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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雪出生于2017年11月18日,正是当年南方最冷的时节。
本来距离生产日期还有11天,当时正值超景科技初创阶段,Xdna项目攻坚,秦清琪忙碌到口舌上火,当晚还在他们夫妻的初创公司督导研究工作。
将近午夜时候,谢修玄开车载着疲惫的她正要回家的路上,她就感觉到腹部翻滚着疼痛起来。
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就近到了第八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判断是早产,必须住院立即准备引产。
谢雪出生时呼吸非常微弱,在高压氧舱抢救了两周多才逐渐恢复正常生命体征,然而还是羸弱不堪,这个根源一直到十几岁之后才逐渐好转。
而谢雪的出生也间接导致了Xdna项目的失败。
秦清琪是项目的技术顶梁柱,由于早产引发了肺部和肠胃发炎,她的昏迷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期间一直神志不清,即使在白天也经常不知不觉的嘴里念叨着胡乱的梦话。
另一方面,谢修玄抵押房屋获得的两百多万贷款也已经消耗殆尽,由于没有可用的成果诞生,投资人仍然坐壁观望。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员工纷纷离职,各处借贷都已经逾期未还,谢修玄眼看着雪球越滚越大,最终只得将住处的房屋低价卖出才勉强偿还了借款。
谢雪的童年是在四十几平米的超景研究室里面长大的,这是谢修玄倾尽全力保护下来的阵地,他相信自己,更相信妻子的研究理论,相信他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这一步竟然耗费了他们夫妻六年之久。
2023年3月,宁安区科技创新招商展览会上,谢修玄夫妻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们的研究成果,幻觉模拟器原型设备。
这是一款看起来很粗糙的头盔式设备,它不像其他的VR设备那样依赖眼镜创建模拟环境。它完全没有眼镜镜片,它通过头盔内的纳米电磁设备直接捕获和干扰脑电波,将幻境的视觉、听觉、触觉三者编码为电子信号,直接汇入人的大脑。
佩戴者无需举手操作,也无需转头眨眼,模拟器头盔可用读取你的思想,只要你想象自己向前走,视野就会自动往前移动,环境的声音会自动适应,就连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子都会让佩戴者产生颠簸甚至垫脚的感觉。
由于只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幻境场景,而且每次更换佩戴者都需要重新初始化十几分钟,每天的体验者也只能十几人。虽然每位体验者都会惊叹那种神奇的体验,但又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加上展会观众也稀稀落落,其它展台喧哗的叫卖和呱噪,再好的产品也实在难以引发太多反响。
展会原定只在11日12日周末两天进行,到12日下午不少展台已经撤走了,主办负责的区政府科技处小刘下午4点多发来短信,要求所有展位保留到明天中午再结束展览,明早有市里面的重要领导来参观。
哪里还来得及?何况只是一个市里的领导。
小刘满场跑,每个展台来通知,即使他拉住不放,那些已经动手拆除的或者去意已决的展位也是无法留住的。
最终到13日早上全场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十几个展位,其中就包括抱着侥幸心理碰碰运气的谢修玄夫妇。
上午10点多,刘副市长在一群人簇拥着来到展会。副市长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谢修玄夫妇的小展台就径直走过去了。
然而跟随在人群之后的一个中年人却走过来攀谈。
“这个VR头盔有什么特点吗?”
“你好,这个不是VR头盔,它叫幻境模拟器,现在还是原型版本。”谢修玄很热情的上前招呼。
“幻境不就是VR吗?”
“也不都是这样的,我们的头盔是直接干扰人类的脑电波,从脑电波里面提取操作信号,同时把虚拟的感觉注入到大脑,这样就能让人直接感受到虚拟的幻境。”
“那还不是VR?”
“这么样吧,您可以坐下来体验一下就明白了。”
中年人坐下又突然想站起来,“不会损伤大脑吗?”
“不会,绝对不会,我们经过了几千次实验了,这几天也接待了很多体验者。”秦清琪捧着头盔优雅的走过来,把头盔递到中年人手里,“您只要把它戴在头上稍等就可以了。”
中年人看看微笑的清琪,会意的点点头坐好,佩戴上头盔。
“请您稍后,场景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一点载入时间。”秦清琪转身和谢修玄一起快速的调试设备,十分钟后,幻境顺利启动了。
一切都很完美。
这个中年人就是十几年后叱咤风云的星源资本的创始人刘源,当然星源也是借助了超景科技才开始真正崛起的。
当月,谢修玄就拿到了星源投入的2000万元资金,也正是有了这笔资金,才有了改变世界的梦境仪Dremaker。
刘源是个精明的商人,更是营销高手,借助他父亲的社交关系,超景科技一步一步曝光在各大媒体渠道,经他苦心经营之后,超景科技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融资也是B轮C轮接踵而来。
两年后,2025年4月,Dremaker梦境仪在启海市国际电子设备展上正式发布,一举轰动了整个科技行业。
“全球第一款脑控设备。”
“划时代的崭新交互模式。”
“真正意义上破解了人类意识。”
当年秋季梦境仪正式开始发货销售,2025年冬季全球销售量就超过200万台,营业收入超过10亿美元。
事业的成功带给谢修玄的快乐是短暂的。
当他构思梦境仪下一版本的时候,与秦清琪产生了严重的分歧。谢修玄把名称定为Dremaker FX,而秦清琪却希望简单直接的称为Dremaker 2.0;谢修玄希望让梦境仪不再仅仅作为一款游戏娱乐设备,他希望梦境仪介入用户的睡眠,生成真正的梦境,用户可以在梦境中实现任何设定好的愿望。
而秦清琪认为这太夸张了,让一款电子设备深入大脑的潜意识,甚至影响人的记忆,这是不道德的,更是危险的。
“应当尊重人的意识自由。”
“我就是想让他们真正的自由,让他们在梦里获得想要的一切,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同意,只有上帝可以改变他人的意识,甚至上帝都不应该那样做!”
