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说点什么，要不然和动物有什么分别。别听什么老子说什么大音希声，不说哪里来的什么声音。我就问你，两个刚出生的小孩，一个哭了一个没哭你会更照顾哪一个。

我做在小潘对面看着他，我们在一家咖啡厅，环境还算静谧放着一些流水声的白噪音。但咖啡厅音响似乎不太好，不时有吱吱呀呀的一些杂音。我看小潘半天没有出声，我说：“你倒是说话啊，叫我出来不会就是想看我帅气的容颜吧。”

小潘是我一个发小，行动派，话不多。因此他朋友也很少，一直静默在哪里跟开了静音的手机一样。不过小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什么都不说。他不说你也忽视不了他的存在，而就是他不说你才想要他说。比如你伤心的时候心中有苦闷没地方倒，他不说，你说。这时候你就能感受到了他的价值，凡事有利有弊，小潘走的就是极端，他就是不说。

小潘听了太多人的秘密，这就是不说带来的。准确的来说他听到的全是秘密，莎士比亚说过万籁俱寂之处藏着最多的秘密。小潘几乎成了大家的万籁俱寂之处，但我能理解他，他是够义气的，他的不说就是让你说，让你一吐为快，这是用行动来表示他自己的态度。

我自以为我幽默了一回，但面对小潘我知道所有的幽默都能化成冰冷的空气。我说：“你在不说话我走了，今天还有事。”我正准备起身要走，他拉住了我说：“喝咖啡。”

小潘说话了，小潘一说话就是真的有事了，平常我要走小潘也不会拉着我。我带着疑惑重新安坐了下来，按照他的要求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两个人又再次面对面的看着彼此，咖啡厅的灯光有点昏暗之前没有看仔细，现在看仔细后发现小潘比之前变得更黑了皮肤也略显粗糙，眼神也透着疲态。

即使我观察到了这些变化，但我仍然没有问他。小潘的事情你是问不出来的，只能等他自己说，大多数他都会用行动来说话，用行动说不了的他才会开口。和小潘在一起刚开始会觉得他是闷骚的货，久了就会感觉到他无形中对你的付出。

坐着，过了一会。小潘从地上拿起一个黑色袋子放到了桌子上，我疑惑的看着他，但没有问直接拿袋子过来看了看。里面散放着三万块，我抬头看了眼小潘。小潘说：“借你。”

他说完后我想起来了，我前段时间跟小潘喝了酒说了点烦心事。我生意上有点不顺，爸爸在那时候又得病了，当时需要三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如果拿不出的话就会错过爸爸的最佳治疗时机，当时也没有想过要小潘借钱，小潘工作很普通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多少钱。

跟小潘交朋友交了这么久实际上就没有往利益上扯过，事情憋得慌烦的慌就会找小潘吐露。那些一整天油嘴滑舌的，把义气挂嘴边当招牌的到真有事了联系了反而屁都放不出一个。谁知道这时候小潘把钱拿了出来，而且还说借我。小潘说的很朴实，他怕我不拿，或者拿着心里不舒服就说借我。

我虽然知道小潘不会回答我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他这些钱哪里来的，小潘看着我过来一会后说：“打工赚的。”

我心情没有沉重，也沉重不起来。如果之前的内心是坠落下去的，而现在只感觉自己浑身轻盈。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立的个体，抛弃与被抛弃，背叛与被背叛每天都在发生上演。在你觉得没有人能帮的了你，没有人能依靠的时候，真正的感情才得以浮现。

我看着小潘黝黑的脸，我们静默的坐在哪里喝了几杯咖啡才结账离开。刚走到门口，我女朋友过来接我了，我女朋友知道我最近有许多烦心的事情也就没有一直烦我。

我说：“你怎么过来了？”

女朋友说：“刚才下了不小的雨，我注意到你没有带伞就带伞过来接你。”我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水泥地湿滑的异常，原来在里面听到的吱吱呀呀声是下雨的声音，竟然还以为是老板的音响坏了。

我说：“你来多久了？”

女朋友说：“刚来没多久。”

刚才的雨应该不小，地板上的水积的也很深，她头发衣服显然能看到已经湿透贴在了皮肤上。我知道他来了应该有不少的时间，天上的雨也才刚停，还有丝丝绵绵的雨丝随风飘零。雨丝落在了我的肌肤上，酥酥痒痒的，我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但我没有啜泣。

小潘说：“我先走了。”他还没有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离开了，看到他的背影感觉比以前瘦弱了许多，自然垂下的双手上都能看到手指变的更粗了。其实我知道小潘去了工地干活了，当时我以为他家里也出了什么事，我本想问他，但又不敢问，害怕问出什么自己无能为力去帮他。

想不到这一次是小潘帮了我，他去工地也是为了给我攒钱。想不到我困难时无心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这么上心，我知道小潘什么都不说，但我不知道他什么都已经做了。

我朝着女朋友走过去，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哭了。我揉了揉她的头说：“是不是傻，雨这么大还出来。”

女朋友很自然的抱住了我说：“这些天你心情都不是很好，我担心你嘛。”

我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小潘远去的身影，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小潘离开了视线。女朋友抬起头看了看我说：“你怎么了。”说完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了小潘的方向。

女朋友接着说：“我感觉你这个朋友他好孤单。”

我说：“他很孤单，只是他不说而已。”

女朋友说：“为什么他不说？”

我说：“因为真心是说不出来的。”

我看着手里小潘给我的钱，我知道不止是真心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品质都是说不出来的，大音就该希声，大爱总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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