带子，他提着带子将火笼轮起来，才不过几秒钟，烟就从他的火笼飘出来，再过几秒钟，火苗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前国大叫着把火笼放下来，嘴里说着“哎哟哎哟！”我们赶忙又从自己火笼里面各自夹一点烧过的草灰盖在他的火笼上。看着他的火笼，竹篾被烟熏得黢黑，前国的脸上还是挂着那讨厌的鼻涕，再看看他那一双皲裂的手，我什么也不想说。赶忙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已经来了大半的学生了，大多数都提着火笼。大家抱着火笼，开始讲永远也讲不完的小话。不知是谁的火笼里传来了噼啪的声音，一种淡淡的麦香飘散开来，那一边突然又传来一声爆响，原来有人在偷偷烧东西吃。麦子、稻谷、玉米粒……最好吃的是黄豆，直接用火烧会糊的，我们总会找到办法。我们用装过百雀羚的霜的盒子扎两个眼就可以用来烤黄豆了。好东西总是有人抢，大家边烧边吃……突然有人喊“老师来了！”大家立即正襟危坐，有些人慌得把火笼都弄翻了，有人吓得烤好的黄豆和百雀羚盒子一起滚到地上。因为老师三令五申不准我们在教室里烧东西吃，说是怕引起烫伤以及不必要的火灾什么的，其实不是太冷的话，原则上火笼也不准带到学校来！再说了，早晨来了要大声读书啊，怎么能专门搞吃的呢！

    老师板着脸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前国打翻在地的火笼上面，“前国，你看看你，怎么又这么慌慌张张的，火笼都打翻了，刚才是不是烧东西吃了?给我出去站着！”前国吸溜一下他的鼻涕，站到门口去了。我们替他烧的黄豆杆一会儿就在冰凉的地上变成了一小嘬白灰，只剩那个空空的火笼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一会儿上课的铃声响了，操场上只剩几个罚站的学生了，不一会各个教室传来了老师上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