“这世界根本没有上帝!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有错吗?”
“或许你觉得自己就是上帝。”
2026年秋,Dremaker FX正式发售,主打睡眠健康。
“每个梦都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用户可以在睡前设定希望获得的梦境,并在深度睡眠中体验拟真的场景。
梦境仪的发售再一次大获成功,发布会之后当天全球预售量就超过1000万台。
但很快秦清琪也公开宣布辞去首席科学家职位,暂时退出超景科技。
几周后,她离开南方的启海市来到北方的上京市,负责中央物理研究院的量子物理研究所,专攻超自然粒子研究。
2027年春,FX正式发售,再一次印发抢购热潮。
然而很快新购用户就发觉实际产品并没有宣传中那么美好。
可以设定为真梦场景的只有6个,都是之前旧版中的游戏场景,距离真实的梦境还差很远;更糟糕的是,在这些真梦中玩家只能按照现实世界的规则行动,不能任意跳跃飞行,如果你攻击其中的虚拟人物,甚至可能被虚拟人物反击杀害,从梦中惊醒。
宣传中所说的“为所欲为”根本就是噱头。
从小在实验室中长大的谢雪天资聪明,才刚满11岁的她已经自学完大学阶段的理论物理和高等数学。然而就在这一年冬天,小谢雪生了一场重病。
“肺癌。”
秦清琪在电话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被雷电击中一样,身体突然一晃,整个人瘫软坐到了厨房地上,眼角被台面磕破绽出血丝也浑然不知。
“我马上回去。”她拾起掉落一旁的电话,颤抖的说。
那天上京才下过一场大雪,地面的积雪还有十几厘米厚度,秦清琪魂不守舍的半夜来到机场,在候机厅瑟瑟发抖的挨到天快亮时候才登上飞往上海的飞机。
飞机降落到启海兰桥机场时候,天空也飘着小雪。
南方的雨雪比北方更冷。
秦清琪双脚泥泞的赶到复启大学附属第一儿童医院。她站在女儿的病房门外伫立了好几分钟,不停的深呼吸,清理衣服上鞋上的雪水泥水,反复调试脸上的笑容,然后才推门进来。
谢雪已经开始接受化疗,原本就瘦弱的她此时显得格外不堪,努力的睁眼看看她,半抿着嘴轻轻叫了“妈妈”,然后又闭上眼慢慢睡着。
秦清琪一直守候在病床边不肯离开,接连几天吃睡都在那把小沙发椅上。
由于药物作用,谢雪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每天只是早晨时候回用小手指扯醒妈妈,秦清琪便抱起她小便。
她几次看到女儿眼里闪着的泪光。
“妈妈,等,病好了,我想跟你去上京。”
秦清琪忍不住泪水就涌了出来,她用力的点头,“好,好!”
三个月后,由M国邀请来的肿瘤学专家谢尔顿医生为谢雪进行了肿瘤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但之后还需要将近半年的化疗和放疗。
秦清琪一直陪在女儿身边,任何劝说都不能改变。由于不能远行,也为了便于治疗,她在距离启海不远的合州市天湖边特意购买了一个别院,请了一位保姆和她一起照顾谢雪。
那半年可能是秦清琪一生中最轻松的时间,每天早上和黄昏推着轮椅上的女儿在湖边散步,一起看湖水冲刷湖石,一起看夕阳喷薄的彩云,一起听山上寺庙的钟声和诵经声。
2028年夏,谢雪身体状况基本恢复,她并没有选择跟随母亲去上京,也拒绝到启海和父亲生活,8月,年才12岁的谢雪拿到了全球知名学府M国斯坦利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她决定赴美攻读量子物理学硕士学位。
秦清琪并没有太多的阻拦女儿,但为了照顾起居,她说服保姆林嫂陪谢雪一起前往。
但谁也没有想到,谢雪这一去就仿佛潜入海底一般,渺无声息的6年,直到2034年郁金香组织公开活动,她才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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