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妈爸》14）

跪下这两个字，周长想想即痛苦。你不能吼出口，更不能带着扫腿的武术动作。你必须克制情绪。你的爷爷是中农。你可以理解，父亲的性格，和家传有关系。你父亲为了你，工资用空，缴你读书。你母亲，读到二年级的农村妇女，常说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人，两点后人，只要你们做出人，呷咋个亏呷咋个苦也值得。你身为九十年代的大专生，可以算一枚有酿酒味的秀才，对待他们的孙子，你的儿子，你不能遗传潜伏在血液里相传的病毒；你不能先伤人再帮人，以此树立长辈的威信；你不能把惩罚当方法，构建以自我为轴心的家政权力。

周长打开手机微信，点击数学群曾老师发的答案图片，递给景，让孩子自己更正。景找到没及格的主因，草稿纸上写的0，大意把0写出头，抄到试卷上，变成6。整体分数低，一是在之前的学习中，没学到简算和巧算；二是读题能力不行，几个题目没读懂。

周长三番五次，给景演示过，获得名誉或奖励，即静下来学习，朝更大的名誉、奖励努力；受挫折、被批评，即亮出自己的长处，提振自信，激励自己，奋勇前行。

景更正完数学，向周长要求，“我做一套（海淀）英语试卷”，周长满口答应。“做完之后，爸爸帮我打分。”

95，失分失在，一道选择题勾答案时大意，勾B勾成C；写句子题，头一个字母没大写。“我再做一套。看看分数会不会更高。”

好。我有我的事情，做完你自己对答案。周长说。

“96分，失分还是失在大意。第一单元英语老师没给我们测试，爸爸，我现在做完第一单元（两套中的）一套试卷。”

21:20了，明天再做吧。刷牙、洗脚、睡觉。

尽管景还有些不服气，但他挺争气。

景上床后，周长记起前几年的一件事。

那是初冬，周长回到湘东半山区的岺下老家，天气晴好。蔚蓝蔚蓝的背景里，慢悠悠的白云平移。远山层次丰富的绿色系，一块块一树树，线面分明。他叔肩着脚头（挖地工具），来到泥合坪，站在十七八根楠竹中间，和周长的父母说，“哥、嫂，我挖几根，种到山上塘尾巴的荒田中试试。种活后成林时，翻倍还你们。”

几根竹，挖就是，说还，愣生唉。

叔不添生疏，挖了三根竹。周长无事，协助他抬到荒田种。一株原本竹叶朝东的，叔调过来朝南；一株原本竹根离地里浅、伸展很开的，叔挖个较小较深的洞，荮住；一株原本和地面斜成60度角的，叔叫周长扶直成90度。周长恰好读过郭驼橐，便建议叔，怎么怎么种。叔说，我捏泥巴脑捏大的，听我的。周长无语，完成协助叔的任务，返回自家老屋。他向父母倾诉，这几根竹，十有八九会死。

次年农历四月，周长回老家看父母时，婶单独告诉他，你叔种竹，种摆子，全部死了，他和你种完后，还经常到山上去浇水，浇摆子浇难。周长说，婶，我没一个人种过竹，下次叔再种，按我在书上看到的方法试试。

扶植，也叫顺其自然？框正天命，等于适得其反？家庭教育，因材施教悔人不倦，否则，毁人不倦？

景擦干脚的时候，小结，今天学到了什么。和周长约定：

1、在学校，每天做一件对班级或学校有贡献的事；回到家，每天做一件对家里有贡献的事。

2、每天6:20准时起床，预习。

3、每天21:00小结，语、数、英，查漏补缺。

4、21:10～21:25，和家长一起解决自己无法独立完成的事情。

周长擦干脚前，把上述约定，发到微信朋友圈。他怕自己忘记，又像提醒景，且说不定有无臭无声的效益。

其时人民，习惯性睡前看手机。这不，不到三分钟功夫，点赞的亲友冒出五六个。周长不贪图热闹，却也难免小虚荣。

他意想不到，第二天早上，景预习前，微信评论：爸爸向竞争对手暴露我们了！

图片来自网络

（丁酉年十月廿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