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秋诗

中学之前,因为成长环境还有个性的关系,身边接触的人群大多是努力读书,奋发图强,励志考上重点名校的人,还有的是中规中矩,虽然学习成绩不好,却能踏踏实实做人的类型。很小的时候,父母会不时念叨在学校一定要交些积极向上的朋友,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点,跟了他们,人生就玩蛋,玩个蛋蛋。于是,我谨遵家父家母的教诲,遇到那些头发不是和我同个品种的,穿着不是和我同样得体的就默默的闪开。阿诗算是在我的世界观里,第一个等同于“不三不四”的人。


阿诗原名叫秋诗,第二学期开学时,班级里还有人以为这是个女生。他是我在上大学第一个认识的人,他和其他所谓的不三不四的人不同,在班级第一次压操场时见到他,浅灰衬衫配上素色牛仔,踏着帆布鞋出现在面前,很像是一个斯文人,从这之后,再也看不到那一夜的打扮了,原来要搏第一印象费了好大的心机。过了不久,我想逛逛要生活好几年的城市,就联系上他。他骑着电动车就这么有一搭没一茬的聊着天。他说他喜欢看书,我询问了下高考成绩,分数高出了我两百来分,心中不解。后来我知道他爱看书,买来的书来不及看,摆在家里,当起了伪文艺青年。后来我知道他的分数确实高出了我两百多分,那是职业中专升学的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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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熟络起来是因为上课时候老是坐在一起,那堆人现在也是毕业后联系得最密切的人,清楚彼此的性格,知道彼此的底线。大学生活是最逍遥乐活的几年,不时就会组织一次聚会,距离近到只要有人吆喝说走就走,没有节日,没有由头。冬天吃火锅,夏天喝啤酒,上大学之前,我以为我的个性应该离这样的生活很遥远,更别说去接触像阿诗一样的人,还有一天能成为患难之交。


第一次去清吧就是阿诗带我去的,到那里,我就和第一次进城一样的仰视着那里的每一样陈设。大屏幕里放着爵士乐,地台上放置一条破木吉他,一套鼓,灯光暗淡,洒在老旧的木桌上,光线开成朵花一样散开均匀分布着。小学时在乡下,那样的木桌是用来读书长见识,没想到还有给人谈天说地吹牛逼功能,这回真长见识了。阿诗说他的初中就在这附近,一放学就到隔壁的网吧里畅游,那里才是他的世界,往后点开始邀上一帮兄弟,往清吧一坐,话配酒,这样就是一夜。我问他家里不会担心吗,他回我他一个人住。在温室里包裹太久很好奇他口中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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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自由吗?定义不同,判定也就不一样吧。开始交心还是在冬日里的圆炉火锅旁,真心话大冒险,老套的游戏,快速了解的通道。从不同地域到同一个环境,不谈过去,只看将来,所谓真心话对我们而言就是话过去。六个男孩,话题的尺度也是无下限的。聊起了过去的恋情,做过的糗事,还有那些某些床上往事。那晚我们对彼此有了更深的理解,深到老底被揭得一无是处。阿诗是那晚让我彻底颠覆了之前对他所有形象的人。他有好多感情,他劈过腿,他在无数个夜深人静时候喝个烂醉,顺便在某些夜晚与漂亮姑娘一夜谈心。这些特点在我的思想里,应该说大众眼里都可以贴上“渣男”的标签,渣不渣,渣。我一直反思说怎么就糊里糊涂交了这样的朋友,这种人不应该是我躲远些的对象?我问了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回答归根到底,也许自由,也许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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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诗初中开始就在家里的老房子住,父母搬到了新房,除了口袋空空情况下,他基本不和父母一起住。这样在它看来可能更无拘无束,任凭深夜里放纵自我和天亮后的梦醒时分。阿诗也明白正是自己父母的开明,他才有这样的生活。如果是在传统管教式教育下,也许他可能远走高飞。大学读书的小城是沿海省份的内陆地区的四线城市,是沟通内地和沿海的桥梁。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会一点点慢慢爱上它,节奏不快,白天上班,夜里相约三五好友街边就可以撸串。阿诗是土生土长的小城人,我以为像他这样的自由主义者会无比想挣脱它,去往更多更大的地方。然而他从出生到工作没有真正跨过它,甚至城里那些小镇风光也没有参观过,偶尔出远门也是去看陈奕迅的演唱会,他的歌声估计也是撩妹的工具,每次上KTV总喜欢点EASON的歌还有民谣,《南山南》还没红的时候,在他的列表上已经静静的躺了好久,以至于有一次唱它的时候,我被里面的歌词和曲调惊艳了。


民谣里的歌词大多都是饱经风沙的洗礼而创作的,加上演唱者的情感和唱腔,听起来不像在听歌,反倒像听故事,同感的人有共鸣,没感觉的听起来就会是无病呻吟。阿诗每次唱起民谣,包房里会突然安静下来,静静聆听,像那个故事就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阿诗可能有许多故事,没有去探寻。他有个很伟大的梦想,从成都开始一路向西骑行到西藏,尽管还没实现,但这样的决心他从没变过,他还想去大理,丽江,去一些文艺的小城,我和他商量好了,如果可以明年年初我们就起程。


川藏线骑行每年都有许多人在做,因为身体,自然灾害,心理各种各样的自然原因,中途很多人就放弃了,最终到拉萨的人屈指可数。布达拉宫在普罗大众眼里是高原上很神圣的存在,美丽的藏族少女披着洁白的哈达,踏上这片土地 ,还心灵一片净土。阿诗心里也有一片净土,我想,在灯红酒绿的夜晚,他一定有想过回家的冲动,在萎靡的生活里,他一定有渴望给自己注入健康的活力。那片净土名曰“孤独”,自由与孤独本是相辅相成的,自由代表着不能有太多牵挂,而孤独就是没有太多牵挂,人与生俱来有着孤独感,而恰恰在同类面前把它掩藏起来,在若干个梦醒时刻,俯身与那份孤独作伴。难道没有解决的方法,有,但在阿诗心里,自由的分量更多的占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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