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喜欢北岛（4）

《和弦》第一小节：

树林和我
紧紧围住了小湖
手伸进水里
搅乱雨燕深沉的睡眠
风孤零零的
海很遥远

在第一小节里，出现了这样几个意象：

树林、我、小湖、雨燕、风、海

树林作为一个集合性的名词，在和“我”做并置的同时，已经加重了我的孤独性，而小湖的出现则让诗歌从横向的展开发展到纵向——树林、我以及湖面都是在一个横向的水平面上，而被围住的神秘的小湖则给我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断向纵深延展，这种横向与纵向的结合，让诗歌充满立体感和空间感，带入感随之而来，读者一下子就被卷进诗歌所营造的那个空间之中，仅仅用了两小句——“紧紧围住”则让树林、我、小湖之间气氛紧张、沉默，而紧张和沉默把这种孤独感更推进一层。

在这种静谧而紧张的氛围中，我渴望交流，通过交流来打破这种孤独，但是又无人交流，于是出现了“手伸进水里”，“我”和“小湖”之间的界限被突破，这是一种肢体语言的交流，好比在紧张的时候握住别人的手，并且在这种交流中，我们还可以有另外一种理解，就是通过“手伸进水里”来进行和解，缓解我和小湖之间的这种对立紧张关系。
但是下一句却风云突变，在巨大的沉默和孤独中，这唯一的交流，手搅动湖水，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如果我们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想想那个画面，我们耳边就能听到那个细微到几近消失的搅动湖水的声音），竟然影响到了雨燕很深的睡眠，以动衬静，通过这样的手法，突出了当时“我”所处环境之静，这种“静”静到可以把那么小的声音无限放大，瞬间就把“我”和读者包裹在一片巨大的静默中，甚至是虚空之中，孤独感推向极致。
另外“雨燕”这个意象运用非常好，诗人并没有写“雨”，但是这样的氛围让我们感觉到好像是笼罩在濛濛细雨之中，而“雨燕”这个意象中有一个“雨”字，则帮助读者把这种感觉强化了。

最后，“孤零零”三个字直接抒情，点出“孤”，风是能感觉到的，但是看不到抓不到的，是一个“虚化”的存在；海是看得到抓得到的，却在“遥远”的地方，看不到抓不到。于是最后两句就营造了这样一种无奈感：看不到抓不到的“不存在”的东西实实在在存在于身边，而看得到抓得到的存在的东西又不在身边——“不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存在着，存在的东西又“不存在”，在这种虚实转化中，孤独感广而大之，变成一种命运的虚无感，一种对人生、命运的无可奈何。

《和弦》这首诗是我最喜欢的诗歌之一，无论古今中外，尤其是这第一小节，所以我把它单独拿出来把玩一番，后面的几小节下次继续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