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tometrics: 管理学家的投稿日期里，藏着什么玄机？| 唧唧堂论文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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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作者 | 孟亮；审校编辑 |悠悠

2020年伊始，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很多行业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不过，科研工作者的工作和生活似乎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被迫要居家进行远程办公，学术研究还是要继续开展下去。毕竟，Publish or perish？（不发表，就淘汰）是科研界残酷的丛林法则。

传统意义上，我们将研究设想的提出视为一项学术研究的起点，学术成果的发表以及后续的宣传推广则被认为是学术研究的终点。整个过程中，论文投稿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它决定了研究成果的最终去向：相信每一位研究者都希望自己付出大量心血的成果，能够发表在具有良好口碑和较高学术影响力的期刊上。最近几十年来，学术界开始关注和探索人类行为中蕴含的丰富的自然规律，并且发现了大量有趣的现象。举例来说，出生率和犯罪率在一周七天中表现出稳定的规律。最近，有学者开始探索研究者投稿行为的规律。Ausloos等学者就曾发现，大量的投稿集中在周三，周二投稿的稿件的接受率最高；相比之下，周末投稿的稿件的录用率最低（Ausloos et al., 2016; 2017）。尽管这一组研究获得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它也具有明显的不足：一方面，数据来源仅有Journal of the Serbian Chemical Society一个期刊，研究结论可能不具备可推广性；另一方面，选择以周而非月份为分析的时间尺度，可能会遗漏月度层面有趣的行为规律。

近期，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的孟亮副教授、王海峰副教授以及南京财经大学的韩鹏飞副教授，在科学计量学主流期刊Scientometrics上发表的文章，以月份为时间尺度，进一步揭示了学者们投稿日期中的规律，以及这其中蕴含的玄机。考虑到目标期刊的影响因子可能会对投稿行为产生显著影响，研究者收集了顶尖期刊以及普通期刊的投稿信息；考虑到不同领域的学者在选择投稿日期时可能会有不同的行为表现，综合类期刊和管理类期刊均被纳入了考查范畴；考虑到周末在传统意义上是休息时间，统计分析中也专门探究了周末的影响。

经过一系列严格标准的筛选，最终以Nature/Science/PNAS为代表10个综合期刊和以Operations Research/INFOR/Technovation为代表的10个管理类期刊被纳入最终的数据集。研究者通过网络爬虫抓取了这20个期刊在2013-2017年之间的投稿数据，并将编者按、修正等未经同行评议的文献排除在外。描述性统计的结果显示，管理类期刊中10.89%的稿件在每月1号投出，该比例远高于理论均值（3.23%）；在综合类期刊中研究者没有发现这一现象，只有3.14%的稿件在每月1号投出，这一比例略低于理论均值。三倍标准差法和卡方检验的结果显示，以月份为时间尺度，投稿日期在每月当中的确不是均匀分布的。研究者将这一效应定名为投稿中的“月初效应”。进一步分析的结果显示，月初效应在顶尖管理类期刊和普通管理类期刊中均存在，但在顶尖期刊中更明显。此外，当月初恰好是周末时，月初效应变得更加显著，高达17.19%的周末投稿发生在每月1号。

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一发现，研究者进行了一系列的稳健性检验：（1）在周末投稿中，研究者在顶尖管理类期刊和普通管理类期刊中均发现了月初效应，但该效应在顶尖管理类期刊中更显著；（2）研究者将周末进一步拆分为了周六和周日，在管理类期刊中均发现了显著的月初效应；（3）考虑到PNAS的发文量巨大，可能对结果产生干扰，研究者将该期刊的论文全部剔除，在综合性期刊的投稿中仍然没有发现月初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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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有结果显示，在管理类期刊的投稿中，月初效应客观、稳定存在。为了进一步检验期刊的影响因子、月初是否为周末等因素对于投稿行为的影响，研究者进行了回归分析。在回归分析模型中，自变量是目标期刊的5年影响因子；因变量是一个哑变量，反映了投稿行为是否发生在每月1号；调节变量则是三个哑变量，分别反映了投稿行为是否发生在周末、周六、周日。Logistic回归的结果显示，目标期刊的影响因子越高，管理学家越可能在每月1号投稿。此外，submission on Saturday（投稿行为发生在周六）的调节效应显著，这意味着，如果某个月的1号恰好是周六，相比这一天是工作日，管理学家更有可能在这一天投稿。

