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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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枕惊先起，人家半梦中。

"祸儿，该起床了。"沈殊敲了敲顾祸的房门。无人应，沈殊想着许是下山让他累坏了，还是给他再睡会吧。

半个时辰过去，顾祸还未醒，沈殊又去敲了敲房门，依旧无人应。沈殊便进了门。

"祸儿？"沈殊慢慢走到床边，只见顾祸眉头紧皱，丝毫没有因有人靠近而睁眼。沈殊惊觉，难道毒性这么快就发作了？随即坐在床沿替顾祸诊脉。

"果真，我原以为还能等个三两日，不成想，这毒竟如此凶狠！"沈殊垂首，随即退出房间。

"事已至此，我已无多时替祸儿炼制解药了，看来，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只希望祸儿不要怪我！"沈殊站在院中沉吟道。

看着远处从树上掉落的花果，沈殊想到了他刚化为人形的日子，那种无措茫然，夹杂着对这凡尘的恐惧，他真的不想让祸儿去经历一次。

别无他法了。沈殊去厨房拿了碗，拈叶为刀，划过手腕，血顺着手指一直滴到碗中。

妖这一生，共有三次可违天道的诅咒，诅咒用尽之时便也是人形散尽之时，前两次尚可以时间来赎天谴，最后一道，不可言。

"我沈殊以妖族的名义诅咒顾祸，以血年年饲养他，助他成妖，一切天谴仅由我沈殊一人承担。"沈殊还是许下了她的第二个诅咒，她还以为，她在这无尽的生命中是再也不会诅咒任何人了。

沈殊端着碗进了顾祸的房间，"祸儿，你恨殊姨吧，殊姨只是..."沈殊说罢，叹了口气，便把顾祸扶起，慢慢将血喂进他口中。

等顾祸的眉头松开了些，沈殊便拿着碗出去了。再看手腕上的伤口就好像从来没有过，沈殊苦笑：妖就是这样，除了同类，旁人无法伤及分毫。顾祸所中之毒亦然。

沈殊离开了端云阁，她想她是时候该回一趟天火池了。

天火池乃妖族圣地，唯有修为极高的妖才能呆在那里，寻常小妖怕是一靠近便会灰飞烟灭了去。

"斐离，我用了诅咒。"沈殊说罢，看向远处，没人知道她是在看什么又是在想什么。

"什么？"斐离刹时直眉怒目，"你居然又用诅咒？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了！你可知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有一次，你就得！唉！无可救药。"

斐离生得极美，江山如画，却抵不过他眉间一点朱砂。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与他的样貌形成极大反差，沈殊不由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斐离瞪了一眼沈殊，好似要将她活剥了一般。

沈殊这才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妖族又要添新丁了。"斐离不语，沈殊继续道，"他叫顾祸，我可宝贝他了，可我别无他法了，只能..."

斐离有点惊讶，"你诅咒你的宝贝成妖？你疯了吗！""我没疯，他中了毒，毒性发作太快了！"沈殊大声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大声，她想她可能是害怕罢。

"他会恨你的。"斐离看着沈殊，语气里满满的坚定。"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沈殊说完便离开了，回了端云阁。

斐离看着沈殊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他知道，无论如何等这顾祸成了妖他都得护他周全。

沈殊想：她和斐离乃是莫逆之交，斐离会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吧。

顾祸已经醒了，沈殊隔远远得就看见顾祸在院里吃饭。沈殊刚走近，顾祸就怒视着她。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顾祸双手捏得紧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沈殊只觉得很累，竟是没察觉顾祸言语中的不对劲，缓缓道："去见了位故人。"沈殊想：她是不会把诅咒的事情告诉顾祸了吧。

"故人？我倒不知道你有哪位故人可见的。"顾祸冷笑，说罢竟是把饭桌一掀，起身回房了。

"我想问你可知道我身体不适？可知道我这次下山都遇到了些什么？可知道我醒来没看见你是有多害怕。"顾祸想这些话他是不能对沈殊说了吧。

沈殊看着顾祸的背影，直到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响才缓缓回过神来。终究是和祸儿生分了，不是吗？沈殊苦笑。

可谓是咫尺愁风雨，匡庐不可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