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年七分春色渐浓,飞鸟嘤嘤,风渡斜柳。
船侧低飞流莺,伴桨划水的余音,随着一曲笛声袅袅而来,仿佛染绿了半江。
待船近堤,一风流翩翩的书生缓缓地束笛,小心地从船头踏上岸,他,便是吴公子。
好像不在凡间呆过,一颦一笑,一步一进,似乎看尽世间芳华。连摆摊的小哥都看得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的男子,不小心,准备吆喝去卖的簪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了,画面仿佛也被打扰到,定格了一般。
他,弯下腰,捡起了簪子,把玩着,摩挲着。
小哥低声说:“这是俺的簪子。。。”
“不错的簪子,我买了,请问有何来历吗?”
“这是雪花簪,俺家做的。。。没啥来历。”小哥脸都要红了,还没等回过神,一锭银子便已在手心。
“这簪子不值那么多钱。。。”
人已然不见踪影,小哥还在那边,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
他在往来的人群里总是显得那么突兀,还好一阵春雨倾落,把往来的人群都褪去了,他也不忙开始找地方躲雨。慌乱中,一曲弦音从纷乱的雨点中飘来,不知是哪个楼台,似乎拂落了笑意。滂渤的大雨,眼帘出现了人影,他来到了一处楼阁,想也不想便只身而上。只待得撞在一处柔软,弦音停止,两声尖叫。
她,乔家的大小姐,这天乘着天好,便领着丫鬟在自家的楼阁看春景,斟酌诗词,弹弹琴,待到兴致时不免啼笑。而此刻,便遇到了那个他,这个不速之客。
看到这个湿漉漉的家伙,她的丫鬟不免有些气愤,立刻扶起了大小姐,对着陌生人开始大喊大叫:“你是谁?闯入这里,看我叫人来打你。”
“我没事,小蝉,住嘴。这位公子,瞧你也是避雨,不如在此小歇片刻。”
他,素白衣着,渐渐弹去了身上的雨渍,不慌不忙:“嗯。多谢这位小姐。”
“看在我家大小姐宽容大量,就饶过你这回,你可不要对我家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哦。”这位叫小蝉的丫鬟撅着嘴说道。
......
半晌,苏公子问道:“不知小姐贵姓?”大胆地看着这位大小姐,只见她一袭青衣,两腮上红,眼神落落大方,美瞳中自带气质,好一个美佳人。
“小女子姓乔。公子呢?”她柔和的声音仿佛可以融化雨点,一抬头,也看到了那个白衣书生,风度非凡,双目有神,柔弱之中却有一丝刚强,竟是可以盖过所见过的美女子。
“吴。”
“诺。”
......
此时烟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只剩楼阁上的角沿还在滴滴答答。
“多谢乔大小姐款待,让我能够在此避雨,不如让我吹笛以谢小姐的恩情。”他拿出了束在腰间的笛子,闭上了双眼,便吹奏了起来,悠荡的笛声便在小楼里飘荡了起来,时而高昂,时而低吟,时而清脆,时而沉重。
她似乎也调起了情绪,心里某个地方被打动了,如小渠想要汇聚到江海,忍不住按了按琴弦,便跟着他开始了弹奏。
这一配合就连小蝉都要拍手称好,但她就是忍着,一副“我不听”的架势,心里在不时地暗骂。
这首天上人间般的合作完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外边的动景在告示着春的意境。或许两人不知如何开口,或许心事落在那仙音外。
“小蝉,去给公子倒杯热水,免得被人说乔家忘了待客之道。快去。”
“哼。”
“公子精于音律,不知对诗词作如何看法?”
“听刚才的琴音,小姐大雅之风,我又如何能入法眼。不过若是能看看小姐的诗词册,倒是我的福分了。“
没有任何迟疑,她便递上了自己的册子,在指尖碰触的一刹那,好像电击了一般,又不小心地一对眼,脸旁掠过一丝红晕,还好只有一瞬。
“小姐,我回来了。”
乔大小姐回头,看到小蝉打断了她,不禁有些恼怒。
再别过头,他已然不在了,只见册子被摆在了桌上。
她略有失望,打开册子,却发现,诗文里行间字里,不知不觉,尽数眼底,已被提笔。沉浸在字句中,体委了寻常调中非常人。
中间突有一物,是个簪子。她想都没想就戴了上去。
“咦,小姐,那公子呢。这簪子好漂亮啊。”
她的心中也跟着他的步伐一样,随着杏花船的摇摆,思绪荡过了千里万里,再也不是眼前朝夕。
后来不知如何,相传,有一佳人独坐楼阁,在初春的时刻,对着雨帘,一句一字推敲着手中的诗词册,旁边的琴弦被雨水浅浅地拍打,仿佛轻轻说着什么。每当有杏花船从江上飘过,她都会眺望一番,看向那烟波外,只是绵密的飞絮缠头白。
不见戴着簪子。
据说,雪花簪,乔大小姐称之为“一蹙眉”。
小苏手札之蓝莲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