综合来看，研究者发现管理学家的投稿日期并不是随机分布的，这意味着，管理学家很可能会精心挑选自己的投稿日期。研究者指出，这背后可能是仪式感（sense of ceremony）在发挥作用。仪式感这个词脱胎于仪式，而在我们的生活中，少不了或者具体、或者抽象的仪式。生日聚会是一种仪式，我们用它来庆祝成长与长寿；结婚典礼也是一种仪式，我们用它来见证忠贞不渝的爱情。事实上，要成为仪式，无需这么隆重、正式。在工作和生活中，仪式无处不在。早晨来到办公室之后，不要急于工作，可以将办公桌整理一新、并且为自己泡上一杯散发浓郁香气的咖啡；这些简单的仪式，可以换来整整一天的好心情。辛辛苦苦做了一桌菜，一定要精心的摆盘、拍照，最好再修一下图，有了这些仪式，做菜这件事也就没那么无聊无趣了。每到年底就在心里对过去的一年做一个小小的总结也是一种仪式，做了这个总结，我们可以更好的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已有研究显示，仪式感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也是一种精神上的仪式，它可以成为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中强有力的自我驱动力。当人们有意识的引领自身的思考、感受和行为，就会产生一种神奇的安慰剂效应。对于很多人来说，坚持运动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由于我们还没有充分发现运动带给我们的快乐，运动的过程会显得十分痛苦。这时，或许可以通过仪式感帮助克服心理上的困难。一位女士在学习拉丁舞之前，购买了一整套漂亮的战衣和战靴，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一旦穿上它们，她就变得更自信，并且会更加用心的跳舞。

仪式感是一种自我给予的安慰剂，从积极心理学角度看，仪式感说明人们会主动的进行心理建设、从而努力去达到积极的心理与情感体验。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有时做研究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因为取得成果的高光时刻是短暂的，在此之前，必须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做出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努力。如果没有仪式感的加持，有时会感觉难以坚持下去。研究者指出，管理学家在开展学术研究过程中为自己设定的仪式，很可能是选择一个自己心仪的“良辰吉日”投稿。心理学的大量研究显示，每月1号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会诱发“全新的开始”效应：人们在这一时间节点后会变得更加努力，也会对结果有更加美好的期许。研究者指出，管理学家在论文投稿中的月初效应，很可能承载着自己的美好愿景：学术研究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投稿之后可能还要面对反复修改甚至拒稿的局面。那不如就在月初投稿，给自己本月的学术研究工作开一个好头吧。

参考文献：

Ausloos, M., Nedic, O., & Dekanski, A. (2016). Day of the week effect in paper submission/acceptance/rejection to/in/by peer review journals. Physica A: Statistical Mechanics and its Applications, 456, 197–203. https://doi.org/10.1016/j.physa.2016.03.032

Ausloos, M., Nedic, O., Dekanski, A., Mrowinski, M. J., Fronczak, P., & Fronczak, A. (2017). Day of the week effect in paper submission/acceptance/rejection to/in/by peer review journals. II. An ARCH econometric-like modeling. Physica A: Statistical Mechanics and its Applications, 468, 462–474. https://doi.org/10.1016/j.physa.2016.10.078

Meng, L., Wang, H., & Han, P. (2020). Getting a head start: Turn-of-the-month submission effect for accepted papers in management journals. Scientometrics. https://doi.org/10.1007/s11192-020-0355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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